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装瞎。

  卢米等了半天也不见涂明回话,心想这下完蛋了,距离被开除也就还差那一蹦跶了。

  再见涂明的时候就像变了一个人,对他毕恭毕敬。

  涂明训她她就听着,训完了她还要问:“就这些吗?没别的吗?您多说说,我一定注意。”

  有时还会说:“老大您说的对,我一定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好好学习,好好工作。”

  “老大我知道您说我是为了我好,我都记在心上,也记在本上。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好人。”

  每每这个时候,涂明都会觉得头疼。有一天开完会,他问luke:“你原来带过市场部,我们部门的lumi是一直这样?”

  “哪样?”luke问他。

  “话密,行为奇怪,有江湖气,好像…”涂明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卢米的做派,他并不特别擅长用贬义词形容别人。

  他不擅长,luke擅长,他见涂明停顿,就接上来说:“好像有点什么毛病是吧?”

  涂明觉得挺对的,点点头。

  “她一直有病,你不用搭理她。”luke太了解卢米了,她的嘴和脑子都不受她身体管束,作出什么事都不奇怪:“她给你惹麻烦了?”luke问:“前段时间你帮她打架了?”

  “她前男友骚扰她。”

  “纹身脏辫那个?”

  “你知道?”

  “见过一次。”luke对他说:“你不出手卢米那战斗力,一个打他们两个也不难。”

  ?

  涂明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luke反倒笑了:“多熟悉熟悉,就知道你出手可能限制她发挥了。”

  luke见识过卢米打人,就在这个办公区里,为她的好朋友出头,单手抓着姑娘头发往办公桌上磕;也见过她拎着棍子在黑中介门口,想砸了黑中介。这个女人打架狠着呢,她才不会吃亏。

  “好吧。”涂明苦笑一声,又问luke:“你对员工要求那么高,为什么没给她打过低绩效?”涂明看过卢米的绩效,没有拿过超A,却都不错。

  “她看着不靠谱,交活却漂亮。”

  “我认同。”

  涂明只是觉得卢米这样的人在这个社会里,很难被公平看待。他自诩对人公平,对卢米的印象却在好与坏之间摇摆。是真的摇摆。卢米干活靠谱,但那张嘴是真的会惹是生非。行动又不像常人,活脱脱一个混不吝女士。

  大家从来歌颂女人相夫教子贤良淑德,像卢米这样的异类不知遭受多少非议。但你细想,她在她自己的世界里以自己的方式自在的生活,她碍别人什么事了呢?

  “如果你觉得她有问题,直接训她。反正她脸皮厚,也不记仇。”luke给涂明支招:“她要是跟你对着干呢,你也不用往心里去,她使不出什么阴招。有时甚至有点蠢。”

  “你带团队那么厉害,为什么没把她带成行为规范的好员工?”涂明突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

  luke哼了一声,不回答。大概是各有各的软肋。但他也乐于见到卢米吃瘪,每天跟野马一样,如果有人能降服她,倒是一件好事。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卢米抱着电脑敲门进涂明办公室:“老大,人力资源那边让咱们帮忙协调老师的时间对课程。”

  “线下吧。他这几天在北京,我打给他约时间,一起去。”

  “现在?”

  “对。”

  “好好好。”卢米听说要去见“野”男人,突然有点掩不住的雀跃。出了涂明办公室给尚之桃发消息:“姐姐替你去相亲。”

  姚路安挺奇怪,明明是北京人,也有房子,却在酒店常年开了房间,理由是:不用自己打扫、吃饭方便。卢米看他第一眼就觉得这男人真的够野,再看他套房里摆的东西,一排摄影摄像器材,真的是顽主。

  姚路安跟涂明叙旧的时候,她站那研究他的星特朗天文望远镜,这东西摆酒店里也真是稀奇了。

  “下一站去哪?什么时候走?”涂明问姚路安。

  “南非。放心,给你们做完分享再走。”姚路安坐在沙发扶手上,不羁的姿态跟涂明的郑重有鲜明反差。

  “那就多谢了。”涂明对hr同事lucy说:“现在可以过一下课纲?”

  “好啊。”

  姚路安直接把他的文稿发到群里:“先看?再对?”眼扫过盘腿坐在地上研究相机的卢米,对涂明说:“lumi是同道中人?”

