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念行只说:“这、这怕不便。”

“没什么不便。到这地步,你吩咐好了。”

“怕是顾怕不愿。”

“你且说来听听。”

“这……却是太委屈顾伯了。”

顾步心中嘿笑:这家伙也太装模作样了,也罢,故且息事宁人,求取儿子平安为重。

“你尽管说好了。你看这等形势,还轮到我这一只脚已跨人棺材里的人说不可以吗!”

毛念行惭愧的说:“顾伯,千万别这样说,我们所作所为,也太过分了,只不过。都是为了保卫这儿的安定繁荣,生怕给外来的坏势力侵蚀而已。”

“你这种保卫家园的心理,我很明白;”顾步索性“虚伪”到底,“年青人有这种想法,已经很难得,就冲在这点考虑上,我可以答允你,不跟那些‘外来人’联手。”

“谢谢顾伯!”毛念行奋悦了起来,眼睛是发着光,“有你答应,而且仗义相助,那实在太好了,那也就没有办不到的事——不过,陈剑谁这些人都不是好惹的人,沾不着甜头,是铁定不肯收手的。”

“那你要我怎么对付他们?世侄,爽爽快快的说出来好了嘛。你的师父是我师弟,咱们还是外人么?”顾步的伤处只是强把血压制住,实在不能这般“拉锯”个没完,只好图穷匕现的说,“无论要我怎么帮你,如果真有诚意,都请先放了犬子再谈。”

“好,我就放了。”毛念行居然那么爽快的说。他下令的时候,左耳也动了动。

顾步简直喜出望外。

不过,那彪形大汉“死士”却似没放人的意思。

“不好意思。”毛念行摊了摊手,“他门虽然受命于我,我也得要向他们作个交待。”

“有什么活,你直说好了,”顾步已迫不及待。他想直接冲击救人,但又怕自己伤重,救不了顾影反害了他性命,最好,还是用谈判的方式解决,那样就安全多了,可是,以他身上所受的伤,又实在拖不下去了,“我最讨厌婆婆妈妈的了。”

“好,世伯,要是您能答应小侄,除了不跟不平社的人联手之外,还趁陈剑谁不备,约他过来,你猝然发难,制服了他,其他人便交由我们对付;”毛念行也单刀直入的说了他的企图,“你放心,我们不杀人——杀人可要偿命的哦,为他们这些吃饱饭没事干专管人闲事的人枉造性命,我才不干——我们只把他吓一吓,让他们夹着尾巴溜回他们的国家就OK了。”

“这个……”顾步心忖:好个小王八蛋,这算是威胁我了?自己要不要答应呢?答应了,做不到,自己便算食言,这是自己一向最讨厌的事之一;若是不答应,只怕影儿马上就要不好过了。

他灵机一动,反而把脸色一板,泥:“说的要都是真的,就先把阿影交回给我。”

毛念行大喜过望:“顾伯的意思是答允了?”

顾步点点头。

——反正只是点头,没开口答应。

毛念行十发雀跃的说:“来啊,把影兄放了——顾伯,我们就握手为约,两不毁诺,这下可是并肩作战的盟友了。”

他热切的把手伸了过去,一面挥手叫“死士”把顾影背了过来。

顾步一方面关心儿子的情形,另一方回,这是重要关键,说什么也得要应酬毛念行一下,所以他也伸出了手,握了一握。

他伸的当然是左手。

因为他右手已给刀锋严重割伤,血仍流着。

他心中想:为了儿子,这握一握手,也是值得的,何况,握手跟点头一样,也不代表了什么,他始终没有亲口答应结盟和对付陈剑谁的事。

——他是个很重视信诺的人,不过,只要是没有答允,就不算失信了。

他只有一个儿子。

他爱他的孩子。

他看到他伤成那样子,心已经疼得比他所负的伤还疼。

他快快的伸出了手,只希望也能快快的同时平平安安的接口他的儿子。

却不料,他的手刚捏上了毛念行伸出来的手,就是全身一麻,如遭电击——

同一时间,那“死士”史斯竟用力一拗,竟把他儿子的左手关节拗励了臼,并发出清脆“卜”的一声。

顾步这一下子,既骇然于儿子竟受那巨汉的折磨,同时,又受到毛念行的暗算。

本来,以他的功力,给毛念行藏在手心里的毒针电击器暗算,只要及时反应,还有希望自保,但他又分神于儿子的受折磨之苦,所以,他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抢身去救顾影。可是他身前还有一个大敌。

