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姐妹,从后往后,咱们便是一大家子人了,同住一处宫院,大家相互之间,都要帮衬着,尽量避免口舌之争,心底若有什么不平委屈,也可来景仁宫相叙,本宫定当禀公办理,绝不偏坦。”

“是,皇后娘娘。”众妃嫔齐声答道。

皇后又说了几句闲话,德妃便笑道:“皇后娘娘,今日姐妹们首次相聚,各人品性才艺如何,咱们俱都不知,不如趁着今日高兴,让各位姐妹自荐所长,也图着欢乐。”

她这么一说,堂下诸人便各自跃跃欲试了起来,德妃这般所为,不过是替众人求个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使皇帝在翻绿头牌之时,心底能有映象。

皇后脸上笑意不改,点头道:“德妃说得没错,皇上,您看呢?”

皇帝却有些意兴姗阑,道:“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哪急着这一时,今日朕也有些累了,便改日吧,你们与皇后多熟悉熟悉倒是真的。”

他一边说着,手掌却在皇后的手背抚过,抬起手来,将皇后鬓边散发理好,便站起身来,看似想要离开。

司礼太监见了,正要唱诺,却听一声娇呼,便把那声唱诺咽进了肚子里。

众人朝那娇呼之处看去,却是金容姗桌子上的水杯打了,桌上淋浪满目,茶水直往下滴,她身上那层纱罩被水浸湿,颜色变深,贴在胸前,却更显她傲人双峰。

她娇滴滴地道:“珏姐姐,你怎么也不小心一些?”

皇帝的视线盯在金容姗身上,眼眸颜色变深,却停下了脚步。

皇后便道:“两位这是怎么了?”

金容姗神色极尽委屈,站起身来,湿水之处,将她身材勾画得更为诱人,“是臣妾不好,坐得离珏姐姐近了一些,手肘便被珏姐姐一撞,杯子便洒了,也没什么大事,让皇后担心了。”

卫珏好端端地坐着,受了一场无妄之灾,心底暗恨,却无可奈何,只得站起身来陪罪,“是臣妾不好。”

皇后皱眉道:“不过小事而已,容良人,既如此,你便去换身衣衫来。”

皇帝的眼眸未停留在卫珏身上半分,却是凝聚在金容姗身上,眼底含了些笑意。

金容姗感觉到皇帝注视,脸色微红,娇俏地道:“是,皇后娘娘。”

金容姗被宫人领着,身姿婀娜地转到后堂换衫。

皇帝却是问道:“皇后,这一位是?”

听到皇帝忽然注目,众位妃嫔脸色各异,有几位却露出后悔莫辞的神色来。

众人皆想不到,金容姗用这样的方法,却引起了皇帝的注目。

皇后答道:“这位,便是新封为良人的金容珊了。”

皇帝极有兴趣,“她的父亲,是奉天府尹?”

皇后点了点头。

皇帝便再没说什么,站起身来,道:“朕先去了,皇后与众位姐妹多聊聊。”

堂下妃嫔齐齐站起身来,向皇上行礼。

在众人目光当中,皇帝走出了大殿。

皇帝一走,众位妃嫔自是都意兴姗阑了起来,与皇后闲聊了些吃食衣饰装扮等等,便一个个皆寻了借口告辞,卫珏也跟着其它妃嫔的身后往殿外走,刚来到廊前,便有公公道:“珏主子,皇后请暂且留下,有话想对您说。”

卫珏停下,转身随了那公公,来到偏殿之处,皇后已然换下了刚刚穿着的明黄龙袍,身上只穿便服,坐在榻前捧着杯子喝茶,见她来到,便放下了手里的杯子,慢慢地道:“你们且都退下,本宫有话要同珏主子说。”

室内众宫婢全都退下了。

皇后站起身来,走至卫珏的身边,只拿视线紧紧地朝她盯着,道:“你便没有什么话想向本宫说的么?”

