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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这么想着,便看到站在门口不停朝里张望的景飒。

咦,这是谁啊?

出于好奇,他把脑袋探了出去,露出一颗小虎牙的笑容,分外讨喜,“师姐,找谁啊?”

在黑豹,逢姑娘就叫师姐是一项惯例,作战队伍里没有女队员,只有男人,所以叫师姐总不会错的,话说他们警队的美女可真多,医疗队长是一个,教官更是一个,这位师姐也挺漂亮的,不知道是哪个部门的。

景飒两只眼睛直直的看着里头,根本没工夫理他。

沈潮也是个机灵的,顺着她的视线就知道她要找谁了。

“教官,有人找您!”

皛皛抬起头,望了过来,看到景飒,也是一愣。

林俊正被她用手死死的扣着喉咙,钳制在地上,脸都涨红了,只好用手拍打榻榻米,表示投降。

皛皛一放开他,他立刻抑制不住的咳嗽。

她拿起一旁的运动毛巾擦了擦汗,示意他们稍作休息,便走了过去

“阿景,你怎么来了?”

景飒连忙回道,“皛皛,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你帮忙,我…”

皛皛目色一沉,打断了她的话,“这里说话不方便,跟我来!”

林俊等人高兴的以为总算可以休息了,躺在地上都不愿意起来。

皛皛临出门口时停了下来,转头道:“100个俯卧撑,做不完不许休息。”

顿时,哀嚎遍野。

景飒跟着皛皛走到操场附近用于休息的凉亭,正琢磨着要怎么开口。

皛皛快她一步的说道:“你应该知道我的忌讳。”

显然是猜到她来的目的了。

作为朋友,她不求景飒理解,但至少不要触及她的底线。

“我知道,我全知道!可是皛皛这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他们都还是孩子,今天又有一个孩子被绑架了,这已经是第九个了。”

皛皛蹙眉,“这么快?”

竟然这么快又下手了,如今铺天盖地的都是此案的新闻,这可是顶风作案。

景飒道,“现在只是失踪,还没接到绑匪的信,不排除其他可能性,但是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太低。”

警察做久了,直觉真的会很准。

“都还没确定,你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的来找我?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只要认为自己对的,就一根筋到底。”

景飒以为她不信自己的直觉,还糗她神经粗大,辩解道:“我做了那么多年警察,这是经验之谈!”

“要是我不帮你,你是不是打算和在美国时一样,半夜站在我家楼下,直到我愿意松口为止?”

景飒脸一红,她猜对了,自己还真有这个打算。

“果然!”

不用问了,看她脸色就知道答案了。

“这件事和小时候不一样,这是命案!”景飒觉得必须要澄清一点,她不是脾气硬,而是实事求是。

皛皛挑眉,“亏你还记得小时候那件事?”

“当然记得。”她可从来没忘记,那么多年过去了,她依然觉得自己是正确的,然后她很认真很严肃的再次说道,“即使是现在,我依然认为霸王龙比三角龙厉害!”

那语气一如当年,霸道的认为自己是全宇宙最正确的人。

皛皛看着这样的她,真的是十分的怀念。

那是小学6年级的时候,去博物馆上生物课,那节课是关于恐龙的,博物馆里也正好有一只霸王龙和三角龙的骨架陈列,她清楚的记得景飒在那节课后,有多么痴迷霸王龙,简直把它当做了偶像。

当景飒兴高采烈的问她喜欢什么的时候,她说的却是三角龙。

景飒听后很是不理解,追问道,“你怎么会喜欢三角龙?”

皛皛道:“霸王龙都是废物,小胳膊小腿的,不过是长了大牙的巨型鸡!”

孩子最恨别人贬低自己喜欢的东西,景飒也是如此,又气又急的反驳道,“那三角龙根本就是长了角的猪。”

皛皛淡定道,“三角龙头上有盾牌,分分钟秒杀你那只巨型鸡。”

景飒脸都涨红了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伸出食指,抖动的指着她的鼻子,“你给我等着!”

皛皛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就和有人喜欢吃甜的和有人喜欢吃辣的一样,各有所欢罢了,却不曾想景飒回家后一宿没睡,彻夜查找霸王龙比三角龙強的资料,到了第二天,她顶着个熊猫眼堵截了她上学的路。

“一些科学家认为霸王龙一小时可以跑72公里,它是顶级捕食者,食物链的最顶端,他们能吃掉所有动物。”

皛皛背着书包,慢悠悠的走着。

“哦?所以呢?”

