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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是天真活泼的单纯妹妹,一个是危险迷人的腹黑哥哥?

  沈楚楚觉得,自己有必要回去之后,跟临妃贴身伺候的婢女套一套话。

  如果说临妃真的有双重人格,那她往后再跟临妃相处时,便要更小心一些,谨防再出现昨晚上的那种事情。

  本来沈楚楚早上起得是挺早的,但光是和丞相夫妇拜别,就用了她一个多时辰。

  相夫人哭的像是泪人似的,拍着她的手臂,一桩桩的念叨着往事,她也不好意思不听,待到她出门的时候,已然是午时了。

  再加上从丞相府到皇宫这一段路,沈楚楚从神武门进宫时,粗粗一算也用了至少半个时辰。

  她顾不得旁的,连永和宫都没回,直接就去了司马致的乾清宫。

  沈楚楚有很多话想对司马致说,最重要的是,她想跟他道个歉。

  那一日躲在衣柜之中,并非是不想见他,也不是不想和他一起走,她只是怕因为自己被绑架的事情,牵连到了姬钰。

  绑架宫嫔,此事可大可小。

  若是皇上不挑明此事,便为小。若是皇上挑明此事,还人赃并获,那便是砍头的大罪。

  她忘了让人准备步辇,徒步走到了乾清宫外,才想起自己没有坐步辇。

  沈楚楚走近乾清宫,并未看到杨海或是德公公,只看到了一个面生的小太监。

  小太监拦住她的去路:“这位小主,怎地走路这般横冲直撞?若是惊扰了皇上,该如何是好?”

  沈楚楚愣了愣,她穿过来这么久,听惯了旁人唤她‘贵妃娘娘’,倒还真是第一次听人家管她叫小主。

  碧月一巴掌拍开这个小太监的手臂,冷着脸道:“你是新来的?怎地这么没规矩?”

  “贵妃娘娘在这里,岂容你这般放肆?”

  碧月的暴击三连问一扔出去,便将那小太监吓得脸都白了。

  他不是不知道宫中有个受宠的楚贵妃,不过他刚被提拔上来,根本没见过楚贵妃长什么模样。

  再者说,他听德公公说,楚贵妃离宫省亲去了,今个晚上才会从丞相府回来。

  他哪里会想到,楚贵妃还能提前回来了?

  沈楚楚没心思和一个小太监计较,她望着乾清宫敞开的殿门:“皇上呢?”

  司马致在乾清宫时,那殿门一般都是紧闭的,很少像今日这样殿门大敞。

  小太监刚要说话,小德子便从乾清宫的侧殿走了出来,手中还抱着一摞东西。

  “德公公?”碧月上前帮着小德子分担了一些,神色自然的帮着自家主子问道:“皇上不在乾清宫吗?”

  小德子看见沈楚楚,明显的一愣,而后弓着身子恭敬道:“奴才给娘娘请安,皇上去校场了,不在此处。”

  “皇上刚去不久,奴才这就给您备上步辇,劳烦娘娘稍等片刻。”

  沈楚楚眯起眸子,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小德子的话语间有些心虚的感觉。

  难道是她不在的时候,司马致干了些什么?

  小德子是想拖延时间,给司马致通风报信去?

  她不动声色的抬起头,葱白纤细的手指朝着乾清宫的后院指了指:“本宫记得这后院便有步辇,直接抬来便是,不用劳烦德公公再去旁的宫殿抬步辇来。”

  小德子白皙的额头上,淌下一滴透明的汗水:“是,奴才这就命人去抬。”

  虽说那步辇是备给皇上的,但楚贵妃若是想坐,想必就是皇上在此,也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只是他本想让人先去通会一声皇上的,万一楚贵妃在校场看到了什么……

