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桀——”无辜带笑的声音。

“我在外面等你。”说完人已经朝超市出口走去。

席郗辰低叹,即使生日也不能太得寸进尺啊,无可奈何排队结账。

回来的路上安桀坐在副驾驶位上闭目,席郗辰乖乖开车。

安桀掌厨,一桌菜做得还算不错,这使得她很有成就感,不枉费她去烹饪班一周。

“成果如何?”席郗辰走进来,“需不需要帮忙?”

“暂时还不用。”安桀笑道,“我刚听到声音,朴铮他们来了吧?”

“恩。”席郗辰站在一旁,伸手捏了一根土豆丝放嘴里。

“喂!”安桀皱眉,“别偷吃。”

“很好吃。”

安桀莞尔,“至少先把手洗一下。”

席郗辰一愣,下一秒上前一步抱住某人狂吻起来,安桀硬是被禁锢在橱柜和某人之间,承接这份突来的热情。

“Sorry…”结束那个吻,席郗辰将额头抵着她的,“有些不受控制。”

安桀窘迫,装作若无其事道,“那么麻烦你控制一下,我还要做饭。”

席郗辰一听低笑出来,温存地靠在她颈项摩挲,“你前几天是不是联络过我的助理?”

安桀恩了一声,“原来欧阳律师是你们公司的法律顾问。”她被任命协助负责。

“你联系我还需要通过助理吗?”温热的气息吹拂过她的耳项,引得安桀一阵酥麻。“这是公事,公事公办。”

“可是,你是我老婆。”他的双手已经从她的衣服下摆抚入,在她的腰侧流连,指尖带着湿润的热度和轻微的情色…

“Ok,下次我会记得直接打你电话。”安桀含糊应承,然后笑着推开他,“现在,席先生,出去招待人。”

席郗辰长长一叹,“我现在整个人都可以是你的,你不要吗?”

安桀抚额,对着这个在她面前完全没有矜持可言的男人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而她的回答是直接将人推出去。

吃完饭朴女士等人就宣布告辞,没有多停留,安桀送人出去,转身走回来时,看到席郗辰倚在木质走廊的墙边笑着望着她,从他面前经过,席郗辰轻拉住她,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人揽进怀里。

“你知道这种场景我幻想过多少次吗?”

安桀轻笑着,伸手拥住他,“现在,是幻想吗?”

席郗辰沉吟,“永远都不会再是幻想是不是?”

“是。”

席郗辰紧抱住她,“谢谢。”不受控制的人将她拉进玄关,慢慢放肆起来。

“简小姐。”跟着安桀走进电梯的是事务所对门杂志社的员工。

安桀放下揉按太阳穴的手,笑着点了点头,“你好。”

“你刚才有看到一辆黑色莲花停在我们楼下面吗?”邱璇凑近她一些,神秘兮兮,“我走过来的时候,这辆车迎面开走,啧,我在这边工作两年竟然没有发现这一带有如此帅哥。”

安桀又忍不住抬手按太阳穴,“其实还行。”

邱璇开口就笑,“我暂时得出一条结论:原来真的有人可以把白衬衫穿得感性十足的。”

安桀不知道该说什么,幸亏电梯已到,“再见,邱小姐。”

邱璇跟着走出电梯,“男朋友昨晚跟我求婚,老实说我应该再考虑一下的,嘿,这叫什么来着?见异思迁?”

正喝着下车前席郗辰递过来的果汁的人不由呛出声。

“你没事吧?”

安桀咳了两声,“没事。恭喜你。”

“恭喜什么,门当户对将就着过日子呗。”邱璇踟蹰一下,“听说你学过心理学,你说我是不是有些婚前恐惧症?”

安桀笑着摇头,“女孩子对婚姻比较敏感,她比男性重视这层法律关系。你能答应一场婚礼说明你是重视对方的,至少赏析他。”

“也许。”说完有点沮丧地轻叹一句,“不求最好,但求适合?”

“是如此的。”安桀点头,生活本就是找合适的人过,而不是追求高远的目标。

“简小姐结婚了吗?”