毛念行。

——一个武功不是极高、法术也不是大强,但十分阴险狡诈的敌人!

顾步受伤多处,牙毒已然发作,又受毒针电击攻体,动作已然迟钝,毛念行一见他转身,他的手臂一振,已一刀砍了过去——

他用的正是顾步那把锈刀!

刀光过去

……

头断

头落

毛念行一刀砍下了顾步的头。顾步的人头飞了半空,落下来的双眼瞪着转了转。真个是死不瞑目。

鲜血自脖子断处狂喷,红色的液体像在夜色里作黑色的欢愉。

7、高手能,低手不能

眼看自己父亲因太过悬心于自己的安危才致上当、以致身首异处但又不能作出任何警告、发出任何声音的顾影,这种苦痛煎熬决不是断臂所能形容。

“凭这老坑也跟我斗智!还比虚伪!”毛念行居然这样说(还洋洋自得,庆祝什么节日喜事似的),“遇上像我这样的高手,等于自我死路,偏是高手能的,低手就不能,我玩他,轻而易举;他玩我?想都甭想!”

“菱角”刚才已惊吓过度,呆住了,但他一清醒了过来。就马上说:“对对对。这老王八居然也摆上了好嘴好脸、满口答应,却是遇上了大少爷,他当然是自掘坟墓了。”

他一开口就拍马尼、猛擦鞋,好象深悔扮了几年哑子的岁月里,浪费了他马屁擦鞋的绝世奇材,所以一旦能畅所欲言,马上就是使出看家本领,阿谀奉承齐施浑身解数。

当日,毛锋就是生怕他说话大多,而且出言必胡吹乱捧,怕顾步不信任这种人,不想派他去“卧底”:探查顾氏父子动向。但还是毛念行“慧眼”相识,叫他扮哑的,少说话,只凭机变、机灵。他相信“菱角”是足以应付的——他也果然没有看错人:“菱角”果如他想像中一般卑鄙,甚至比他想像中的为人更卑劣。

“死士”却问:“为何不留下他来真的去对付陈剑谁那几人?”

他熟悉毛念行的暗号。

刚才,毛念行口说“放人”,但耳朵却牵动了一下,那反而是示意:“让他挂彩”。他马上拧甩顾影的手臼,果尔分了顾步的心。

“他会去对付陈剑谁?我会相信他的话!?他只不过是一心要救回他的好儿子罢了!”

毛念行陡的笑了起来,“对付老虎的方式最好是杀了他,然后高兴的说,大可尽取其虎牙虎皮虎鞭,甚至可以啖其肉而拆其骨。用不着养虎为患。”

他说着用手去拧了拧完全受了禁制、但神智仍然清醒的顾影,笑问:“是不是啊?老虎仔!”

“死士”给毛念行三两句话就说服过来了,但也因而产生新的疑问。“那么,我们把家伙也杀了灭口吧!省得他痛苦,对咱们苦大仇深!”

“省得他痛昔?哦,NO!”毛念行陡笑了起来,“这人暂时杀不得!老的当杀即杀,因为连邹师父都制他不住,已没人制得他住。这小老虎虽蛮,但现在已落在我们手里,我们把他拔牙切爪的。谅他也飞不上天!”

“菱角”是生怕顾影万一“逃出生天”之后,会找他报复,“可是,留着祸患,还不如杀了干净。”

毛念行忽道:“老二现在才赶到!要是等你一并动手,只怕早在这老坑手下死翘翘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