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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致忽略掉身后黑压压一片的脑袋,目光粗略的扫了一眼四周。

  这储经阁的格局,有些像是个‘回’字,中间那里有一堵实心墙,起到承重的作用。

  而实心墙的四周,围放着三个书架,书架上面摆放满满当当的经书,只有实心墙的一面上,挂着一幅巨大的书画。

  儿时他因贪玩,曾误闯过这里,他记得挂着书画的这一面实心墙里,似乎是有一个极为狭小的暗室的。

  当时为了躲避前来找他的太监和宫女,他整整在里头藏了半个时辰,一直等到那些人找不到他都走了,他才从暗室里出来。

  这个暗室并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也是无意间发现的。

  整个储经阁中,除了此地可以藏人之外,旁的地方有没有人,那便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司马致走到那副书画前,漫不经心的垂下了眸子,地上有一个几乎看不清楚的血手印,从那巴掌大小的边缘来判断的话,是个女人手掌的大小,想来应该是楚贵妃的手掌印。

  虽然不知道楚贵妃是如何发现这个暗室的,但她既然能找到暗室并藏起去,想来她此刻应该是平安的。

  他缓步贴近了那面墙,寂静如坟的屋子里,能清晰的听见他的脚步声。

  正当他准备将地上那个血手印用鞋底蹭掉时,却听到身后有人惊呼起来:“太后——”

  “快!快去找太医!太后娘娘晕倒了!”

  司马致一怔,鞋底在血印处不着痕迹的蹭了两下,连忙转过身走向了太后。

  就在众人乱成一片时,只有一墙之隔的暗室里,身处一片黑暗中的沈楚楚,将那快要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稍稍的向下沉了沉。

  感受到身后那人滚烫的体温,沈楚楚总觉得有些别扭,她小心翼翼的把身子往墙的方向挪了挪,希望尽量让自己不要贴着他。

  那人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忍俊不禁的低笑一声:“娘娘若是将墙靠塌了,只怕臣和娘娘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暗室中狭小又拥挤,本来装进一个人都是勉强,这会儿活生生的塞进去两个人,他们便只能紧紧的贴在一起动弹不得。

  他说话时吐出的温热气息,钻进了沈楚楚的耳廓中,仿佛有一道电流顺着耳畔向下流淌,她的身子下意识的打了个轻颤,只觉得自己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方才,真的就差一点,到现在她想起来都觉得后怕。

  那男人将她压倒后,撕碎了她的衣裳,她拼尽全力从头顶拔出簪子,想要和他同归于尽。

  就在这时,钟楼下隐约响起了几个男人说笑的声音。

  她隐隐听到有人在说话,似乎是在叫着‘八弟’,那声音略带些公鸭嗓的音调,听着十分耳熟,像极了那日在养心殿姬六将军说话的声音。

  再一联想姬六大将军唤的那一声‘八弟’,她便猜想到姬八大将军也在钟楼底下。

  她不知道那些将军们会不会愿意救她,当时她已经被逼到绝境了,只想着试一下,哪怕有一丝渺茫的希望,她也想再试一下。

  为了引起钟楼底下几人的注意,她挣扎着用脚踢翻了一只一人多高的大花瓶,花瓶‘哐当’一声碎了一地。

  楼下那几人不知听没听到花瓶的声音,他们只是停顿了一下,而后依旧自顾自的说笑着。

  就在她绝望的准备和男人同归于尽之时,一个黑色的身影闯了进来,将她从男人身下救了出来。

  那个男人被姬八大将军打的受了伤,姬六将军本想上来帮忙,却被他制止了,他叮嘱姬六将军先出去给她找套新的宫装。

  似乎是沈丞相赶来了,姬六将军还未出去,只好先将钟楼的门从里头挂上了。

  沈丞相一直在撞门,后来太后他们好像也到了,姬六将军暂时出不去,便在一层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

  太后砍门率人进来,那男人不再恋战,拖着皖嫔冲上了钟楼的三层。

  姬八大将军怕被人发现,不好解释这情况,只好带着她先躲进了储经阁的暗室里。

  “多谢将军搭救,本宫无以回报,便只有……”她压低了声音,气若无力,像是蚊子叫似的。

  “以身相许?”他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

  沈楚楚:“…………”

