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月光拿稳BE剧本上一章:第28章
  • 黑月光拿稳BE剧本下一章:第30章

  女仙讥笑道:“怎么,你还痴心妄想呢,百年时间,还不够你看清?比起天欢圣女,你什么都不是。”

  苏苏看着自己手掌,低声说:“你说得对,我什么都不是。”

  可惜这个道理,她用了一百年才看清。

  她曾经多么希望有一天,冥夜试着了解自己,如自己了解他般,去看看漠河,知道她的子民并不坏,但他讨厌“挟恩图报”逼他娶小蚌精的蚌族。

  她盼冥夜会爱上他,这样即便他飞升,也会记得庇佑蚌族,可冥夜不爱她,她空守百年孤独。

  她小心翼翼、用尽一切力量保护他,灵髓没了,蚌壳快碎了,到了最后,她在漠河下面抱着父王的尸骸哀泣,他高高在上,依旧守在天欢身边。

  她捧着一颗真心来,到头来,她什么都不是。

  她的蚌王宫、父王、游鱼和珊瑚,都粉碎在了肮脏的河水里。

  苏苏摸了摸怀里的定水印。

  它紧挨着她的心。

  可心中的真君死去,就死在今日,死在她的记忆里。

  *

  邬宫的烟云常年不散。

  青衣中年男子笑着看向冥夜。

  冥夜道:“恭喜师父归来,冥夜守护千年上清,不辱使命,今全数还予师父。”

  天昊说:“冥夜,你做得很好,没有你便没有今日的上清。想我当年遇见你时,你还是一条小黑蛇,如今却已是威名赫赫的战神了。”

  冥夜垂眸,无波无澜行了个礼。

  天昊:“我入莽苍前,将天欢托付于你。可我听说,百年前天欢陷入沉睡,你娶了一个小蚌精,可有这么回事?”

  冥夜顿了顿,说:“是。”

  天昊挥挥手:“你们既然没有结契,一个小蚌精而已,上不得台面,打发回凡间吧。天欢自幼与你感情好,别伤了她的心。”

  冥夜皱眉,还不待他说话,瑶池迸发出一阵白光。

  那白光虽是神器发出,却带着攻击毁灭的力量,瑶池水淹,转瞬便漫到殿前。

  冥夜心中一沉,也顾不得和天昊多说:“弟子去看看。”

  转瞬,他身影便消失在大殿之中。

  冥夜出现在瑶池,一个女仙口吐鲜血,惊恐地看着他:“真君,真君救我,桑酒她疯了,她要杀了我们,还要杀了天欢圣女。”

  冥夜冷着眉目踹开她,走进殿内。

  整个瑶池被水淹了,仙婢四散而逃,天欢被抽了仙髓,胸口破了一个大洞,漂浮在水中。

  粉白衣裙的姑娘,盘腿坐在水面上。

  定水印漂浮在空中,冥夜抬手,轻而易举夺下定水印,怒道:“桑酒,你在做什么?”

  她睁开眼睛。

  以往漂亮清澈的双眸,此刻泛着妖异的红色。

  纵然没了定水印,她依旧固执地要杀了天欢。

  冥夜一道玄光打在她肩膀,她闷哼一声,倒飞出去。

  冥夜抱起瑶池水中的天欢,发现怀里人已经没了气息。他冷冷看向苏苏:“关起来,等我亲自审问!”

  苏苏被赶来的仙兵捉住,她从水波中爬起来,看见他焦急地抱着天欢消失在瑶池中。

  她心想,来得可真快啊。

  可惜,天欢已经死了,他再心痛也没有用。

  她目光空洞躺在瑶池中。

  定水印被强行开启,用一次就废了,但是杀了天欢,便无比值得。天欢死前,瞪大眼睛不甘地看着她。

  苏苏想,原来圣女也会害怕死亡。

  和他们人间的小精怪没有差别,谁又会比谁高贵呢?

  苏苏任由自己沉下瑶池。还好,现在的她不怕。

  她被人铐起来,关进上清的地牢。

  苏苏从没想过,上清也会有这样的地方。水滴答声不绝于耳,周围漆黑安静。这里不分日夜,苏苏也不知道她被关了多久。

  有人走进地牢。

  她抱住膝盖,安安静静看着他。

  那人开口说:“天欢醒了,但她失去了灵髓。”

  苏苏起先不太开心,听到最后,咧嘴一笑。

  冥夜往前走了两步,苏苏嗓音沙哑道:“你别过来!”

