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王摇摇头说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镇国公,此事就算了,不要再提了。”

他摆了摆手,“今日是镇国公夫人的寿辰,我不想因为我搞得大家都不开心。好日子,就该开开心心的。”

竟是决意不再提起。

镇国公不知道为何竟然有点感动,“这……”

陈王勉强笑了笑,“父皇面前也不必刻意提起此事。”

不必刻意提起,但是可以偶然不小心提一嘴嘛。

追究是不能追究鲁王什么,但是他不能白白吃了这个亏啊!

所以,能让父皇知道了他的委屈,他的求全,他的忍让,以及他的牺牲,也是好的啊。

态度得摆明了!

镇国公了然,“好,那此事咱们就暂且不提了。殿下,您还是好好在此地歇着吧!我带着这些孩子们离开吧!”

他咳了一声,“月如,你跟我出来!”

还好陈王殿下不再追究,否则,若是深究下去,还不知道要查出来什么呢!

他冷眼旁观着女儿的动静,心底深深地害怕,这事儿里还有女儿的身影那就糟糕了!

侯月如心情很不爽,但是她也是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的,也知道这次躲过去了是运气好,自然不敢再闹什么脾气,乖乖地就跟着老父亲出了去。

屋子里便只剩下了他们气垫船会的人了。

薛琬忽然开口说道,“殿下这样委曲求全真的是对的吗?”

第89章 昏迷

陈王一惊,心想这姑娘刚才不还被一群人欺负地不可动弹,靠他英雄出现才被解救的吗?

怎么这会儿就粗声粗气地质问他委曲求全是不是对的?

委曲求全当然是不对的,但也得看情况,若是有可以不必委屈求全的方法,谁还干这种事啊?

他挑了挑眉,“薛七小姐是什么意思,小王不明白诶。”

俗话说,吵架能让人恢复斗志,好像是感觉力气回来了一点。

薛琬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你替鲁王遮掩了这一回,他会感激你吗?”

她冷笑,“不,并不会。他只会看不起你,然后变本加厉地对你。”

陈王往后退了一步,觉得腿都更软了一些。

他震惊,“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这丫头是钻进人心里的蛔虫吗?怎么会知道他推测是鲁王害他的呢?怎么会?

莫非她会什么读心术?

虽然她说得不错,但是,这种场合这种事,也不需要说出来吧!这样多不好?

她就不怕这事传出去,鲁王恼羞成怒,会转而将目标面对她吗?

他好歹是个皇子,鲁王不敢真的弄死他。

但她算什么?鲁王两根小指头就可以捏死她了!真是胆大妄为不要命!

咦,刚才怎么没见到她的胆子,区区几个女太保她倒是怕了,这种事倒冲在前面,简直无语!

薛琬不知道陈王的内心戏如此丰富,她只知道,如果陈王不奋起反抗,鲁王是不会收手的。

下一次,也许就不会只是虚惊一场了。

她记得前世,陈王第一次出现时,就对她说过,他是个有仇必报的人,绝不会忍耐和姑息对手的挑衅,也不会攒着这些怨气一次性爆发。

因为,他曾因此失去过最亲的人。

陈王最亲近的人,无疑就是陪伴他长大的长史大人了。

在他还没有上位之前,这位长史大人就被鲁王干掉了。

这是陈王毕生之痛。

所以之后,他的词典里再也没有忍耐一说。

但凡有人得罪了他,他就会第一时间想办法干掉对方,绝对不会姑息和容忍,更不会给对方第二次伤害自己的机会。

这是陈王的人生信条。

也是他传授给薛琬的第一课。

隔世重生,薛琬遇到了那个还不曾经历过长史之殇,仍旧可爱单纯的陈王,果然,他分明遭受到了鲁王的暗算,却习惯性地忍让下来。

这是陈王应该要走的人生轨迹。

但薛琬心中却痛得不行。

那一刻,她觉得,哪怕陈王永远都是这个傻乎乎毛毛躁躁的小年轻也好,哪怕他咋咋唬唬的,一点都没有前世她爱慕过的样子也好。

她也希望,他这生不要再遭受一次痛失亲人的苦。

鲁王,必须要干掉!

现在,立刻,马上。

至少也不能给他第二次出手的机会。

陈王被薛琬身上的气势惊到了。

他往后缩了一步,“你……你想做什么?”