  “姬八,呃,武安大将军说笑了……本宫是想说,此生无以回报,唯有来世给将军做牛做马,以报将军的恩情。”她干笑两声,脸色有些微红。

  若她不是狗皇帝的嫔妃,倒还可以想象一下英雄救美,而后美人以身报恩的情节。

  可她是晋国的楚贵妃,就算她能侥幸逃出皇宫,那也是逃到一个被人找不到的地方隐居,绝对不可能再和任何王公贵族扯上关系。

  武安将军听到她的话,忍不住勾起了唇角,温声笑道:“娘娘若是想唤臣为姬八大将军,也未尝不可,无需勉强自己。”

  沈楚楚:“……”

  她就是不小心说秃噜嘴了而已,并没有勉强自己啊!!!

  狭小的暗室中,寂静的连对方的心跳声都能听清楚,她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狂跳,若是旁人都是胸口有只小鹿在乱撞,那她大概此刻胸口里藏着一只大象在哐哐乱撞。

  倒也不是因为方才武安将军那句类似调侃的话,才会突然心跳加速。

  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原来同班男生给她讲荤笑话逗她,她都可以面不改色的讲一个更荤的回敬给对方,她早就过了那个脸皮薄的年纪。

  只是她现在衣衫不整,那武安将军还紧紧的贴着她,她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腰间怼着一个硬邦邦的物什。

  本来她想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忍一忍,毕竟今日还是多亏了武安将军解救她,在这种黑漆漆的地方,两个人又贴的这么紧,他有反应也是人之常情。

  可他已经顶了她十多分钟了,暗室外头那位太后又不知怎么突然晕厥了,谁知道还要再等多长时间,外头的人才会走。

  若是他再这样顶下去,她的心脏大概会先承受不住,负荷运转爆炸了。

  沈楚楚决定拐外抹角的提醒他一下:“将军,您能不能把身上的匕首挪一挪,硌到本宫的腰了。”

  武安将军不假思索道:“臣入宫时,并未携带匕首。”

  沈楚楚:“……”

  她当然知道他入宫不能带匕首,她只是想委婉的提醒他,可不可以把他的兄弟往旁边挪一挪。

  都已经说的这么明显了,他怎么还听不懂呢?!

  沈楚楚急的小脸通红,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才好,就在这时,储经阁传来了杨海尖细的嗓音:“皇上!皖嫔坠楼了!”

  众人皆是一愣,皖嫔怎么会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伴随着一阵‘蹬蹬’的脚步声,宫女们扶着悠悠转醒的太后,司马致率着众人飞奔下了钟楼。

  临走时,司马致脚步一顿,转眸瞥了一眼暗室的方向,而后将储经阁留守的侍卫一并叫走了。

  不过眨眼之间,储经阁中便走的一人不剩,安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到。

  沈楚楚细细的听了半晌,见屋子里都没有声音,迟疑道:“要不要趁这个时机逃走?”

  武安将军没有说话,他对着黑漆漆的墙壁一阵摸索后,暗室的门便轻轻的弹开了。

  沈楚楚在黑暗中待久了,突然一见到光,刺的眼睛十分不适,她下意识的侧过脸,只见身后伸来了一只手掌,遮挡在了她的眼前。

  约莫是过了一小会儿,他将手掌放了下去,站到了她的身侧,朝着四周扫视了一圈。

  楼梯处突得传来脚步声,吓得沈楚楚往后退了退,着急忙慌的想要扯着他躲回暗室,手忙脚乱之下,差点没站稳摔过去。

  武安将军伸手扶住了她,忍俊不禁的笑道:“娘娘莫怕,是自己人。”

  果不其然,姬六将军满头大汗的窜了上来,手中还拿着一套崭新的宫装。

  姬六将军和武安将军不同,他长了一张黝黑的面庞,笑起来有些憨,虎背熊腰的,像是一头狗熊一般。

  他看见衣衫不整的沈楚楚,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心中想道,这宫里的女人和外头的就是不一样,看着细皮嫩肉的,那胳膊白的跟莲藕似的,瞧着便让人眼馋。

  沈楚楚被姬六将军盯得心里直发毛,却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人家是来帮她的。

  武安将军往前站了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对着姬六将军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将宫装扔过来。

  姬六将军看不到那水灵灵的美人,心里有些不得劲,可他也不敢得罪自己这个弟弟,只好悻悻然的将宫装扔了过去。

  “外头怎么样?”武安将军问道。

  “好像有个娘们坠楼摔死了,哦,对了,刚刚跟你打架那个男的和那娘们一起掉下去了。”姬六将军挠了挠头,如实说道。

  武安将军沉思了一会儿:“你先去底下等我,顺带记得让七哥帮忙找个婢子,叫……叫什么来着?”