  他顿住步子,声音依旧如十二月冰雪般清冷:“我现在放你出去,你向天欢道歉。我知道神魔大战之后,你被邪气入侵,不是故意要杀她。”

  苏苏笑了一下。

  他沉默地过来,想抱起她。

  然而还没碰到她,小蚌精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冥夜,你清醒了吗?我是故意要杀她。可惜,我没什么能力,没来得及毁了她的魂魄。”

  他捏住她手腕,一字一句固执地冷冷道:“不,是邪魔入体,你是被控制的。”

  她入怀,他才发现,她那样轻。昔日柔软的身体,此刻瘦得几乎只剩下骨头。

  仿佛阳光一晒,都能将她化去。

  冥夜情不自禁将她抱紧一分。

  在她耳边低声重复:“记住,你不是故意想杀天欢,道个歉,就不会有事。”

  她笑开,笑声越来越大,他的脸色却逐渐苍白。

第43章 是仙

  冥夜抱着桑酒, 站在黑暗之中。

  他突然不敢抱她走到阳光下,不想看见她的此刻的目光。

  最后冥夜还是一个人走出了地牢,他明白, 桑酒不会道歉。

  仙婢见他脸色苍白, 惴惴不安地看着他,说道:“真君, 天欢圣女在哭。”

  冥夜说:“知道了。”

  他迈步走向天昊宫里。

  还未靠近, 果然听见一阵痛苦的低泣声。

  神有神髓,仙有灵髓, 妖魔有魔根。

  毁了灵根, 不亚于剔骨之痛,天欢活过来, 天昊这几日一直用镇痛的药将养着, 依旧不能缓解天欢的痛苦。

  她一旦醒来, 便痛得哭泣不止。

  冥夜一走进去, 天欢拽住他的袖子,低泣道:“冥夜, 我好疼,我好疼啊。”

  天昊愤怒地说:“那蚌精敢伤天欢, 害得天欢如此痛苦, 我要她魂飞魄散,偿我女儿今日之苦。”

  冥夜冷声说:“我不允!”

  他闭了闭眼:“师父, 我说过了,桑酒邪魔入体, 才会被控制伤了天欢。天欢既然已经醒来, 便不要再追究此事。”

  天昊说:“你竟然还护着那蚌精!难不成你也觉得天欢有错, 她奉令清缴妖魔, 有何不对。这几日你自己也去看过,漠河妖气横生,天欢并未冤枉蚌族。”

  冥夜说:“蚌族居于漠河,数千年来从未害人。”

  天昊冷笑道:“你是要包庇蚌精到底了?天欢失去了灵髓,要我放过蚌精,绝无可能!除非,把那蚌精的灵髓换给天欢。”

  冥夜平静地说:“天欢失去灵髓,不知弟子的灵髓,够不够赔?”

  天昊一愣。

  冥夜的灵髓,那是多少人都肖想的东西!

  冥夜说道:“我把灵髓给天欢,这件事当作没有发生过。上清自此还给师父,恩情也一并还给师父。天昊尊者,三界诛杀令只有一枚,你还是别浪费在小蚌精身上比较好。”

  说罢,他便要动手抽灵髓。

  天欢死死拽住他的袖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冥夜,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竟然为了那个蚌精……”

  冥夜说:“百年前,她就已经是我的仙妃,我的妻子。”

  天欢惨然一笑:“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告诉你真相。蚌族早在百年前,就和妖魔勾结。你说桑酒被妖魔控制,旁人不信,我倒是信的,只不过不是控制,她是心甘情愿为妖魔做一切。”

  冥夜冷冷看着她。

  天欢说:“你道她为何明明看见了你留下的消息,却不愿在竹林中等你。因为她那时,和一只狼妖在一起。魔神手下大将,少睢你想必认得,你若去查,便知道,那几日桑酒都和少雎在一起。”

  天欢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冥夜,你还不明白吗?桑酒不爱你了,她和少雎厮混那么久,整个漠河都带着妖气。你又何必为了她,弃上清于不顾呢!”

  冥夜拳头握紧,死死抿唇,他的目光向来冷清,此刻却前所未有犀利起来:“住嘴!”