第二百七十二章 清冷

她脸色清冷,以往两人之间那煦如春风般的和谐已然全无踪影,卫珏只觉在殿堂之中便已浸入骨内的那股冷意更加刺骨,连骨头仿佛都已被冻得结成冰凌子。

“皇后说的什么,臣妾却不明白。”

皇后走到她的面前,却是冷不防地便扬起巴掌,一掌便朝她打了去,冷冷地道:“不明白?安佳怡是怎么死的,你还不明白?”

卫珏感觉到了嘴巴里腥咸的味道,不一会儿,脸上便火辣辣地痛了起来,她的视线落到她的脸上,却发现她的脸冷得如冰一般,眼眸里藏的,全是恨意。

“皇后为什么这么说?”

皇后冷笑,“你以为以前,本宫对你好,便是瞧得起你了?你别忘了,你罪奴的身份,会永远地跟着你,纵使你有万般的手段,在这后宫当中,你也永远翻不了身去,本宫现在已是皇后,掌握着这后宫生杀与夺大权,你给本宫好好儿记住,往后的日子,你若行差踏错半步,本宫杀了你都不为过!”

脸上的更加地热了起来,被打之处,似在锅子里烫着,那般的痛楚,一寸一寸地逼往肌肤,卫珏没有捂脸,只是深深地垂了头去,低声道:“皇后娘娘所说,臣妾心底如明镜一般。”

皇后走近了她,在她耳边低语,“珏良人,听闻你在本宫大婚之前,便已承了皇恩?可你知道么,你若有孕,生下的只是庶长子,日后能不能养得活,还得看老天爷…”

卫珏眼眸不动,“幸而臣妾未曾有孕,皇后倒不必担心。”

皇后冷笑,“本宫担心什么?本宫现在已执掌中宫,只要你还在这紫禁城内,便在本宫管辖之下,本宫知道,珏良人手段厉害,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厉害法。”

卫珏只深深地垂了头去,“皇后娘娘,臣妾不敢。”

皇后忽然间声音拔高,眼里流露出与身份不符的恨意,“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

卫珏抬起头来,眼眸似将屋子里的灯光都吸了进去,“臣妾不知道皇后娘娘从谁的嘴里听了些什么来,但公道自在人心,请皇后娘娘细细思量。”

皇后却冷冷一笑,“珏良人,只要本宫在这后座之上坐上一日,你便只能在那狭小的永和宫里呆上一日,永远别想有出头之日!”

卫珏垂了头道:“臣妾明白,臣妾并无妄想。”

卫珏的语调全无半丝儿火气,皇后心底的痛恨却没了发泄之处,却是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带了些笑意出来,“是么,珏良人,本宫就是太过相信了你,才落得这般的下场。”

卫珏心口堵得慌,象被谁塞了捆烧着的柴火进去,火烧火燎的,她知道这些日子,赫舍里丽儿不知道听了些什么进去,她们之间的友谊,已如春雪消融般不复存在,她不知道安佳怡的死和赫舍里丽儿有没有关系,但今日相见,她却看清了她眼底深切的恨意,浓烈炽热,要将她炽烧殆尽。

“皇后娘娘说得没错,卫珏现如今不过小小良人,和娘娘地位已天差地远,怎么能担得起娘娘的青睐?”卫珏叹道,“娘娘请放心,卫珏有自知之明。”

皇后冷冷地笑:“你明白便好,往后咱们便是一家人了,都是皇上的屋里人,应当和睦共处,别老在心底里记着些有的没的。”

卫珏道:“是,皇后娘娘。”

“本宫累了,你且退下吧。”

卫珏向她行了礼,慢慢退了出去,临出门时,回头一望,便见她原是纤细如柳的身子,挺得笔直,身上竟有了皇后应有的惶惶大气,卫珏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心里已然明白,她们之间,没有了安佳怡,便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皇后在屋子里半晌,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便有宫人来报,“皇后娘娘,索大人求见。”

皇后皱了皱眉,道:“他是外臣,整日往宫里边跑成什么话?”