  沈楚楚连忙道:“碧月,是叫碧月。”

  她方才躲在暗室中,略过了皖嫔的奸夫,简单的跟他解释了一下自己被人栽赃陷害的事情。

  他倒也没问太多,毕竟后宫这种人吃人的地方,陷害污蔑都是家常便饭,并不稀奇。

  只是沈楚楚担心自己得救了,却不知道碧月会怎么样,想来皖嫔的奸夫要杀了她,定然也不会留下碧月这个活口。

  自打她穿过来,碧月没跟着她享过什么福,若是因为自己,碧月也被牵连的丢了性命,那她这辈子大概都会活在内疚之中。

  所以她厚着脸皮开口,求助武安将军帮她找一下碧月。

  原本以为他不会答应,谁知道他犹豫了片刻,便应了下来。

  姬六将军应了一声,走到楼梯口处,还恋恋不舍的扭头看了一眼沈楚楚。

  武安将军把宫装交给了她,温声叮嘱道:“臣在楼梯下等娘娘,娘娘换好宫装后,可以将换下来的衣裳先扔进暗室中。”

  沈楚楚点了点头,面带感激:“今日之事,多谢将军出手相助!本宫将这恩情记下了!”

  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只怕她今日便是九死一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武安将军苍白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恩情倒也不必,娘娘若真想报恩,许给臣一个要求便是。”

  “什么要求?”沈楚楚一怔。

  他走下了楼梯,声线散漫道:“暂时还未想好,等往后想到再说罢。”

  沈楚楚知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她动作迅速的将身上沾血的衣裳褪了下来,换上了武安将军拿来的干净宫装。

  在整理好仪容和宫装后,她将脏了的血衣扔进了暗室中,顺手将暗室的门关上,急匆匆的走了下去。

  武安将军倚靠在一层的红漆柱子旁,见她下来,他温声说道:“宫人弄脏了娘娘的衣裳,娘娘出去换了一身宫装,待到换完出来,正殿内便没有一个人了,娘娘在正殿外碰见了臣和姬六将军,结伴来此。”

  说罢,他抬眸一笑:“娘娘听懂了吗?”

  沈楚楚微微颔首,对着他感激的笑了笑,没想到武安将军人这么好,不光救了她,还愿意帮她一起善后。

  她刚准备走出去,武安将军却挡在了她的身前,她抬起头,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他不疾不徐的伸出修长的手指,抬手将她额间一缕碎发,轻轻的别在了她的耳后:“头发乱了。”

  沈楚楚:“……”

  妈蛋!这武安将军简直是行走的春药,长得这么俊也就算了,怎么举手投足都这么撩人!

  不,她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她的脑子和心脏大概都要一起阵亡叛变了……

  沈楚楚吞了吞口水,顾不上再感谢他,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武安将军懒懒的抬起眸子,似笑非笑的望着消失在眼前的身影,顿了半晌,也跟着走了出去。

  大臣和女眷都围在钟楼的东侧,而钟楼的门却在西侧,根本没人注意,有人从钟楼里溜了出来。

  姬六将军见她出来,对着她点了点头:“八弟已经叮嘱过臣,娘娘请放心。”

  沈楚楚对着面前黑黝黝的汉子笑了笑:“本宫先在此谢过姬六大将军了。”

  三人从西侧的门走了出去,朝着皖嫔坠楼的东侧走去。

  姬六将军清了清嗓子,用着公鸭嗓喊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这一嗓子跟开了扩音器似的,想让人不注意都难,众人纷纷转过头,在他们看到武安将军身后的楚贵妃时,脸色都变得古怪起来。