  小德子脚步匆匆的走向了后院,沈楚楚站在乾清宫等着他,眸光不经意间落在了那个缩成鹌鹑的小太监身上。

  “你来乾清宫几日了?”她挑了挑眉,笑容满面的问道。

  虽然沈楚楚觉得自己笑得像是邻家大姐姐般和蔼可亲,但据碧月后来描述,道她笑容渗人,宛如遇见小白兔的大灰狼,将那小太监吓得两腿直颤。

  小太监颤颤巍巍的躬下身子:“回娘娘的话,奴才刚来两日。”

  沈楚楚微微颔首,像是唠家常一样,与小太监聊了两三句。

  起初她问的都是小太监的事,问了几句后,她见太监似乎没有方才那样紧张了,趁其不备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事。

  “本宫不在,都没人照料皇上了,也不知皇上龙体可安康否。”她长叹一口气,装作不经意的提起了司马致。

  小太监并没有意识到,面前这个面容如皎月般美好的女子,正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准备套他的话。

  他毫无防备道:“皇上龙体安康,这几日娘娘不在,都有嘉答应来陪着皇上,刚刚奴才还看见嘉答应跟着皇上去了马球场……”

  小太监的话还未说完,只听见‘哐当’一声,不远处的小德子左脚绊右脚,硬生生在平地上栽了一个狗吃屎。

  沈楚楚:“……”

  瞧小德子那紧张兮兮的模样,她若是再看不明白,往后便也不用待在皇宫里混了。

  看来这小太监所言不假,她不在的这两天里,司马致已经和嘉答应死灰复燃了。

  沈楚楚深吸一口气,企图将腹中那一抹无名火灭掉,但不管她如何逼迫自己冷静下来,都丝毫没有用处。

  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火苗,点燃了她的理智,烧的她胸口闷疼,五脏六腑都跟着一起隐隐作痛。

  她捂着心脏的位置,喉间似乎有些发痒:“步辇。”

  小德子手慌脚忙的爬了起来,有些慌乱道:“娘娘,不是您想象的那样……”

  整个后宫,谁都知道楚贵妃最厌恶的就是嘉答应。

  嘉答应鸠占鹊巢在先,又与楚贵妃一同入宫争夺一个男人,别说是楚贵妃了,他一个外人听了都觉得恨得牙根直痒痒。

  不管后宫是谁得宠了都好,就是这嘉答应不一样。

  可这事真不是楚贵妃想的那样,刚刚那小太监没说清楚,皇上愿意见嘉答应是有原因的。

  小德子想解释,但沈楚楚压根不想听,她满脑子回荡的全都是‘嘉答应陪着皇上’这几个字。

  “步辇!”她的声音有些急促,带着不易察觉的焦躁。

  碧月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气,她拉住小德子的手臂,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

  小德子无奈的挥了挥手,示意宫人抬着步辇出来。

  沈楚楚急匆匆的坐上步辇,抬步辇的几人似乎是感受到了她身上的低气压,动作迅速的抬起了步辇,朝着校场快步走去。

  很快步辇便停在了校场外,她坐在步辇之上,距离校场的大门只有一步之遥,但她却胆怯了。

  她怕自己看到司马致和沈嘉嘉两人浓情蜜意的样子,更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冲上去给司马致一脚。

  沈楚楚迷茫的望着前方,沈嘉嘉是女主,她一早就知道的。

  男主和女主本来就该在一起,而她不过是他们恋爱途中,一颗炮灰命的绊脚石罢了。

  她凭什么去拆散他们?

  如果亲眼看到他们在一起,她就能彻底死心了吗?

