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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到时候不如夏姑娘跟我们……额,”她话语停顿,“到时候夏姑娘带着裴公子,跟我们一同去吧?”

  柳若藤明显经常忘记还有裴观烛这个人存在。

  “好,”夏蒹点头,心中还在想着一会儿该怎么跟裴观烛提这个事,到了下午大家汇合时便见裴观烛已经在了。

  “我见裴兄一个人穿过走廊,便将他也一起喊过来了。”许致道。

  “这样。”夏蒹站在柳若藤身边,视线落在少年身上,僵缓的点了两下头。

  裴观烛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少年面上一如既往带着笑,面色比往日还要苍白,让她想起以前浏览网页不小心瞥到的,被海水泡涨的尸体,苍白又冰冷,触摸上去定还像蛇身一般透着股难言的腻,眼下添了一点青,漆黑的眼睛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直打量他们,而是垂下来看着空无一物的桌面。

  上午还算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又暗了下来,透着股棕黄的阴沉怪色,

  四人从客栈出发,柳若藤在前面与许致说着话,夏蒹走在最后面。

  少年右脚腕上的金环一下不停的晃动磕碰着,雪色的衣衫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空荡,夏蒹抬头看着少年半束发上红色的发带,他全身上下如今只有红白黑这三种颜色,若不是还有影子,走在天色阴沉的路上简直就像个鬼一样。

  夏蒹不舒服极了,碎步跟上去扯住他衣袖。

  “做什么?”他身子一晃,视线竟有些怔松,话语极轻显得温柔极了。

  “裴公子,你最近是没睡好吧?”夏蒹只恨自己没快点把药给他,她明明能推算出来的,每次她若是做了梦便一定会半夜两三点的时候醒过来,之后再睡便不会做梦了,这证明裴观烛每夜基本都是睡到两三点就会醒,而且醒过来还不会睡回笼觉。

  “嗯……”他眼珠转动到一侧,唇角始终都是弯的,“夏蒹好聪明,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是我的知心人呢。”

  夏蒹:……

  真行,睡不好觉就连说话都变得更古怪了。

  “我最近是睡得好差,”他笑容像是缝在了脸上,可夏蒹知道他可能根本就是懒得摆表情了,“对了,我这几日一直想要找你,但是一想到你屋子里有其他人在,我又不想去……”

  他忽然凑过来,苍白冰冷的手拽住她的手腕,眼睛弯嘴角也弯,“那个灯笼,夏蒹你扔掉了吗?”

  夏蒹被他这猛然凑近吓得一抖,对上他黑漆漆的眼睛大脑空白几秒,才点了下头。

  上次在客栈一楼分别时,裴观烛便让她将桌角的灯笼拿走。

  “太难闻了。”他当时说。

  夏蒹将灯笼提回去放在窗下,却不小心溅上了雨,便直接扔掉了。

  “这样么?”他眼睛还是弯的,看不出任何情绪,抓住她胳膊的手却收了回去。

  “嗯。”夏蒹心脏跳的莫名有些快,不是心动,单纯被吓得。

  之后二人一路同行,互相再没有说上一句话。

  经营着豆腐坊的人家住的离客栈并不远,大家绕进一条小巷,便来到了经营着豆腐坊的陈家。

  还算中规中矩的农家小院,院里有两个扎着小揪的孩童正蹲在花坛边玩泥巴,奇怪的是院里还摆了两张大桌子,饭香菜味弥漫,竟像是要好生招待谁一样。

  柳若藤跟许致对视一眼,师兄妹二人明显都受不了这种热情招待的人家,登时眉心一个比一个蹙的紧。

  两个小儿听见他们进门打招呼,吱哇大叫起来,从屋里闻声跑出来一个面容朴素的中年女人,看到她们非常高兴,“大侠们可算来了!快点儿进来的快点儿进来的!”

