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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兰安说:“无所谓。”

  她的手指点了点心口的位置:“这里没有人,什么都是无所谓的。”

  但倘若心中有人。

  荆兰安心想,也许,她可以盼着,事情不要如此令人绝望。

  *

  惜琴推开房间。

  黑衣少年,盘腿坐在塌上。他闭着眼,黑色的睫如漆黑鸦羽。

  见有人进来,他睁开眼。

  惜琴阅人无数,但是第一次被一个人的眼神,看得腿微微发软。

  她有点儿害怕,却也觉得,更加倾慕眼前的男子。

  惜琴跪下,膝行朝他靠近。

  她红唇微微颤抖,吐露出令人怜惜的话语:“夫人让奴来伺候殿下就寝。”

  澹台烬说:“兰安让你来的?”

  “是。”惜琴的手,解开腰带,忍住心中悸动,褪去衣衫。

  女子的肌肤接触到冰冷的空气。

  她的身材很好,皮肤也白,拥有一具能勾引任何男人的身体。

  惜琴以为会在澹台烬眼中看到浓烈的情欲,然而他无悲无喜,看她仿佛在看一滩死肉。

  她极力引诱他,忍不住去看他脐下三寸有没有反应。

  然而少年平静如斯,他薄唇微勾:“怎么?很诧异?”

  惜琴慌张之中,连忙跪下。

  她难免怀疑,对着女子美妙胴体不会起感觉的殿下,是不是……

  澹台烬抬起手,鲜血落到惜琴肩膀处,一只黑色的蛊虫,从女子身上爬了出来。

  惜琴看见蠕动的虫子,想尖叫,却发现自己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夜朝阳。”澹台烬捏住蛊虫,叹道,“真令人伤心,兰安想让我死得快活些。”

  他嘴上说着伤心,眼中却并无半点难过。

  一只赤炎蜂,从惜琴头颅中飞过,她瞪大眼睛,直直倒了下去。

  到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澹台烬面无表情,从尸体旁走过去。

  冷宫十四年,他什么没有见过?

  澹台烬没和任何人说过,世间万般,在他眼中,不过枯石草木,黄土骷髅。一瘫死肉而已,他连动容都做不到。

  未来,也不会为任何一具肉体难以自控。

第26章 重逢

  今夜如果是夏季, 周国边境的江上,理应有一轮明亮的月亮。

  可惜,还未开春, 空气中依旧无言弥散着冷寒。

  雪花时不时飘进来, 落在澹台烬脸上。

  他抬手拂去, 走进去坐在孤零零的高座之上。

  弓弩因为苏苏扔进了江水, 他的身边,几只红眼赤炎蜂, 蓄势待发。

  它们长到了半人大, 眼睛猩红, 翅膀震动声让人的耳膜分外煎熬。

  几个随从跪在澹台烬脚边,瑟瑟发抖。

  澹台烬的心情却仿佛很不错。

  “琴师呢,让他来弹奏一曲。”

  很快,一个白衣服琴师进来, 在古琴前坐下:“殿下想听什么?”

  澹台烬说:“喜庆些的。”

  琴师苍白着脸颔首,开始奏乐。

  没过多久,荆兰安出现在殿内。她一身白色狐裘,手中碰了一个暖炉。

  “殿下召见, 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澹台烬打量着她, 说:“荆兰安,你老了, 也开始学着其他人犯糊涂。”

  荆兰安发间, 偶尔夹杂着几根银丝, 眼尾的细纹,也在诉说着早已不是十四年前。

  她不再年轻, 开始苍老。

  荆兰安听见这样的话, 还算平静:“殿下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澹台烬说:“漆双送来的狼妖, 内丹含剧毒,可惜,毒不死我。我暂且当你识人不清,心力交瘁之下,难免失误。毕竟是你告诉我,一个正常人,应当学会往好处想,学会宽恕。”

  他觉得好笑,便弯起唇角:“可是今晚的名伶,身上被种下‘一夜朝阳’,你荆兰安,会犯两个错误吗?”

  荆兰安沉默不语。

  “你想杀我,可是为什么呢?”琴声中,他的语调透着一丝困惑。澹台烬如儿时一般,以一种求知而谦逊的态度问,“你是后悔当年杀了月空宜,还是又想起了我母亲被开膛破肚?”

