泪再也忍不住,簌簌而下:“谭伶……”

谭伶心急如焚,当即道:“娘娘,请恕我冒犯。”说话间将仙草打横抱起,迈步往外急去。

身后胡漫春见众人都去了,这才直了身子。

她缓缓地吁了口气,凝视着空无一人的殿门处。

隐隐能听见外头众宫侍们慌乱的脚步声,太后的命朝不保夕,这位德妃娘娘看样子也岌岌可危,宫内还有个颜贵妃在养病,皇帝的身边简直险象环生……

胡漫春嘴角微微挑起,才要笑一笑,就见殿外人影一闪。

胡美人反应极快,当下忙低头敛了笑,反而换上了一副忧色。

****

颜太后虽然醒来,但却已奄奄一息。

皇帝赶回来的时候,太后正是回光返照、神智清明的时候。

目光转动,看见周围这许多的妃嫔跟太医们,却偏不见那一张脸。

颜太后的唇一动,外间报说皇帝驾到,众人忙纷纷退开。

赵踞上前。

太后的眼前多了一张威严雅贵的脸庞,跟记忆里那个小孩子的样貌不同,皇帝已经长大了,终于可以独当一面,风雨不惧。

颜太后凝视着儿子的脸,仿佛忘记了那五脏俱碎似的痛楚,面上忍不住多了一丝和蔼的笑容。

赵踞紧握太后的手,眼中有泪摇曳。

太后道:“你去哪里了?”

赵踞顿了顿:“去处置了一点事。”

“嗯,”太后说道:“回来了就好。”

赵踞见太后的语气不对,心痛如绞:“太后,不要说话了,叫太医给您看看。”

太后微笑道:“不用看了,我自己知道。”这会儿太后的脸色竟是出人意料的和蔼跟平静,但这份神情落在皇帝眼里,却如此触目惊心。

皇帝死死地咬紧牙关,才没有让自己失声,他顺着床边半跪下去,手却紧握着太后的手:“母后……”

身后的众妃嫔跟太医们也都跪了一地。

太后瞟了一眼皇帝身后的人,突然问道:“她呢?”

皇帝一愣:“母后说的是?”

“徐……”太后话锋一转:“德妃呢?”

赵踞自然听见了那一声“徐”,喉头动了动:“她身子有些不适,方才回宫去了。”

太后面色平静:“叫他们都退下吧。”

一声吩咐,众人纷纷地后退出殿。

内殿重又一片寂静,太后闭上双眼,过了片刻方淡淡道:“有了身孕的人,皇帝要对她好一些。”

赵踞垂头:“是,太后。”

“你扶着我起来。”太后吩咐。

皇帝忙起身将太后扶起,让她半靠在自己肩头。

太后目光转动,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皇帝:“紫麟宫那件事,我一直没有问你,现在,你可以跟我说句实话了,是不是徐悯勾引的你?”

皇帝震惊,他竟不晓得太后知道了此事。

见皇帝不言语,太后叹道:“我都要死了,你还不跟我说句实话,是要让我死不瞑目吗?”

皇帝的泪几乎又逼出来:“母后千万别这么说。”

他飞快地定了定神,才低声道:“着实不是她,是……另外有个人给我下了药。徐悯她赶去阻止,可是我当时神志不清,就……”

太后目光闪烁,问道:“你说的另外一个人,是鹿仙草吗?”

皇帝之前刻意隐瞒,便是怕太后会怪罪这会儿的“仙草”,没想到太后竟一语点破。

皇帝只得点头。

“原来真的是这样,唉,”太后苦笑道:“是我太冲动了,我本该知道,以她的性子,绝对不会那么做的。”

太后说到这里,眼中竟有两行泪流了下来:“是我糊涂,到底是我做错了。”

皇帝忍不住也落了泪:“母后……不要这样说,不是母后的错。”

太后又止住泪,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算了,恨了那么久,这会儿回头,其实也没什么,竟多是一个身不由己,外加阴差阳错而已。”