  夏蒹微微皱起眉,心里犯嘀咕,一进屋坐上土炕便觉出不对劲来了。

  方才迎接她们的陈王氏带着自己一家子都挤进了屋。

  裴观烛显然也没见过这架势,坐在她身边,像个不会说话的娃娃一样看着她们一大家子过来。

  “大侠给我们一家子人瞅瞅手相吧!”陈王氏抱着自己的小儿子将儿子的手摊到了柳若藤面前。

  夏蒹:……

  “不好意思,我们不会看手相。”柳若藤像是早就习惯了,微笑拒绝。

  许致点头,“我们只是行走江湖的江湖人士,并不精通五行算命之术,夫人告诉我们您知道的消息,我们之后会给您酬金的。”

  “这样……”陈王氏抱着孩子收回孩子的手,看他们的眼神明显没方才那么尊敬了,但是听见酬金也明显高兴,“大侠们等个小会儿的吧,一会儿搁我家吃完饭再说。”

  “啊……”柳若藤站起来,正要说不用,陈王氏便抱着孩子走了。

  一大家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四人坐在塌上,柳若藤与许致相视一眼。

  “做这行,也真辛苦了……”夏蒹看向柳若藤。

  “我们都习惯了,”柳若藤摇头苦笑,“之前还有将我们叫去,非要我们给他们家死去的人招魂的呢。”

  “这也太——”

  “噗。”

  夏蒹的回话被打断,坐在她另一侧的裴观烛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总是有这种人呢,”他探出头,眼睛弯的像只成了妖的狐狸,让人极为不舒服,“若是人死后真的有魂魄那就好了!”

  “是啊,”柳若藤像是想起过往,看着前方有些感慨,并没有注意到裴观烛面上古怪的神情,“他们也仅仅只是,想要见一见死去的亲人罢了。”

  “哈哈哈哈……”他点了好多下头,“是啊!是啊!”

  天色越来越暗,很快便黑到视线看不清前方的程度。

  屋里没有点蜡烛,饭菜香味浓郁,屋外的院子里开始点上一盏又一盏小灯笼,摇摇晃晃倒映进屋内。

  很快,外面开始传来人声吵杂的声音。

  三人往外看去,隔着窗户纸,只能看到一个接一个的,被拉成细长的人影进了院子。

  “这是……在请客?”夏蒹皱起眉。

  “看来是。”柳若藤叹了口气。

  没一会儿,一个看上去刚及笄的少女脑袋探进帘子,“大侠哥哥姐姐们,我娘亲说要你们出来吃饭呢。”

  三人对视一眼,夏蒹从炕上坐起身,见裴观烛自始至终都坐在角落里,看着地上晃动的倒影不动,有些纳闷,“裴公子?”

  “嗯。”他应声,却没抬头,好半晌,才掀起眼帘看过来。

  “一起去吃饭吧?”夏蒹拽了拽他衣袖。

  “好。”

  少年跟在她身后,被她拽着衣袖出了屋门。

  院子里,原本空荡荡的大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一盘盘菜肴,周围坐满了人,大家嬉嬉笑笑看着四人从屋里出来,夏蒹感觉这些人的眼神活像是在动物园看稀奇动物一样。

  陈王氏赶忙起身招呼她们,“四位大侠!快快坐过来的呀!给你们留好位置了哈!”

  夏蒹浑身僵硬,总感觉非常社死,裴观烛偏过头看她,“你怎么了?”

  “这么多人盯着我看,我有点不舒服。”

  裴观烛面上带着笑,忽然冷不丁转过了身。

  “那我把他们都杀掉吧。”

