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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楚楚问这些问题并不是瞎问,她问宝莲寺与多年前有没有什么不同,就是想通过僧人的回答,来判断太后挪用国库里的钱,到底有没有用在宝莲寺。

  如果只是单纯的翻修了佛像,肯定用不了这么多钱,也不知道太后将私吞的钱财都藏匿在了哪里。

  若是她能找到些证据就好了,省得狗皇帝往后再被太后蒙骗。

  一直熬到了晚上,沈楚楚终于等来了灰衣僧人,只不过僧人与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那金簪子和玉镯子若是当了,僧人该是一脸快哉才对,可打开木门的僧人却鼻青脸肿,甚至还一身浓重的酒气。

  没等沈楚楚问话,那僧人便怒气冲冲道:“你跟我师哥告状了?!”

  她一脸懵逼,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什么师哥,什么告状?

  “我当了一千两的银票,都被师哥搜刮去了,他怎么会知道我有银票?”僧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嗓音中的怒气却怎么都遮掩不住:“他中午曾给你送过一顿饭,我去当铺这件事,只有你知道!”

  “现在好了,师哥抢走了我所有银票,还说要将这事告诉住持师父。我要被赶出寺庙了,你满意了吗?”

  沈楚楚被他扭曲的五官吓了一跳,她压根什么也没跟中午的僧人说,那人为什么会知道他去当铺的事情?

  她呆滞的神情,沉默的模样,落在僧人眼中,就成了她默认了此事。

  僧人‘腾’的一下窜起了一阵怒火,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他什么也顾不得了,两三步上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口鼻,动手卸了她的下巴。

  这是他跟青楼的龟奴学的,若是新来的妓子不听话,半夜里总是嚷嚷喊叫,便卸了妓子的下巴,这样妓子就喊不出声来了。

  沈楚楚甚至都来不及叫喊,便感觉到下颌处蓦地一疼,她神色惊愕的望着发疯的僧人,他拖着她的身子朝着门外走去。

  僧人眼中全是扭曲之色,反正离开寺庙,他也活不下去了,死之前他便也痛快一下。

  沈楚楚这两日吃不好喝不好,哪里有力气跟他一个整日干粗活的男人相提并论,她就像是一只小鸡崽子一样,被他拎了出去。

  院子的大门是关着的,她发不出声音来,侍卫们也压根没注意里头发生了什么。

  沈楚楚被他按在院子西边的牛棚里,他面色扭曲的撕扯开她的衣襟,在看到白皙如雪的皮肤后,他的神色更加疯癫起来。

  一颗尖利的石子不知从哪里飞了出来,石子划破安静的空气,带着凌厉的杀气,朝着僧人的眉心袭去。

  与此同时,院子的大门被一脚踢开,一身黑袍的男人朝着她疾步奔去。

第62章 六十二条咸鱼

  一抹殷红的血色迷住了她的双眼,温热而粘稠的血液像是喷泉似的,溅在了她惨白的面颊上,形成了鲜明强烈的对比。

  沈楚楚的瞳孔猛地收缩着,她瞪大了双眸,一脸呆滞的望着前方,眸光空洞而又惊恐。

  僧人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将死的悲鸣,便将他扭曲的面容定格在了那一刻。

  他灰沉沉的僧袍被鲜血染成了血红色,笨重的身体重重的向前栽倒,倒在了沈楚楚的身上。

  感受到胸前突如其来的重量,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一动不动的僵硬着身体。

  像是有一阵风卷了过来,有人面色焦急的将僧人的尸体抬走,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混沌之间,她感觉到有一只手在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抚她紧绷的神经。

  沈楚楚在那一下下的轻拍中,找回了神智,她动作迟缓的抬起眸子,看向那个将她抱在怀中的男人。

  “武安……将军?”她的唇瓣颤了颤,半晌才从喉间发出了沙哑的低吟。

  姬钰将她抱的那样紧,他一向淡然从容的面庞上,竟出现了一丝微不可见的慌张。

  “臣在。”

  沈楚楚愣了愣,过了一会儿,她轻轻的抬手推开他,慢吞吞的自己爬了起来。

  她没有再用自称,低声喃喃道:“又是将军救了我?”