  荆兰安摇摇头:“殿下,你什么都不懂。”

  “我也不需懂。”澹台烬说,“你和刘氏不一样,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琴师手下弹错了一个音。

  澹台烬一笑,懒懒靠在座位上,面露遗憾之色:“兰安姑姑,永别了。”

  赤炎蜂朝着荆兰安飞过去。

  荆兰安没有动,赤炎蜂却撞在一处透明屏障上,无法前行一步。

  一个绛紫锦袍的男子,哈哈大笑,走入殿堂中来。

  “小孽种,你竟真的连荆兰安都杀。荆兰安也是妇人之仁,想让你在希冀中,有个舒服的死法。”

  他腰间琅玉作响,模样英武,眉眼间戾气很重。

  澹台烬脸上的笑意消失,道出来人名字:“澹台明朗。”

  “没想到你还记得孤。”澹台明朗说,“也对,在大夏生活得猪狗不如的你,肯定恨不得生啖孤肉。然而事实证明,怪物终究是怪物。看看,最后连荆兰安,也一同背叛了你。”

  荆兰安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

  澹台烬冷笑一声,手指点着座椅,漆黑的血鸦冲进来。

  澹台明朗丝毫不慌忙,说:“孽种,孤知道你和常人不同,听孤母妃说,你杀了柔妃,才能降世。你以为孤今日来,会没有准备吗?荆兰安早把你的弱点透露给孤,你就等死吧。”

  他身边跟着的几个道士模样的人站出来。

  为首的老道说:“布阵。”

  道士们迅速分坐于八角,每人手中拿了一枚铜色铃铛。老道士祭出符咒的同时,其余道士摇响铃铛。

  老道手捧一个正方玉盒,符咒围绕玉盒飞舞,老道嘴里念念有词。

  赤炎蜂和血鸦被铃铛定住,飞入玉盒中,化作黑烟。

  老道士知道澹台烬是凡人之躯,他们的道法无用,所以也不对付澹台烬,只让他能驱使的邪物一一消散。

  血鸦凄厉地叫着,澹台烬冷下眉目,周身出现好几个黑衣随从。

  “殿下。”

  澹台烬毫不犹豫:“走。”

  血鸦大片大片飞入,像一个墨色的旋涡,趁它们能拖住时间,澹台烬试图冲出去。

  澹台明朗桀桀一笑。

  “来人。”

  不知什么时候,无数剑客包围船舱。

  澹台烬身边的人且战且退,护送他到了甲板,已经只剩两三个。

  澹台明朗亲自拿着剑,将这些衷心的残兵斩杀。

  士兵们的鲜血溅在澹台烬身上,他的脸色苍白。澹台明朗踹他一脚,澹台烬摔倒在地。

  “没用的孽种。”澹台明朗的脚,踩在黑衣少年肩膀上,“一个无法习武的废物,不靠别人,你能成什么事?”

  澹台烬嘴角流下鲜血,低低咳嗽两声。

  澹台明朗用靴子挑起他下巴。

  “我杀大皇兄的时候,他可比你有骨气多了,膝盖骨被打碎,也不愿跪下。”

  “老二的双手被搅碎,嘴巴也被缝上,死不瞑目。”

  “孤听说,你娘柔妃,是当年名动天下的淮州第一美人。瞧瞧你这羸弱废物的模样,倒不如真做个公主,以色侍人。”

  他带来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荆兰安追出来,倚靠在门口,看见这一幕,闭了闭眼。

  夜晚的小雪扑簌簌落下,河上的明灯亮起。

  有人殷勤地搬来座椅,澹台明朗也不急,施施然坐下。

  “来人,挑断这废物的脚筋。”

  澹台烬剧烈挣扎起来,他被人按住,澹台烬抬起头,微红的眼睛看向荆兰安:“姑姑,我是你养大的,我发誓,不会再杀你,你救救我,好不好?”