  天边洒下了点点橘色的余晖,温柔的风吹动了白云,带着缱绻的暖意,打在了她泛白的面颊上。

  她缓缓迈步走进校场,深吸几口气,反复为自己做着心理准备,但当她目光坚定的抬起头后,她却没看到想象中的那一幕。

  不远处的空地上,只有司马致和杨海两人,杨海恭敬的守在他身后,而他则手持弓箭,侧过身对准那箭靶子,弓上之箭蓄势待发。

  沈楚楚怔怔的望着他,原本紧绷着的后背,蓦地松弛了下来。

  杨海似乎是看到了她,连忙对着她的方向躬下身子:“娘娘吉祥。”

  司马致听到杨海的声音,手中的弓猛地一松,那箭羽歪歪斜斜的射飞出去,直线降落到不远处的土地上。

  他转过身子去,握住弓身的手臂直直垂下,朝着沈楚楚的方向看去。

  两人四目相对,也就是一刹那的功夫,沈楚楚面色不自然的转过头去,唇瓣紧紧的抿了起来。

  “楚楚,你怎么提前回来了?”司马致心中一紧,迈步迎了上去。

  沈楚楚心中冷哼一声,她若是不提前回来,还不知道他和嘉答应整日腻歪在一起。

  司马致的脚步一顿,嘴角不可控的微微上扬,笑意溢出眼眸。

  怕是她已经去过了乾清宫,没找到他,才又来了校场。

  想来是那新来的小太监胡说八道了什么,若不然她怎么会知道这两日他与嘉答应走的近?

  说起来,她这是吃醋了吗?

  司马致动作自然的抬手将她搂入怀中,薄唇侧向她的耳畔,轻声喃呢道:“想朕了吗?”

  沈楚楚咬住唇瓣,芊芊十指攥成拳头,强忍住给他一拳头的冲动,不冷不热道:“臣妾想死皇上了。”

  她想,死皇上了。

  司马致起初并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他垂下头,将下颌窝在她的脖颈处,感受着她身上的温度,唇角的笑意越发明显。

  两人身后的杨海,装聋作哑的假装没有听见这句话,他总觉得自己可能和皇上听得不是一个意思。

  这死不死的,说出来便是晦气,但他可不敢多嘴,反正这里也没旁人,他就当自己是聋子瞎子好了。

  司马致听到杨海的心声,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不但不生气,反而笑的更为畅快了。

  她回了一趟丞相府,怎地好像钻进了醋坛子里似的,这一言一行皆是浓浓的酸味。

  “楚楚,你回永和宫了吗?”他的手掌叩在她的后脑上,轻轻的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胰子味。

  沈楚楚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像是羽翼般轻颤两下:“没有。”

  本身提前回来,就是想找他说清楚,她自然是要先去乾清宫找他了。

  但她没想到他这几日过的这般滋润,日日有女子相伴,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跟他说了。

  司马致低低的轻笑两声,他松开她的身子,动作自然的拉起她的小手,牵着她走了回去。

  他慢条斯理的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食指与无名指并拢,轻轻的对着杨海挥了挥手。

  杨海识趣的将挂在架子上的弓箭递上,这是皇上专门为楚贵妃准备的。

  马上就是春蒐了,届时狩猎时,皇上肯定会带上楚贵妃一起,楚贵妃人娇力小,自然要为她准备一把称手的弓箭。

  沈楚楚不明就以的看着司马致,只见他接过杨海手里的弓箭,将那把弓放到了她的手中,而后迈步往前,贴近了她的背后。

  司马致双臂环住她的身子,从她腋下穿过,大掌覆在她的小手上,将箭羽搭在了弓上。

  “再过几日便是春蒐,朕教你射箭。”他的嗓音略显低沉,不紧不慢的像是温风一般和煦。

  沈楚楚绷紧了手臂,心中不情不愿,脑海中莫名的浮现出他搂住嘉答应教射箭的模样。

  她不在的这两日,他肯定日日与嘉答应如胶似漆,若不然那小太监也不至于说‘都有嘉答应来陪着皇上’。

  这个‘都’字,说明司马致在皇宫之中,除了与嘉答应在一起之外,便没有再靠近旁人了。

  他是九五之尊的皇上,若他想宠幸嘉答应,大可以光明正大的,何必非要将她送出去省亲,再偷偷摸摸的跟嘉答应搞地下恋情。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真是虚伪至极!