  姬钰微微一怔,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朝着地上那僧人的尸体看去。

  他废了很多功夫,才得知她被关在了宝莲寺这个破旧的小院子里。

  一得到消息,他并没有立刻找过来,而是动用自己所有能动用的人脉关系,将宝莲寺里看守沈楚楚的侍卫,悄无声息的换成了自己的人。

  他不能让旁人知道他来过这里,所以他忍住想来看看她的冲动,只是让下属过来悄悄探望过她一次。

  这宝莲寺里的僧人,就没有几个是清白出身的,为了她的安全起见,他将所以能接触到她的僧人,背景家世全都查了一遍。

  在他得知其中一个给她送饭的僧人,曾经在宁县的青楼楚馆中待过十来年,后来还因喝酒误杀过花魁之后,他立刻让下属想法子将这个僧人赶出宝莲寺。

  下属完成吩咐回去跟他禀告,他才知道下属用了什么蠢法子。

  这一次他再也顾不得其他,生怕僧人会因为被抢走了银钱,又被赶出宝莲寺,届时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

  他一刻不停的赶了过来,幸好赶在了僧人下手之前,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出手,进来时僧人便已经倒地毙命了。

  姬钰缓缓蹲下了身子,将僧人的尸体扳正了过来。

  当他看清楚僧人眉心深可见骨的血窟窿时,他皱了皱眉,眸光扫向正前方的木屋。

  姬钰拿匕首,将卡在僧人眉骨中的石子取了出来。

  在用手帕擦干净石子上的血迹后,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夹住了这一颗坚硬的小石子,指腹不紧不慢的轻轻摩挲着凹凸不平的石子表面。

  用一颗石子杀掉一个人,这很容易。

  可想用一颗石子,远距离精准无误并分毫不差的射中一个人的死穴,没有十几年的深厚功力,根本就做不到。

  宝莲寺周围全都有重兵把守,连一只鸟都休想飞进来,这院子除了沈楚楚便是司马致,也没有旁的人了。

  沈楚楚没有武功,更不会去杀人,而司马致已经染上天花至少三天,按理来说司马致早就该死了才是,就算是勉强吊着一口气,也绝对不可能有力气扔出这颗致命的石子。

  看来,他们的计划该停一停了。

  姬钰将石子包了起来,收进了衣袖中,他望着沈楚楚,苍白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笑意:“不是。”

  沈楚楚愣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他是在回答她的话,她说自己又被他救了,他说不是他救的。

  不是他救的,那是谁救的?

  这还能闹鬼了不成?总不能是僧人自己用石子把自己搞死了吧?

  姬钰低垂着眸子,敛住了淡淡的眸光,他温声道:“娘娘,跟臣走吧。”

  沈楚楚被他微哑的嗓音打断了思绪,她抬头看向他,眸光中满是惊愕。

  太后和姬家绝对有不可言说的关系,武安将军算是下一任姬家家主,他为什么要救他们?

  是因为武安将军和狗皇帝之间不得不说的爱恨情仇?

  有人愿意救他们出去,沈楚楚自然是高兴还来不及。

  她一双小手在衣袖下紧张的搓动起来,能逃离这个鬼地方的喜悦,已然冲淡了方才被僧人压倒的恐惧。

  “那劳烦将军稍等片刻,我去给皇上换衣……呃,收拾一下。”她眸光亮晶晶的,面容中满是激动之色。

  姬钰嘴角的笑容一顿,嗓音却依旧温和:“娘娘,臣只能带你一人离开。”

  司马致是他的敌人,从他一出生便已经注定下来,他们两人之间,必定会有一人消亡于尘世。

  不是他,就是司马致。

  但这些话,便是到死的那一天,他也不会告诉她。

  成王败寇乃兵家常事,他不敢说自己有十成的把握能赢。既然如此,在他没有赢之前,他都会拿捏好分寸。

  沈楚楚呼吸一窒,她紧紧的抿住唇瓣,武安将军不是和狗皇帝有一腿吗?