  天欢抽泣着摇头:“就连你也不知道,漠河妖气从何而来,魔神一死,除了少雎,谁还会有这么浓重的妖气?你不懂女子的心,你冷落桑酒百年,纵然她从前再喜欢你,可是如今除了恨,还能剩下什么。”

  冥夜指尖苍白。

  他在竹林留下暗语,让桑酒等他七日,可他第七日回去找她,却没有找到桑酒。反倒看见林中弥散着浓烈妖气……

  桑酒从前见到他便欢喜,可如今,她连他靠近都不愿意。

  冥夜冷冷地说:“我不信,天欢圣女既然不愿意要我灵髓,我自会想办法补偿你。你们若真不肯放过桑酒,我也无法时时刻刻阻拦,但希望天昊尊者明白,冥夜千年来,也不是白白做这个真君。”

  他话音刚落,仙兵匆匆来报——

  “真君,地牢中的蚌精不见了!”

  此话一出,冥夜脸色大变。

  他眸中冰冷,几乎下一瞬,就出现在了地牢中。

  果真如仙兵所说,地牢空空如也。

  空中弥散着一股很浅的妖气,那么熟悉,暴怒和恐慌几乎让他失去理智,眨眼间,他循着妖气追到百里之外。

  *

  苏苏蜷缩在巨大狼妖的背上。

  少雎声音轻和:“累了就睡一觉,我不会让他们杀了你。”

  苏苏低声说:“我不怕他们杀了我。”

  少雎说:“我进入上清,定瞒不过冥夜,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追上来。我来此并非毫无胜算,你别怕,我定能带你离开,只不过,如今妖魔境况不太好,接下来你跟着我恐怕得受点罪了。”

  苏苏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少雎道:“你救了我。”

  苏苏凄凉笑道:“我也救了别人,可他们害死了父王。”

  少雎叹息一声:“桑酒,善良无罪。”

  苏苏睁着血红的眸子,看着天空喃喃问他:“我现在成妖了吗?”

  少雎温柔地笑着说:“你是仙。”

  眼泪顺着眼角,无声滑落到少雎背上。她仓皇去擦:“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少雎说:“没有关系。”

  他带着她跑过金色的田野,苏苏才发现,人间已经十月,是秋天了。

  如少雎所说,他们并没有走出多远,墨发白衣的仙君,便手握仙器,在前方等着他们。

  少雎把苏苏放下来。

  苏苏看着面前的男子,她以为冥夜会生气,毕竟三界谁人不知,冥夜真君最重规矩,他道心稳固,眼里容不下妖孽。

  她也做好了今日死在这里的打算。

  苏苏明明知道,少雎带自己走不远,她还是爬上了他的背。

  这约莫是她这辈子最自私的一回。

  她心想,死在美丽的人间,总比死在阴暗的地牢好。她已经准备好了面对冥夜的怒火,然而面前神色清冷的仙君,仿佛没有看见少雎的存在,努力扯了一个笑容,对她伸出手:“过来。”

  冥夜说:“桑酒,我知道是他胁迫你,你和我回去,我不会为难他。”

  百年来,苏苏从未见冥夜对自己笑过。

  最多的时候,他总是冷着眉眼,斥责她没有半点儿规矩。

  倘若是以前,她在梦里都盼着今日这一幕,白衣仙君朝她伸出手,带她回上清。

  可今日,苏苏用红色的瞳看着他,道:“冥夜仙君,我是个妖精,不是你定的规矩吗?妖精不能去上清。”

  冥夜冷静地说:“你不是,变成妖瞳,并不意味着成了妖,被人控制也会出现妖瞳。你不想去上清,那就不去上清。”

  苏苏说道:“我杀了人,天欢、还有几个叫不出名字的仙子。”

  冥夜依旧十分冷静,他笃定地说:“他们不会死。”

  只要魂魄不散,他就能救回他们。她也不会有业障,她能做回蚌族小公主,继续修仙,只要她同他回去。

  苏苏呢喃道:“你真是疯了,冥夜。”

  他固执地看着她。

  苏苏把手放进他掌心,冥夜愣住,欢喜之色才出现在眼底,她轻声问:“我和你回去,你能杀了天欢吗?”

  苏苏感觉握住自己那只手僵住。

  她慢慢地说:“杀了她,碾碎她的魂魄,让她永世不得超生。还有那几个仙子,我听说仙子的肉身化作齑粉,沉入河中,能保证河水百年清澈。冥夜,你能杀几个?”