  他抿住苍白的唇,雪肤乌发,脆弱可怜极了。

  荆兰安嘴唇一颤。

  澹台烬说:“我没有母妃,是你用羊奶把我喂大的,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娘亲。”

  荆兰安别开头。

  澹台明朗哈哈大笑,似乎澹台烬想活命的丑态取悦到了他。他说:“愣住做什么,动手。”

  一名剑客手起到落,澹台烬脚筋被挑断。

  澹台烬闷哼一声,明白今日无论如何,荆兰安也不会再被自己策反,他脸上的脆弱消失不见,手指狠狠扣住地板。

  明白骗不到荆兰安,他不再装出半分柔弱,脸上只剩森寒的阴狠。

  “手筋。”澹台明朗命令说。

  剑客提起剑,精准地挑断了澹台烬的手筋。

  地上匍匐的少年,这次一声不吭,用胳膊支撑,朝着船舷爬去。他红着眼尾,仿佛感知不到疼痛,只想活下去。

  澹台烬看着白浪翻涌的河水,突然想起,那一日跳下河的苏苏。

  冬雪落在他的发上,这种时候,他却低低笑出声。

  也不知她死了没有。

  澹台明朗好以整暇,对着脸色难看的荆兰安说:“听说这孽种,出生就从没哭过。前几日,孤得了一样宝物,叫玄冰针。刺入人的眼睛,那人不但会瞎,一直恸哭,寒气入体后,身体还会脆得像冰一样。”

  他说着,有人呈上“玄冰针”。

  “按住他,孤亲自剜了他的眼。”他起身,踩住澹台烬的胸口。

  澹台烬的目光是冷的,他冷冷扫过荆兰安,最后落在澹台明朗身上。他咳出一口血,血染红他的唇,他张开嘴,接住外面飘进来的雪花。

  雪化在他的口中,澹台烬开始放声大笑。

  他的嗓音低哑,一旁站着的道士们,遍体发寒。

  澹台明朗莫名有些恼怒,一松手,玄冰针射入澹台烬左眼,地上的少年身体抽搐一下,嘴角依旧维持着夸张大笑的弧度。

  鲜血汩汩,从澹台烬左眼中涌出。

  他下意识想抬手,捂住失明的左眼,然而手筋被挑断,他无法再抬起来。

  雪花落在少年脸上,澹台烬颤抖着,低声笑。

  道士们不知道为何,心有不安。一个生来不会流泪的人,被断经脉,弄成废人;玄冰阵刺入眼睛,他只流血,并不落泪。

  要么心如磐石,要么是个疯子。

  黑衣少年如恶鬼,全身浴血,竟还在冷冷微笑。

  仿佛在无声讽刺、先前澹台明朗说他不若投身成公主的话语。

  澹台明朗神色阴狠,拿起另一根玄冰针。

  他抬起手,正要废了澹台烬双目,下一刻,身子剧痛,滑落在地。

  “你!”澹台明朗回头,看见眼泪流了满脸的荆兰安。

  荆兰安说:“夷月夜影何在!”

  一群悄无声息的影子,不知什么时候,轻盈落在船上。

  “保护殿下离开!”

  夜影卫开始杀澹台明朗的人,剑客们慌忙举剑迎战。

  澹台明朗嘴唇泛着黑,森然地看着荆兰安,厉声说:“胆敢背叛我,你不怕你儿子会死吗?”

  荆兰安目光空洞绝望,一言不发,去扶地上的澹台烬:“我对不起你,殿下。”

  船体轰动,老道们不知道使出什么法子,让澹台明朗转瞬到了另一艘船上。澹台明朗要气疯了,被手下护住以后,他说:“炸死他们!”

  荆兰安从袖中拿出一个平安锁,放在澹台烬怀里。

  她无声落泪:“我这一生,做了许多错事。这个平安锁,是控制天下夜影卫的令牌,可保护殿下离开,也是夷月族的族长之令。”

  澹台烬左眼的鲜血,流满了半张脸。

  荆兰安说:“荆兰安是个罪人,我对不起娘娘,对不起月空宜,也对不起你。最对不起的,还是我的儿子……”

  “你有儿子?”澹台烬轻声问,内心满是嘲讽。

  “月空宜死去后两月,我发现自己怀了孕,我本来想流掉他,后来还是让他生了下来。他生来体弱,活不过十岁,他八岁的时候,我给他吃了长生花,把他冰冻起来,送往了天山。”荆兰安流着泪,“澹台明朗手中,有能让他醒来并长大的药。”