那宫婢便道:“娘娘,要奴婢回了他么?”

皇后想了想,“把帘子挂起来。”

那宫婢便去请了索额图进来,索额图依礼请了皇后的安,皇后知他有话说,让屋子里的人都退下了,道:“小叔父,你有什么事,便说罢。”

“皇后娘娘,臣不敢当您这样的称呼,您已是皇后,以宫中规矩,还是称臣的官名好一些。”索额图道。

皇后在帘子后边叹了一口气,“晋了中宫之后,是不是什么都不同了?以前的事不同了,以前的人也不同了?”

索额图眨着眼道:“娘娘指的,是不是珏主子?”

皇后哼了一声,“索大人消息倒是灵通,本宫这边才见了卫珏,你那边便得了信儿。”

索额图神色不动,“今日您与宫里其它妃嫔相见,自会见到珏主子,臣与您自小相伴,怎么会不知道您的性子?”

皇后道:“你放心,本宫不会忘记佳怡是怎么死的,本宫此时只是怨惨怪自己,惨自己那时为何那般地愚蠢,竟会将她当成知已,这等蛇蝎之人。”

索额图道:“娘娘如今已是中宫,她偏居一隅,照道理来说,不应当怕她再有什么作为,但娘娘应当知道,卫珏此人,最为擅长的,便是将不可能变为可能,臣替娘娘查得清楚,那大总管李德贵便是在她手里落败,而寿康宫的王顺,也折在了她的手里边,可见此人心思狠毒,为清除异已,无所不用其及,想那怡主子,不过在她面前露了面,并不知道她的底细,便被她惦记上了,竟用这等方法让怡主子死后还不得安宁,娘娘应当小心一些,您与她既已撕破了脸了,她定会想尽千方百计在皇上面前出头…”

皇后哼了一声,“皇上心底里早明白她是怎么样的人,如若不是顾及着太皇太后,早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了…”她的脸微微沉了沉,吞吞吐吐起来,“小叔…索大人,皇上,却为何还幸了她?”

索额图略有些迟疑,宽慰道:“娘娘别担心,只那一次而已,对娘娘没什么影响。”

皇后手指捻着衣角,脸上露出些怅惘来,“皇上这些日子对本宫,自是极好的,可本宫总觉得他心底里藏着事,与本宫仿佛隔着一层纱一般,可细想起来,他又没什么不妥的,说到底,他心里面的头一个,却还是她。”

索额图道:“所以,娘娘便要痛下狠心,再不能手软,趁现在皇上现在眷顾着您,您便得想办法让她从皇上心底里连根拔起,再者,怡主子死得那么惨,死后还不能清清白白,您不想替她讨回公道么?”

皇后精巧娟丽的脸上凝了一层冰霜,道:“索大人一席话,本宫真是如醍醐灌顶,您且放心,本宫心底明白。”

索额图便再与皇后细说了几句,这才告辞出来,来到殿门之处,正遇上了景仁宫大总管初生,便吩咐道:“你且好好儿伺侯主子,若有什么不妥,你应当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盛宠

初生道:“奴才明白,娘娘现在正得盛宠,景仁宫一如平常,没什么不妥,那永和宫么,只是偶安一隅的清静所在,没有皇后召唤,她连景仁宫的门都不得入。”

索额图圆圆的脸现出几分森冷,“那倒未必,咱们这位珏主子,意想不到之处多着呢,我也不能常往这里跑,免得惹人闲话。”

初生忙道:“索大人,您请放心,如有什么,奴才定会第一个通知了您。”

索额图点了点头,背了手慢慢往长廊尽头走,事已至此,他与卫珏之间,已成了不休不死之局了,他决不能让卫珏破坏他与赫舍里丽儿之间的关系,对于卫珏身上发生的一切,他并不感觉抱歉,于他来说,家族的利益,便是一切,他要确保赫舍里丽儿在后宫独一无二,成为真真正正的中宫,不能有丝豪的差错,自少时开始,他便陪伴着皇帝一起长大,知道皇帝不经易喜爱一件事物,便如若喜欢了,便会在心底里永不能磨灭,就如那只得了肥胖病的哈巴狗儿,到了现在,皇帝偶尔忆起,还会出神,对一只狗尚且如此,何况对人?