赵踞暗中飞快地拭了一把泪:“母后不必多心,且好好的便是了。”

皇帝还没说完,太后望着他,突然道:“你可知道,你来之前,母后做了一个梦,我梦见……徐悯还活着。”

赵踞无法出声。

“我梦见她就在咱们身边儿,还是那么的讨人喜欢,”太后似笑非笑的看着皇帝,最后感慨似的说道:“怪不得你喜欢她,其实母后也很喜欢她,只可惜啊……”

太后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终于长叹了声。

她握住皇帝的手,恍若轻烟般的叮嘱道:“好好地……待她吧。”

皇帝呆在原处,此刻竟不知太后口中的“她”,指的到底是谁。

但是太后怎么会知道,这会儿的仙草就是徐悯呢?

皇帝恍惚的时候,太后的头向着皇帝的肩头一歪,也撒开了他的手。

刹那间,皇帝的心也随着陡然冰凉。

这一刻,肝肠寸断的赵踞,突然想起了仙草之前跟自己说的话:这下你终于明白我的感受了。

***

太后在崇阳宫薨逝,整座汤山避暑行宫顿时哀声一片。

众人都在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忙碌,一时没有人格外在意德妃娘娘身体微恙之事。

只不过,私底下有些人传言,说是皇帝因为太后娘娘薨逝之事而怪罪了德妃,所以才导致德妃动了胎气。

方太妃跟江水悠忙着太后的丧仪,并起驾回京等等事宜,不可开交。

众妃嫔也更换了服色,在崇阳宫外跪地守制。

次日,谭伶等奉命先行送德妃回京。

到了黄昏,突然有几名小太监鸡飞狗跳地返回了汤山行宫。

原来德妃的车驾行到半路,突然间两侧密林中乱箭齐出,有一队蒙面人冲了出来,竟将禁军冲散,德妃的车驾也在慌乱之中往前狂奔而去,竟不知所踪,禁军正在集合追踪。

皇帝本正在殿内给太后守制,听了这消息,脸刷地白了。

胸口隐隐地有什么在翻涌,皇帝抬手摁了一把,想把他压下去。

岂料反而像是用力太大,摁的自己的心陡然巨痛。

皇帝一张口,忙举手捂住嘴。

旁边雪茶上前照看,却发现皇帝的手指缝内滴滴答答的,竟是有血流了下来,只是那血的颜色似有些古怪。

其后,颜如璋赶到了行宫,有他在,事情也顺利多了,当下安排起丧,回京等一概事宜。

就在太后薨逝,德妃遇袭下落不明,皇帝病倒的多事之秋,从南方突然传来了一个惊天消息。

原来是在蜀中的邺王,突然趁机起兵。

满朝文武惶惶然。

虽然早有许多人觉着邺王有不臣之心,可是偏偏之前皇帝不信。

如今正当皇室风雨飘摇的时候,邺王突然打起了造反的大旗,这可真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在短短地五天之内,邺王的军队已经攻占了周边三城,眼见将要到达渝都了。

皇帝调兵遣将,命荆南节度使严防死守,顺便支援渝都,只是毕竟相隔甚远,等旨意传达到地方,只怕军情又起了变化。

皇帝连日连夜的亲看地图,调度战事,再加上太后薨逝之事,自然彻底冷落了后宫众人。

宫中妃嫔因为也听闻了邺王造反,有的惶惶不安,有的却不以为意。

最关心军情的却是冯绛,毕竟是将门之女,加上又没有别的消遣,冯绛时刻关心着两军战事。

若不是因为幽州距离蜀中着实太远,冯绛定要恳求皇帝把冯云飞调到蜀中去,或者禹泰起都成,在她看来,只要两人随便哪个到场,平定邺王之乱,不在话下。

这日冯绛正在跟两名伺候在乾清宫的太监打听外头的战事情形,突然看见胡漫春带了两名宫女往乾清宫方向而去。

冯绛道:“她怎么能去那里,皇上不是在乾清宫内召见大臣商谈军机吗?这种非常时刻,她如何能去?”