薛琬没有理他。

她回头对着同样目瞪口呆的侯三公子说道,“侯三哥,有人利用你的船,想要对陈王行凶,是不是很可恶?”

侯三公子愣了一愣,随即斩钉截铁地点头,“对呀,是很可恶!”

今儿可是母亲的生辰,还是他开航的好日子,有人居然想要再这样的日子,利用他的气垫船害人,简直是丧心病狂,可恶都不够形容的呢!

薛琬转身对着李舒泽说道,“若是陈王在船上时就掉下去了,那么在船上的李公子,是不是也会被牵连?问罪还不至于,但一顿排头是少不了的。对吗?”

李舒泽情不自禁点头,“那是自然。”

陈王若是出事,与他同船的那可都成了倒霉蛋。

就算他是李丞相的儿子,砍头陪葬用不上他,但以后仕途定然绝望。

薛琬对着萧然说道,“萧公子,您初来乍到,就遇到这样的祸事,是不是得灰溜溜地回你的老家郴州去?前程黯淡,人生无光,这辈子都无法再踏足皇城?”

萧然点点头,“正是。”

薛琬转过身去,面对陈王,“而我。一个因为未婚夫爱上了男人而不得不退婚的倒霉蛋,一不留神就要被永远打上不祥的徽记。”

她冷笑一声,“莫说要好端端地再找户人家嫁了,就算是活着,也恐怕要遭许多人的奚落鄙夷。不直截了当地让我暴毙,就已经是家族对我的恩赐了,最好的结局,恐怕是青灯古佛常伴一生。”

陈王张大了嘴……

有这么……严重吗?

薛琬认真地点头,“殿下,你看,这就是一个恶念生出后,你身边的人可能会遭遇的恶果。”

她步步紧逼,“对,我们这些人,与殿下萍水相逢,也不是什么朋友,我们出了什么事,将要遭遇何等样的危险,殿下确实可以漠不关心。可是,下一次呢?您还可以保证在你身边的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路人吗?若是鲁王伤害的是你在意的人呢?”

在意的人……

陈王脑海中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长史。

然后,居然是那个怼天怼地怼自己的萧煦……

他……

陈王还不曾说话,萧然却道,“薛七小姐的意思,你已经知道了害人者乃是……鲁王?”

薛琬目光微凉,点头道,“是。”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银扣子递了过去,“这是我刚才在船上找到的。据我所知,这种镶刻了银色蝙蝠的扣子,只有鲁王府才会有。”

鲁王喜欢蝙蝠。

他的徽号都是蝙蝠。

银色蝙蝠扣子,是他身边得宠的,在鲁王府有一席之地的人,才能有的赏赐和待遇。

倒是很符合鲁王贴身太监的身份。

所以,诱导陈王上船的,应该就是鲁王带来的太监了。

而陈王最后的落水,看起来好像是洛贵女所为,但几个女流之辈,怎么可能撼动那么沉重的栈板?

她后来有注意过地上突起的钉头,洛贵女的本意应该是希望自己被钉头绊倒。

这就不会引起栈板的巨大摇晃。

所以,洛贵女也算是个倒霉蛋。

真正要害人者,利用了洛贵女的坏心思,做下了恶事。

到头来,却又要镇国公因为要顾忌自己的女儿,不敢将查得太清。

只可惜,留下了证据。

陈王一把夺过银色蝙蝠扣子,脸色更难看了,“果然是鲁王!”

他目光一动,“那你说,我该怎么做,才称得上不忍气吞声,不委曲求全呢?”

薛琬抬头,望着陈王好看的面庞,忽然笑了,“你真的要我帮你吗?”

陈王怔了怔,“帮……怎么帮?”

薛琬的眼眸冷了下来,“你只需要昏迷不醒就够了,其他的事,侯三公子和李公子萧公子可以代劳!”

她转过头去,“各位,我说的对不对?”

第90章 高烧

镇国公出了客舍,看着跟在他身后满腹心事的女儿,心中有些闷闷的。

他叹口气说,“月如啊,父亲希望,你永远是我心里那个天真烂漫的孩子,以后,切不可胡闹了。”

侯月如还想辩解什么,但看到老父亲那黑沉沉的面孔,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她低着头说,“我知道了。”

这次事发突然,确实没有安排妥当,才出了这等纰漏。

母亲曾教过她,不能打没有把握的仗,遇到敌人必须要一击即中,不给对方任何反咬一口的机会。

是她疏忽了。

若是有下次,嘿嘿……

镇国公不知道低着头的女儿在想什么,只当她知道了自己错了。

他上前摸了摸女儿的头顶,“今日你母亲过寿,你的那点小动作就不要让她知道了。幸好陈王无碍,他也大度愿意就此揭过。你回去吧!”

