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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雎看着蚌公主回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用力朝他挥挥手:“少雎,你回去吧!我不再沉浸于过去,以后会好好生活。”

  少雎笑了笑,说好。

  “或许有一日,你看见某个溪流中的小河蚌,他们是我的族人呢。”

  少雎垂下眼睛,依旧说好。

  苏苏叹了口气:“少雎,我要去重新开始生活了,你也要好好的。”

  于是,少雎看着蚌公主步伐轻盈,她迎着晚霞,一步步离开不化之巅。

  她眼中充满快活和希望,那么口中的迁西河,一定是个好地方。

  三年前,蚌公主蜷缩在他背上,低声说:“我不要死,我要活着,他们都还活着,我凭什么去死呢?我要蚌族依旧绵延万年,我要他们付出代价,我要好好生活。”

  少雎目送她走远。

  他没有追上去,也没有说过多道别的话语。连他自己都说不准,什么时候他或许也被抓进荒渊,没有未来。

  桑酒能放下过去,带着族人离开,总是好的。

  如他所说,若干年后再重逢,兴许会有一堆生机勃勃的小河蚌,晒着太阳在水中吐泡泡。

  公主长大,远离了过往的伤痛,成了女王。

  *

  苏苏来到迁西河,把小河蚌们都放了下去。

  水流和缓,清澈见底,众河蚌适应了一下,挪动斧足缓缓游远。

  苏苏心满意足看着他们,等他们游远,她也跳下去,化作一只蚌壳粉白的蚌。

  她在浅浅的河流中晒着太阳,闭上眼睛修炼。

  她已经不是河中小仙子,道心七零八碎,早已半妖化。可她的内心,几年来从未这般平静。

  如果可以,她宁愿成为一个没有灵智的河蚌,就这样生活。她宁愿自己没有爱过任何人,日出的时候,跑出来修炼,像以前一样,看看天空。

  只是永远不要再看见为他们而战的仙君了。

  这段日子,罕见平和。

  她每日清点一遍游远的小河蚌,轻轻把他们捉回来,不厌其烦巡逻着迁西河。祖祖辈辈便是这样,一代代传承下去的。

  直到半月后,苏苏收到了一个意外的东西,她嘴角的笑淡了下去。

  这是她第一次收到和桑佑有关的东西。

  却是半枚蚌壳。

  她手指发凉,呆呆看着那半枚半壳,心中慢半拍升起承受不住的钝痛。

  桑佑的蚌壳,被人生生斩下一半。

  苏苏知道这种痛苦,她跳下弱水时,品尝过蚌壳受损的痛苦,碎骨之痛,不外如是。

  而今桑佑的蚌壳出现在这里,她不敢想发生了什么。

  蚌壳一闪,出现一个地名。

  苏苏坐在河底,水波轻轻涌动,游鱼轻吻她的脸颊。

  第二日,她安顿好小河蚌们,拜托这一处的地仙照看,送了一颗自己的粉珍珠给他,自己前往梵乾秘境。

  梵乾秘境里面,早已荒芜,只有伸手看不见底的漆黑,这是一个绝望孤单、被世间遗弃的地方。

  这个秘境没有仙人传承,只会慢慢腐蚀人的心智。

  想救出一个里面的人,没人知道会付出什么代价

  现在桑佑在里面。

  苏苏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会在梵乾秘境里,但她一定要救出他。

  她现在没了神器定水印,只有几颗傍身的粉珍珠,苏苏知道远远不够,但蚌族人丁凋零,梵乾秘境危险,她只能自己来救桑佑。

  她踏入梵乾秘境那一刻,两个人影的身形慢慢显现出来。

  天昊笑着说:“女儿,你说得果然不错,只要给蚌精说她哥哥在里面,她一定会进去。”

  天欢闭了闭眼:“父亲,慎言。”

  天昊点头:“有些时候,为父的确不如你想得周到。这蚌精一死,冥夜说不定不日便可飞升成神,到时候只要他肯帮你,别说灵髓,你不够纯粹的水灵根,也会变得精纯。”

  这件事是天欢心中的隐痛,她压下语调,不悦地说:“父亲别提此事了!”