  涂明摇摇头:“我不太清楚员工的个人爱好,不算太熟悉。”

  “带团队也慢热啊?”姚路安打趣他,走到卢米面前坐下:“怎么样?入眼吗?”

  “挺好挺好。”卢米举起相机对着姚路安,征求他意见:“来一张?”

  姚路安眉头扬扬:“来。”

  卢米就真的咔了一张,然后拿给姚路安看:“怎么样?能算过关吗?”

  姚路安凑过去,构图、光线都很好,审美绝对过关,就问她:“学过美术?”

  “一点吧。”

  “还学过什么?”

  卢米伸出手,作拨弦状:“古筝。被我爸妈逼着学的,说没点才艺过年不好拜年。”

  姚路安闻言笑了,扭头对涂明说:“这很难吗?”意思是了解员工的特长很难吗?姚路安有时想不通涂明这样的性格怎么带团队,他大概永远不会有跟他交心的员工,因为他不在乎。

  hr lucy看完大概内容,开始跟姚路安讨论。卢米在一旁听着,偷偷给尚之桃发消息:“男人不错,等我打晕了送到你的凤床上。”

  “别,先可着卢晴姐姐!”

  “也行。”

  她不专心,涂明看的清清楚楚。就丢一根火柴到她头上,动作像初中班主任从讲台上丢粉笔头,她立马坐直听讲。不仅听讲,还装模作样举手提问:“这里可以把当时的评审标准加进去吗?了解标准才能有方向。”

  “非常好,可以加。”姚路安夸她。

  她朝涂明挑挑眉,有那么一点得意。涂明对她的小聪明视而不见,怕她尾巴翘起来。

  卢米在一个活动中认识了一个姑娘。

  那个姑娘年纪也不大,穿着西服套装,特别正式精干。看到卢米的胸牌就过来问她:“您在凌美工作?”

  “嗯哼~怎么?”

  “您公司是有一个新的高管叫涂明吗?”

  卢米原本心不在焉,听到“涂明”两个字耳朵立起来:“是啊,怎么?您认识?”

  “是我原来老板。”姑娘这么说,对卢米笑笑:“我也做市场工作。”

  卢米的兴致彻底来了,拍了拍旁边的椅子:“坐啊,活动结束还早着呢,聊会儿。”

  “好啊。”姑娘坐在她旁边,看了眼她的名牌:“你叫lumi?”

  “嗯哼。你呢?”

  “我叫乌蒙,will原来是我老大。带了我三年多。”

  “那可真是巧了。will在原来公司的时候查考勤吗?”提到涂明,卢米最先想到的两个字就是“考勤”,好像他这人一无是处一样。

  “查考勤?”

  “对对,看员工几点上下班。”

  “不啊…will对下属很好的,大家都说跟着will有粥喝。”

  ?

  卢米满脑子问号,前几天刚对will有的改观突然又变了。想起他笑面虎似的对她说慢慢相处,消弭误会,帮她打架要她好好做人,可他只查她考勤!

  “真不查考勤?还对下属挺好?”

  “是啊。will在凌美怎么样?还好吗?”

  “挺好。风生水起,对下属也不错。”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聊的都是will和工作。聊到最后乌蒙把卢米当成了朋友,对她说:“我们都觉得will这样的人应该家庭很幸福,可是有一天听同事说他竟然离婚了。”

  离婚?

  啧啧。

  再见涂明的时候,就觉得他的老成持重分明是一个离了婚男人的可怜相。她看的久了点,被正在听汇报的涂明抓住。涂明觉得卢米的眼神挺奇怪,像在看一条丧家犬,还带着那么一点同情。

  这就新鲜了。

  眼睛撞在一起,卢米也没有躲闪,对他笑笑。

  涂明觉得瘆的慌。他也算见过很多世面经过很多事,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像卢米这么多变怪异。

  就在手机上问她:“有事?”

  “没事。”

  “盯着一个人看不礼貌?”

  “您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您啊?”

  涂明不知道该怎么回,思量一番才打字:“有话请直说,你的行为很奇怪。”

  “老大,要相亲吗?我有一个姐姐,今年30岁,刚刚离婚。人长的可漂亮了,工作也很好。”

  “?”

