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想想..."他拖长了音调,手里拿着杯子慢悠悠地走到监控器前,点击了鼠标并打开一封邮件。"该死!"

"你能不能到外面等我几分钟,我要打个电话。"

多纳文站起身,本能地弓起背避免碰到客舱里的任何物品,即使离他身边还有两英尺远的空隙。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麦克加温低头看着多纳文的苏格兰威士忌和放在桌上的古箭计划文件。

"是的,谢谢你的提醒,先生。"他用爪子--像手指的,铲起了桌上的杯子。"你是对的,我会喜欢上这个任务的。"

"很好,我很高兴你接受了。我们过几分钟再谈。"

多纳文走出门外关上了门。他旋转着杯底的酒笑了,然后仰起头,一滴不剩地喝光了它。

* * * *

当大家一个接一个晃动着走进山洞的时候,闻到整个山洞都有一股潮湿的白垩混合着铜的味道。埃文斯谨慎地向隧道走去。铝箱看起来像行李一样,而埃文斯像是一个寻找着机场的旅客。

"你希望现在把人工制品拿出来吗?"萨曼达安静地问聂鲁达。埃文斯已经朝隧道走过去了。

"我想我们可以,"他回答萨曼达,然后转回头来,看着埃文斯的背影。"嘿,也许我们应该在这里解开人工制品,看看会发生什么事。也许这条隧道不是通向里面的。"

埃文斯停下脚步,转脸面向大家。"这里还有第二条路吗?"

"我不知道,"聂鲁达说,"或许吧。我只是想我们应该检验一下。谁知道一旦进入地点以后这东西会做什么呢。"

埃文斯像孩子一样勉强地走了回来。

聂鲁达解开锁,打开箱盖。所有手电光都集中在了人工制品的金属表面上。它看上去彻底是另类的,然而在它洞穴的家中,它看起来如同是黑色深海里发出冷光的生物一般。

人工制品和山洞一样寂静无声。

萨曼达蹲下来,把手电像目光一样锁定在了物体上。她尝试性地触摸了人工制品。伴随着几乎听不到的低声,物体里面有某些东西被激活了--物体开始震动,它的边缘开始模糊。人工制品不再展现为一个圆柱形,而是转变为一个球形的透明物体,并且主体看起来正在蜕皮进入到蒸汽状的光芒中,像可怕的幽灵,从箱子里浮了上来。一股剧烈的热能开始充斥内室,人工制品盘旋在它代理的家--铝箱上方两米高处,突然闪现出一道灰绿色的光。

所有人的脚都僵住了,聚精会神地观看着这个生动的奇观,好像山顶洞人望着自己制造出来的第一支火苗一样。

聂鲁达设法先动了动舌头:"真是难以置信...这只意味着一件事...它激活了什么。"

"或者在与什么沟通着,"萨曼达跟着说道。

安德鲁斯后退了几步,"它安全吗?这是我唯一要知道的。因为确实把我吓坏了。"

"放松点,"聂鲁达说道,"然后看着吧。"

热度和光一样,越来越强烈。洞穴被这个物体的存在彻底遮蔽了--声音,光,甚至是味道。山洞里正发生着人工制品引起的分子的转变,并且将空气充满了剧烈的电磁能场。它在发展。强度上升到连埃文斯都忍受不住,不得不后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

然后物体突然迸发为一个旋转的万花筒,洞穴墙壁和这里所有其它东西都被五光十色的光芒照亮了。

"它要爆炸了!"艾米丽大喊道,"你们感觉到它的汹涌了吗?"

她转向聂鲁达的时候,聂鲁达从她眼中看到了恐惧。

"你现在的假设是什么?"安德鲁斯问。

"也许我们该出去,"埃文斯大声喊,"也许是另一个陷阱。"

"不,不会有事。"聂鲁达大声反驳了回去,"所有人,放松下来。只要当心信号指向就好。它想告诉我们应该往哪里走...我对此确定。"

"去你的,也许它是在告诉我们去死或者别理它,"安德鲁斯发表了意见。

能量场还在发展,蜕变出静电,使每个人的头发都竖立了起来,好像重力消失了一样。地板上薄薄的尘土层也漂浮到了空中,随着光的图案旋转。洞穴中的每一样东西都被光芒和声音统一成了一体。

萨曼达走向物体,伸出手臂,像个盲人在往前摸索着她的路。聂鲁达抓住了她的袖子。"你在干什么?"

她没有表情地凝视着物体。

"你要干什么?"聂鲁达又问道。萨曼达仍然没有表情地凝视,并且继续努力地向物体走去。

聂鲁达犹豫了片刻,不知道是不是该让她前进。她很明显地是被物体催眠或控制了。

"萨曼达!"聂鲁达大喊。他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臂,阻止她继续接近物体,"告诉我你要干什么。"

萨曼达转过脸看着他,意识到他的存在并且还抓着自己。"我想把它关上。"

她的回答太无力了,聂鲁达没有听清楚她的意思。

"什么?"