  澹台烬微笑地看着兰安:“所以你背叛了我。”

  荆兰安跪下,磕了一个响头。

  “荆兰安不奢求原谅,只盼若有朝一日,你们都在乱世中活下来,殿下有恻隐之心,念在这几年相互扶持,夷月族人为你战死,放过我儿。”

  澹台烬不语,他望着浓黑压抑的天空,这就是天底下的母亲,多么可笑的伟大。

  船爆炸的最后一刻,荆兰安抽泣说——

  “他叫月扶崖。”

  河上船只燃起,长命锁发出月华般的光,白光吞没了澹台烬。

  小雪纷纷扬扬,这艘战船,终是没能回到故土。

  *

  苏苏牵着小枣红马,拿起水囊想喝水,发现里面空空荡荡。

  她叹了口气。

  荒渊在极北之巅,她赶路三日,有时候路过镇子,有时候不得不经过荒山野岭。

  凡人之躯,无法御剑飞行,也无法驱策灵兽,苏苏愈发领略到去荒渊的艰难。

  她已经在山林中走了一天,连带着小马都十分疲惫。

  苏苏摸摸它的头,让它停下来吃草,她自己看着空荡荡的水囊发愁。

  好渴。

  不知道附近有没有溪流,她站起来,栓好马,打算去看看。

  山林中积雪未融化,苏苏还没找到溪流,反倒听见了几个孩童的声音。

  “那个乞丐还在那里吗?”

  “对,他全身是血。”

  “我觉得他不像乞丐,他的衣服很好。”

  “好了,别说了,你们答应过,要替阿黄报仇,难道现在要退缩吗?”有个男童愤愤道,“阿黄舔了他的血,就被毒死了,我不管,我们也要打死这个人。”

  “可他是个大人。”

  男童说:“我早就观察过,他动不了。”

  有个小女孩摆手摇头:“我不去,我要回家。”

  说着,她匆匆往回跑,路过苏苏时,小女孩瞪大眼睛,随即慌忙低下头,朝一个方向跑了。

  苏苏见她穿着,知道大概是附近村庄的小孩。

  她竟然遇到一群孩子要谋害人。

  她循声走过去,果然看见一群窝在树后的孩子,约莫三四个男孩,每个人手中拿了棍子,朝一团漆黑的人影靠近。

  那人趴在地上,无声无息。

  积雪将他的身子没去四分之一,有人用石头砸了一下他,他一动不动。

  “打他!”

  男孩们全都冲上去,棍子落下前,苏苏拧住一个男孩耳朵。

  “干坏事,你们爹娘知道吗?”

  男孩嗷嗷直叫,所有人吓了一跳。

  苏苏笑眯眯看着他们:“你们的小狗想吃人家,结果被毒死,你们竟然还想打人。”

  男孩捂住耳朵:“你,你是哪里来的!”

  苏苏一身藕色衣裙,为了赶路,衣裳十分简洁。可她眉眼灵动,菱唇娇嫩,顾盼神飞,山村里的男孩子,哪里见过这样的颜色。

  偏她还出现得猝不及防,几个男孩瞪大眼睛看她。

  半晌,有人结结巴巴说:“你,你是妖精吗?”

  苏苏一笑,五指成爪,惊讶的说:“啊呀,被你猜对了,我好几日没吃你们这样的童子,把我饿坏了。”

  她作势要追,几个男孩棍棒一扔,哇啊啊大叫着逃跑了。

  等他们跑远,苏苏才走到那个毫无声息的人面前。

  黑色大氅盖住他的身子,那人墨发散乱,看不见模样。尽管衣裳是黑色,鲜血却把雪地染红了。

  苏苏连忙蹲下,把他翻过来,打算看他还有没有气。

第27章 难堪

  澹台烬其实醒着, 早在一只黄狗接近他时,他就没有昏迷。

  后来黄狗被他的血毒死,一群小孩靠了过来。

  他悄无声息地趴着, 心里冷冷地想, 等他们过来,哪怕同归于尽, 他也要想办法弄死他们。

  他身上很痛, 玄冰阵还浸没在他的左眼中, 鲜血凝结,寒气往身体里钻。他的脸半埋在雪地,却不愿意睡过去。

  睡过去, 可能就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即便要死, 他也要看着自己是怎么死的。

  然而他没想到,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少女从林中跃出来, 拎着小孩们的耳朵, 将他们赶走。