  天昊不以为然,天欢生下来,是水火双灵根,这样的资质不坏,可两灵根相冲,注定不可成就大道。

  世上只有两样东西,可助天欢淬炼灵根,一样是火阳鼎,一样是定水印。

  火阳鼎在神族,定水印反倒机缘巧合被人间的蚌族得到,成了漠河镇河之宝。

  天欢灵巧聪明,狠心把自己弄成重伤,好不容易在蚌族找到定水印,没想到神器定水印不识好歹,神芯反倒钻进冥夜身体。

  天昊被困在梵乾秘境,无法脱身。

  他找了千年办法,终于知道怎么脱离梵乾秘境,便是由一个修为不弱的人,代替自己被困在梵乾秘境。

  “蚌族可真蠢,那蚌妖桑佑,真信了我们会放过他妹妹,自愿入梵乾秘境代替我。”天昊摇头说,“只可惜妖就是妖,他修为还不够,多亏你聪明,找来冥夜相助,为父才得以脱身。”

  天欢冷下神色:“我都说了,这件事永远不要提起,不能让冥夜知道!”

  她心中隐隐对天昊有了怒气,都怪天昊,不然自己也不至于做这些事。蚌族怀璧其罪,那日自己就差跪下来求冥夜,说父亲只有这一次出秘境的机会,他才肯离开竹林。

  天欢让女仙折返回去,悄悄把他给蚌妖的话抹掉。

  天欢心中升起无力感,她也不想做这些事情。可她生来灵根不够纯粹,注定无法飞升,也无法长久陪着冥夜。

  她没想过害任何人,是小蚌精抢了自己的位置,非要嫁给冥夜。

  而冥夜明明不懂男女之情……竟然也对蚌精上了心。

  明明是自己的东西,她不过沉睡百年,就快被人抢走。天欢如何能甘心?

  一步错,步步错,她现在听到天昊提起这些事,就一阵心惊肉跳,恨不得让父亲闭上嘴巴。

  但天欢也明白,蚌族到了没落,只要桑酒一死,这些事情,谁也不可能知道。

  天欢说不上来,总觉得心中惴惴不安,见父亲还想等在这里,伺机拿走小蚌精的灵髓,她低声说:“够了!她出不出得来,是她的造化,我们走吧。”

  她觉得不安,就如同心里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苏苏紧贴着秘境壁,冷冷地看着他们离开。

  她还没有彻底踏入秘境,不是永远没人知道,至少现在她听到了。

  原来所有的一切,一开始就是一场从淤泥中生出来的阴谋。

  想到桑佑为了自己,进入梵乾秘境,她几乎把嘴唇咬出了血,眼睛里恨意弥漫。

  天欢,天昊!

  冥夜是不是也帮凶?

  她猛地睁开眼,已然成了妖瞳。

  眼前无数魑魅魍魉围绕过来。

  然而苏苏看见的,却是百年前的场景。

  她那时趴在河底,仰慕地看着白衣仙君为他们战斗。倏地画面一转,到了百年之后,

  老蚌王被打得魂飞魄散,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蚌壳。

  无数蚌妖凄厉地大叫,河水翻滚,生灵涂炭。

  哥哥被打成重伤捉走,一步步走进秘境之中。

  她救不了他们任何一个人,眼泪从蚌公主眸中流下。她颤抖地看着眼前景象,跌跌撞撞上前去。

  她抱住父王的蚌壳,妖瞳熠熠,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大哭道:“父王,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喜欢他。”

  “我再也不会爱冥夜了!”

  “是我不好,该死的人是我,是我瞎了眼,我害了整个蚌族!”

  冥夜进了秘境,便听见这一番话,一双妖瞳的蚌公主,说后悔爱过他。

  他身体僵硬地看着她,一把匕首狠狠刺过来。

  她泪流满面,似乎要把整整百年的痛哭出来。

  冥夜抬起的手,缓缓放下。

  匕首刺入他的肩膀,他沉默地握住那把匕首,过了许久,后知后觉感到那处传来绵绵密密的疼痛。

  却不知道,是哪个地方更痛。

第45章 最后

  那个时候的冥夜, 并不怎么懂桑酒的恨。

  他被匕首刺穿肩膀,坚固的道心并不足以让他痛苦万分。仙躯何其强大,他抬手眨眼间便抹去了匕首带来的印记。

  看着蚌公主的妖瞳, 他沉默许久,说:“我不会让你有事。”