  沈丞相和相夫人看到了自己的女儿,什么也顾不上了,连忙冲了上去。

  相夫人紧紧的搂住沈楚楚,双眼婆娑:“吓死娘了,吓死娘了,你没事就好……”

  沈丞相一度哽咽,他搓了搓手,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女儿,仿佛是在观察她有没有受伤。

  沈楚楚看到他们二人这模样,心中有些酸涩。

  方才她便听到了沈丞相在钟楼底下撞门的声音,他一边撞门,还一边喊着她的名字,或许是因为刚刚经历过生死的原因,她看着丞相夫妇,倒也没有原先那般厌烦了。

  他们心里大概还是有原主的,若不然沈丞相也不会赶在众人来之前,跑过来撞门,试图解救她。

  沈楚楚尽量让自己看着自然一些,她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蹙了蹙眉:“这是怎么了?”

  嘉嫔看到她的出现,面上出现了一闪而逝的愕然,随后她收敛了神色,一脸担忧的走了过去。

  “姐姐这是去了哪里?可将嫔妾吓坏了。”嘉嫔握住她的手,声音中满是担忧。

  不等沈楚楚说话,皇贵妃便冷笑一声:“好一个声东击西,怕不是楚贵妃偷人被皖嫔发现了,所以便让这奸夫将皖嫔杀人灭口了吧?”

  她话音一落,众人不约而同的沉思起来。

  皇贵妃说的不错,起初那钟楼的宫人跌跌撞撞的跑到了斋宫的正殿,道是看到了楚贵妃与人行苟且之事。

  当时楚贵妃并不在正殿内,也没人看见过她,等他们赶到钟楼之时,这钟楼的大门从里头挂上不说,他们进了储经阁内,也没看到楚贵妃的身影。

  根据方才杨公公所说,在三层的天台上看到了一个男人用匕首挟持着皖嫔,僵持不下之后,那男人突然对皖嫔痛下杀手,连捅数刀。

  皖嫔拧着一口气,将那男人撞下了天台,男人坠落之时扯住了她的衣袖,两人一同从那钟楼的三层上坠了下去。

  等他们赶到钟楼之下,那男人和皖嫔都已经咽气了。

  再一联想,这过程中楚贵妃始终都没出现过,一直到现在才出来,这实在太过可疑了。

  若是结合皇贵妃所推测的话,倒是合情合理了不少。

  楚贵妃与人通奸被宫人发现,宫人跑去正殿寻求帮助,这中间皖嫔误闯了钟楼,撞见了两人的奸情。

  于是楚贵妃决定对皖嫔痛下杀手,命自己的奸夫杀了皖嫔,而自己则躲避在钟楼内静待时机。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钟楼的门会被挂上,为何皖嫔会被人杀害,为何楚贵妃一直没有出现。

  沈丞相刚要将皇贵妃怼回去,便听到太后不悦的开口道:“张口闭口便是奸夫,你可还有一点皇贵妃的端庄模样?此事还未水落石出,你怎能空口污蔑楚贵妃?”

  皇贵妃被太后训斥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可她却也不敢与太后顶嘴,只能自己在心中委屈。

  她说的本就是实话,事实真相若非是如此,那这一切也太过巧合了一些。

  沈楚楚心中慌乱如麻,面上却佯装出一片平静:“方才斋宴之上,有一宫人打翻了茶水,将臣妾的衣裳弄脏了,臣妾便去了侧殿换衣。”

  “待到臣妾换好了宫装,再出来之时,正殿里却没有人了。”她面不改色,声音平稳:“臣妾本想寻个宫人问一问,却正好遇见了姬六将军和武安将军,而后臣妾便与将军们一起结伴而来。”

  “若是娘娘不信,大可以问一问两位将军。”她补充道。

  姬六将军点了点头:“娘娘说的不错。”

  太后瞥了一眼武安将军,嗓音清冷:“是这样吗?”

  武安将军温和一笑:“回娘娘的话,是这样没错。”

  司马致皱起眉头,那暗室门口的血手印,难道是皖嫔的?