  他被废掉的身体, 僵硬了一瞬。

  如果让澹台烬选择,他此刻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是苏苏。他本以为, 即便她活着,等两人再见面时, 他也当是高高在上的王, 可以随意凌辱折磨她, 决定她的生死。

  却没想过, 会是这样一种情况。

  他四肢筋脉尽断, 左眼被刺瞎, 成了一个彻底的废人。

  她脚步轻巧地走过来, 澹台烬心里一瞬掠过很多想法。

  天知道他多么憎恶眼前这种情况,在苏苏将他翻过来之前,澹台烬甚至想恶狠狠出声让她滚。

  可惜他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安静地任由她翻了过来。

  四目相对,澹台烬看见,少女脸上的担忧慢慢散去,变成了一种生无可恋的表情。

  澹台烬哑着嗓音,冷冷地说:“你想笑就笑吧。”

  苏苏也没想到,前几日不可一世,要追杀自己的人,此刻会这样狼狈地出现在面前。

  澹台烬半边脸全是血,从左眼眼眶中流出来,鲜血已然干涸,他那只眼睛,眼珠蒙上了一层灰翳。

  他鸦黑的睫毛上沾着几粒雪花,四肢无力地垂下,苏苏眼睛转过去,看见他手腕和脚腕上,均有一道刺眼的伤口。

  怪不得小孩都知道他被废,完全动不了,敢来欺负他。

  澹台烬看她不但没笑,反而细细打量自己的伤口,一种类似难堪的情绪,猛地涌了上来:“觉得很恶心,碍了你的眼?还是你没见过废人,需要看个清楚?”

  苏苏见他神色扭曲,阴毒地看着自己,糟心极了,她一巴掌拍他头上:“闭嘴,就你话多。”

  她放下澹台烬,转身就走,走出老远,还感觉身后的目光如影随形,盯着自己。

  苏苏也懒得管他是怎么想的,没有回头。

  她找到自己的枣红马,牵着它走回来时,澹台烬完好的那只眼睛,正望着乌沉沉的天空。

  天色暗沉,快要天黑了。

  他阴恻恻的表情,简直比天空还要难看。

  苏苏这时候倒是有几分想笑了,她的脚步声重新回来,澹台烬冷声说:“不是走了吗,你回来做什么!”

  苏苏嘟哝道:“明明想要人救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话吗?”

  澹台烬不讲话了。

  苏苏想起来,以前在府中,面对下人们,他挺会装的。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面对自己时,澹台烬嘴巴上仿佛抹了毒,淬了冰。

  苏苏蹲下,吸了口气,用力抱起他。

  她一来一回,气喘吁吁,怀里却暖得不可思议。澹台烬的身体靠在少女稚弱的身上,闻到了她发间的香味。

  他别过头去,觉得这种味道像浅浅的“合欢花”,他冷嗤,这女人连身上的香都这样淫乱。

  苏苏不知他心里想法,否则铁定把他扔了,雪地里就地挖个坑埋了。

  少年沉得她步子踉跄,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苏苏勉强把他弄到马背上。

  觉察她会救自己,澹台烬出乎意料安静了下来。

  苏苏哼了一声,如果不是去过他的梦境,她铁定会被他欺骗,以为他真不怕死。

  天地生万物,这世上兴许没有人比澹台烬,还想要活着。

  “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你不是和兰安夫人回周国了吗,谁把你伤成这样?”

  澹台烬言简意赅地说:“澹台明朗。”

  他没有抬眸,视线落在马蹄上,哑着语调问:“你为什么救我?”

  苏苏牵着马儿,故意呛他:“谁知道呢,或许是像你说的,我没见过废人,想瞧个热闹。”

  他冷笑了一声:“掉下淮河,你竟然没死。”

  苏苏用一根树枝,敲了敲他肩膀,不满地说:“我要是死了,你今日也该死了。”

  “你救不了我,我眼睛里有玄冰针。”

  苏苏脚步一顿,轻轻蹙眉。

  她自然知道玄冰针是个什么东西,这玩意是邪物,而且是一个慢慢折磨人的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