今日一看,自己的女儿比不上薛三傻子的女儿聪慧稳重。

这让他颇有些遗憾。

但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又那么娇俏可爱,也实在不忍心过多责怪,谁让他自己从小就让薛三傻子压了一头呢?

罢了罢了,自己都没赢过人家老子,非要让女儿去赢了人家女儿,那也是勉强。

镇国公望着女儿远去的背影叹口气,正想赶回前厅继续宴席。

忽然看到小儿子急吼拉吼跑出来,“爹,爹爹,陈王不行了!快,快点请太医!”

镇国公的老腿一顿,“啥?不是刚才还好好的吗?”

侯衍骏急得都快要说不出话来了,“陈王殿下忽然一个栽倒,竟然晕了。咱们府里的大夫说,恐怕是方才落水时间过长,伤到了脑子也说不好,他……他不能治。”

长那么大,他还是头一次在父亲面前撒谎,好罪恶啊!

但是也好刺激怎么办?

薛妹妹保证过,这么做只会惩罚罪魁祸首鲁王,一丝一毫都不会影响镇国公府。

而且,她还能将月如从此事中彻底择干净。

他对惩治鲁王没兴趣。

但月如却是他唯一的妹妹,她那么天真可爱,也是交错了朋友才被牵连。

他这个当哥哥的,平素没有少给妹妹丢脸,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维护一下自己妹妹的善良了!

侯三公子牢记薛妹妹的教导,在父亲面前结巴,就不容易被看出破绽。

谁叫他头一次撒谎,实在是不会呢?

还好,结巴还挺容易的,父亲也真信了。

镇国公火急火燎吩咐下去请太医,自己又撩起衣摆匆忙进了客舍。

只见李舒泽来回踱步,见镇国公来了,连忙道,“姨父!”

他指着床上躺成尸体的陈王说道,“陈王殿下发烧了!”

天知道他为什么会配合薛姑娘说谎,他李舒泽可是最正直不过的少年郎了,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可是然兄已经点头了,他……他还能说不吗?

然兄要做的事,就算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的!

还好,这谎也算是善意的谎言,主要是为了惩治可恶的鲁王。

但愿,薛姑娘的计策可以成功,也免得他白白破坏了人生信条。

此时尚是四月,虽然已经开春,但乍暖还寒时节,湖水自然是冰凉的。

陈王娇生惯养的皇子,在水里泡了一会儿,很容易着凉发热。

镇国公急得不行,真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还以为此事已了呢,结果又横生波折,真是烦恼啊!

陈王像尸体一样躺着,一动也不动。

他从小就被各位皇兄欺负,别的不会,装死一流,不仅能一动不动地挺尸,还能偶尔抽搐两下,十分生动形象。

至于那身上的热度……

嘿嘿,薛家小姐也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个铁蛋来,里面据说烧着炭,捂在腋下,整个身体的体温都增高了。

还挺舒服的。

太医很快来了,得出的诊断比大夫靠谱多了。

“殿下落水着凉导致发热,因为发热才昏迷不醒,只要热度退了,应该就能醒来的。不算什么大碍。”

镇国公问道,“那……是否应该将殿下送回陈王府去?”

不是他要丢锅,实在是殿下回家去应该被照顾的得更好一点。

太医瞪了镇国公一眼,“殿下这个样子怎么挪窝?若是经了风,更严重了,你担待得起还是我担待得起?”

他哼了一声,“就在这里好生照顾着。”

镇国公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

他忙吩咐随从,让镇国公夫人拨几个能干的丫鬟过来照顾。

很快就有随从来报,前厅散了,大公子和二公子帮忙一一送了客人回去。

薛琬对着镇国公说道,“国公爷,时辰不早了,我也该跟着伯母回家了。”

是非之地,能躲就躲。

李舒泽拉着萧然的手臂,“姨父,我和萧公子也要离开了。”

镇国公摆了摆手,“回去吧!”

他想了想,又道,“陈王殿下的事,你们几个应该晓得该怎么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