“结了。”

“嘿,那你老公一定很出色。”

“…还可以。”

电梯的门再度打开,邱璇看到从电梯走出来的人不由吃惊地张了张嘴巴。

男人走到背朝他的简安桀身侧,将手里的纸袋递过去,“头痛药,下次别故意落下。”

看见来人安桀也有些惊讶,不过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事件她已经完全能够处之泰然,“今天又没有不舒服。”

席郗辰的嘴角勾起一个适当的弧度,“先拿着。”抬手看了下表,“怎么不进去?不是已经迟到了吗?”

安桀叹息,“谢谢你的提醒。”

“不必客气。”他显露微微促狭的神情。

安桀原本想介绍一下他跟身边的邱璇认识,这是礼貌问题,可惜席郗辰赶着走,“下班后早点回家。”说完走进滑开的电梯门。

“简小姐,你说的‘还好’可真是相当的含蓄啊。”电梯门关上,邱璇扬眉颇感慨。

安桀有些感觉尴尬,“下次介绍你们认识。”

邱璇连连摇头,“不敢不敢。”说着笑道,“不过,以后我可以多来找你吗?”

“呃?”

“我得出的第二条结论是:他一看就知道是属于非常难追的类型,你一定有某种气质。我的意思是我以后可以跟你讨教讨教,没有贬义,是真心求教。而且,我有很多问题,你是学心理的,我觉得跟你说话靠谱。”

安桀奇怪,为什么大多数人都认为是她追求对方的,虽然这种事情无关紧要,“你可以来找我,如果我帮得上忙的话。”

“一定一定。”

两人道别,安桀感叹自己什么时候人缘变得这么好了。不过想到谁追谁的问题,安桀郁闷,明明是他追求的她。想来应该是席郗辰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太过神圣不可侵犯——可是,那人哪里有什么神圣不可侵犯啊?!

二十、碧海年年(上)

上星期欧阳律师让安桀考虑一下跟她去南京出差一个月,虽然是很好的历练机会,但是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一来席郗辰肯定不会答应,二来这段时间总觉得身体有些不适。

前些日子在朴铮家里,才跟小外甥玩一会就犯头晕,中午被逼着去了趟市医院检查,结果医生只说是贫血,安桀郁闷最近两年补得还不够,竟然仍旧贫血。

结果隔天在公司又犯了一次晕,不得不请了假在家休息。

从厨房倒了杯果汁走到客厅就看到席郗辰在接电话,面色有些严肃。

“什么时候发生的?”

看他面无表情地向那头提问,安桀走过去坐在一旁,拿起茶几上的药片扣出四粒。

电话那头说了起码两分多钟,席郗辰最后只恩了一声,挂断电话。

“别过冰水。”郗辰接过她手上的饮料,起身到厨房换了杯温水。

“你公司有事情就不用在这里陪我了。”安桀吞下药拉他坐在旁边。

席郗辰抚了抚她的脸颊,脸色实在有些苍白,“为什么身体不舒服不跟我说?”

“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没力气提不起劲。”

郗辰沉吟,“还是再去一次医院好不好?”

“朴铮带我去过,医生说没事情的。”安桀安抚情人。

手机铃声在这时候响起来,安桀从口袋里拿出,一看显示的号码不禁皱眉,但是因为是客户所以不能无视不接。

“你好。”

“我是张君,你应该还没有忘记吧?我们约好今天见面的。”

安桀无奈应付,“抱歉,张先生,我并不记得我有允诺你。事实上你的案子应该找欧阳律师商量,我只是她的助手。”

这个台湾男人实在让她有些头痛,自大、讲话带着一种腔调,安桀很少讨厌人,这人算是难得的一个。

“见了面再说吧。”

“我今天请假,不工作。”

结果此人很自作主张地决定,“那明天中午,我在你们公司楼下等你。”然后没等对方开口,干脆地结束通话。

安桀瞪着手里的电话,不得不佩服一些人的一意孤行。

席郗辰微微扬眉,并没有询问什么,有些时候他的涵养出奇得好。

这天安桀被事务所同事约出门购物,她极少买衣服,以前是对逛街没兴趣,现在更加不进商城,因为席郗辰都会帮她打点好,包括内衣睡衣,拖鞋凉鞋。

这天被迫当了两小时陪客,许律师很不好意思,最后请她进餐厅吃饭。结果一进餐厅就意外见到熟人。此时他正跟一名女士吃饭,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人应该是叫林敏。