小太监道:“冯昭仪有所不知,皇上对这位胡美人可是格外待见呢,有时候商谈事情都不避着她。我们都说,若不是给太后的事挡着,只怕这会儿早又封了呢。”

冯绛心头火起:“她算什么东西,我还没找她算账呢,当初在行宫里,就是在那个什么佛堂,弄的德妃动了胎气……”

小太监知道她脾气火爆,忙劝道:“昭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如今德妃娘娘下落不明的,唉……谁叫人家得宠呢。”

这话却似火上浇油,冯绛一念怒生,无法按捺,竟撇下那两个太监不理,自己也往乾清宫而去。

来到乾清宫殿前,还未进门,就见胡漫春一行人站在殿外。

冯绛放轻脚步走到跟前,隐隐听到里头传出男人说话的声音,讲的正好像是行军调度的事。

冯绛眉头一皱,立刻喝道:“好啊,你居然敢在这里偷听军机?”

胡漫春给她吓了一跳,听她喝问才笑道:“原来是冯昭仪,不知这话从何说起,臣妾因为怕贸然入内打扰了皇上跟各位大人,才特在这里等候的。”

冯绛指着她道:“你住口,我都看见了!你安的什么心?上次也是因为你,让德妃受了斥责,因为太后的事我才按捺着,这次却饶不了你!”

冯绛说着一把扯住胡漫春的领口,先一巴掌打落,跟随胡漫春的宫人忙上来拦阻。

门口这样一闹,里头便听见了,不多会儿事雪茶跑出来,见冯绛拉扯着胡美人,雪茶道:“快松手,这成何体统?”

冯绛道:“什么体统不体统的,我替皇上打死这个害人的狐狸精!”

雪茶忙去拉扯冯绛,却如何能拉得动,正在闹成一团,却见赵踞从里走了出来,喝道:“还不住手。”

冯绛这才悻悻地停手。

皇帝则把胡漫春扶了一把,见她头发散乱,脸上红肿,不由道:“冯昭仪,你又胡闹什么?”

冯绛瞥了皇帝一眼,冷哼道:“真是天家无情,只知新人笑,不知旧人哭。”

皇帝哼道:“身为昭仪,行事如此无状,还不滚回去。”

冯绛气恼地瞪着皇帝:“臣妾是无状,可没有无情,皇上大概都忘了德妃是谁了吧?啧啧,我要是德妃,就算得了命,一辈子也不回来,倒也罢了。”

皇帝像是真给气到了,直直地盯着冯绛,竟没有出声。

胡漫春忙柔声道:“皇上息怒,别气坏了龙体。”

雪茶虽然觉着冯绛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但也怕冯绛吃亏,忙上前拉住她:“冯昭仪,你是不是又给给风吹的头晕,怎么又开始胡言乱语了,还不快回去喝药呢。”好歹生拽着她下了台阶。

第 172 章

雪茶推拉着冯绛下台阶, 转到没人的地方才站住脚。

冯绛仍旧气愤难平, 扭头说道:“怪不得太后之前一直要灭了那狐狸精,皇上却只是百般护着, 如今太后去了,更加没有人能拦着了,如今母后也忘了, 怀了身孕的德妃也忘了,只把那只狐狸宠上天去!”

雪茶忙道:“冯昭仪, 小点声。”

冯绛道:“我怕什么,这不是还念着我父亲的缘故嘛,要不是这个, 只怕也要为了他的心肝宝贝把我打死呢。”

雪茶哭笑不得,终于说道:“其实也怪不得冯昭仪你这样说,可知我心里也是跟你一样想法, 只是皇上……唉, 毕竟太后才去了,德妃又出了事, 偏偏邺王又在那里不消停,皇上也着实劳心劳神的, 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冯绛说道:“皇上宠那个狐媚子也就罢了, 只不过也太破格了, 怎么那么重要的军机会议也不避着她?若她是个细作之类的,那么岂不是坏了大事?当初在幽州,我父亲他们商议军情的时候, 连我也不许靠近,怎么她就这么得意?”