所以,上一次卫珏没能逃脱,他事后想起,心知皇帝心底里到底有些留恋不舍,但就是这般的留恋不舍,倒让他有了更生警意。

卫珏不同于那只哈巴狗儿,能棒杀便成了的。

为了赫舍里家族的长盛不衰,他要让赫舍里丽儿成为名符其实的中宫,成为皇帝心底里最记挂的那个,不能让任何人分薄了皇帝对她的宠爱去,所以,在知道卫珏尚未明白过来自己在皇帝心目中的位置之时,他便开始布置了这个计划了,如今,这计划已成功了一大半,只余小小瑕疵,那便是卫珏这个人,不但能否永远消失在后宫之中,也永远消失在皇帝的记忆里。

初一开始,他是赞同卫珏与赫舍里丽儿的友谊的,毕竟在这深宫当中,有一个同盟存在,总好过有个敌人,但到了后来,看到了皇帝对她的心,他却只觉心惊,有卫珏的存在,这后宫之中,还会有赫舍里丽儿的位置么?

没错,卫珏没有显赫的家势,皇上不会封她为地位较高的妃嫔,这是大清的规矩,是连皇帝都没有办法改变的规矩,但她却可以操控皇帝的心,成为后宫隐藏的中宫,成为皇帝心目之中的中宫,这么一来,却更让人心惊,皇帝的心会更偏向了她那边,再加上卫珏并不是个能拿捏的女人,左右了皇帝的心,她甚至可以左右政局。

她与赫舍里丽儿的关系那么好,已然可以左右着赫舍里丽儿的想法了,如果再让她们这般地好下去,到了未了,她不但可以左右皇帝的心,还能将皇后控制在手。

这是索额图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如果卫珏的性格温婉,赫舍里丽儿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倒也能帮助赫舍里丽儿打发那漫长的后宫寂寞时间。

可卫珏不是这样的人,她便就象那有棱有角的钻石,无论藏在哪里,都发出光来,如握在掌心,更硌手刺人。

所以,卫珏不能留在赫舍里丽儿身边,他不能助长她们的友谊,只能让赫舍里丽儿对她憎恨,厌恶,让赫舍里丽儿站在与他一条线上。

他抬起头来,宫殿里的金銮顶云聚云散,似有零星小雨从云层之中飘落,他抬起头来,任雨丝滑下面颊,清冷冰凉,心底里缓缓地叹了口气,这怨不得他,凡和宫里边沾上边儿的,哪一个不是双手染了鲜血?

皇后首次宴请妃嫔,除了金容姗小小闹剧之外,日子便又平平静静地过了下去,皇帝依旧去景仁宫为多,也逐渐开始翻了绿头牌,德妃,淑妃等皆都雨露均沾,一个月之内,所有主子皆轮流伺寝,不偏不倚,只是金容姗到底在皇帝心目中留了映象,自她伺寝之后,接着便又翻了她的绿头牌。

照道理这说,她份位低微,虽则姿容出众,可这宫里边比她容颜好的,多了去了,她的荣宠,只不过因为那一次的别出心裁罢了,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宫里边别出心裁的事儿便多了起来,有在皇帝路经途中偶遇的,把优扬的歌声传至路过的皇帝耳里的,还有一不经意般,在皇帝面前跌了落水,浑身湿漏漏地如一株荷花般从水里面站起的,这些手段,并不算新鲜,可皇帝初婚,对男女之事尚新鲜,倒也还受落,每这么出陈推新一次,那位小主的翻绿头牌的机会便多上一次两次,如此一来,宫里边便每日里花样翻新的折腾。