  夏蒹脑袋嗡的一下抬起头。

  “开玩笑的。”他盯着她,一字一顿道。

第42章 再遇故人

  挤满了人的吵闹小院里,男女分桌而坐。

  夏蒹被村妇们挤到紧里面,不安看着裴观烛被许致领到他身边坐下。

  对面桌的男人们早已经喝上了酒,拍肩扬笑着说起了浑话,偶尔将目光投在许致与裴观烛二人身上,许致便会给面子的讲述些过往行走江湖时遇到的有趣经历。

  满桌人或动或笑,只有裴观烛一个始终是静止的。

  他坐在那里就像个不会说话的人偶,哪怕身边坐满了人,也孤零零地显眼,大抵是浑身气质便不适合在这种地方待着,哪怕周围有多热闹,也始终渲染不上他半分。

  夏蒹勉强吃了两口菜,看着他孤零零的坐在那儿心里特别不舒服,纠结好半晌,还是搬起了自己的凳子朝裴观烛的方向走过去。

  “夏……姐姐?”旁边坐着的小女孩是方才喊他们吃饭的,陈王氏的二女儿陈娟儿,见夏蒹过来,有些惊讶。

  “嗯。”方才夏蒹跟柳若藤吃饭时对大家介绍了自己的姓氏。

  陈娟儿见她一声不吭搬着凳子便挤了个位置坐过来,还当她是有什么菜想要过来夹。

  但她将碗筷搁在桌上,连动也没动,便径直侧过了身子。

  陈娟儿用余光扫视,看着她伸出白皙的手,在身后或缝着补丁,或全是褶皱,或染着脏污的衣袖里,拽了拽那个最显眼,也最干净的白色绣银纹的袖子。

  少年后背挺直,慢条斯理放下茶盏,侧过头。

  陈娟儿看到那位如月仙人般的哥哥明显微微睁大了眼睛。

  “裴公子,”少女的声音是天生的清甜,“你还没吃东西呢吧?”

  “嗯。”他点了下头,手从落下的衣袖里伸出来,熟稔地牵住她的手。

  夏蒹冲他笑了笑,也没将手松开,任他牵着转过身,从桌上拿了方便吃的豆沙包。

  “裴公子吃豆沙吗?”

  “吃。”

  少女轻轻笑了两声,单手拿了桌上垒着的豆沙包咬了两口,再递给他。

  少年也侧过了身子,夏蒹这才隔着他转身的空隙,注意到他面前的盘子上放了很多没动的菜。

  “都是你的朋友给我夹的。”他动作斯文轻慢的,咬着被夏蒹吃了一小半的豆沙包,将口中的咽下去才道。

  “这样。”夏蒹笑了笑,心想许致也挺照顾裴观烛的。

  “他还给我倒了杯酒,”裴观烛微微笑着说,“但是我不会。”

  “你不会喝酒吗?”夏蒹还是头一次知道。

  “嗯,我觉得很辣,很难喝。”

  他的回答就好像第一次喝酒的小孩子,大概每个小孩子被家中长辈玩笑着用筷子蘸了舔的第一口白酒,都会紧紧皱起眉发表出类似于好辣,好难喝的感言。

  夏蒹被他逗笑,她其实一直都很喜欢裴观烛经常会流露出的,这种好像纯粹孩童一样的地方。

  “裴公子还有什么想吃的吗?还是你想等他们这桌吃完再去吃他们剩下的?”

  她知道裴观烛只喜欢吃剩饭。

  “我吃你剩的,”他终于慢吞吞将手里的豆沙包吃完了,“你在,我便不吃别人剩的。”

  “好。”夏蒹点了两下头,将菜拨到自己碗里,又咬了两口大饼盖到碗上递给他。

  她之前问过为什么裴观烛只喜欢吃剩的,还一定要她咬两口。

  他当时说,他不喜欢吃完整的东西,因为不懂该怎样下口。

  “我觉得剩的才是我可以吃的,太完整的吃起来会不安心。”

  夏蒹听不懂他这句话,至今也无法理解。

  他单手将碗端过来,牵着夏蒹的手松开,他拿了筷子背过身吃饭。

  夏蒹也转过身,继续吃自己的。

  人声吵闹,夏蒹隐隐听见身边坐得不远的柳若藤开始尝试问陈王氏画像的线索。

  但是她只要一出声,便会被坐着的小童或者年长女人用尖锐的声音打断。

  一连数次,柳若藤也渐渐没了声音。

  夏蒹叹了口气,正要夹对面的菜,一道声音忽然横叉进来。

  “……夏,夏姐姐。”

  “嗯?”夏蒹转过头看向陈娟儿。

  陈娟儿有点害羞似的,“夏姐姐你也、也是会武功的武林中人吗?”

  “唔,”夏蒹放下筷子,“我不会武功,我就是力气比较大。”

  “力气大?”

  “嗯,”夏蒹点了下头,看着她摸了摸下巴,“你这样的,我起码能抱起来四五个吧。”

  “真的?!夏姐姐好生厉害哇!”陈娟儿很惊讶。

  “哎嘿嘿,”夏蒹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没抱希望地试探问,“那个,说起来我也挺好奇的,你们家说的线索,究竟是什么线索啊?”