  他伸出手指, 点在她的眉心。

  蚌公主朦胧的眼睛, 逐渐清明。他本以为她的情绪会平复, 然而当她看清他那一瞬, 她眼中翻滚的是更加刻骨的恨意。

  她拍开他的手,声音又轻又冷:“是你啊。”

  高高在上的冥夜仙君有几分无措,他手指颤了颤,像从前教育仙界小辈那样说:“即便出现妖瞳, 也并非不可挽救, 只要道心坚定,依旧可以走正道。”

  蚌公主闻言,如听见什么笑话般,哈哈大笑。

  “道心?道心!你竟然同我谈道心。”她推开他,边笑眼里便涌出泪来,“我百年前的道心是你, 可你不爱我,嫌我卑贱。我后来放弃你了, 我的道心是蚌族的未来, 可蚌族没了, 我的父王死了。”

  她吃吃笑道:“我被上清的仙叫了百年妖精,如今我终于堕魔, 你竟然同我谈道心。”

  冥夜脸色惨白, 嘴唇动了动,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蚌公主笑完,冷冷看着他,额上浮现红色魔纹。

  苏苏转身便要再往秘境里面走,却被冥夜拉住。

  仙君语调冷清:“你要救谁?”

  苏苏回头笑道:“我哥哥桑佑,仙君,一百年了,你恐怕从来都不知道我还有个哥哥吧?”

  冥夜不语,他其实是知道的。

  和小蚌精相处那几年,他就开始试着慢慢了解她,小蚌精爱笑又爱哭,胆大包天,在他面前却小心翼翼,像个孩子。

  她喜欢甜,爱泡在溪水中,人缘很好,蝴蝶和花妖都喜欢她。

  关于她的点点滴滴,他都知道,即便是看不太起蚌族,后来也试着想要了解他们。

  可是诛魔令下,蚌族没了。

  冥夜垂眸说:“我进去。”

  他神色无喜无悲,走在蚌公主前面,先她一步走入秘境。

  苏苏她还想进去时,发现自己被结界困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冥夜带着一只伤痕累累的河蚌出来。

  “哥哥!”苏苏小心接住化作原型的桑佑。

  桑佑伤得太重,几乎全身修为都散去。

  她连忙带着桑佑离开,没有看身后的冥夜一眼。

  冥夜唇角流出鲜血,额间白色神纹全部变黑。

  他看着她带桑佑越走越远,他跟了几步,倒在秘境之中。冥夜的一半元神,永远留在了秘境。

  冥夜倒在秘境出口,想起很久之前,桑酒眼里只有他。

  他受了伤回来,谁都发现不了,可是第二日窗边总会出现安魂的灵药。

  他自然看不上这些东西,冷冷吩咐仙娥拿出去扔了。

  而这次,蚌公主再也没有回头。

  *

  十二月时,冥夜听说人间出了一个魔女。

  她杀人修炼,也杀妖,还杀了几个上清的仙,生生吞吃他们的灵魂。

  修魔并不需要灵髓,魔女修为增长迅速,等到上清的女仙魂魄被她捏碎,天欢再也坐不住。

  她来到洞府,哀哀求道:“冥夜,所有人都看见了,那个魔修,是桑酒。你说过会永远守护上清的。”

  冥夜睁开眼睛。

  他走出洞府,循着气息找过去。

  冥夜亲眼见到桑酒杀人,她墨发飞舞,一双妖瞳弥散着快意,见他来了,她也知道不是他对手,恼怒地想要离开。

  冥夜闭了闭眼,说:“你杀了二百三十四人。”

  苏苏嘲讽地问:“这次仙君还能替我洗清孽障,让我走回正道吗?”神魔大战结束,现在她却成了被杀戮支配的妖魔。

  冥夜沉默着。

  三叉戟出现在他手中,蚌公主被他困在仙器中时,冥夜说:“我会把你关在忘尘山。”

  顿了顿,他说:“我亲自看守你。”