  她看着他慢慢白了脸色,想抽回自己的手。

  冥夜却不肯放手,他倏地收紧手指,下一刻,一道冷光打在他手上,他闷哼一声,手指反而更紧。

  少雎从一头巨狼化作人形,担忧地看着苏苏。

  苏苏对冥夜说:“放开我吧,冥夜,一百年了,就当我欠你和天欢的,我一个妖怪,不该肖想仙境主人。我们蚌族挟恩图报还愚蠢,明明高攀不起你们,偏往你们身边凑。你看,我如今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来碍你的眼。”

  冥夜心里痛意难挡。

  他很想说,不是这样的,是他生生错过了百年。

  苏苏说:“最初就是我错了,我不该遇见你,不该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一切,如今漠河水淹,蚌族身死,仙君就当高抬贵手,念在蚌族桑酒当年年少无知,要么放过我,要么杀了我。”

  冥夜脸色惨白。

  苏苏看向少雎:“我们走吧。”

  少雎点头,他们没走出多远,苏苏听见身后低哑的嗓音:“所以,你后悔了,爱上他了?”

  他问得艰难,似乎她回答是,比在他心上剜刀子还难受。

  苏苏没有回头,她轻声说:“冥夜,爱谁不比爱你好呢?”

  她的珍珠和眼泪,爱情与天真,尽数葬在了这一百年。可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大到她心中只剩下悲哀。

  苏苏没有回头,也看不见冥夜踉踉跄跄追上来,依旧想留下她。

  他握不住三叉戟,碰不到她的衣摆。

  邪魔不惧的仙君,却害怕她回头,更怕她不回头。

  他没法放她走,也没办法杀了她。

  他跟了许久,看狼妖带她跑过人间秋天的田野,跑过山花烂漫的草地,跑过人间干净的瀑布和小溪。

  他们越走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他一个人站在原地,拦住他的,并不是那只狼妖,也不是她说,冥夜,爱谁不比爱你好呢。

  而是她被妥帖放在溪水中,难得露出的那个笑容,让他止住了脚步。

  他不敢上前,第一次真切明白,桑酒不爱他了。

  *

  冥夜没有回到上清。

  他回到了那个荒芜的小竹林,不知道哪一天,小地仙搬回来了。他战战兢兢看着冥夜:“真、真君。”

  冥夜颔首。

  以前看不见,如今闭上眼,都觉得处处熟悉。

  他待了一会儿,觉得待不下去,便离开了。

  小地仙安顿好蘑菇和蝴蝶精,嘟囔道:“真是奇怪的人。”

  对于冥夜来说,一段感情,并不能占据他的一生。从灵识开启之处,每一个妖精的梦想,是成神。

  他们躲过天地法则的无情,渐渐能够点石成金,凝水成冰,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半途而废。

  冥夜的修炼,比所有人都孤单。

  他功德加身,天道都钟爱他。

  这时候,他已经快要成神。他单独开辟了洞府,没日没夜修炼。

  蛟化龙,只差一步。

  世上还剩下的神何其少,他若真成了神,便是百废待兴后的希望。

  冥夜的洞府上方,常常能听见传说中的龙吟。

  天昊前来拜访,他说:“天欢没了灵髓,今后修炼大道无比艰难。我答应你不发三界诛杀令,你若真的成神,便护佑天欢。”

  冥夜可有可无地点头,收下三界诛杀令。

  天昊艳羡地看着他额间若隐若现的神纹,没有多说,离开了。

  所有人都以为,冥夜快要成神,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额间神纹日益黯淡。

  蛟只有两爪,他化出原型,却有八爪。

  他的道,开始离开他。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试着去追踪蚌公主的行踪。

  他派出去的纸鹤扑闪着翅膀,回来说:“她和狼妖在不化之巅,找新生石。”

  冥夜平静点点头。

  “新生石”,常常是为了要出生的小妖准备,他沉默许久,额间神纹愈发黯淡。

  冥夜忘记自己活了多少年,也没人告诉他,为什么身体会出现这样的变化。

  他把自己洞府中的新生石,系在纸鹤身上,纸鹤要飞走时,他又冷冷地捉住它。

  那一刻,他第一次生出要杀了狼妖的想法。

  纸鹤惶恐地看着他额间神纹变黑,他低眸,声如脆玉:“抱歉。”

  神纹重新变回圣洁的白色。

  新生石到底没让纸鹤带出去。

  开春的时候,他恍然想起,桑酒已经离开他第三个年头,他的纸鹤飞回来,叽叽喳喳说——

  “蚌公主过得不错。”

  “她没有像仙君你期盼的那样不开心。”

  “仙君,仙君,你没办法去接她。”