“所以,霸王龙比三角龙更强!”景飒神气活现的总结道。

“你昨晚回家一定是在搜索引擎上查询霸王龙了,对吧?”

这鸡肋一般的科普资料。

景飒被她的话噎住了,只能用吼得憋出一句,“你那只恐龙是吃草的!”

“那又怎么样?”皛皛觉得吃什么不代表它就弱。

景飒没话了,憋了好半天只能跺脚离开,而后就开启了她一条筋粗到底的模式,成天在她后头跟着,连她到家了都不放过,死活要她承认霸王龙比三角龙厉害,甚至还在她家楼下傻傻的等了一夜。

她当时真被她吓到了,只好松口。

霸王龙和三角龙的事情,她都能执着成那样,何况是命案,其实她早就预感到,景飒会来找她。

有些人呐,一辈子都不会变。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得就是这种人。

可是,自己早就不是那个时候的自己了。

景飒等不到她的回答,又急又躁,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手机响了。

她接起,又是小李的电话。

“景队,我们现在正要去受害儿童的家里,你要不要一起来。”

“好,给我地址。”她摸出口袋里的笔记本,认真的记下。

挂了电话,她对皛皛说道:“我不要你马上做决定,但至少要考虑一下,不要想都不想的一口回绝,我现在要去出事孩子的家里,就在你家附近,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皛皛的车正好在保养,要明天才能取。

“在我家附近?”

她想到每次晨跑回家都会遇到喜欢和芝麻玩的孩子们,有几个正是六、七岁的年纪。

景飒脸色一喜,“怎么?你有兴趣了!”

皛皛冷眼制止她的一头热,“我就是随便问问。”

景飒怎能放过这个机会,“随便你问,反正也是顺路,我送你回去。”

见她还在犹豫,干脆推着她往更衣室走,“走啦,赶紧冲凉换衣服,有免费的顺风车你还嫌弃什么?”

皛皛的确有些在意,也不再推辞,很快冲了凉换了衣服。

两人上车后,直奔目的地。

到达后,皛皛惊讶的看着车窗外熟悉的小店,那正是她每次买早餐的地方。

此时,干净整洁的小店里没有蒸笼的热气,也没有豆浆的甜香,只有那一群又一群的人,里头不乏皛皛认识的,都是吴婶店里的熟客,她每次来都能遇到。

吴婶再不像以往那般笑呵呵的迎人,一双眼睛已经哭得红肿,远远飘来她哭哑的嗓音。

“下课后,我就带小佑去吃媳妇常带他去吃的可丽饼,他说要去上厕所,我就让他去了,可是等我买好饼,左等右等他就是没回来!我到处找!也让人去厕所寻了,可没人见着!”说到这里,吴婶的哭泣声又起,“小佑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我儿子,我死了算了!”

一开始她只以为孙子是去哪儿贪玩了,以前也有过,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她才紧张起来,最近那些新闻她也有看,但真不是故意的,小佑在那家教育中心上课已经有两年,从来没出过事,那家商场也不是前几次事发的地点,她也就安心了些许,没想小佑会这么不见了,心惊之下,她就报了警。

她现在只求一切不过是虚惊一场,小佑会像以前一样又从哪里野得一身脏的回来。

吴叔猛抽了一口烟,对着吴婶一顿痛骂,“你怎么能让小佑一个人去上厕所,人来人往的,你就没长个心眼!?”

“老吴,你也少说两句,不是报警了吗,这事谁也不是成心的,再说小佑那么大了,上个厕所也会丢,谁会想到!”

一旁有人好声劝慰着,皛皛认得这个声音,这一片儿最喜欢给人做媒的贤婶。

“儿子和媳妇旅行前千叮嘱万叮嘱的,现在可好,把孩子弄丢了,等儿子媳妇回来,我看你怎么交待!”

吴婶哭得更凶了,抓住一个警察就要下跪,“同志,求求你们,一定帮我把孙子找回来,求求你们,我给你们磕头!”

说完,就是重重一磕,惊的身边的人又是一阵大呼小叫。

景飒站在车外正在听小李的报告,无非就是排查了商场周边小孩子可能去的地方,但一无所获。

“这么说果然和前几个孩子失踪的情况一样?”

小李凝重的点头,“现在就差一封绑匪寄来的信了。”

景飒死死握紧拳头,“这次一定不能让他得逞!”

她看向坐在副驾驶椅上未曾下车的皛皛,眼神坚定得有些让人发憷。

好一会儿后,皛皛嗓子里哼出低低的一声,还带着几分闷哑,“把资料给我!”