  “您不是离婚了?”

  涂明终于知道卢米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了。

  “不用了,谢谢。”

  “真不用?”

  “真不用。”

  “那好吧。”

  涂明当然知道圈子很小,风言风语传的很快。但他离婚尚算低调,也自认离的磊落,并没有什么丢人。将手机放到一边继续开会,察觉到卢米目光灼灼,像一头饿狼发现食物,甚至闪着绿光。

  “注意你的目光。”结束一轮讨论的luke看到卢米十分放肆的眼神,就警告她:“你别惹事。”

  “我就是想跟我老板好好相处。”

  “你就是想测试你那几乎拿不出手的魅力。”luke嘲笑她:“尾巴翘越高,害怕的时候夹的越紧。别让自己太狼狈。”

  “我怕什么?”

  luke撇撇嘴,对她挑挑眉。卢米一定不知道,will也是一个狠人。will狠不在他是否跟你横眉怒目,而在于他的做派。luke已经有那么几年没见过这么正直的人了。真正正直的人令人敬佩,也令人畏惧。

  卢米哼了声。她只是生气,如果涂明从来都不盯考勤,那为什么现在要盯着她?那天他们俩讲话,他多真诚啊,感动的她差点跟他做兄弟。结果那只是他收买员工的手段。

  涂明知道卢米又要动心思了。

  这个员工不像别人,她吃也不记打也不记,就是随着自己性子来。

  他觉得这人挺逗,散会的时候向外走,卢米走在涂明身边,小声说:“我那姐姐,真特漂亮。”

  “不必了,谢谢。”

  其他同事回头看他们俩,觉得这俩人真是有点奇怪,尤其是卢米,像是掌握了涂明什么命门一样。

  daisy偷偷问卢米:“是不是有八卦?”

  “没有。”卢米也有底线,不能拿别人的痛处当八卦说。但却偷偷对尚之桃说了:“他离婚了,真看不出来,多平静啊!再仔细想想,这男人真不错。”

  “早上抓你考勤时候你说他是龟孙儿。”

  “…我顺口说的你也信。”

  “逗你的。你是不是在琢磨什么歪主意?”卢米一双眼闪着狼光。

  “我琢磨着,打不过,就加入。”

  “怎么加入?”

  “床上见呗!”

  又胡说了!

第13章

  “怎么床上见呐?”

  卢米就顺口一说,被尚之桃这么一追问倒也动了一下脑子,但也没太往心里去。她也有烦心事儿,比如那个破巡展项目的收官之站落在她头上。

  收官之战地点选在重庆,紧接着是姚路安的培训,这日程排的紧,她难得一直坐在工位上,开会、远程看会场、沟通方案,挂断电话就往外跑。

  过道里碰到涂明,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过去。憋着尿呢!哪有时间客套!

  涂明回过头看卢米用奇怪的姿势拐进卫生间,这滑稽竟然把他逗笑了。

  “老大,怎么了?”另一个下属jacky问涂明,他们刚刚在说工作的事。

  “没事。”

  “那…”

  “继续,所以选送什么作品参赛呢?公关安排?来我办公室谈。”

  卢米开了泡尿,觉得自己还魂了,又回到工位上给姚路安打电话,跟他沟通接待安排。

  “你们住哪我住哪,不用特地安排。”姚路安随遇而安,不折腾人:“按你们方便。”

  “那吃饭呢?您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忌口,也听你安排。”

  “那成。我就随我喜好安排了,安排的不好您见谅。”

  卢米挂断电话把巡展安排和培训安排分别发了详细邮件,一抬头,天都黑透了,八点多了,破天荒加了个班。

  “忙完啦?”尚之桃问她:“这一天见你一直在忙,都没时间跟你说话。我被派了别的活,航班改了,后天一早到,到了要跟其他人开个会,然后才能去帮你。”

  “忙你的!”卢米准备下班了,看到尚之桃眼底有淡青色,就对她说:“下次给你派活你能不能不接?你看看你熬的!”