  自打上次船宴之后,她便一直认为武安将军对她特殊,是因为狗皇帝的原因。

  难道是她误会了他们的关系?

  沈楚楚与他相处的时间不算太多,可她却知道他是说一不二的性子,既然他说了只能带她一人出去,便绝对不会改变主意。

  空气安静了半晌,她缓缓的抬起眸子,认真的看向他:“为什么只救我出去?”

  她不明白武安将军到底是什么意思,姬家和太后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他救了她,就相当于在和太后作对。

  如果他跟狗皇帝之间什么都没有,那他不去救狗皇帝,更没有理由救她。

  在她的印象中,武安将军已经救过她好几次了,她身上有什么价值,值得他废这种精力?

  姬钰没有回答她,他唇边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像是春日的温风,似是夏日的细雨,悄无声息之间,便已令人深陷其中而不自知。

  沈楚楚望着他苍白的面庞,太阳穴蓦地抽痛起来,她的眼前闪过一张陌生的脸,根本来不及捕捉,便在刹那间消逝而去。

  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那不适的感觉只持续了一息之间,下一刻她就恢复了正常。

  姬钰并没有发现她转眼即逝的异常之处,他在等着她选择,看她是选择他,还是选择司马致。

  沈楚楚望着木屋的方向,死死的咬住下唇,她真是一秒钟都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每天吃不饱还睡不好,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生怕下一秒就会死去。

  自打她被关进这宝莲寺之后,她无时无刻不想着逃出去,哪怕就是在梦里,她都想着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里。

  可真到了有人愿意带她出去,她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她不清楚狗皇帝得的是不是天花,也不知道若是自己走了,那昏迷不醒的狗皇帝,该怎样继续活下去。

  没有她在,他甚至连果腹充饥都做不到,若是她走了,他会不会因为染病而死不好说,但他要是短时间内醒不过来,他肯定会饿死在木屋里。

  用他的性命作为她逃离此处的代价,这对他来说,未免太过残忍了一些。

  “多谢将军的好意,皇上身边不能没人照顾,我……不能跟将军走。”

  姬钰看着眸光闪烁的沈楚楚,嘴角的笑容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挥散不去的苦涩。

  她把一切都忘了,不记得他,也不记得长苏哥哥。

  十年的空白,她终究是对司马致动了心。

  “将军对我的恩情,我此生必会铭记于心。”沈楚楚咬紧牙关,厚着脸皮请求道:“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将军可否应允?”

  姬钰:“可。”

  沈楚楚:“……”

  她还没说是什么事,他怎么答应的这么痛快?

  “我想请将军帮忙带一些蔬菜和活禽来。”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请求说了出来。

  姬钰眸光微敛,嗓音不徐不缓,似春风拂面:“臣可以给娘娘送来做好的膳食。”

  沈楚楚开口拒绝了他的好意:“不用这么麻烦将军,只要将军让人捎一些蔬菜和活禽来就好。”

  今日她才彻底看清楚武安将军和狗皇帝之间并无瓜葛,太后为了维持面上的虚伪,或许不会直接害死狗皇帝,可武安将军就说不准了。

  倒也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和武安将军之间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但武安将军和狗皇帝便不一样了。

  若是她没猜错,太后是想扶植姬家坐拥这晋国江山,而武安将军是最为可能被太后拥立的对象。

  送来新鲜的蔬菜和活禽,她可以自己动手做饭给狗皇帝吃,既能让狗皇帝补充了营养,又能保证伙食干净无毒,乃是两全其美之策。

  姬钰深深的看着她,沉默无言。

  沈楚楚被他看的有些发毛,他那个眼神,像是已经将她的所有想法都洞察了似的。

  她舔了舔唇:“若是太麻烦,那便……”