  不管百年、千年、还是万年。

  她闻言,在仙器中剧烈挣扎起来,不惜死在仙器中,也要毁了仙器。

  冥夜手一颤,几乎下意识开启了仙器。

  她逃窜无踪。

  他在月下站了许久,第一次意识到,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她如是,他亦然。

  那之后,魔女越发猖獗,她四处找寻破碎的神器,最后听说绿色倾世花被她用掉。

  除此之外,她还找到了火阳鼎。

  所有人都知道,魔女桑酒早晚会死在天雷之下,但她不管不顾,早已疯魔。

  除了镇守荒渊的稷泽,世间再无神。没人治得了她,最接近神的人,是冥夜。

  他却开始闭关,不闻不问。

  外界开始传,桑酒曾是冥夜之妻。昔日的冥夜真君,也渐渐声名狼藉起来。

  第五十年,劫雷没有把魔女劈死。

  她全身血淋淋,跑到上清,杀了天欢圣女和天昊尊者。

  蚌公主用火阳鼎,就在上清空中,烧了天欢七七四十九天。

  最后那一日,所有人都看见了天欢一开始怒骂痛斥,后来哭着求饶,再后来,一点点被烧作飞灰,桑酒抱着火阳鼎,走过上清,上清寸草不生。

  仙人逃窜,自此再无上清仙境。

  狼妖少雎在山顶怜悯地望着她,她脚步没停,眼里满是杀戮的快意。

  她一步步,走到冥夜仙君的洞府外。

  少雎追上去:“桑酒,停下吧,你不是这样的人。你这般下去,会被天雷劈死,永远不能转世,没有来生。”

  桑酒挥开他,她魔纹妖异,几乎一度控制不住自己杀了少雎。

  上空突然劫雷滚滚。

  少雎一惊,下意识以为是要劈桑酒的天雷,没想到紫雷萦绕洞府不去,竟然是冥夜要成神的劫雷!

  三界震惊,所有人都惊骇地看着劫雷。

  他们大喜,冥夜神君要渡劫了,渡劫成功,就可以杀了魔女桑酒。

  洞府的门打开,五十年不曾现世的仙君,缓缓走了出来。

  他从前便是不苟言笑冷硬的模样,如今白色衣袍更加圣洁。

  他径自走向蚌公主。

  二人一红衣,一白衣。

  见到冥夜,所有修仙者都有了底气。

  “仙君,不,神君,杀了这个魔女!”

  “对,她不得好死,杀了她!”

  在众人的呼喝声中,冥夜却伸出手,轻轻抚上蚌公主脸颊。

  苏苏愣住。

  冥夜说:“不管你信不信,我知道竹林中的那七年。”

  知道你曾经小心翼翼,胆怯又不顾一切爱我。

  你也肯定不信,那个印在你额间的吻,不是无意,是刻意。

  蚌公主冷笑道:“那又如何。”

  劫雷翻滚。

  冥夜看着她,说:“桑酒,你曾问我,能不能洗清罪孽,让你走正道,我现在回答你,可以。”

  冥夜突然笑了,整整一百六十年,他第一次露出这么无奈的笑容。

  “以吾神髓,换你魔骨。”

  从此以后,你功德加身,我来承受所有的罪孽。你干干净净,做小仙子也好,愿意成神也罢,都无所谓了。

  劫雷落下时,三界灰暗无光,只有一处亮着。

  他们看见,冥夜仙君紧紧抱着魔女,要借劫雷,偷龙转凤,把神髓换给她。

  一旦成功,他自己便会死在劫雷之下。

  冥夜额间的神纹黯淡,他死死扣住怀里的人,不让她挣脱,他低声说:“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同你说,桑酒,我是第一次做人丈夫。不懂得疼你,这些年来,也没有为你做过什么,更不曾送你一束花,一颗宝石。”

  他怀里的蚌公主,眼泪无声流下。

  “等我开始懂,你什么都不想要了。我没保护好你,我很抱歉。”他摸摸怀里人的脸颊,摸到一手泪,他顿了顿,声音温柔地说,“桑酒,你不是妖,是仙。”

  是你的丈夫不够好,让你成了妖,堕为魔。

  劫雷一道道劈下。

  蚌公主压抑的哭声,没人能听见:“可我不爱你了,早就不爱你了。”

  冥夜神纹彻底消失,平静地说:“我知道。”

  “你不知道。”她低声说。

  手中火阳鼎落下,蚌公主大口大口鲜血吐出来。

  冥夜想要接住她,却发现她的身体,软得像一瘫水。

  蚌公主看着大惊失色的冥夜,轻声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冥夜。”

