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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娰婴走过来,面无表情看了她一会儿,觉得小魔女也没有那么麻烦讨人厌。

  这孩子还是婴儿时就能看透她美艳皮囊下是一具枯槁的干尸,那双干净的眼睛如同照妖镜,让人烦躁。

  可是此刻,看来看去,也不过是像只猫儿般的孩子。

  阿宓很记仇,可她忘仇也快,看见苏苏那一刻,欢呼着抱住了苏苏的腿。

  苏苏弯腰,抱起小小软软的女儿。

  “阿宓近来可有闯祸?”

  她把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娘亲,阿宓好想你!”

  苏苏心头一阵柔软。

  重羽飞过来:“阿宓有想重羽吗?”

  阿宓脆生生说:“有!”

  苏苏陪了她好一会儿,哄着她睡着。

  女孩抱着她带回来的布老虎,爱不释手,睡觉都用小脸贴着它。

  她捂住胸口,重羽担忧道:“苏苏。”

  “嘘,阿宓睡着了,我们出去说。”

  她走出魔宫,低咳两声,闭眼稳住神魂。

  她为神,闯入冥界,寻遍鬼哭河,终于明白了澹台烬当年的感受。

  鬼哭河的水又黑又冷,然而这世上最令人绝望的是,再也找不到那个人的影子。

  凡人的魂魄消散后回到鬼哭河,可魔神消散后又会去哪里呢?

  周国皇陵孤零零的坟冢,连一具骨架都等不到。

  “苏苏,别难过,我们总有一日可以找到他的。”重羽安慰道,“你可以死而复生,他可是魔神啊,一定也可以的。”

  苏苏垂眸笑了笑,不语。

  她拎着一盏灯,去偏殿处理折子去了。

  她不在的时间,魔主们总会把妖魔界发生的大事写在折子里。

  趁着阿宓睡着,她刚好把这些浏览一遍。

  折子里许多关于阿宓调皮的闯祸,她撑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对于苏苏来说,这也是女儿的成长。

  她当然明白那孩子内心的敏感纤细,也知道阿宓故意做这些事情是为了留住她。

  可是苏苏不能放弃寻找澹台烬。

  如果连她都放弃了,澹台烬该怎么办呢?

  苏苏这一次,留到了妖魔界的盛夏。

  她在妖魔界的时候,阿宓是个真正端庄可爱的小帝姬。她的发髻一丝不苟,衣裙整洁干净,也不欺负别的孩子。

  苏苏亲自做了记忆中人间的糕点,让她分给妖魔的孩子们,渐渐的,他们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重新接纳了小帝姬。

  小帝姬日日玩得脸蛋儿红扑扑的。

  晚间,灵鸟送来信件。

  窗外昙花开落,苏苏看完信件,是衢玄子的书信。

  衢玄子道,澜沧海底有一种白香石,剧说可以造仙的骨架。

  然而澜沧茫茫,海底甚至落了上古神器的危险碎片,即便是神去一趟,也存在危险。

  苏苏心中重新燃起希望,不论如何,她一定会去一趟。

  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小阿宓。

  小团子脚踝系着紫色铃铛跑进来:“娘亲娘亲,看我今日收到什么。”

  小帝姬兜住的裙子里,有各式各样的礼物。

  重羽看见里面甚至还有妖魔们的獠牙,憋住了笑,不知道哪家孩子偷了父亲最宝贵的牙来讨好小帝姬。

  苏苏亲了亲她粉嘟嘟的脸蛋儿,抱她在怀里,与她一同看窗外紫色昙花的开落。

  “娘亲总是看这些,惊灭和娰婴也喜欢看昙花。”阿宓说,“可是阿宓都看一千年啦。”

  苏苏摸摸小团子脑袋:“对阿宓和妖魔界的孩子来说,这是生来就随处可见的景色。日月山川,永生不败的昙花,可是对于妖魔们来说,这是数万年的渴求,可是你的父君倾尽一切换来的祥和。”

  阿宓闷闷不乐道:“阿宓才不要听和那个人有关的事。”

  说是这么说,她耳朵就差竖起来了。

  苏苏眼中漫出笑意,这口是心非的毛病,也不知像谁。

  “因为父君,阿宓才有了现在的家,才是妖魔们尊敬的帝姬。”