可因为金容姗到底是第一个想出这方法的,皇帝在经历了那些花样翻新之后,却觉得她被茶水淋了的样子,却是弥久愈新,于是,便又翻了她的绿头牌子,与以往背宫伺寝不同,却让她提早来了乾清宫,陪着皇帝饮酒小酌,金容姗虽得盛宠,到底是个聪明机灵的女子,捧了酒递到皇帝的手里,皇帝穿着一身缂丝暗云织锦龙袍,出锋的狐狸毛将皇帝清俊的面颊衬得更显几分冷俊,如忽略龙袍之上的五爪金龙,竟是那清贵大阀出来的世家子弟一般。

金容姗见那酒放在桌边,已然凉了,皇帝却还在驻笔凝墨,眼眸却盯着那纸张空白之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上前卷起衣袖,轻轻研磨。

皇帝的视线似被她的手腕吸引,忽道:“将袖子放了下来。”

金容姗怔了怔,闻言放下了衣袖,她今日穿了件软绸宽袖衣袍,袖子一放下,便扫过了桌面,皇帝却似被那软绸衣袖划过纸面的情形吸引,望着那处,呆呆出神。

金容姗见皇帝望着,便不敢停了下来,直至手腕酸麻了,才笑着提醒,“皇上,酒都冷了,冷酒怕是伤胃,要不要奴婢请人热了再呈上?”

皇上却似忽然醒悟,抬起头来,嘴里喃喃,“原来是你?”

第二百七十四章 失望

金容姗看清了皇帝眼底的失望之色,那种神色如冬日里渐渐结冰的河水,原是欢快流动着的,可随着冬日渐来,却渐渐冻成了冰凌子,金容姗心底涌起股恐慌,勉强笑道:“皇上,原本就是臣妾。”

皇帝垂了眼眸,吸了一口气,道:“香炉里怕是没多少香料了。”

金容姗便从案几下的盒子里取了香片来,正要投下香炉,却听皇帝道:“别用那个,用那紫色盒子的。”

案几下边的搁脚,果然有一个紫色的盒子,她便取了那盒子来,打开盒子,用银夹子夹了一小片那香料入炉,一会儿功夫,便是满室清香,却是她从来没有闻过的味道。

她总觉这香味似曾相似,可要仔细想去,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皇帝喜欢和她说话聊天,喜欢听她说着永和宫里发生的大小之事,她见皇帝没有心思写字,干脆便与皇帝坐在了榻前,说起了近两日宫里边发生的事。

果然,皇帝似极有兴趣,眼眸注在她的面颊之上,笑道:“被你这么叽叽喳喳一说,这殿里面,才有了些生气。”

金容姗道:“皇上若是喜欢,臣妾愿意每日来陪皇上说些笑话。”

皇帝笑道:“每日里,你倒真有些贪心。”

金容姗心扑通一跳,见皇帝脸上并无怒色,复又展了笑颜,“皇上,今日臣妾便遇到了一件有趣之事,不如臣妾说来给您听听?”

皇帝可有可无地道:“且说说看。”

金容姗笑道:“臣妾说的,却是和臣妾一同居于永和宫的珏姐姐,您是不知道,珏姐姐这个人么,人既和善,容貌又好,不比臣妾有时喜欢使些小性儿…”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了帕子捂着嘴笑,皇帝便也笑了,“朕倒是喜欢你这小性儿,这才是真性情,总比那深谋远虑之人强。”

金容姗娇俏的脸现了些羞红,“皇上,臣妾只喜欢在您的面前使小性儿,容臣妾说句大逆不道之话,唯有这般,臣妾才觉着,臣妾是您的妻子…”

皇帝笑容更深,眼眸柔软,“那么,朕便赐你一道特赦,只有咱们两人之时,朕特准你在朕的面前使小性儿,怎么都可以,朕绝不降罪。”