  “他们找到了好多新生石。”

  他抬手,毁去纸鹤,空中一瞬安静下来。

  他心里却安静不下来。

  这两年,天欢来过两次,他从不见她。

  纸屑碎在空中,最后一只笨拙地搬来一小块蜜糖。不知道纸鹤去哪里偷的,都快被蛰成筛子了。

  他抬起手,看了它许久,把它放走了。

  纸鹤越飞越远,最后也离开了他。

  冥夜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他功德加身,按理早该飞升渡劫,然而上空安安静静,劫雷并不降临,他便明白,他的劫不在此处。

  他知道,他或许永远都无法飞升。

  他踏出洞府,有几分恨蚌公主,恨到想去寻她。问问为什么说不爱便不爱了。

  仙的生命太漫长,桑酒的出现,对他来说,短得像昙花。

  不过一个小姑娘的爱情,他心想。多么短暂而廉价,因为一只狼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

第44章 真相

  苏苏身边水声滴答, 每一个缸中养着许多小河蚌。

  她精心培育它们,勤勤恳恳换水,天气好时, 给每一只蚌擦擦蚌壳, 带它们出去晒晒太阳。

  河蚌嘴巴一张一张,没有开启神智。她收集了三年残魂,让当年没有消失的残魂, 全部都有了寄居之地。

  失去定水印,没有神的庇佑, 蚌族很难恢复到过去。

  这几年, 她跟着少雎踏遍山川, 依旧找不到让父王复活的办法, 蚌王的灵魂散去,无法追寻。蚌族少主桑佑失踪,杳无音信。新培育的河蚌们懵懵懂懂, 都还是没有开化的妖精。

  苏苏看着它们,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人还有希望, 那就总是好的。

  闲暇时她会出去寻找山清水秀的地方, 一点点净化水质。失去灵髓, 她的灵力永远停留在百年前,无法长进半步。

  天下鲜少有人知道,蚌公主出生时也是个天才。她出生便有净化河流的能力, 她努力了三年, 总算暂时清理干净一条河流。

  她看着天边的晚霞,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昨日妖怪们又在劝少雎娶妻, 开枝散叶。

  她从迁西河赶回来, 恰好看见那一幕。妖族大能几乎都被抓紧荒渊, 如果不趁早繁衍后代,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灭族了。

  妖比人还要害怕孤独,他们留存于世百年乃至千年,最怕世间连自己来过的证据都没有。

  少雎笑得温和,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大家都知道少雎在等什么,苏苏也知道。所以她该离开了,她用一百多年的时间,死心塌地爱一个人,早已一无所有。

  苏苏把幼蚌装进乾坤袋中,去与少雎辞行。

  少雎在练兵,闻言顿了顿:“你要离开了?”

  苏苏笑着说:“是啊,叨扰了你这么些年,真是不好意思。”

  她摸出几颗粉珍珠,递给少雎:“这是我闲暇时养的,磨碎可以缓解疼痛。”

  神魔大战结束,少雎的境况不好,他是妖,需要躲躲藏藏生活,他的部下也常常受伤。

  蚌公主过去怕疼,鲜少养珍珠,在冥夜身边时,百年方养出一颗。

  她离开冥夜后,日日夜夜养珠,不再怕疼,三年就用鲜血养出好几颗血珍珠。

  少雎说:“你若想找天欢报仇,不必急在此刻。他们有上清仙境作为后盾,我们现在不是对手。”

  苏苏笑着摇摇头:“你误会了,少雎。我早就想明白,不会去找天欢了。蚌族百废待兴,我只想带着族人重新生活,我和你游历迁西时,看见那里有一处河流,水比漠河清澈,虽然灵气不充沛,但慢慢修炼,蚌族总能重新化作人形。父王若是还在,也希望我领着族人们重新开始。”

  少雎动了动唇,发现自己没有阻止她离开的理由。

  他沉默着,一路送她到不化之巅下面。勾玉悄悄看一眼萧凛模样的少雎,心想,若真回到了现世,这情况不知道多尴尬呢。

  叶冰裳成了天欢,但天欢喜欢上清之主、如今实力最强悍的冥夜;

  萧凛没有记忆,成了狼妖,照顾了苏苏三年。

  他虽性子温和,可对苏苏的一腔喜爱,连不化之巅的小妖们都看得出来。

  勾玉就说,般若浮生不能乱进,这下好了吧,几个人出去,这段记忆或许会成为所有人的黑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