景飒激动的冲到她身边,“你终于肯帮我了,我就知道你…”

皛皛那漂亮的让人一见难忘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眉目里也只有一贯的冷淡。

她冷漠的说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只是不想以后没地方吃早饭!”

Round 9

皛皛的书房很大,福邸这套四室两厅两卫的房子,她一个人住宽敞的有点过,就将其中两个房间打通作了书房,书房格局很简单,靠墙的地方都置办了与天花板齐高的榉木书架,书架上整齐的摆满了书籍,正中央是一张和书架同色系的大型办公桌和皮质老板椅,桌面非常干净整洁,除了电脑笔记本和一些常用的文具,没有任何花俏的装饰,甚至连个相架都没有,就像家具城里的样板。

景飒是第一次进这间书房,先是被皛皛的藏书量惊了一下,细看之下发现全是英文书,连个中国字都看不到,她也在美国呆过,所以英文很不错,这些书名倒也看得懂,大多是关于犯罪心理学的书籍,有一小部分则是推理小说,桌面一隅还摆着本插了书签的书,看书签的位置,应该刚看了一半。

黑底皮质的封面用烫金的字体写着:Narural.born.killer

翻成中文就是——天生杀手。

光看书名,她就觉得这书一定很枯燥。

皛皛将一块白板从书架后面的空隙处拉了出来,比警局的那块还大上一圈,她指了指白板,“我去厨房煮饺子,你来整理资料。”

景飒一愣,“哈?”

皛皛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我只负责分析,不负责整理资料。”她又指向办公桌的抽屉,“那里有油性笔,你可以随便用,但是我希望白板上的字,颜色不要太多,字体要端正,内容要简洁,我不想看到废话!”

景飒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要求,以为是做PPT吗?

好!她忍,谁让自己有求于她。

“你放心,我一定满足你的要求,不会让让你失望!”

“OK!”走到门口时,她又转头问道,“你要什么口味的?”

景飒没好气的回道,“速冻饺子还能有什么口味,随便啦!”

皛皛步出书房,芝麻兴奋的在她脚边转圈,亦步亦趋的跟着她进了厨房。

景飒捋起袖子,将胡乱塞进公文包的资料一股脑的倒在地上,开始在白板上又写又贴。

等皛皛煮完饺子,她还在一群资料里奋斗,那副表情活像给大学教授整理文案的菜鸟助理。

皛皛把属于景飒的那一碗搁在办公桌上,拾起地上几张死者的照片,黑目微微闪了闪。

“捆绑孩子的绳子不一样!”

景飒抬起头,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嗯,法医也提过,第一个孩子和第二个孩子,捆绑手脚的都是很粗的麻绳,初步判断可能是麻绳太粗,打结不方便,小孩子的手又细,容易挣脱吧,后面就换了较细的绳子…第三个孩子用的是绿色的尼龙绳,我们也从绳子入手查过,但是这些绳子太普通,家家户户都会有,根本没有针对性。”

皛皛将筷子递给她,示意她趁热吃。

景飒端起碗,冷冻饺子真心不是她的菜,不过这种时候,她也没啥可挑剔的。

皛皛靠着书桌,看了一眼景飒贴在白板上的照片。

“到了第五个孩子又换成了塑料质地的自锁式扎带。”

自锁式扎带,家庭也极为常见,大多是用于捆扎电线用的,比如电脑机箱后的各种线路,为了防止它们互相交缠,就用这种扎带分开捆绑,把它尖头的地方穿过锁孔,一拉就行了,比起绳子,它不会松脱,牢固又美观。

景飒也曾对此有疑问,但是这种扎带也是十分寻常的东西。

“怎么?你觉得有不妥?”

“很多罪犯都喜欢用一种模式进行犯罪,尤其是连环杀手,细节大多都会雷同,但这个罪犯的手法很特别,就像是在…”

皛皛皱着眉头在脑海里搜寻适当的词语,她从4岁开始在美国生活,24岁才回得国,相较于中文,英语可能她更擅长些,要不是父母一直坚持在家里要说中文,她会和很多在美国长大的孩子一样不会说中国话,回国后,她也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适应,不让自己一开口就说英语。

她思索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一个恰当的词语。

“进化!”

景飒显然没听懂。

皛皛也没有解释,自顾自的继续问道:“孩子是在哪几家商场失踪的?”

景飒放下碗,把属于这部分的资料递给她,这些资料她已经熟得能倒背如流了。

“第一个孩子是东方商城,第二个孩子是西联百货,第三个孩子是月光百货…第八个孩子是春天商厦…”

皛皛跟着她的速度,也看到了最后一页:“最后一个孩子是第五百货。”

景飒点点头,“这些地方在我们S市都是大众熟知的购物商厦,人群密集,这些孩子都在这些商城的教育中心上课。”

“课程大概多少时间,一般是几点下课?”