  “啊……”似乎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陈娟儿明显有些卡壳,良久,才露出一个在夏蒹看来有些尴尬的笑。

  “我也不太清楚那个人今日会不会来,“陈娟儿说,“不过现下天都这么黑了,恐怕今夜她是不会来了,若是没来……夏姐姐你们恐怕就要白跑这一趟了。”

  夏蒹不理解陈娟儿口中的,‘他’指的是谁,正想问话,背后忽然有冰凉的指头戳了戳她后背。

  “吃完了?”夏蒹回头。

  “嗯。”裴观烛应声,转了个方向面朝着她坐过来,牵住她的手。

  陈娟儿明显有些怕他,一见裴观烛转过身,便再不敢转头跟夏蒹说话了。

  “你还吃吗?”

  “不吃了。”

  他玩着她的手,冰凉的指头划过她手掌的每一条纹路。

  天色逐渐化成深不见底的黑。

  这场饭局也终于随之进入尾声。

  自始至终没有问出丝毫有用信息的柳若藤与许致隔着两张桌子对视,正要默契起身逮着主人家问话,就听微敞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哎呀!秦婶子你可算过来了哇!”陈王氏一见到进来的人,立马从凳子上站起身,不着痕迹拍了下身边柳若藤的胳膊。

  她的声音是如此响亮,夏蒹听到这个姓氏的一瞬间便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进来的女妇人生了一张极为熟悉的脸,抱着个竹制篓子,有些瑟缩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缩着肥胖的身子进来。

  院内灯笼摇晃,她人站在阴暗中,只能隐约看出来一个缩起来的肥胖的黑影,但是夏蒹认出来了,那是她上次买灯笼的时候遇到的摊贩。

  也是她在梦中看到的秦妈妈。

  秦妈妈走到稍微明亮的地方,三角眼一掠,看向陈王氏,“大妹子还过来喊我一声,真怪不好意思,下回你家娃儿再过来,我给他多捎着点儿好玩的,这来的太快我都没仔细带着。”

  她说话带着地方口音,估计是怕别人听不懂,语速都刻意放慢了不少。

  夏蒹看着她走进院子里来,心脏跳的几乎快要飞出嗓子眼。

  可本该听到她声音的一瞬间便留意到的裴观烛,却始终面上弯着笑把玩着她的小指。

  秦妈妈跟陈王氏寒暄几句,柳若藤和许致也盯着她的脸,久久没有移动。

  兴许是被盯得不适,秦妈妈眼睛有些不安地乱瞟,夏蒹极为清楚的注意到她视线在裴观烛的背影上停留稍久,眼神却没有一丝不对,似乎仅仅只是觉得他的穿着与气质太过醒目。

  她肥厚的身子挤过来,开始收大家吃剩的面食。

  同行还有两个女妇人,三人竞争还挺激烈,很快便将桌上大家吃剩的东西洗劫一空。

  秦妈妈抢过对面的几盘干煸鱼,朝着她们的方向挤过来。

  夏蒹抬起头,瞪着眼看她过来,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看着她用油腻的手拿过桌上的杂菜馒头塞到大篓子里,视线始终没有分给坐在紧旁边的夏蒹二人半分。

  夏蒹牢牢地,无法控制的盯着她,看着她那双极为熟悉的,遍布皱纹,黑黄且胖的手快速拿过桌上摆着的一个又一个杂菜馒头,却始终没有见她手腕上那熟悉的大金镯子,忽然就见那双手横在半空中停顿。

  她怔怔抬起眼。

  是秦妈妈转过了头。

  夏蒹大脑一片空白与她对上视线,小指冷不丁传来清晰的疼。

  “嘶!”

  夏蒹低下头,是裴观烛扯了一下她小指的指甲,没出伤,但疼痛足够清晰,让她瞬间回过神。

  “你不专心,”少年垂着头,面上染着温润的笑,“惩罚你。”

  “后面究竟有什么好看的呢?”他问,声音轻柔回过头。

  夏蒹看到秦妈妈的面孔在看清裴观烛脸的那一瞬间定住,接着像是见到鬼一样,嘴唇滑稽的张开,眼珠都要瞪出眼眶,“啊,你……你……!”