  沈楚楚越想越气,她饿着肚子赶回来,连午膳都没吃,可不是为了来跟他学射箭的。

  若是他的脑袋是箭靶子,那她倒可以考虑一番在此通宵练箭。

  就算是她射不中他的脑袋,用他来玩飞镖也是极好的。

  司马致的手指头微微一颤,险些没抓稳那弓身,将箭羽抖出去。

  他真是委屈死了,他找嘉答应并非是因为什么私情,而是为了打探她的喜好。

  毕竟嘉答应与她共同生活了两年多,暗中还将她视为劲敌,自然要比常人更为了解她的习性和嗜好。

  他知道嘉答应不会说实话,所以他问嘉答应的每句话都是套路,只要用读心术稍稍一探,便能从嘉答应的心声中,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可被姬钰那么一弄,他内心危机感爆棚,总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做些什么,她就要被姬钰抢走了。

  杨海说女子都是感性的,瞧见那弱小可怜的动物,难免就会心生怜惜。

  而姬钰正是发挥利用了自己病恹恹的特长,引得她心肠发软,净是做一些令他所不齿的事情。

  司马致想起姬钰,牙根就痒痒,他攥紧了她的小手,拉着她的手,将那一支箭羽射飞了出去。

  仿佛那箭靶子就是姬钰,箭羽带着凌厉的一阵风,狠狠射穿了箭靶。

  沈楚楚没吃饭,身上也没劲,她无精打采的陪着他射了一会箭,便提出要离开。

  司马致看了一眼天色,他磨蹭了约莫是半个时辰的样子,橙黄色的火烧云,已然被雾蓝色的夜空取代。

  他微微颔首:“朕陪你一同回去。”

  沈楚楚转过身去,眸光不经意间瞥到了身后一米多高的大木箱子:“这里头是什么?”

  刚来时她就看见这箱子了,只不过她光顾着生气了,也没太在意这箱子。

  司马致不动声色的挡在了木箱子前,手臂背在身后,对着杨海偷偷做了个手势。

  “这是过几日春蒐要用的狩猎工具,先装到箱子里,免得届时丢三落四。”他面不改色的扯着谎。

  杨海连声附和道:“皇上说的是,老奴上了岁数,记事也记不全了,只好提前准备了。”

  沈楚楚半信半疑的看着他们,狩猎还需要什么工具?

  不就是在马背上对着猎物拉弓射箭吗?

  难道杨海准备了一箱子的弓箭?

  司马致就知道她不会相信,他拉住她的手,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朕记得你最爱吃排骨了对吧?一早朕便让御膳房开始准备膳食,共是用排骨做了二十种不同菜式,就等着你回来品尝了。”

  “特别是那个糯米蒸排骨,糯米软糯可口,包裹着肉质紧实的小排骨,一口咬下去,排骨中的酱汁在舌尖爆开,满口生津。”

  一听到他说的这么详细,沈楚楚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那‘咕噜’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十分响亮。

  她老脸一红,快步走了出去:“既然准备好了,那便去用晚膳好了。”

  说罢,她也不等司马致,快步离开了校场。

  司马致见她走了,稍稍松了口气,他瞥了杨海一眼:“赶紧让人把箱子抬走,记得在箱子里多戳几个孔,别憋死了。”

  吩咐完之后,他便紧跟着沈楚楚的脚步,一起走出了校场。

  两人坐着步辇,回了永和宫。

  步辇刚一停稳,嘉答应的婢子便扑了上来:“皇上,嘉答应不见了……”

  司马致挑了挑眉,不耐烦的对着旁边的侍卫挥了挥手,侍卫心领神会的上前将那婢子拖走,永和宫外一下又恢复了安静。

  沈楚楚微微一愣:“嘉答应……”

  听乾清宫的小太监说,嘉答应下午不是跟他在一起吗?

  怎么会突然失踪了?