  “做完这个项目能好好歇歇。”

  “现在就回家,快点!”卢米动手给尚之桃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唠叨:“你就是太好欺负了,这都来公司几年了还这么好欺负!新的活我知道是什么,grace也够逗的,她说什么你别全信,不一定是好人。”

  “祖宗诶!”尚之桃捂她嘴:“吓死我得了。”

  “怂样!到了重庆你好好歇着,什么都别管。我忙完了带你去玩。”

  卢米喜欢重庆。尽管重庆热的透不过气,出租车也开的火爆,但卢米仍旧为重庆的江湖菜倾心。在她心里她上辈子八成是一个每天吃苍蝇馆子的重庆姑娘,又水灵又爱吃。

  到了重庆就泡在酒店里,在酒店里盯会场,会场附近有一家她曾吃过的江湖菜,黑板上写着几道菜,随便点不会吃亏。卢米一边看搭建一边琢磨着去吃饭。涂明跟一个客户面谈后来会场看一眼,看到眼睛冒绿光的卢米。

  “怎么了?”

  “饿。”

  涂明看了眼时间,一点多了:“还没吃?”

  “没有。”

  “去吃饭吧。”

  “您吃了吗?”

  “我也没有。”

  “那一起!”卢米跳起来:“我跟您说,这附近有一家江湖菜真的绝了,不吃后悔一辈子!”她跳到涂明身后,掌心贴在他后背上轻推他:“老大一起去!”

  涂明没被人这样“动手”邀请过,向一旁闪了一步离开她掌心,又不忍拂她好意,只得点头:“好,一起。”

  其他同事还没到,卢米觉得他们没到真是太好了,她终于可以还涂明一个人情。

  两个人走在重庆上上下下的马路上,天气潮热,知了叫的响,高楼屋顶种了好多花和树,卢米一边抹汗一边对涂明说:“您看那些绿植,多好玩。”

  涂明抬起头看了一眼,见过很多风景的人并不觉得稀奇,却又被卢米的热情感染。就问她:“你做市场工作,满世界跑,除了北京最喜欢哪个地方?”

  “那我说不出来。我到哪儿都喜欢,没有特别讨厌的地方。这几天我最喜欢重庆,因为我正在重庆。”卢米想表达的是“当下”。在她少年时代的侠女梦里,她要去到很多地方,从不会在一个地方久居。长大后明白“人生聚散当如此,相见且欢娱”。

  涂明对卢米“及时行乐”的态度十分了然,她表里如一,玩心重,深刻践行这一点。

  重庆太热了。

  才走了十分钟,涂明的脸颊就落下几滴汗珠子。经过几棵荫可蔽日的大树,他们在路边吵闹的人前住了脚。卢米伸手指指那个几乎不能称之为饭馆的馆子说:“到了。”

  几张破桌子,两三个电扇在呼呼的摇,里面坐着的人无一不大汗淋漓。卢米指着一张桌:“您坐啊,我去点菜。”

  她走到黑板前,点了三个菜,都是她吃过的特别好吃的菜。

  “有点简陋,但我以人格担保肯定好吃!不好吃…”

  “你别叫我爷爷了,折寿。”涂明打断她,怕她说出不好吃我叫你爷爷的混话。

  卢米嘿嘿一声,拿了两瓶冰可乐顺手起了。

  老板娘端上一盆米饭,紧接着是三盘菜,油辣鲜香的重庆江湖味道。

  涂明动手为两个人盛饭,两个人动了第一筷子。

  涂明对吃并不挑剔。儿时拿着饭盒去大学食堂打饭,都是叫别人随便打。今天这江湖菜有别于高级餐馆,一口菜配一口米饭,真的好吃。就连话密的卢米都没了音儿,嘴唇微微红着,肆脖子汗流,只是偶尔说一句:“好吃。”

  涂明看到卢米吃了一碗米饭,又为自己填了一碗,江湖菜下饭名不虚传,两个人吃掉一盆饭,还有那么一点意犹未尽。结账的时候卢米对涂明说:“别抢单啊!今天必须我结!不然我还得琢磨请一顿,我非常真诚,但您不肯赏脸啊!”

  涂明没跟她争抢,安心吃她的请。

  不过一顿饭而已,涂明发现卢米的优点:真诚,带着侠义的真诚。这太少见了,这样的年代还有“侠义”,概率等同于挖到商周的古鼎,总之挺新鲜。

  到酒店各自分开准备继续工作的时候,卢米朝涂明抱拳:“再次感谢老大那天出手相救,吃这么一顿我这心里舒服不少。”姿态滑稽诚恳。

  涂明忍不住笑了:“行了,两清了。后会有期吧!”