  她看着天空中的劫雷,冥夜失去一半元神,早已不可能成神。他强行渡劫,只为把一部分神髓给她。他有多少,给她多少。

  可是很久之前,早在她跳下弱水的时候,她就没了保护自己的躯壳,她早该死了。

  或许更早,她遇见他,就是个错误。

  她杀了那么多人,天道的雷劈下来,她早就支离破碎,靠着绿色倾世花,她撑到了现在。

  也仅仅只够走到这里罢了。

  蚌公主的身体,一点点消散。

  她神色并不痛苦,手伸向虚空,反而轻轻笑开,真诚而快乐地说:“父王,你来接我了。”

  冥夜碰到她手指的那一瞬,蚌公主化作飞灰,消失在天地间。

  一枚小巧粉白的蚌壳落下来,轻易便摔成碎片。

  *

  勾玉凝聚在苏苏手腕上,眼看着苏苏要脱离般若浮生,勾玉反应过来,大声说:“快,小主人,般若浮生要结束了!”

  苏苏必须做点什么。

  这影响着若干年后漠河下的蛟,是正是邪。

  苏苏终于不受桑酒的情绪控制,她深吸一口气,眼疾手快从消散的桑酒脖子上,拽下那颗白色珍珠,扔到碎片中。

  碎片里,滚出一颗白色珍珠。

  勾玉看着天翻地覆的般若浮生,连忙说:“我们快走。”

  走之前,勾玉回头,看见泪流满面的“冥夜”突然神色扭曲。

  是澹台烬意识觉醒了,澹台烬意识一觉醒,神情痛苦的冥夜,瞬间变成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顿了顿,冷冷地说:“废物东西,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舍弃无上力量。”

  许也是反映过来,冥夜的决定关乎千年后漠河中的蛟。

  般若浮生坍塌前,澹台烬漫不经心擦去脸上属于冥夜的泪水,冷笑说:“成魔有何不可,有了无上力量,还怕寻不回一个女人?”

  勾玉看他自言自语:“……”

  这就真的很过分了。

  下一秒,般若浮生坍塌。勾玉跟着苏苏走这一遭,隐隐明白了般若浮生是怎么回事——

  原来并不是他们选择成为记忆中的人,而是记忆中的人,选择成为他们。

  桑酒希望自己如苏苏勇敢坚定,不为情爱跘住步伐,守护族人,她选择让苏苏来成为自己;

  冥夜一开始不懂感情,他觉察进入般若浮生的澹台烬没有情丝,选择让澹台烬成为自己,想看同样不懂感情的澹台烬会如何抉择,结果最后澹台家的小疯子,心中只有力量;

  少雎心中大义温柔,即便为了妖族,也会选择让责任心同样强的萧凛成为自己;

  桑佑嘴巴毒心肠软,自然最贴近莫名其妙进来的庞宜之。

  至于天欢……

  勾玉想,它到了现在依旧不了解,天欢到底想要什么。

  这是它唯一看不透的人。

  而叶冰裳进来,到底又是想要什么呢?

  虽然知道天欢和叶冰裳不是同一个人,正如苏苏也永远不会像桑酒,勾玉还是暗暗对叶冰裳警惕起来。

  般若浮生外,虞卿、季师叔、廿白羽和叶储风,都抬头看着空中两样东西的光芒争执不下。

  几个人陆陆续续跑出般若浮生。

  勾玉调侃自家小姑娘说:“怎么样,小主人,感觉如何?”

  苏苏心想,在般若浮生中,蚌公主的泪水太多了,哭得她脑仁疼,她揉揉酸涩的眼睛,一场不好的爱情,可真是令人难过。

  心里似乎还残留着桑酒绝望的感情。

  她回答勾玉:“感觉不太好,即便我以后爱上一个人,一定也不能像桑酒这样卑微。”

  君若无情我便休。她当首先是苏苏,然后才是爱别人的苏苏。

  有人值得被爱,有人真的活该。

第46章 初心

  苏苏出来后不久, 萧凛、叶冰裳,还有庞宜之也陆陆续续出来。

  同苏苏一样,般若浮生结束那一刻, 所有人都恢复了自己的意识,以至于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

  庞宜之看着苏苏, 嘴巴动了动,什么都没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