  阿宓鼓了鼓腮帮子:“别以为阿宓不知道,娘亲肯定又要离开了。”

  苏苏点点她额头:“阿宓,若娘亲也放弃他的话,他永远也回不了家了。”

  阿宓白嫩嫩的手指拽住苏苏衣结。

  “那……那……”她心里也知道,父君挺可怜的,如果阿宓成了被娘亲放弃的人,恐怕心都要难受碎掉了,“那娘亲这次早点回来,不要受伤。”

  “好,我答应你。”

  *

  妖魔界仲夏的清晨,惊灭如常接小帝姬去修早课。

  结果大殿中空荡荡无一人。

  “小帝姬人呢?”

  按理说神女才走,小姑娘不会搞幺蛾子才对,会乖巧一段时间。

  可现在人不见了,他闪身出现在结界旁,也没看见阿宓的身影。

  这下连娰婴也开始焦虑地找,她气得头发都快抓掉了,灵光一闪:“去看看禁地的魔器还在不在!”

  两人赶过去一看,属于洗髓印的那个地方,封印被破坏,石台上还有个小脚丫印。

  娰婴咬牙:“这小混球,别让我们逮到她!”

  小帝姬竟然偷了她父亲的洗髓印,打开结界跟着苏苏跑了。

  这下可如何是好,别看娰婴平日恨不得掐死这个小捣蛋鬼,一出事她恨不得把惊灭都打一顿。

  惊灭讪讪道:“她那么厉害,真跑去了凡间,不会有人能伤她的。”

  娰婴吼道:“她是个孩子,相当于凡人五岁小孩你不懂吗?”

  凡人最是狡诈,给颗糖就能骗走他们家无辜小孩。

  惊灭也慌了:“那怎么办,赶快通知神女。”

  苏苏前脚才出了魔域,后脚就得知女儿不见了,偷了魔器去人间。

  她皱眉,也明白了事情严重性,顾不得去澜沧海,折身去凡间找女儿。

  阿宓懵懂,心性和身体都是个小孩,虽然凡人无法欺负她,可是倘若遇见仙界之人,认出她身上的魔器就糟糕了。

  洗髓印打开了结界,掩去小帝姬气息。

  而另一头,大家找得焦头烂额的小姑娘从地上爬起来:“呸呸。”

  她不会御剑,乘坐着变大的洗髓印逃出来,落地便摔了个狗啃泥。

  研究了一千年如何逃出妖魔界,今日终于让她逮到机会了。

  她昂首叉腰,小短腿爬上山坡。

  她也要找父君,世上不仅只有娘亲不放弃父君,阿宓也没有放弃呢。

  她走在人间街道时,逢人便问:“你知道我的父君吗?他叫澹台烬,很厉害很厉害。”

  人人皆摇头,为小粉团子出色的容颜惊艳。

  期间也遇见过几个眼神浑浊的人,那几人对视一眼,笑嘻嘻说见过,要带阿宓去找。

  阿宓欢喜跟上他们,结果一个麻袋套住她。

  “这女娃可真好看,卖到哪里都是天价。”

  阿宓一听,气得磨牙,当即把所有人打了一顿。

  众人反应不及,被一个能飞的小女孩打了满头包,还给栽种在了土里,只露出一颗头,痛哭流涕。

  坏人,不知道她父君,还敢骗她!

  “开花再放你们出来!”

  阿宓只好自己找,她走走停停,飞到困倦。

  终于在黄昏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困,趴在一个小镇子镇口的树干上睡着了。

  阿宓被狗叫声吵醒。

  她低眸,看见几只大黄狗围在树下,凶恶地叫。

  她好奇地瞅瞅,这些大黄狗和妖魔界的魔犬有些像,又不太像。

  阿宓转眸,看见一个灰衣男子背着一些猎物,从树下路过。

  她咬着软软的手指头,好奇偏头去看那人。

  他很高,又高又瘦,像一支挺拔清冷的翠竹,灰衣并没有折损他身上的气质,是个在人群里一眼能看到的人。

  阿宓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她觉得和惊灭、娰婴还有妖魔界其他人都不一样。

  阿宓身上的魔器引起黄狗们的不安,一整个镇子的狗叫声几乎齐齐响起。

  男子顿住脚步,若有所感,回眸看向“祸源”。

  镇子口那颗古老大树上,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你知道我父君吗?”