  姬钰不疾不徐的开口:“好,臣会送来。”

  他朝她走近了一步,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他缓缓垂下了眸子,遮住了黯淡的眸光。

  沈楚楚见他那受伤的模样,连忙解释道:“我和皇上接触过,我怕将天花传染给将军。”

  姬钰没有说话,他上前两步,紧紧的将她搂住,用行动回答了她。

  她还未反应过来,他便已经松开了手,转身从院子中离去。

  若是这一次,沈楚楚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便可以一头撞死在牛棚里了。

  她失神的望着他单薄的背影,难道武安将军真的喜欢她?

  他明明说过自己有喜欢的女子,那女子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怎么可能是她?

  还是说,武安将军暗指的其实是原主,毕竟原主曾经在小村庄里生养大,也可以说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将军……”她忍不住开口轻声唤道。

  姬钰的脚步顿了顿,他没有回头,只是立在那里,似乎是在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沈楚楚咬住唇瓣,半晌之后,她犹豫着问道:“将军喜欢的女子,是什么样的姑娘?”

  姬钰侧过头,轻描淡写的望了她一眼:“别人怀里的姑娘。”

  沈楚楚:“……”

  她目送他走的远了,没过多大会儿,便有侍卫进来将僧人的尸体处理了干净。

  侍卫们像是没有看见她一样,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让她回木屋去。

  沈楚楚大概猜到了什么,原本守在院子外的,应该是太后的人,现在那些人,已经被武安将军全都换成了自己的人。

  这样说来,他们应该是得了武安将军的吩咐,接下来的日子,她就不用再憋屈在小木屋里,可以随意在院子中走动了。

  虽然不再被限制,沈楚楚还是回了木屋,她觉得自己有点乱,需要捋一捋。

  刚一走进去,沈楚楚便蹙起了眉头,也不知狗皇帝怎么从床榻上掉了下去,他侧躺在地上,面容煞白的骇人。

  她疾步走上前去,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起身之时,她的脚下不知踩了什么东西,踩滑之后,她险些抱着他的身体一起摔个狗吃屎。

  沈楚楚稳住脚步,吃力的将他放回了榻上,她低头去找刚刚令她踩滑的东西,可地上除了几块碎石子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物什。

  她撇了撇嘴,一脚将石子踢进了床榻底下,这木屋子哪来这么多碎石头?

  武安将军倒是没骗她,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已经有人送来了新鲜的蔬菜和几只鸡鸭。

  除此之外,侍卫还拎来了一只食盒,沈楚楚打开食盒,微微有些惊讶。

  食盒中装满了她爱吃的饭菜,有红烧狮子头,有糖醋小排骨,有脆皮糯米鸭,甚至连她唯一爱吃的一样素菜,上汤娃娃菜都有。

  她不知道原主爱吃什么,而这些菜,都是她爱吃的东西。

  武安将军怎么会知道她的喜好?

  侍卫在她失神之际,拿出了一支银针,当着她的面,将银针置于菜肴之中。

  一共是五道菜,一道汤,侍卫耐心的拿着银针试了一遍,而后将透着寒光的银针展示在她眼前。

  没有变黑,也就是说这些菜里没有毒。

  “将军让卑职代为转达,天色已晚,还请娘娘先行用膳,明日再亲自下厨也不迟。”侍卫将银针放在桌面上,恭敬的说道。

  沈楚楚心里有点不好受,原来武安将军真的看透了她的小心思。

  既然已然看透,他为何还同意帮她?