  手中装满饭食的竹篓摔到桌上,裴观烛微微皱起眉看着旁边被打翻的汤菜,颜色浓重的菜汤溅出盘子,速度由快转慢的流过来,他慢条斯理捋着衣袖,起身站到夏蒹身边。

  菜汤滴滴答答从桌上流下来,秦妈妈浑身发起明显的颤,迅速抱起竹篓,却因力气太大,竹篓里没有汤的干煸鱼还有馒头都掉了不少,她没理,磕碰着牙齿挤开人往外走。

  这副模样,竟像是对裴观烛十分恐惧。

第43章 人心影响

  柳若藤与许致几乎是同时站起来,夏蒹见她们跟上去,也忙拉过裴观烛的衣袖往外走。

  “这位夫人还请留步!”柳若藤站在台阶上喊道,但人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夫人请留步。”许致喘着粗气追上去,秦妈妈这才停下来,眼珠子转来转去,在看到后赶来的裴观烛时,她眼珠蓦的一定,抱着竹篓垂下头。

  “你……你们又是问、问什么悬、悬赏令,画、画、画像的吧,贱妇对此都、都不不知情的。”

  她说话磕磕巴巴,像是怕极了她们。

  柳若藤正想说话,而后走来的另一个跟秦妈妈方才一起进到陈家的大姐,也抱着个装满剩菜剩饭的竹篓子过来。

  “秦婶子真的啥都不知道的哇!不要问她了嘛!”这妇人烦她们,搂过秦妈妈的胳膊,“整天过来问整天过来问的,烦不烦喔!她就一个儿子的嘛!长得跟她也一点不像哇!”

  妇人的口音很重,柳若藤听得半解,但也知道她在说什么。

  “您是说,经常有像我们这样的江湖人士过来问这位秦夫人这样的问题吗?”

  “是的哇!呵呵,你们从哪里来过来这里,那那些人也都从哪里来的嘛!”妇人冲柳若藤乐出一口暗黄的牙,“她长得特别像你们带的画像上的那个人噻?但她就一个儿子哇,残废喔,相貌不错的哇,跟她长得可不像,她长得丑!她儿子好看!大眼双眼皮的嘛!跟她可不像!”

  妇人哧哧笑起来,月影明亮,夏蒹站在后面,清晰看到秦妈妈在听到妇人后半段话时,面色明显变得有些难看。

  “她确实只有一个儿子呢。”

  少年音色清润温缓,如月流华,冷不丁横插进来,竟也不显突兀。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

  夏蒹的手还牵着他的衣袖,侧过头,身边少年面上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被清冷月色一映,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真实感。

  “裴大公子是如何知道,这位秦夫人只有一个儿子的?”柳若藤回过头纳罕道。

  “啊……打断几位谈话,真是不胜大惭,”他弯了弯眼角,彬彬有礼极了,“我会算命?”

  ……

  这一趟,堪称毫无收获。

  柳若藤与许致明显有些丧气,回客栈的路上,走在前面细声交谈着今日所见。

  话语被初夏晚风吹成断断续续,不甚清晰落入夏蒹耳中。

  月亮融化了黑夜,化成墨蓝色的深,在脚下青石地上拉长了他们二人的影。

  “裴公子。”夏蒹抿了下唇,垂眼喊他。

  “嗯,怎么了?”

  “我才想起来,有个东西还没给你,”夏蒹微微皱眉,感觉有些难开口,但还是将在自己口袋里等候已久的药包给了他,“这是我去医馆托医师抓的静心安神的药材,前几日见裴公子你面色不太好一直惦记着,今日正好得了机会交给你。”

  她将放在袖子里的小包药材递过去,“反正还要在此处滞留些日子,正好裴公子好好休息,调养调养身子吧?”

  手腕举在半空僵持了好片刻。

  夏蒹才垂着头,听到裴观烛呵出一声清浅的笑。

  “好啊,夏蒹真好,但是不要怕我哦,你总是这样垂着头会让我觉得好伤心。”

  冰凉的手极为亲昵地托起她僵持在半空中的手腕,夏蒹手中一轻,是裴观烛拿走了她手里的那包药。

  她松了一口气,觉得浑身都轻松了,抬起脸看他,少年视线却直直看向她身后。

  夏蒹心慌往后看,后面空无一物,只有一条长长的青石小巷被透着青的月光映照,长长望不到尽头。

  “话说,”

  少年的声音很轻,清润温缓到会让人想起掉在冷水中的翠玉。

  夏蒹转过头,对上他不知何时忽然靠的极近的眼睛。

  “夏蒹偶尔,也和我单独待一会儿嘛?”