景飒呼噜呼噜的吃着饺子,声音因为嘴里的饺子显得有些模糊。

“上得都是…兴趣班,差不多…两个小时吧,一般四点左右就会结束。”

让小孩子参加兴趣班已经成为一种非常普遍的事情,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是每对父母都会有的期盼。尤其像S市这样的大城市,这类教育中心常常爆满,为的就是那一句:别让您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皛皛想起吴婶的话,又问道:“下课后都是直接回家?”

景飒摇头,“那个时间下课,回去是高峰时段,家长都会带孩子去商场里的美食城坐一会儿,你知道的,这个年纪的孩子嘴又馋,又容易饿,家长都会给孩子买点小吃什么的,买完东西后,孩子就不见了。”

绑架都是有计划性的,至少歹徒对目标人物需要一段时间的跟踪和踩点,甚少会在人流多的地方下手,美食城在商场里算是人流最多的地方,占地不仅大,柜台也多,偏偏孩子都是在这里失去的踪迹。

“阿景,把孩子的家庭背景给我看一下。”

景飒立刻双手奉上。

看完,皛皛只用了四个字总结——家境普通。

这点和景飒的看法一样。

“你也觉得奇怪对不对?按理说绑架都应该找有钱人,至少家产也要千万吧,但是这些受害家庭都是一般的工薪阶层,别说家产了,还背着放贷呢,可赎金也不多,最多的那家也就20万!你说这绑匪是不是神经有问题!”

有钱的人不绑,找普通老板姓下手,这和实施绑架所产生的风险完全不符。

皛皛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却十分清冽,“如果不是神经有问题,那他就是个变态!”

“变态?”景飒顿时义愤填膺起来,“可不就是个变态!你看看他是怎么折磨孩子的,简直就是畜生!”

皛皛对她的愤怒却视若无睹,等她骂够了,才缓缓道:“案子的大概我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如果你没有什么补充的话,可以回去了!”

“可我想留下来帮你!”

现在可是争分夺秒的时候,半点都不能耽误。

“我更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思考问题!”

景飒想起之前因为愤怒而破口大骂的行为,窒闷道,“好嘛!我知道了!那你明天要不要跟我去现场看看?”

除了书面资料,现场勘查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皛皛直接拒绝,“不需要!”

“不去现场?光看这些资料?”

景飒不认为这会有什么效果,这些资料专案小组都看了好几百遍了!

“我有我自己的方法,不需要跟人解释!”她拿起景飒的公文包和风衣,将她一个劲的往外推。

景飒被直接推出了门外。

皛皛虚掩着门,探出个脑袋,警告意味很浓的叮嘱道:“记得,不许让第三个人知道我有参与这个案子。”

不等景飒回复,门被毫不留情的关上。

景飒只能仰头望天,无语凝噎,然后默默离开。

皛皛重新回到书房,看着白板上的资料,摇了摇头,然后手脚迅速的重新开始整理,那些繁多的资料在她手里逐渐变得有序起来。

她嘴里咬着一支红色的油性笔,手里拿着一支黑色的,相互交替的在白板上写下她认为重要的东西。

当一切停下时,整个白板已经被资料张贴的没有任何空余,但一点不杂乱,让人一目了然。

她放下油性笔,退后了几步,将整个白板收尽眼底。

淡淡的灯光洒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比平时还要冷漠,一种让人无法靠近的冷漠,可她眼里的光芒却比任何时候都要亮。

景飒又在警局里熬了一夜。

天明时,她和张又成都死死盯着桌上的手机,办公室里还有七八个人,都是专案小组的成员,大家目光一致,也都关注着桌上的手机。

刑警队长曹震是比景飒大三届的师兄,这起案件本该由他来带队,但他两个月前就去了美国华盛顿研修还没回来,景飒这个副队长只好担负起重任了。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张又成在一旁抽了一根又一根烟,刚要点上一根新烟时,电话铃刺耳的响起。

这一声响,所有人都是一颤。

景飒在众人的注视下,按了免提键。

“怎么样!?”

小李在电话那头沉重的回道:“刚收到绑架信!”

众人听闻,无不呼吸凝重。

张又成在一旁问道:“上头怎么说?”

“赎金15万,三天后13点,延安路天桥下,不准报警!”

除了赎金额度不同,其他内容和之前完全一样,都是三天后13点,延安路天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