  她抿了抿嘴,莫名的对他生出了些愧疚之情。

  待到她回过神时,侍卫已经离去,虽然美食摆在眼前,沈楚楚却没什么胃口。

  她草草的用了一些,而后便站起身,准备去投喂狗皇帝。

  这一次狗皇帝的嘴,比蚌还要紧上百倍,任由她用筷子撬了半天,也死活撬不开他的牙齿。

  忙了小半个时辰,那饭都凉透了,她愣是一口都没喂进去。

  沈楚楚气的摔了筷子,她瞪了一眼面容苍白的狗皇帝:“爱吃不吃!饿死你算了!”

  也不知道从哪里吹进了一阵冷风,沈楚楚的身子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她走到木门旁,木门关的紧紧的,只余下一分可以忽略不计的门缝。

  风不是从木门灌进来的,靠着那堵高墙的窗户也是关着的,那风是从哪里吹进来的?

  沈楚楚拿着蜡烛,四处照着光,当她走到木屋旁边的窗户处,她停住了脚步。

  这扇窗户生锈了,之前她闲时试着开过这扇窗户,但死活开不动,最后便也放弃了。

  沈楚楚用手指摸了摸窗户纸,这扇窗户是用纸糊的,昨日她看着窗户还完好无损,可现在不知怎么回事,窗户上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小窟窿。

  她轻轻的碰了碰那窟窿,看起来不像是用手指头戳破的,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砸破的。

  也不知怎的,沈楚楚突然想起了那个死掉的僧人,武安将军之前当着她的面,从僧人的眉心骨里挖出来一块小石头。

  本来她还以为那石子是武安将军为了救她才扔的,但武安将军自己开口否认了,他说不是他救的她。

  原本她还在思考是谁救了她,后来武安将军一说要带她离开,她便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现在想起来,那不知道从哪里扔出去的一块石头,和这扇窗户突然多出来的一个窟窿,真的只是一起巧合吗?

  沈楚楚走到司马致身旁,眯起眼睛仔细的打量着他,他不会是在装昏迷吧?

  若是染了天花,他早就该死了,哪还能吊着一口气,撑这么长时间。

  若不是天花,只是普通的皮肤过敏,怎么可能说昏迷就昏迷,还一下昏迷这么多天?

  说起来,她还觉得奇怪,她进屋的时候,他怎么会倒在地上?

  沈楚楚一脸狐疑的看着他,半晌之后,她用手掌撑地,趴在了地上,将蜡烛往床底下伸了伸。

  当她看清楚床榻底下堆着像是小土坡一样多的石子时,她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他倒在地上,不会其实是在往床榻底下藏石头,因为看见她进屋了,一时间来不及回榻,于是所幸就直接躺在了地上?

  沈楚楚越想越生气,若真的是这样,那她这两天到底在瞎折腾什么呢?

  为了让他快点好起来,她又是给他沐浴,又是帮他穿衣,连吃饭都是她一口一口往里喂。

  她父母都没享受过这个待遇,若不是看他要死了,她怎么可能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他?!

  沈楚楚心中气的要死,面上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她现在只是猜测罢了,还没有得到证实之前,她可不能打草惊蛇。

  她装作自己的手帕掉在了地上,弯腰拾起了手帕,站起身后,她轻轻的拍了拍手帕,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原来你掉在这里了。”

  说罢,她将蜡烛熄灭,佯装出准备缩回角落里去睡觉的样子。

  还未走过去,就听见某个死皮不要脸的狗男人喊起了‘冷’。

  沈楚楚装作听不见的样子,倚靠着墙角闭上了双眸,没过多大会儿,屋子里便传来了她的轻鼾声。

  漆黑一片的屋子里,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个黑影朝着她缓缓靠近。

  一只温热的手臂搂住她的盈盈细腰,正准备将她抱起来,只听见‘呼’的一声,火折子被吹燃了起来。

  在昏暗的火光下,两人四目相对,司马致的手臂微不可见的颤了颤,一滴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滑了下来。