第128章 相见

  男子抬眸看了她一会儿, 从她漂亮精致的小衣裳,看到她足踝上系的铃铛,面无表情说:“不知道。”

  说罢, 他转身就要走。走了好几步, 男子皱眉回头, 他放下猎物, 捡起地面上的石子, 赶走围在树下的恶犬。

  恶犬狂吠一会儿,灰溜溜夹着尾巴离开了。

  阿宓依旧在打量他, 他生得很好看,对于凡人来说,是一种近乎靡丽的容貌。

  高瘦匀称的身材, 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肌肤,眼尾上挑,唇近乎嫣红。这样的相貌却并不显得女气, 反倒有几分轻视世间的凉薄感。

  男子冲她伸出手:“下来。”

  他虽然不笑, 阿宓却从他身上感知到了善意。

  她以前听惊灭说故事,凡间的夜晚小孩是不能出门的, 会非常危险, 也不会有小孩子在树上过夜。

  这个人在关心她。

  她伸出短短的胳膊, 落在他怀里。

  抱住她的男子顿了顿,怀里的团子又香又软, 仿若一个暖呼呼的面团。

  他神情有几分古怪,把她放在地上。

  小团子很矮,努力仰起头看他, 那模样颇为可爱,也有些好笑。

  “天快黑了, 你爹娘呢?”

  阿宓想了想:“娘去了很远的地方,父君……爹爹死了。”

  魂飞魄散用凡人的说法,那应该就是死了。

  男子沉默了片刻:“天黑以后镇上不安宁,你爹娘都不在,家里总有仆从,去找他们。”

  小团子一看穿着就是大富人家的孩子。

  她身上的璎珞圈和珠串均价值不菲。

  阿宓摇头:“我离家很远很远了,这次要出来找到爹爹,把他一起带回去。”

  他捡起地上的猎物,冷淡地应:“随你。”

  阿宓好奇地打量他肩上扛着的猎物,是一只颇为瘦弱的鹿,鹿嘴上的血迹尚未干涸,滴答的血迹把地面沾染得濡湿,皮毛完好无损。

  她自小便胆大,半点儿不觉得血腥,饶有兴致看了几眼,男子带着鹿离开了。

  阿宓只好自己在镇上闲逛。

  天色暗下来,家家户户亮起烛火。

  阿宓嘟囔着:“惊灭说,凡人不能飞,也没有法术,所以我不可以在他们面前飞,会吓坏他们。”

  她漫无目的走了许久,说来奇怪,心头有种奇异的羁绊和眷恋,让她不肯轻易离开这个地方。

  阿宓边走边扳手指细数规矩:“也不可以闯进别人的屋子。”

  镇子街头摇摇晃晃来了几个醉汉,阿宓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也看见了阿宓。

  几个人同时呆了呆。

  就在他们嬉皮笑脸准备过来的时候,月光下黑色的影子从身后笼罩住阿宓的身躯。

  那几个人对视一眼,酒醒了不少:“是他,快走快走。”

  阿宓低头看着自己小身板被笼罩,回头,身后站着黄昏时遇见的那个年轻男子。

  他蹙眉盯着她。

  阿宓眨巴着湿漉漉的眼,无辜极了。

  许久,他附身把她抱起来:“别在街上晃荡,明日带你去官衙。”

  阿宓乖巧点点头。

  阿宓身上有一半魔的血脉,魔天生桀骜,臣服于力量。

  她说不清这种感觉,即便是惊灭也不一定能让她听话,可是眼前这个人,让她莫名觉得亲近。

  男子抱着她走了一会儿,来到一处亮着烛火的屋子。

  他把她放在板凳上:“坐着等我。”

  没一会儿,他拎着灯笼进来,在桌子上放了一碗肉粥:“吃吧。”

  小团子津津有味地吃肉粥,两边粉嫩嫩的腮鼓起,糊了半张小脸。

  他靠在门口,眼神怪异地看着她。

  他也不知今日怎么了,从来不管闲事,可是当看见小女孩被镇上恶犬围住,他忍不住把恶犬全部赶走。好不容易回了家,准备睡觉,心里却总不安宁,出门找人,还破格带了回来。

  小团子吃饱喝足,糊着脏兮兮的脸,一本正经问他:“我叫澹台梓宓,大家都叫我阿宓,你叫什么名字?”