她挣扎着要摆脱他。聂鲁达喊埃文斯过来帮忙,但是在埃文斯做出回应之前,萨曼达就跌倒在地板上,失去了意识。

"有人听到她说什么了吗?"聂鲁达以盖过物体发出的音量问。

每个人都摇头说没有。

"我们出去吧,"聂鲁达说。他跪下来把手伸到萨曼达身体下方想把她抬起来。突然,猛烈的力量停止了,黑暗和寂静以一种迎接阴森的气氛又回来了。

聂鲁达打了一个激灵,转过脸看着物体。他的眼睛没有办法调整那么快,以至于能看到人工制品是否还在那儿。他使劲斜视着看。完全的黑暗混合着反射--光芒在他头脑里的闪现。他看不到任何特别的形状,包括他的同伴们。

"有人能看见东西吗?"埃文斯的询问夹杂着惊慌。

"我现在连自己的手都看不见,"艾米丽沮丧地说,"我们的手电怎么了?"山洞中回响着他们弹击手电开关的声音。手电不起作用了。渐渐地,随着眼睛开始适应黑暗,聂鲁达看到了山洞岩壁的入口。

聂鲁达使劲地闭住眼睛,希望能够挤出从大脑中扭曲的最后一丝残余的光。

"这该死的电磁场一定让电池失效了。"安德鲁斯说道。

"萨曼达怎么样?"埃文斯问。

聂鲁达跪下来探出他的手,希望能够摸到萨曼达的脉搏。他摸到她的身体,找到了她的头。然后把食指搭在萨曼达的脖子上。她的脉搏虽然不稳定,但是很清晰。聂鲁达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

"她只是昏倒了,"聂鲁达说道,"我们把她移到入口吧,那里光线充足些。也许她摔倒时受伤了。"

埃文斯很快找到了聂鲁达,两个人把萨曼达搬运到岩壁的狭缝,在断续的光线下把她放了下来。

"有人看见人工制品了吗?"聂鲁达唤道。

"它还在那儿悬着,"艾米丽说,"我看见它了,但不算太清楚。要是我们的手电能亮就好了。"

安德鲁斯开始走近人工制品。他以一种顺从的怪姿势竖起脑袋,好像45度角能使他看得更清楚似的。"几乎看不见...这东西变成...该死,我不知道。就是不一样了。也许直径有半米,基本上是圆的...像一个大篮球。是半透明的。也许有20流明(光通量单位)。我不知道小怪物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它变得彻底不一样了。或许进入到了它的青春期吧。"

"别碰它,"埃文斯命令道,"我们不知道再碰它会发生什么事。"

聂鲁达打开埃文斯背包中的急救包,取出了一些碳酸铵。当他在萨曼达人中位置撒上一些的时候,她开始咳嗽,并且像使用弹簧的老式农业机械一样把粉末喷了出去。

"发生了什么事?"她问道。

"别紧张,"聂鲁达回答,"过两分钟再说。尽量控制住你的呼吸并且尽可能地放松。每个人都没事,包括你。"他给了她一个大大的微笑,虽然他知道萨曼达看不到。

萨曼达右手捂着额头,眨着眼睛斜视着说:"上帝啊,我头疼。"

聂鲁达打开阿司匹林瓶盖,递给她两片阿司匹林和一瓶水。"除了这个以外,你感觉如何?"

"还可以。"她静静地说。

她把两片阿司匹林一口吞了进去。"这里是不是很热,还是只有我热?"

"这里很热,"聂鲁达说道,"我们都感觉到了。"艾米丽,科林和安德鲁斯像飞蛾扑火一样都聚到了入口这边。

"那么发生了什么事?"萨曼达问,背靠入口正下方的墙撑着自己。

"你还记得碰过人工制品以后发生的事吗?"聂鲁达问。

"我碰过人工制品?"萨曼达慢慢地问道,嘴里嚼着每个字。她的语调非常孤僻。

"你都记不起来了吗?"

"我想是的。"

萨曼达闭上眼睛仔细清理着思路。她被弄得还恍恍惚惚。虽然知道大家肯定遇到了什么事,但在她的意识里都含糊不清。她怀疑这是否就是健忘症的表现。

突然一道绿光从人工制品中射出,好像在扫描这个洞穴。射出光柱的直径不超过一英寸,并且柔软和弥漫,不像激光,但是非常精准。它以一种环状的、特意的运动轨迹扫描着岩壁,像是在搜寻什么东西。

"保持镇定,"埃文斯命令大家,"你们看到扫描图案了吗?"