第63章 六十三条咸鱼

  司马致下意识的开口,嗓音低哑:“楚楚,你听朕解释……”

  沈楚楚并没有听他解释,她只看了他一眼,便歪着脑袋睡了过去。

  她手中握着的火折子,也随着从窗户纸上,那小窟窿里钻进来的一阵冷风,缓缓熄灭了。

  司马致微微有些愕然,他看着窝在他怀里沉沉睡去的女子,开始怀疑方才自己是不是眼睛花了。

  他试图去听她的心声,想试探一番她到底是装睡,还是真的睡了过去。

  但近来连日的高烧,折腾的他几乎失去了读心术,在皇宫里他还能听到她的心声,而现在他离她这样近,却一句都听不到。

  他不知是不是因为病情还未痊愈的原因,最起码这几日和沈楚楚朝夕相处,他能听见她心声的次数已然越来越少。

  司马致将她抱到了榻上,而后侧过头,把脑袋放在了她的心口上,不死心的继续试探着。

  但是他除了听到她平稳缓和的心跳声,其他的声音,什么也没听见。

  他有些失望的挪开了脑袋,跨步从她身上迈了过去,睡到了靠墙的那一侧。

  “好吃……再来一碗……”她咂了咂嘴,含糊不清的声音从齿间传来。

  司马致一怔,随即便释然了,她肯定是睡着了,所以他才听不到她的心声。

  刚刚那火折子亮起来,没准是因为风吹的,至于她为何会突然睁开眼,要么是他眼花了,要么就是她梦游来着。

  其实他倒也不是故意装昏迷骗她,他的本意并非是骗她,而是想迷惑住想要暗害他的那些人。

  早就在皖嫔死后,他去找沈楚楚问话的那一晚,他便开始生出疑心。

  从永和宫离去之后,当晚他便将皖嫔的尸体,与那杀害皖嫔歹人的尸体一并转移走,悄悄藏在了养心殿的暗室中。

  翌日他命暗卫去了皖嫔住过的宫殿,调查了皖嫔生前近一个月来的衣食住行有无异常。

  果真如沈楚楚所言,皖嫔失身并非是因为那歹人,早在皖嫔生前,她就已经与人暗度陈仓,甚至怀有了身孕。

  据照顾过皖嫔的宫女所说,皖嫔原本喜欢穿收身合体的宫装,自打一个月前,皖嫔便突然开始穿宽松的宫装,还将以前爱穿的衣裳都给压在了柜子底下。

  不光如此,皖嫔从御药房中分次拿过治燥结之症,食欲不振和补气血的药材。

  那些药材分开看倒是没什么特殊之处,若是合在一起,便成了保胎的良药。

  除了这些,皖嫔生前那一个月用膳的口味突变,经常会私下补贴银两,让御膳房给做些辛辣口味的膳食。

  要知道在那之前,皖嫔是一点辣都碰不得,也不知是不是为了保持身材,她的膳食向来都是以清淡为主。

  若是说一项巧合是巧合,那这么多巧合撞在一起,再加上沈楚楚的心声,他若是再想不通其中的关键,他这个皇位干脆拱手让人算了。

  他开始循着线索去寻找皖嫔的奸夫,若是他没猜错,皖嫔与奸夫寻欢一般应该都是在夜里。

  皖嫔白日几乎都是和嘉答应黏在一起,这一点他通过长春宫照顾嘉答应的宫人们得到过证实,皖嫔身边的婢子口径亦是如此。

  能胆大包天到在斋宫对皖嫔下手,又可以在夜里自由进出皇宫,想来这奸夫也不可能是普通人。

  明知皖嫔怀有身孕,却还动手残害皖嫔与孩子,以此可知这人是心狠手辣的歹毒之人。

  就在他准备进一步调查之时,养心殿走水了。

  这场大火并不是冲着他来的,怕是这人知道了他将皖嫔的尸体转移到了养心殿,所以想要毁尸灭迹,免得他生出疑心。

  除此之外,这人火烧养心殿还有另一个目的。

  若是养心殿失火,他的视线必然会被转移到养心殿走水之事上来,皖嫔的事情就会被耽搁,这人也就有充足的时间去毁掉所有留存的证据。