  他垂下眸子,望着脚下皖嫔的尸体,皖嫔身上被捅了十来刀,就算不从三层掉下来,也活不下去。

  杀死皖嫔的男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太后娘娘,楚贵妃定然是被冤枉的,还请娘娘找到那个诬陷楚贵妃的宫人严惩!”嘉嫔突然对着太后跪了下去。

  嘉嫔这话,可提醒了众人,那个说撞见楚贵妃偷人的宫女去哪里了?

  楚贵妃是不是清白的,到底是谁在撒谎,只要将那宫女找出来,对质一番便是了。

  太后眯着眼睛,瞥了一眼嘉嫔,对着身后的云瓷吩咐道:“你去将那个宫女带过来。”

第32章 三十二条咸鱼

  云瓷应了一声,疾步走了出去,准备去寻那宫人。

  而众人在这空档中也没闲着,他们死死的盯着沈楚楚,似乎是想从她身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沈楚楚被他们盯得心底发慌,面上还要装作一副镇定从容的样子,她绝对不能露出马脚,若不然之前的努力便都白费了。

  她垂下眸子,却感觉身前多了一个黑影,她抬头一看,却是沈丞相挡在了她的身前。

  沈楚楚看不清楚他的脸,可他那算不上多挺拔的身躯,却像是一座巍峨的山似的,直挺挺的竖在那里,替她挡住了所有鄙夷的,猜测的,幸灾乐祸的目光。

  众人看着沈丞相那张板正微肃的老脸,便觉得有些扫兴,全都悻悻然的收回了视线。

  沈楚楚心中流淌过一丝暖意,这个男人,到底心里还是有着原主的。

  父亲便是在所有人都不相信你时,愿意用那不是很强壮的身躯立在你身前,替你挡住所有的流言蜚语和异样的眼光,坚定不移的信任着你、保护着你的那个人。

  嘉嫔注意到沈丞相的动作,低敛的眸光中染上了一抹恨意。

  自从沈楚楚来了丞相府之后,不管她怎样付出,不管她怎样努力,可她在丞相夫妇心中的地位,再怎么样也都追不上沈楚楚了。

  就算沈楚楚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又能如何?

  她可是他们捧在手心中,被当做稀世珍宝一样宠爱疼惜着长大的,她比沈楚楚要聪慧,比沈楚楚要讨人喜欢,她知道该如何讨他们欢心,逗他们大笑。

  而沈楚楚呢?

  到了丞相府之后,便整日冷着一张脸,即便她自降身份去讨好沈楚楚,沈楚楚也不为所动。

  没多久之后,沈楚楚喜欢上了皇上,用绝食为胁迫,逼着他们去向先帝请婚。

  原本她以为他们不会任由着沈楚楚发疯,可他们没撑过几日,最终还是应下了沈楚楚的要求。

  她私下去找沈丞相,只求自己能和沈楚楚一同嫁给皇上,哪怕她嫁过去之后,没有沈楚楚的名分高也好,她只想陪伴在青梅竹马的爱人身旁。

  便是这么简单的请求,沈丞相却想也不想的拒绝了她,甚至不给她留下一丝余地。

  她到现在还记得,他是用着怎样绝情冷漠的声音告诉她,他已经给她寻摸了一门婚事,过几日便会有媒人来上门提亲。

  后来她不死心的去求了相夫人,可那个往日最疼爱她的娘亲,却也和沈丞相一般,不假思索的拒绝了她的请求。

  难道就因为他们和沈楚楚有血缘关系,便可以将这么多年和她相处的情分抹杀干净了?

  她沈嘉嘉到底哪一点比不上沈楚楚这个贱人?

  嘉嫔眸中闪过一抹讥笑,沈楚楚到底还是太嫩了,最终她还是如愿以偿的嫁给了皇上。

  即便她如今位份比沈楚楚低,可总有一天,沈楚楚会死在她的手里,成为她的一块垫脚石。

  那皇后之位,只会是属于她的!

  就算今日沈楚楚能侥幸逃过一劫,往后她也有千万种法子,可以让沈楚楚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后宫之中。

  云瓷从院子外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面上还带了一丝惶恐,她穿过人群,跪在了太后面前。

  “那,那个宫人,方才当着奴婢的面,撞墙气绝了……”云瓷的声音中充满了惊恐,衣袖下的手臂都在轻轻颤抖。

  后宫之中死人是常事,可今日已经接二连三的死了不少人了,那宫人还在云瓷面前撞墙身亡,这给人的冲击力的确太大了。

  沈楚楚愣了愣,那宫人为何要撞墙?