  “白子骞。”

  白子骞领她到一个房间:“这是我娘生前住过的地方,你今晚歇在这里,明日我带你去县衙。”

  阿宓点点头。

  过了许久,他伸手,把她小嘴上沾的饭粒拿掉。

  阿宓抬头看着他,突然有几分眷恋的感觉。

  如果她父君还在,会不会也这么温柔地对她呀?

  阿宓躺在床上,棉絮是白子骞白日晒过的,带着阳光的气息。凤凰一族的幼崽成长缓慢,不比苏苏在壳中养了万年,破壳后百年便能成年,阿宓的成长徐徐渐进。

  她并不需要睡觉,可是养成了睡梦中吸收灵气的习惯,很喜欢休息。

  第二日天刚亮,阿宓听见窗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院子里似乎来了人。

  阿宓趴在窗前看,看见一个穿着麻衣的妇人骂骂咧咧走进来:“白子骞,听人说你猎了一头鹿,这种好东西你也不知分些给我们家,还妄想娶我们家冬雁,鹿呢?”

  白子骞冷冷看着她。

  妇人见他不答话,已经知晓他是个什么性子,推开他,去他屋里寻。

  “你以为你一个穷小子,读了几年书,就配得上冬雁了?不进京赶考,要功名没功名,猎来的东西也不知分与我们家。前几日李员外上门来提亲,我就该答应把冬雁许给他,也好过把冬雁嫁给你,跟着你过苦日子。”

  白子骞冷笑了一声,没说话,冷眼看妇人无头苍蝇似的在院子里找鹿。

  “鹿你藏哪儿了?”

  妇人推开门,没找着鹿,结果看见窗口站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

  阿宓叉腰说:“鹿是他的,为什么要给你?”

  妇人看看阿宓,又回头看白子骞,脸色一变:“好啊你,在外头都有这么大的女儿了!呸,你等着,我这就告诉我家冬雁去。”

  白子骞一个人习惯了,差点把阿宓给忘了。

  柳母一说,他这才发现阿宓的眉眼确实和自己有几分相似,他蹙眉。

  柳母跑出门外,喊道:“这天杀的白子骞,在外头和野女人生了孩子,乡亲们来做证……”

  白子骞冷道:“闭嘴,你再胡说试试!”

  他抽出挂在屋外的弓箭,对准柳母。

  柳母平日里泼辣,白子骞又一副冷淡厌世的态度,哪里见过他发火挽弓。

  想到这人连黑熊都不怕,柳母立刻噤了声。

  “你、你等着吧,我这就找里正评理去。”

  常乐镇有个规矩,重承诺。

  白子骞家当年还没有没落的时候,和柳冬雁指腹为婚,原是柳家高攀,后来白子骞双亲出了意外,白家飞速没落。

  柳冬雁作为镇上数一数二的美人,柳母很希望女儿退婚,嫁个有钱员外。

  可惜常乐镇这种地方,她敢退婚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一直拖到现在,柳冬雁都要十七了,还没让两人成亲。

  柳母脸皮厚,借婚约为由,时不时上门来顺走些东西。

  这回可好,若证明了白子骞孩子都有了,退婚理亏的人就成为白子骞。

  白子骞收回弓箭,把屋里小女孩拎出来,面色平静端了热水出来给她擦脸洗手:“一会儿去县衙。”

  阿宓稚声问:“白叔叔,她为什么说我是你女儿?你真的是阿宓的父君吗?”

  白子骞看着眼前这张粉嘟嘟的小脸:“她胡说的,你不是有爹娘吗。”

  小团子点头:“你身上没有魔息,不可能是阿宓的父君。”

  “嗯。”他垂眸。

  白子骞本来就要去县城,他昨夜已经处理好鹿皮和鹿肉,要带去县城卖掉。

  这次还多了个小粉团子。

  一路上白子骞见阿宓看什么都稀奇,小团子一双紫葡萄似的眸睁得大大的,惊叹不已。

  他卖了鹿,牵着她的小手去县衙,可是看见“明镜高悬”几个字,他眸中冰冷。

  白子骞看着身边懵懵懂懂的小团子。

  她生得这般好,真去了县衙,若县太爷良善还好,若是有坏心思,她回不了家。

  最后阿宓跟着他出门一趟,没被送走,反而得了几个小糖人。

  阿宓窝在白子骞怀里吃糖人,觉得人间真是太好啦!