  毕竟养心殿走水不是小事,正常人难免都会认为这场火是冲着他来的,有人想要加害一国之帝,这可比皖嫔那点小事重要多了。

  从那日起,他对此人的身份便更加好奇。

  夜闯皇宫并非不可能的事情,可在众目睽睽之下烧了养心殿,事后还让他完全追查不到蛛丝马迹,足以可见此人的身份地位很高。

  凭直觉来说,他认为此事与姬家或许有关。

  但凡事都要用证据说话,姬家除了姬旦将军和另外三位将军之外,其他的男丁并未有一人从官,手中更是没有分毫的实权,绝不可能进皇宫与皖嫔有什么牵扯。

  姬旦将军年纪大了,身体因为常年征战的原因,落下不少毛病,他体恤姬旦不容易,便允许姬旦挂职在京城安养身体。

  近半年来,他从未诏姬旦进过宫,如今的姬旦几乎就算半个养老的状态,很少掺和朝堂之事。

  再加上姬旦向来沉稳的性子,根本就做不出夜闯皇宫这种既冒险又幼稚的举动。

  而姬家三位将军,大半个月前从边关撤退,不久前才到达了晋国京城。

  皖嫔最起码有两个月的身孕,这怀孕的时间与姬家三位将军回京城的时间压根对不上。

  除非姬家三位将军,早就在两月之前偷偷回了京城,要不然这事就跟他们没有关系。

  就在十多日之前,他不慎染上风寒,身体每况愈下,起初他倒还不甚在意,直到掖庭中有人染了天花,他才重视起此事。

  他察觉到乾清宫内似乎是被安插了细作,自打几天前起,他的寝殿中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多出一些东西来。

  乾清宫多出来的物什,都是些不起眼的玩意儿,像是什么碎布头子,或是破旧的红线绳这一类的东西。

  这些东西无处不在,有时会在床榻上,有时会在他的衣柜里,甚至连暖阁的各个坐垫上,都会莫名的突然出现这些物什。

  与此同时,他注意到慈宁宫有些不对劲,有一晚他心血来潮,想要出去走一走透透气,却无意间看到有个黑影闪进了慈宁宫里。

  当他追进去之后,云瓷却说太后早已经安寝,殿内并没有什么异动。

  他没有去打扰太后,而是从慈宁宫里离开,他望着慈宁宫外挂着的红灯笼,心中越发觉得疑惑。

  太后以前可没有这个挂灯笼的习惯,他命人盯住了慈宁宫,而后发现太后并不是每天晚上都会挂红灯笼,大多是隔个两三日才会在院门前挂上一次红灯笼。

  他不清楚太后最近为什么会这般异常,但联想起近来皇宫中所发生的动荡,他心中不禁生出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若是皇宫之中没有人作为内应,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在皇宫进出自由,如履平地。

  斋宴皖嫔被害是这样,养心殿走水之事亦是如此,如果没有内应,绝对不可能做到这般天衣无缝,一点蛛丝马迹都让人寻不到。

  对皇宫了如指掌,且有能力、有智谋、有身份,除了太后符合这些,怕是没有旁人了。

  从他记事起,便是太后抚养他,除了温情与关爱,她将所有最好的一切都给了他。

  他自认对太后敬重有加,将她当做亲生母亲一般奉养孝顺,私底下几乎事事顺从她的心意。

  而太后如今也已然是晋国最尊贵的女人,他想不到她有任何理由这样做。

  他将乾清宫突然多出来的物什全部搜查了出来,那些碎布头子拼成了一件残缺的青色太监服饰,他命暗卫将皇宫翻了底朝天,找到了衣裳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