  “楚楚,进去用膳吧。”司马致将这个话题转移开,从容不迫的下了步辇:“朕也有些饿了。”

  沈楚楚点点头,虽说现在时辰不早了,但嘉答应去哪里,跟她似乎也没有什么关系。

  她迈步走进永和宫,刚一踏进院门,她的脚步便蓦地顿住,神色呆滞的望着院子里。

  院子中四处泛着点点荧黄色的亮光,像是星星的颜色,点亮了寂静漆黑的夜空,那是无数的萤火虫,宛如一片耀眼夺目的星河,伸手可摘。

  地上铺满了沾着露水的月季花瓣,似是十里红锦一般,隐隐散发出淡淡的花香。

  花海中摆放着十几盏孔明灯,每一盏孔明灯上,都是他一笔笔书写上去的笔墨。

  ——浅喜似苍狗,深爱如长风。所爱隔山海,愿山海可平。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司马致上前一步,从身后搂住她的盈盈细腰,他俯下身子,微微侧过脸庞,薄唇轻轻在她耳根处印下一吻:“楚楚,生辰快乐。”

第86章 八十六条咸鱼

  “朕一早便知你会忘了自己的生辰,所以趁着这两日你不在,提前在永和宫做了些准备。”他嗓音微哑,覆在她耳廓边低低的轻笑着。

  为了让人能布置好永和宫,他绞尽脑汁的想办法支走嘉答应,大部分时间都让嘉答应自己待在乾清宫的侧殿中抄经书,便是夜里也熬着嘉答应,免得她回去捣乱。

  那新来的小太监,就是用来扔在侧殿外,监视嘉答应的。

  不过那小太监瞧起来脑子不大灵光,以为嘉答应在侧殿之中,便是为了陪他,却不知道他压根就不在侧殿里。

  今日她要回宫来了,他怕她在乾清宫看见嘉答应再多想,又怕将嘉答应放回去,晚上会在永和宫给他添乱。

  他可不想和她浓情蜜意之时,旁边还杵着一个大活人插在他们中间煞风情。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他索性便带着嘉答应去了校场,而后在校场中,将嘉答应打晕扔进了木箱子里。

  站在边角的小翠,拿起一盏孔明灯,笑嘻嘻的递给了沈楚楚:“这里所有的孔明灯,都是皇上自己亲手扎的,上面的诗也是皇上亲笔写下的……”

  小翠的声音还在继续,沈楚楚却什么都没听进去,她怔怔的看着手中的孔明灯,不知怎地,眼眶蓦地一酸,便泛起了一片湿润之意。

  她一步步的朝着花海中的那些孔明灯走去,看清楚一句孔明灯上的诗句,她便会呆滞片刻。

  永和宫的前院很大,但每一个角落都铺满了花瓣,她走遍了这一片花海,看遍了每一盏孔明灯。

  沈楚楚站在点点星河之中,哪怕是立在墙角之下,黑暗也没能将她吞没,她仿佛借着萤火虫散发出淡淡的光芒,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其实她根本不记得原主的生辰是什么时候,但经过司马致一提醒,她才恍然大悟,今天是她的生日。

  小时候在父母身边时,他们从来不会给她过生日,在他们眼中,生日没什么好过的。

  他们还常常说,他们长这么大都没过过生日,小孩子不要这么矫情。

  但她认为,他们根本就是忘记了她的生日,所以在找借口替自己开脱而已。

  久而久之,她也将自己的生日给忘了。

  长大后,她没再过一次生日,偶尔姐妹们问起她的生日,她都是随口糊弄过去。

  似乎她也变成了父母的克隆体,别人一问,她就说生日没什么可过的。

  看见姐妹们的男朋友,在她们过生日时浪漫告白,铺满一地的玫瑰和蜡烛,她嘴上笑着说好俗套啊,心里却还是会不易察觉的泛起一层波澜。

  这样的俗套又土味的浪漫,谁还不想拥有一次呢?

  沈楚楚沿着原路走了回去,她的脚步停在离司马致三五步的位置上,缓缓蹲下了身子,将地上那一盏孔明灯轻轻的捧了起来。

  这一盏孔明灯上,只写了四个字——楚楚有致。

  她葱白的手指,紧紧的攥着那盏孔明灯,叩住边缘的指尖因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蓄满了晶莹泪花的眼眶中,缓缓淌下一行泪水。

  司马致手脚无措的看着她,这怎么还哭了?