雪茶道:“这个我原先倒是没想到,昭仪放心,我回头就跟皇上说说。您也消消气儿,先回去吧。”

冯绛咬了咬牙,终于先敛了怒气,只问道:“现在西南边的情形怎么样了,公公可知道?”

雪茶说道:“我也不懂这些打仗的事情,只隐隐地皇上他们说,怕周围的地方官之类的不敢对邺王下狠手之类的,仿佛有些难办。”

冯绛灵机一动:“邺王长年盘踞在西南,蜀中周围的州县地方官恐怕跟他多多少少会有些牵连,怪不得一开始战事如此不利,若皇上这样担忧,不如从别的地方调兵最好。”

雪茶见她说的头头是道,不由心中佩服,因道:“冯昭仪莫非知道从哪里调最好?”

一提起这些冯绛就眉飞色舞,笑道:“我原来想这功劳送给我父亲,可幽州距离蜀中,还不如夏州到蜀中的距离短呢,而且禹将军用兵如神,假如皇上能够调他过去,我想平定邺王之乱,易如反掌。”

雪茶道:“这个我好像也听皇上提起过,只不过那些大臣们一致反对,似乎是说禹将军太过功高,不能再纵容他之类。”

“都是放屁的话,”冯绛忍不住叫骂起来,“要是真给邺王长驱直入打入京城,我觉着他们肯定一个个投降的麻溜顺利。我真怀疑这些人是不是也是邺王的细作,专门来害皇上的。”

雪茶汗毛倒竖:“冯昭仪,别张扬,要给大臣们听见,不仅是您,连奴婢也要遭殃。”

冯绛哼了声,又叹道:“算了,反正我也管不着,只在这里白着急。我回去了。”她挥挥衣袖,转身往回走去。

雪茶送了两步,才叹了口气,转身又回乾清宫。

而就在邺王反叛之后一个月,夏州方向也传来紧急消息,原来是西朝人趁机也大举进攻。

这一南一北,一前一后同时生了战况,一个是内乱,一个是外患,对皇帝来说,简直是比剪除蔡太师还要重大的考验。

而冯绛原先打算的调禹泰起的话,自然也成了泡影,冯绛在自己的寝宫中立了一个简陋沙盘,整天指指点点。

她认定西朝人是眼见邺王做乱,皇朝多事,风雨飘摇,所以才趁虚而入,想要衬着这大好机会,跟禹泰起一决胜负。

这日江水悠来至冯绛宫中,见桌上堆着的那简易沙盘,不由笑道:“冯昭仪,让你留在后宫,实在是委屈了,你倒像是个能够上阵杀敌的花木兰。”

冯绛正窝在罗汉榻上假寐,听了动静才跳起来:“原来是贤妃娘娘,今日是什么风把你吹了来?”

江水悠道:“我不过是想念妹妹了,所以过来看看而已,听说你先前在乾清宫跟胡美人吵了起来,不知道是为什么?”

冯绛这数日都没有出门,自然不知道外头已经传开了,却也不当会儿事,道:“我还打了她呢,又怎么样?就是瞧她不顺眼而已。难道贤妃娘娘是来给她打抱不平的?”

江水悠笑道:“我可没那个能耐,也不当什么荆轲聂政,那些强出头的人从没好下场。”

她喃喃说罢,低头看着面前的沙盘,道:“听说西朝人也开始动作,这下皇上腹背受敌,妹妹可有应对的法子?”

冯绛哼道:“我若是有,还会在这干站着吗,早找皇上献策去了,这不过是闹着玩而已。”

江水悠道:“我倒是听说皇上那里也有这样的沙盘,只不过比这个精细多了,这些日子皇上召集了些武将,在那里反复的推演调兵遣将的法子呢。”

冯绛闻言颇感兴趣,恨不得亲自看一看:“你怎么知道?”