金容姗走过书案,将头靠在皇帝的肩上,“皇上,这个时侯,臣妾才觉得,臣妾真真正正地嫁了人了,臣妾的夫婿是天底下最好的,臣妾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皇帝伸出手去,将她揽了过来,抱着她坐在了膝头之上,道:“这后宫里面,唯有你,能陪朕说些有趣的事儿,让朕别那么整日的绷着。”

金容姗道:“臣妾今日说的这件有趣事儿,便是关着珏姐姐的,珏姐姐这人么,人倒是和善,只是自居入永和宫后,整日里便沉默寡言,也不和人言语相争,自是极好的,昨儿个姐妹们去皇后宫里拜见,内务府便派了两顶轿子来接我们,原本,这轿子一模一样的,除了抬轿子的人不同,可奇便奇在这里,珏姐姐原是要上前面那顶轿子的,可她一抬头,看见那抬轿子的小太监,便停了下来,硬和臣妾换了顶轿子,哎…臣妾和她同住永和宫内,原想着一起走的,可臣妾的轿子怎么慢,却慢不过珏姐姐的,她拖到最后才到了景仁宫,眼角还红红的,也不知听到了什么伤心事儿?皇上,您说说,咱们是同居一个宫里的姐妹,臣妾要不要问问她?”

皇帝静静地道:“你可真孩子气,连这事,都要来向朕讨主意?”

金容姗嘟着嘴道:“夫妻之道,不应当是这样的么,什么都不藏着掖着?臣妾知道,皇上与别的夫君不同,臣妾也不敢奢求,只要每次皇上叫臣妾来的时侯,能有这么短暂的时光咱们能坦诚以见便成了。”

她感觉到了皇帝手臂一紧,使她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胸前,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她便更紧地贴到他身上,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皇帝有些把持不住,一把将她抱起,转身便往榻前走了去,只在此时,外边传来了叩门声响,却是孙辅全在外道:“皇上,纳兰府的老夫人深夜求见太皇太后,求赐千年人参,说纳兰大人怕是不行了,太皇太后派了苏茉儿姑姑来传话,说那千年人参太皇太后已然赐下了。”

皇帝手一松,便把金容姗放下,问道:“是什么时侯的事?”

孙辅全道:“听苏茉儿姑姑说,已经好几天了,纳兰大人心口痛的毛病一日不如一日,因此,老夫人不得已,才深夜入宫,求太皇太后赐药。”

皇帝转了脸去,定定地望着屋角熏笼,那缕空熏笼里的烟雾从孔洞之中飘出,飘散在空气当中,转瞬便消失不见,他忽地走上前去,一脚便把那熏笼踢翻了。

屋内咣当一声巨响,吓得孙辅全在外急道:“皇上,出了什么事?”

皇帝看着那散落的粉尘,滚落地面的熏笼被屋子里灯光照着,散着冰冷的光,他道:“把屋子里的熏香换了。”

孙辅全战战惊惊地推门进来,却见容良人吓得抖索成一团,缩在案台边上,脸色煞白,孙辅全上前捧起了那香炉,唤人进来收拾,宫人们悄无声息地将地面收拾干净了,退了出去。

孙辅全拿了个新的香炉进来,道:“皇上,换成苏合香行么?”

皇帝点了点头,孙辅全便亲自动手,在熏炉里重燃起了熏香,便又弯着腰退下。

皇帝看了一眼缩在案几边发抖的金容姗,微皱了皱眉,却又舒展开来,道:“今儿你这趣事儿说得好,朕爱听。”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她伸出手去。

金容姗眼底依旧怯怯,脸上却现了丝润红,将柔软精致的手放进皇帝的掌心当中,眼波到处,如受惊的小鹿,“皇上是为了纳兰大人的身体而担忧么?皇上放心,纳兰大人吉人天相,一定能度过难关的。”

皇帝眼波定定望着屋角,看着那冉冉升起的燃香,眼底闪过一丝难明之色,转过头来,望定了金容姗,“今日朕累了,改日吧。”

第二百七十五章 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