  虽说污蔑嫔妃偷人是死罪,可若是那宫人咬死了说她偷人,也能为自己换来一线生机,何必试都不试便撞墙自尽?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该松口气,还是该紧张起来,那宫人死了,他们在场的人就算是再怀疑她,也拿不出证据定她的罪。

  但狗皇帝和太后却不是傻子,他们定然会对她起疑心的,毕竟本身今日之事就已经有很巧合了。

  现在那宫人死了,便是死无对证,多个巧合撞在一起,怎么能令人信服?

  负手站立的司马致,抬眸用目光扫了一圈在场的众人,每个人听到云瓷说这话时,面上的神色似乎都不太一样。

  有疑惑的,有不解的,有质疑的,有呆滞的,这些反应都还算是正常。

  楚贵妃被沈丞相挡住了,是以他并没有看清楚贵妃的神情,绕过她看向她身后的姬六将军和武安将军时,他的眸光顿了顿。

  他们久经沙场,早就见惯了生死,所以他们的面上全然是麻木的神色,这倒也没什么不对劲。

  只是那武安将军垂着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似乎是在看楚贵妃的背影?

  司马致挑了挑眉,武安将军驻守边关也有两年多了,这期间并未回过京城。

  而楚贵妃被接回京城,也只有两年多的时间,是以他们两人相识的几率并不太大。

  他倒是不知道,武安将军还有这般童心,喜欢盯着旁人的影子看。

  看来今日的事情,应该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那楚贵妃和武安将军,只怕也不是半路遇见的。

  “皇上怎么看今日之事?”太后低声询问道。

  司马致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皖嫔的尸体,而后不咸不淡道:“楚贵妃有武安将军和姬六将军作证,想来此事与她并无关联。”

  “至于那宫人撞墙气绝,许是做贼心虚,知道诬陷贵妃乃是死路一条。”他三言两语便将此事盖棺定论,而后对杨海吩咐道:“将皖嫔和那歹人的尸体安置起来,待查明歹人的身份后,再定罪处置。”

  太后点了点头,面色疲惫:“皇上这般处置也好,哀家身子有些乏了,便先行回慈宁宫歇息了。”

  司马致没什么异议,太后吃斋念佛这么久,本身前几日常嬷嬷去世的事情,便已经给了太后不小的打击,今日又出现这种事,想来太后也是撑不住的。

  他叮嘱了云瓷几句,命她晚膳前再请去一个太医,给太后请个平安脉。

  云瓷连连应下,搀扶着太后回了慈宁宫。

  杨海留下善后,其他的人纷纷从钟楼离去,一想到皖嫔死不瞑目的样子,他们的后脊椎都发凉,恨不得赶紧离开这里。

  司马致走到沈楚楚身旁时,眸光深邃的瞥了她一眼,而后甩袖离去。

  沈楚楚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总觉得他似乎什么都知道了似的。

  沈丞相和相夫人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说着些什么,经历过今日之事后,他们和她像是打开了一个肉眼看不见的心结,往日的隔阂也消失了一大半。

  嘉嫔走在后面,她望着他们和睦的背影,感觉像是有一只手狠狠的捏住了她的心脏,令她苦闷的喘不上气来。

  那原本该是对她的宠爱呵护,如今却都给了沈楚楚,没有一个人回头看她一眼,仿佛她才是多余的那一个。

  不,他们会看到她的,如果沈楚楚死了,这一切就还会是她的。

  嘉嫔眸中闪过一丝疯癫之色,沈楚楚以为这就完了?

  便是皖嫔死了又能如何,若是想陷害沈楚楚,她还有千千万万种法子,总有一天皇上会厌弃沈楚楚,沈楚楚也会被她踩在脚下!