江水悠道:“我有幸看过一眼。”

冯绛啐了声,突然又想到胡漫春:“那个狐狸精只怕也看过吧。”

江水悠道:“皇上如今待她比待任何人都要亲密,胡美人自是看过的。”

冯绛气的抓狂:“我看她真像是那个什么苏妲己,这样下去,只怕国将不国。”

江水悠瞥着她:“妹妹,不可妄言。”

冯绛突然问:“颜贵妃的病好了吗?”

江水悠道:“本正有起色,谁知太后又出了事,幸而还有沈太医等照看着,最近好多了。”

冯绛皱了皱眉:“罢了,这叫做盛极则衰,她颜家本来就有些太过煊赫了,这样反倒是好些。免得树大招风。”

江水悠道:“你这个想法也是很出人意料了。”

冯绛微微一笑:“我也是跟姐姐学的,当初姐姐风头正盛的时候,不是也担心贵妃会对你不利,才让我跟你演了那处戏,以退为进的吗?如果不是当时的韬光隐晦平安度过,哪里会得今日这样封妃的荣耀呢,何况如今颜家眼见的势力将微了,德妃又生死不明的,四妃之中,算来还是姐姐稳居其上,这份进退自如游刃有余,真真的让人羡慕不已。”

江水悠道:“又有什么可羡慕的,因太后之故,皇上对于贵妃格外疼惜,何况底下胡美人也很得眷宠,将来战事平定后,谁胜谁强还说不定呢。何况德妃……我总觉着她不像是个短命的,你说呢?”

“那当然,”冯绛道:“其他的人我不敢说,但德妃行动处自然有神佛庇佑。”

江水悠道:“看出来你们之间关系不同,想必是因为她是禹将军妹子的缘故,让妹妹更生了许多亲近之意吧。”

冯绛并没有否认:“这是应当的,我跟禹将军虽无缘,但德妃是她的妹子,我就该替他好好多尽些心。”说到这里,想到德妃的下落不明,忍不住叹了口气,又多一抹忧心。

***

夏州。

才进八月,夏州已经下了第一场雪。

夏州节度使府中,内室里已经生起炭炉,一个少女从屋外走进来,手中捧着一个托盘,她先将托盘放下,掀开炉子看了眼,见里头的炭烧的极旺,才笑道:“还是这屋里头暖和,娘娘您觉着怎么样?”

少女的脸有些圆圆的,微胖身材,看着十分讨喜,竟是之前仙草第一次出宫的时候,同行的宫女慧儿。

小慧且说且起身往内走去,里头却也有个少女走出来,道:“偏你声高,你也不怕娘娘在休息,就放肆吵嚷。”这少女身材偏瘦,却是宫女彩儿。

小慧忙捂住嘴往内看了眼:“在休息吗?”

彩儿笑道:“进来吧,拿的什么?”

小慧捧着托盘:“是将军吩咐让送给娘娘的,是一些冬果,有脆梨,还有冬枣,栗子,花生,甘薯之类的。”

彩儿低头查看,见那脆梨还没有解冻,硬邦邦的,冬枣倒是看着新鲜,栗子甘薯皆十分饱满,喜道:“这么多磨牙的东西。”

正在此刻,里头有人道:“拿来我看看。”

两人忙一块儿入内,却见里头的床边上有人探头看出来,一张有些偏白的脸,长发并没有梳绾,尽数垂在肩头,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只是隐隐地好像透着些悒郁似的。

这人,竟是先前失踪了的仙草。

这会儿小慧跟彩儿把那一盘子东西捧着送到跟前,仙草垂头看着,抬手拨拉了两下,笑道:“这些很好,你把这甘薯,花生,栗子放到炉子旁边去烤着。”

小慧答应着去了,彩儿道:“我给娘娘化一个冻梨吃。”

仙草才来夏州的时候,还不认识这东西,只觉着黑乎乎的,并不像是能吃的样子,谁知竟然别有洞天,很快喜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