  白子骞还给她买了许多小衣服:“以后每日我抽空带你去捡到你的地方,你家人应当会来寻你。”

  毕竟这样的小粉团,不可能是谁家故意丢弃的。

  阿宓叼着小糖人,含含糊糊说好。

  对于阿宓来说,在他身边耽搁几日的光阴,只是修炼中眨眼一瞬。苏苏百年才会回去妖魔界,她有大把的时间找父君。

  白子骞果然一连几日都陪着她去那颗树下等,可是没等来阿宓的家人,反倒先等来了柳冬雁。

  柳冬雁不顾柳母阻拦跑出来,震惊地看着白子骞身边的阿宓,泪目盈盈:“子骞哥哥,我娘说的是真的吗?她真是你的女儿?”

  因为小阿宓,镇上已经有了流言碎语,说白子骞在外头和别的女人生了孩子。

  白子骞知道这些流言,嗤之以鼻。

  此刻柳冬雁质问,许多人已经围了上来。

  白子骞冷声道:“不是。”

  “那为何她会住在你家里?”

  阿宓见人群对白子骞指指点点,事情因她而起,阿宓说:“他没骗人,我叫澹台梓宓,我爹爹叫澹台烬哦!白叔叔在等我娘亲来接我。”

  柳冬雁将信将疑:“真的吗?那你……爹娘去哪里了?”

  阿宓说:“娘亲在很远的地方,爹爹死了。”

  柳冬雁难看的脸色转晴,原来是个寡妇的孩子。

  白子骞不可能会看上那样的女人,她放下心来。

  第二日,柳冬雁上门来,带了一篮子野菜,恳切地说:“子骞哥哥,我娘说了,只要你给一百两银子做聘,或者考上秀才,就让我们成婚。”

  白子骞在院子中擦箭,闻言笑了笑:“哦。”

  柳冬雁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放下野菜,咬唇道:“我今年十七了。”

  阿宓蹲在旁边看他们。

  “家贫,并无一百两银子,柳姑娘另觅良人吧。”

  柳冬雁眼睛都要气红了,她心中清楚,白子骞看着落魄,可他身手好,每次上山必定满载而归,这些年下来不可能没有一百两银子。

  且她幼时曾去书院不小心听到,白子骞文采当属第一,他十三便有秀才水准,只不过不知道这些年为何不去参加乡试。

  那些不如他的同窗,已有些成了秀才老爷。

  柳冬雁看上他卓绝的容貌,还有无限潜力,可白子骞偏偏安于在小镇度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今还捡了个小姑娘在家里。

  她要良婿,拿乔不肯嫁。

  可她看中的人,偏偏不愿拜相封侯,远离庙堂,甘于做个普通人。

  柳冬雁舍不得放弃他身上潜在的荣华,她知道只要白子骞愿意,他定是人上人,可她也知道自己耽误不起,这才想出一百两银子的主意。

  也亏得她敢提,员外纳妾都只给二十两,她却管白子骞要一百两。

  白子骞面色清冷,眼中含着几分浅淡的讥诮。

  正当柳冬雁要与他争执的时候,咬着糖葫芦的阿宓欢呼一声:“娘亲!”

  脆生生的童音把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小粉团子朝着大门跑过去。

  白子骞抬眸,无边夕阳下,一个白色衣裙的女子缓步而来。

  彩云为影,朱唇明眸,眉间朱砂灼灼。

  她踏着人间无尽的夏,拥住扑上去的小粉团,焦急斥责道:“阿宓,怎可乱跑,惊灭和娰婴都担心坏了!”

  她紧张检查小团子有没有受伤,小粉团依恋地抱住她脖子。

  柳冬雁作为女子,也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绝色,一时间忘了自己来找白子骞的目的,看得怔住。

  咚一声响,苏苏抬眸看过去。

  黄昏下,男子手中的弓箭掉在地上,他垂眸,弯腰去捡。

  隔着冗长的光阴,猝不及防,她找了一千年早该魂飞魄散的人,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第129章 聘礼

  苏苏放下阿宓, 走到那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