  卢米被他的笑颜晃了那么一下,心想这老板人也太好了笑起来又那么好看,于是觉得自己偶尔冒出来想睡他的念头合情合理。

  卢米不喜欢加班,但有工作的时候是真的认真。在会场盯到下午四点多,又收拾东西准备上南山。

  晚上南山上还有一个局,她得去盯一下。

  出了会场打车去山上的火锅店,被山包围的重庆,像个小香港,即便山上的灯火还没亮起来,山景依然好看。她中途在一家书店停了会儿,难得拿了几张明信片,坐在窗前的蒲垫上,给好朋友们写了几张。

  这才继续上山。

  到了火锅店,看到涂明已经到了。坐在被树木掩映的桌前看书。天气这么热,他却清清爽爽。树下那盏小灯投光在他的书上,天地幽暗,他独有一束光,像一幅挺不赖的画。

  “老大。”卢米跟他打招呼,坐下来:“火锅店经理说您都对好了?”

  “对。不是说山下忙不过来你就不用来?”

  “别别别,我的活我盯好。”卢米扫了眼涂明看的书,他看的竟然是汪曾祺的《人间草木》。

  涂明看到她的眼神,就问她:“看过?”

  “看不下去。”卢米清了清嗓子:“不是书不好,是我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书?”涂明看了眼时间,客户快到了,今晚他代luke招待客户,赏重庆夜景。

  “我喜欢武侠小说。”卢米说到自己喜欢的就很开心:“金庸、古龙、梁羽生、温瑞安、黄易…老大看过吗?没看过我给您讲讲。”

  “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讲?”涂明逗她,卢米挺逗,她说的这些作家,随便哪一个的书都够拿出来讲几年。

  “那倒不用。从飞雪连天射白鹿的“飞”开始讲。话说…”

  “lumi,客户到了。”卢米的供应商走过来,打断他们的对话。卢米速度站起身:“行,那咱们改天聊。我先去看一眼引路。”

  “辛苦。”

  卢米走出去,涂明站在树下等着,卢米回头看了一眼,心中妈呀一声:这真算是美男子了。这个老板真是少见,做着一份与钱打交道的工作,人却是清爽干净。在红彤彤的灯笼山下,他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招待就免不了喝酒。

  涂明的酒量不算好,他真心不喜欢喝酒,酒甫入喉,胃就开始不适。提前吃药护肝片,不时建议浅酌慢喝。但客户自己掌握节奏,从前也都算认识,慢慢的就开始走快酒。

  卢米在外面站着,看到涂明一张脸红成了关公,上脸了。偷偷拍了一张发给同事:快来,老板们喝多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讲的还行,涂明走出来径直奔卫生间,卢米跟上去,听到他呕吐的声音。过了半天才出来,站在外面透气。

  看到卢米瞪着大眼睛看他,就对她说:“我酒量不太好。”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丢人。

  “哦哦,我上?”卢米提议。这些客户她都熟,私下也有偶尔交流,公司每年给客户寄去的伴手礼都经她手。

  “不行。”涂明坚决,大不了不喝,让女员工上算怎么回事?

  “您不是说工作很重要?这些客户很重要,吃的不开心岂不是得不偿失?”

  “无所谓。你从前的老板让你陪客户喝酒?”

  “那倒没有。”主要是他们不敢。卢米的性格他们都清楚,不管天不管地的。今天是卢米第一次主动提议帮喝酒,还不是因为涂明帮她打了一架?她骨子里那点侠气已经把涂明当成了自家兄弟。不能让自家兄弟吃亏。

  两个人走回去,卢米在外面看了会儿,老这么喝不是回事,就跑到下一层把唱歌的请了上来,一边向上走一边叮嘱:“坐在浅灰色T恤旁边的男人唱歌好,你们唱完请他唱。不管谁唱都付钱。”

  唱歌的俩个小伙子是聪明人,总结了一下:“少喝酒,多唱歌,能唱多久唱多久是吗?”