许晨挑了一个位置坐下,离席郗辰的桌位三四米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其实挺近,幸好对方是侧背着她的,所以安桀坦然坐下。

餐厅里为数不多的宾客,那一对尤为出众,他的气质本就矜贵,而那位林小姐言笑晏晏,举手投足透着一股风采,安桀微微眯眼转开头。

许晨点完餐,拉了拉安桀的袖口,压低声音一脸神秘,“看到没有?林敏,拍过雅诗兰黛唇彩的那个模特。”

安桀抱以一笑,“我以为律师不关心这种事件的。”

“女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八卦。”许晨歪着头,面露疑惑,“跟她吃饭的人是谁?这么明目张胆,不怕被人拍到照片吗?”

安桀喝了口水,只说,“人家都不担心你在意什么?”

“话不是这么说的,说不定就能因此多接一起Case。”

安桀忍不住摇头,“这种绯闻纠纷还是少接得好。”

“啧,你跟金律师的观点倒是不谋而合。”

点的菜上来,安桀拆了湿巾擦拭手,“金律师的儿子很可爱。”

这点许晨同意,“听说你也结婚了,怎么不生个孩子?”

安桀笑了笑,“我丈夫不想要孩子。”

许晨咦了声,最后摆摆手,“男人都一样。”

这一顿饭,老实说安桀吃的有些心神恍惚,两次无意识往席郗辰的方向看去,原本并不在意的事情,不知为何今天有些计较起来,自己在离他不到五米外的地方他没有发现,他身边的人有时也可以不是她,没来由的心里升起一点异样的感觉。

吃完饭出来的时候,许晨要送她回去,安桀婉拒,不好麻烦人家来回跑一趟。正要拦的士,忽然眼前有些苍茫。

“怎么了?”许晨眼明手快扶住她。

安桀摇了摇头,视线恢复清明,“没事,只是有点头晕。”

“怎么突然头晕了?还是送你回去吧。”

安桀正要说什么,结果头痛来得太快。已经两年没再无故晕倒过,今天竟然再一次扶着街道上的橱窗倒下…拼命地想要抓住什么,她不要再不堪地倒在地上,可是,安桀发现自己依然无能为力…

二十一、碧海年年(下)

落地窗外天色昏沉,法国的天气不比英国,今天却也一片烟雨蒙蒙,潮湿的雨气渲染得整个城市朦胧阴冷,凉风吹进来,窗边的青白色纱幔高高扬起。

安桀是被冻醒的,爬下床关窗户,从前天开始一直在发低烧,右手腕不知为何也疼得厉害,吃了很多药一点用都没有。伸手拿进窗台上被雨淋得有些冰凉的鹅卵石,关窗时看到电线上竟然停了一排小鸟。

“下雨怎么不回家?”安桀突然被自己的幼稚想法击倒,却无来由出了神。

昨天朋友来看她,开着车带她去医院,她昏昏沉沉地不知道说了什么,身边的人突然在流泪,车子停在了路边,那一天她的朋友说,“安,就算我死了,我也会陪着你,你不是一个人,永远不会是一个人。”

安桀静静低着头,她不悲伤,真的,她不哭不闹,她平淡谨慎地生活,饿了会吃东西,痛了会去看医生…她那么乖巧,从不惹事,她总是会想帮妈妈按摩酸痛的后颈或者跑到楼上帮她拿出门忘记的外套;她总是努力表现,希望可以得到父亲一点点的赞许…为什么这么听话的孩子他们可以这样轻易说不要就不要…

那天,医生要求她住院三天,安桀爬下检查台,低了低头,拒绝了,她没有那么多的钱。

傍晚的时候朋友送她到学校,克里斯汀被勒令退学后一直在城郊的一家超市工作,上的是晚班,所以没多作停留道了安便驱车走了。

安桀目送她离开,就在那个时候,看见远远的地方,有一道身影,安桀的心一跳,灰蒙的细雨中她不敢确定是不是看错了,模糊的轮廓是陌生的,又有些记忆,然后她看到那道身影转进了旁边的停车场。

应该是看错了吧…

安桀回到宿舍,吃了些止痛药就上床睡了,睡着后痛楚会弱一点。

安桀转醒的时候,入眼的是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以及有些刺目的日光灯,一时不知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