  难道是花粉过敏了?

  不可能啊,他特意让人将月季花的花瓣摘下洗净,整整淘洗了十来遍。

  他还亲自检查过,确保花瓣上没有沾上一丁点的花粉,才放心的将花瓣运到永和宫里。

  莫非是他的读心术出了问题?

  他问嘉答应,沈楚楚最喜欢什么,嘉答应说她最喜欢花。

  然后他清楚的听到嘉答应的心声,道是沈楚楚喜欢花又能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花粉过敏,连沾一下都不能沾。

  他还问过好几个大臣亲信,他们都说女子喜欢那些华而不实的物什,怎么瞧着沈楚楚的反应,根本就不像是喜欢这些东西?

  司马致百思不得其解,眼看着她的眼泪越流越凶,他下意识的伸出修长的手指,用指腹轻轻的擦拭掉她的泪水。

  “你若是不喜欢,朕还准备了其他的。”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凭着感觉出言安抚。

  沈楚楚侧过身子,抬起湿漉漉的眼眸,死死的咬住下唇:“你和嘉答应呢?”

  “听闻臣妾不在的这几日里,皇上与嘉答应如胶似漆、恩爱有加……”说到这里,她的芊芊十指紧紧攥起,指甲掐进掌心中都不自知。

  听到那醋酸味浓重的语气,司马致一怔,唇边的笑容颇显无奈,原来她还惦记着嘉答应呢。

  “朕怕嘉答应在此碍手碍脚,耽误了朕布置永和宫,便让她在乾清宫的侧殿内,抄经书为太后祈福。”

  他指了指小翠:“朕这两日一直都在永和宫,不信你可以问她,”

  小翠拍着胸脯保证道:“皇上所言属实,除了早朝时,皇上不在永和宫,其他时辰都是在此处为娘娘准备惊喜。”

  许是知道自己误会了司马致,沈楚楚吸了吸鼻子,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臣妾饿了。”

  司马致眯起眸子,慢条斯理的执起绢帕,将她脸蛋两侧的泪痕都擦拭干净。

  虽然他感情迟钝,却也瞧出她这是不好意思了,他不再提起此事,顺着她的意思,对着小翠吩咐一声:“摆膳。”

  小翠和永和宫的两个婢子,手脚麻利的将准备好的膳食和矮几,一起从殿内搬了出来。

  沈楚楚看着矮几上摆放的两根蜡烛,和一桌子的精致菜式,莫名的生出一种自己在吃烛光晚餐的错觉。

  婢子们在矮几下铺上了一块纯白的地毯,她坐在软茸茸的白色狐狸毛上,那纤细柔软的细毛在掌心中打转,勾的她心里痒痒的。

  许是怕她冻着,那矮几下摆放着十来个汤婆子,十分暖和。

  沈楚楚坐在漫天的萤火虫里,就在那左右摇曳的橘色烛火之中,闻着花瓣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望着夜空冉冉升起的孔明灯,将所有的忧愁和烦恼都搁浅在岸边。

  这一刻,她不再是饱受束缚的楚贵妃,他也不是晋国万人之上的天子贵胄。

  两人的眼底仿佛只剩下对方,那笑容璀璨宛如星河,永和宫中不时的响起银铃般的笑声。

  司马致为她准备了特制的山药杏花酒,是用山药为主,杏花为辅,施以春山河初冬雪水,经过三年之久的发酵,酿制而成的。

  这酒在晋国历史悠久,滋补养颜,清香淳口,乃是皇家贵族常备之酒。

  即便是怀有身孕,一样可以饮此酒,当初他母妃怀他时,便经常会在睡前小酌两杯。

  听亲信的大臣所言,适当的饮一些酒,辅以美景月色,可以增进两人的感情。

  沈楚楚自然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今日氛围极佳,她一时得意忘形,倒是将自己不能喝酒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