  “对。”

  卢米将小伙子带进去,对大家说:“这里的歌手真的一绝。”

  两个歌手见多了酒局,很快就把氛围调动起来。涂明当然知道今天没这个安排,是卢米主动去找的。就想起luke讲的话:“她看着不靠谱,办事漂亮。久了你就知道。”

  他做卢米老板有两三个月,今天第一次体会到这句“办事漂亮”,所以她是一个十足的聪明人,也愿意为别人解忧。于是拿出手机给她发消息:“谢谢。”

  “甭客气,举手之劳。”这么点小事也特地谢一下,这个男人也太见外。卢米可不喜欢跟自己的朋友见外。

  那天晚上,他们不到九点就拉着客户去看夜景。站在“一棵树”的观景台上,看到三江交汇,那天空气很好,岸边灯火通明,灯光掠影于江面,浮世一座城。卢米组织客户照相:“陈总,您的感觉像坐拥雾都,气派!”她竖起拇指,姿态滑稽,旁边的游客都跟着笑。

  涂明也被她逗笑了。这个下属,除了缺心眼,其他真是没的说。有她在,一切就都很热闹,所有人开开心心,这大概也是一种天赋了。

  下山的时候卢米偷偷问涂明:“怎么样老大,今天这会议组织给您丢人了吗?”

  “非常好。”

  “能好到年底您给我打个A+吗?”

  “没好到能拿A+的程度。”

  “得嘞,那我继续努力。你不用真给我打A+,我只要够得上您心里A+打标准就行。”

  “为什么?”

  “报答您救命之恩。”卢米双手一抱拳,跑下了台阶。难得她今天不穿高跟鞋,一件白色T恤,一条牛仔裤,一双老爹鞋,清清爽爽,跑起来脚下带风,像没有心事的少女。

第14章

  到了酒店涂明的胃开始难受,吃了胃药躺在床上。平时倒也不这么脆弱,只是中午吃油辣的江湖菜,晚上是辣火锅就酒,有那么一点扛不住。胃疼的时候书也看不进去,只好开着电视熬着,等药效开始。

  门铃响,他去开,看到卢米站在门外,还是在山上那件衣服,手里拎着一个餐盒,头发汗湿在脸上。

  “酒店没有做好的白粥了,我去旁边买了一碗。胃不舒服吃点白粥小咸菜垫垫能好点儿。”她将白粥递给他,这时的她不是那个在电梯间说要睡新老板的人了,只是一个热忱的善良的乐于助人的人。

  他有那么一点说不出的感动。他大体知道卢米不是那种因为他是上司就去买粥的人,她去买粥只是因为他帮过她,又或者她乐意这么做。这就让这碗粥的情谊看起来格外纯粹。

  他接过粥,还热着,对她道谢:“谢谢。”

  “嘿嘿,甭客气,自己人!那您吃,有事儿打给我,我眨眼就到!”

  “行,那就辛苦你。早点睡,明天一整天的活动。”

  “妥嘞!”

  涂明喝了一碗热粥,真的觉得好一点。姚路安在他睡前来了消息:“明天下午到,这两天踩点到好吃的江湖菜了吗?”

  “让lumi带你去,有一家很不错。”卢米那家江湖菜一定对姚路安的胃口,他对环境不挑,对口味要求高。

  “你不去?”

  “我作陪,胃挂了。”

  “怎么挂了?”

  “接连两顿辣,还有酒。”涂明说。

  “那你好好歇歇,喝粥吧,清淡点。”姚路安叮嘱他。

  在收官之战中,凌美发布了由涂明作为PM的市场趋势,与以往凌美的风格不同,今年的市场趋势报告很“正”,贴合政策及民生,用luke的话说:带着烟火气的趋势报告。

  在此之前大家对涂明的能力和才华并没有深刻的认知,这一天的涂明站在台上,气质不锋利不尖锐,带着几分书卷气,还有一身凛然正气,像从政府请来的年轻有为的干部。

  总之,带着那么一点特别。

  尚之桃一边给卢米打下手一边说:“这是那个帮你打架的老板吗?这是那个每天训你的老板吗?”

  “是他是他!小哪吒!”卢米唱着回应尚之桃,两个人打闹嬉笑一通后卢米问尚之桃:“西北的事想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