"我想是的。"聂鲁达回答,好像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似的,"我们低调一点。我不确定是否应该让光扫到我们。"

"我同意,"埃文斯说道。

绿光柱安静地以它的方式沿着墙壁扫描,照亮了悬浮在空气中间的灰尘微粒,好像这些是它搜寻目标路途上不相关的阻碍一样。

"我开始想,我们唯一能避免被这道光扫到的方法就是离开。"埃文斯说。

萨曼达的脚在颤抖。"我想它希望找到我们。"

"为什么?"聂鲁达问。

埃文斯站起来,像保镖一样地矗立在萨曼达身边。"放松点。我们不知道它想要什么。我们现在先避开它吧。"

有着外星技术的精准,光柱继续不受打扰地扫描着房间。突然,第二道光柱放射了出来,像是人工制品的忍耐到了限度一样。两道光一起将洞穴内部的黑暗切割成了栅格样的、类似地球仪经纬线似的图案。

"这可更变得复杂多了,"安德鲁斯说道。

"如果我们要离开的话--"艾米丽刚要说。

"--现在!现在就撤!"埃文斯一个个把每人都聚集到岩壁入口,他的胳膊像风车一样循环摆着。

"该死,扫描速度加快了。已经避不开了。"科林劝道,"我们还是原地不动吧。"

聂鲁达回头瞥了一眼人工制品。还是持续充斥着绿色的气氛,回荡着幽灵一样的光。"我同意科林。让我们看看它想展示给我们什么。埃文斯,也许你、艾米丽和安德鲁斯应该离开,如果这是个陷阱的话。其他人会留下。"

当大家正在讨论何去何从的时候,没人注意到萨曼达已经向人工制品走了过去--绿色光柱的源头。她走到第三步的时候,光柱扫描到了她,立刻停了下来。

"他们发现萨曼达了,"安德鲁斯说道,"现在怎么样?"

每个人都转过脸,摒住了呼吸。萨曼达愣在那儿,两道光开始上下扫描她的身体。

"怎么会那样呢?"安德鲁斯颇为惊异。

"什么?"

"光柱怎么能够穿过她呢?"安德鲁斯回答道,他的声音听上去充满了迷惑不解。

聂鲁达同样地吃惊。光柱穿过了萨曼达的身体,好像她的身体透明了似的。穿过身体后的光柱不那么明亮了,但是依旧非常清晰可见。

"有人看到了吗?"聂鲁达质询着他的双眼问道。

沉默的点头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像是大家不想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

"我们该把萨曼达怎么办?"埃文斯窃窃私语地说。

"等待。"聂鲁达以窃窃私语回答他。

光柱汇集到萨曼达额头上。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过程亲切而柔和。

正当他们唐突而又静静接近的时候,光柱突然消失了,人工制品伴随着金属的"当啷"一声,跌落到山洞的地板上。萨曼达僵直着站了几秒钟,然后转向背后的同伴们。"我们再没有问题了。他们已经解除了所有的安全设置。"

聂鲁达冲向萨曼达。"你是说你和他们交流了吗?"

"我想你可以这么说,萨曼达回答,"他们想通过我确认我们并不是入侵者。他们在守卫的东西是给我们去发现的。"

"所以他们感知到你是我们的领导吗?"埃文斯几乎大喊着问道。

"不,我不这么认为。"萨曼达平静地说,"他们只选了我的原因是,他们的技术调谐了我的心智。聂鲁达也可以的。我们这里每一个人都能和这个人工制品沟通。"

"那么人工制品这几分钟里到底做了什么呢?"埃文斯询问。

"它在评估我们的意图,与它自己相适应,然后解除了他们在建造这个结构的时候设计在里面的安全设置。"

"当你说'他们'的时候,你明确要指的是谁?"聂鲁达问。

"这个场所的创造者,"她伸出手臂,慢慢地转过头来。看上去她非常放松和愉快。

"可这是个山洞啊--"

"不,这里有些令人吃惊的是,文化被遗留了下来。"萨曼达突然增加了强度说道。

"什么文化?你知道名字吗?"艾米丽问。

萨曼达沉默了,洞中昏暗的光线使人看不清她的面容。"造翼者(Wingmakers),"她回答声音之细微几乎谁都听不到。"出于某种原因,他们像是我们的老朋友。好像...好像我们应该知道他们,正如他们了解我们一样。"

"你为什么认为他们了解我们?"聂鲁达问道。

"就是一种感觉,但是这种感觉非常强烈。"

"那么我们可以进入隧道而不用担心死亡陷阱了吗?"埃文斯转变了主题问。

"是的。"

"你能确信我们的安全吗?"他又一次检验性地问。

"绝对的,"传来萨曼达自信的回答。

"那我们走吧。"埃文斯说。

手电光柱横扫着洞穴地板,探索着隧道远端尽头深深的黑暗。这使聂鲁达想起了小时候,用爸爸的手电筒照向玻利维亚漆黑的天空。当他看到手电光的踪迹总是比不过黑暗的持久时,他就会感到有点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