  喝了两口那杏花酒,她便开始头晕脑胀,笑容狰狞的将自己的魔爪伸向了他的酒壶。

  司马致自然是不能让她饮烈酒,两人抬手之间,一来一回,争夺着那酒壶。

  她不耐烦的一巴掌扇在他的掌背上,蓦地站了起来,伸手揪过他的衣领子,将他的身子猛地向前一拽。

  白玉酒壶应声而倒,咕噜噜的从矮几上滚落,掉在了雪白的狐狸皮毛上,酒水汩汩的从壶口向外流淌,打湿了纤细软绒的毛毯。

  柔软的触感,沾染着一丝凉意,她笨拙的凭着本能去索取,寂静的空气中响起细微的声响。

  酥麻的触电感在一瞬间贯穿全身,明明是寒夜,两人的体温却直线飙升,将那血液都燃烧的沸腾了起来。

  朦胧的月光洒了一地,微风轻轻拂过,温柔缱绻的吹动她额前的一缕碎发,发梢轻柔的触到他的脸颊,勾的他最后一丝理智,随风消失殆尽。

  沈楚楚有些缺氧,她一把推开了他的身子,还未刚吸上一口气,他便迈步而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碧月望着皇上匆匆的背影,对着小翠吩咐道:“将这些东西收拾一下,回去就寝吧。”

  小翠看了一眼矮几上的饭菜,不解的歪着头:“可是皇上还没吃一口……”

  方才只有娘娘吃了一小碗饭,皇上除了饮酒,几乎一口未动。

  碧月学着主子的样子,抬手戳了一下小翠的眉心:“傻丫头,皇上刚才不是将晚膳抱进去了?”

  小翠先是一愣,而后耳根窜上一抹红意,面色绯红的瞪着眼睛,又往那紧闭的殿门处偷偷瞄了一眼。

  难怪皇上不用膳,原来皇上想吃的其实是贵妃娘娘啊。

  夜色渐浓,殿外时而响起阵阵春蝉的鸣叫,永和宫内不时传来一两声压抑的粗喘,惊得月亮都羞红了脸,躲藏在了云朵之后。

  翌日沈楚楚醒来时,已是午时。

  她的喉间像是干涸了几个月的庄稼,唇瓣干裂的泛着白,脑仁还一阵阵的隐隐作痛,身上像是被人锤过一顿似的,难受的要命。

  碧月见她醒过来,面带喜色的迎了上去:“娘娘,您醒了。”

  沈楚楚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嘶哑道:“给本宫拿点水来。”

  碧月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了她:“娘娘,皇上让奴婢转告您,夜里会晚一点来看您。”

  沈楚楚的脸色有些微红:“本宫昨晚有没有干出什么奇怪的事情?”

  她记得自己就喝了几杯酒,明明尝着也没有酒味,可是脑子却不受控制的开始变沉。

  从去争夺司马致的酒壶起,她的记忆就是断断续续的,她隐约记得他好像吻了她,然后就是他抱起了她,接下来她的大脑就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了。

  碧月忍不住笑弯了眸子:“没有,您不过就是主动亲了皇上一口而已。”

  她看见的就是这样,至于没看见的,那她就不清楚了。

  沈楚楚老脸一红,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亲司马致一口?

  碧月在跟她开玩笑呢吧?

  “娘娘您身子可还有不适?”

  碧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笑着说道:“后日便是春蒐,按照宫里头的规矩来,您是要去寺庙之中祈福的。”

  春蒐乃是晋国一年之中最为重要的日子,狩猎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庆祝上一年晋国百姓五谷丰登,家和万兴。

  而狩猎便要大量杀生,因此为了抵消孽障,每到春蒐前的几日,皇后都要率人出宫前往寺庙祈福。

  因为如今晋国还未立后,沈楚楚掌管六宫,形同皇后,便成了名正言顺的第一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