  众人坐回了正殿之中,说是要将斋宴继续下去,其实发生了这种事情,谁还有心思再待下去。

  回了斋宫没多大会儿,司马致一走,便相继有人告辞离去。

  沈楚楚没有走,碧月还没有回来,她心中着急的很,又不能自己亲自跑出去找人,只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姬七将军身上。

  武安将军似乎是知道她的心事,他和姬六将军两人对饮畅谈,一点也没有想要离去的意思。

  约莫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殿内的人又走了一大半,皇贵妃施施然的,走到了武安将军的矮几前。

  “许久不见,表哥身子可好些了?”皇贵妃柔声问道。

  武安将军听到她的声音,懒散的抬起了眼皮:“多谢皇贵妃关怀,娘娘还是唤臣为武安将军罢,这声表哥,臣担待不起。”

  皇贵妃被他哽的有些尴尬,她原本不想找这个表哥说话,他性子向来淡泊,虽然身子骨不太好,说话却在姬家极有分量,姬旦舅父明显是将他当做了下一任家主来培养的。

  可偏偏她今日有事想求他帮助,只能勉为其难的厚着脸皮来找了他,本想着先套个近乎,谁知道却被他不软不硬的一句话给打了回来。

  “武安将军说的是,是本宫疏忽了。”皇贵妃强忍着逃离此处的冲动,面色虚白:“本宫想……想找武安将军帮个忙。”

  武安将军神色淡淡道:“娘娘有事便直说好了。”

  皇贵妃吞了吞口水,语气略显紧张:“今日的斋宴乃是本宫一手策划,孰料会出现这种事情。本宫担忧皇上会责怪,便想请将军在皇上面前,替本宫美言几句……”

  原本她只是策划了那个侍卫陷害沈楚楚偷人的事情,谁知道沈楚楚得罪了那么多人,给她留下了这一堆烂摊子。

  若是无人伤亡也就罢了,可那皖嫔却还死在了钟楼,不管此事到底真相如何,皇上和太后都会将这些事归功在她头上,认为是她办事不利造成了这种后果。

  如今皇上还未立后,这掌管后宫的权利自打她入宫起,便一直紧紧的握在她手中。

  现在出了这种事,只怕皇上会一怒之下,夺了她掌管后宫的权利,将这权利移交到其他的人手中。

  可如果她这个表哥,愿意帮她去皇上面前说几句好话,那便不一样了。

  皇上就算心中再气愤,也要顾及武安将军的颜面,毕竟姬家这三位将军,刚刚打了胜仗凯旋归来。

  不看僧面看佛面,皇上也不会再剥夺她掌管后宫的权利。

  皇贵妃一脸期待的望着武安将军,便是武安将军天性不爱多管闲事,可后宫嫔妃和前朝紧密相关,若是她能在后宫站稳脚步,往后定然也能帮姬家不少忙。

  这个道理,想来武安将军不会不懂,都是互相仰仗,他帮她一次,她自然不会亏待他们姬家便是。

  武安将军放下酒杯,笑容略显漫不经心:“娘娘怕是找错人了,这后宫之事,臣自然是无权干涉。”

  皇贵妃听了他的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什么无权干涉,分明是他懒得管吧?!

  见他如此不给自己面子,她气的心里恨不得撕烂了他那张嘴,但面上却又什么都不敢表露出来,她得罪不起他。

  过了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勉强的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是本宫鲁莽了,武安将军勿怪,本宫还有事要忙,便先行告退了。”

  武安将军微微颔首,也不管她到底走没走,自顾自的与姬六将军说笑起来。

  皇贵妃一出了正殿,便气的跺起脚来,什么狗屁武安将军,这么小的忙都不愿意帮。

  她气冲冲的坐上了步辇,生怕自己控制不住跑回去骂他两句。

  那边皇贵妃一走,沈楚楚便也耐不住了,宫殿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若是她一直杵在殿内不走,让人瞧见只怕又要落人话柄。

  碧月还未找到,藏在钟楼暗室中的血衣也没处理,她现在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迟疑的走了过去,面色有些为难:“将军……”

  武安将军抬了抬眼,见是沈楚楚来了,他放下酒杯,站了起来:“娘娘不用担心,一切有臣来善后。”

  他的声音不大,像是春风一样不徐不缓的,不知为何,却特别有信服力,令沈楚楚不自觉的便想要相信他。

  沈楚楚感激的对他笑了笑,今日真是多亏了他帮忙,若不然只怕和那歹人一起摔下钟楼的,也会有她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