  “不能一直和你在一起,好寂寞,你从来都不会想我吧,但是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你,看着你。”

  一如既往的黑。

  却不似往常,眸底再没了那几分零星的亮。

  呼吸间只能闻到铺天盖地的檀香味,染着他方才漱口时用过的浓茶香气,给人感觉怪异又冰冷。

  “夏蒹和我一起走走吧?”他退后,站在阴影里,整张白皙的脸都藏在黑暗中看不见了,“就你我两个人。”

  ……

  漫长的,仿佛看不到尽头的青石小巷。

  两人并排而行,树叶沙沙,两人细长的影子投在地上,穿过一排又一排浅浅摇动的树木。

  “好安静啊,”他像是心情很好,语气并非平日里透着几分阴柔的温顺,显得十分放松,“就好像这世间只还剩下你我二人一样。”

  夏蒹没说话。

  因为她现下也有这种感觉。

  但她的感悟,却并非放松这一类舒适心情。

  【警报!警报!紧急警报!检测到目前绑定角色裴观烛杀意值突破70!警报!紧急警报!】

  “你觉得呢?夏蒹。”

  月下君子,身姿缥缈,一双温柔含笑的眼睛弯弯望过来,眸底像是藏了月牙。

  “那倒确实。”夏蒹睫毛有些不明显的发颤,脑袋里的警报声刺的她神经发疼。

  “你怎么了?”他像是注意到她这细微的不对,“是怕黑了么?”

  “啊,这是,”他忽然喃喃自语起来,“是你我第一次共行时,你告诉过我你怕黑的来着,当时的情景,便是到如今我也记忆犹新呢。”

  夏蒹自己都记不太清楚了,也无法跟他一起回忆当时的场景,没有接他的话,“我还好,毕竟今夜月亮很圆。”

  “嗯!”他声音忽然变大,夏蒹身子一抖,他像是恶作剧成功了般,哧哧笑起来。

  “确实呢。”他话语轻缓,转过头望向天上的月亮,抬起苍白的手。

  那么圆,那么圆的月亮。

  可他却总是觉得缺点什么。

  “我不太喜欢圆月呢,”他张开手,隔着五指去望那被分成一条又一条的月亮。

  这才有点样子。

  “我从小看到的月亮,都是残缺的,所以总是觉得,总是觉得,天上的月亮有些不对,啊,我该怎么形容呢?好奇怪,嗯,就是给我一种好奇怪的感觉,所以我不喜欢呢。”

  “奇怪?”夏蒹随他的话去望天上的月亮,她并不觉得这个月亮哪里奇怪。

  每月月中,月亮会变得圆,这明明是每个人都知道的,都在看的,他为什么会这样说呢?

  夏蒹不理解,心里却有些不舒服的微微皱起眉。

  “但是夏蒹肯定很喜欢这个月亮吧,”他面上挂着浅浅的,温柔的笑,“因为你从小就看着这样的月亮,所以你看着它,肯定会觉得很亲近吧?”

  “我……还好吧?”

  “是吗?”他收回手,微微偏过头,“我曾看过很多诗词,有非常多词人才子常常赞赏月之美,我还当这世间的所有人都很喜欢月亮。”

  他笑起来,看上去心情好极了,“看来夏蒹与我一样,我真的好高兴。”

  脑中的警报还在响,每响一下,夏蒹的头便像是被细细的针钻进去那般疼痛。

  “……你高兴就好。”

  她不知不觉皱紧了眉。

  冰凉的手忽然触上她右侧太阳穴,极轻的插入她发缝往后抚摸。

  “你怎么了?”

  他声音温柔至极,隐含担心。

  夏蒹起眼,裴观烛正俯视着她,悲天悯人,像是一尊用白玉雕刻而出的观音小像。

  “你今夜有些不对呢,”他冰凉的五指在她发缝间穿梭,“就像是,瞒着我在恐惧一些事情。”

  “这可真讨厌啊,”他眼珠骨碌碌转到另一侧,面上没了笑,像是没有任何表情的人偶,“我很厌恶你的心绪被除我以外的人所扰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