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已经迟了,怎么办呢?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她忽然想起了和齐勒铭定情之夕的盟誓,心中已是得了主意。她缓缓的回过身,紧紧的靠着齐勒铭。

 

  齐勒铭忽道:“你们只是找我算帐吧?”

 

  玉真子道:“不错!”

 

  齐勒铭道:“那么,此事就与她无关了,你们——”

 

  话犹未了,穆娟娟已是打断他的话道:“齐郎,今日之事,都是我累你的,你怎能说这样的话。事到如今,难道你还要分什么你的我的吗?”

 

  “今日之事,都是我累你的!”这句话,齐勒铭当然是听得懂的,但玉真子却听不懂。 ——他怎想得到穆娟娟早已捏碎了齐勒铭的琵琶骨呢?

 

  因此,他反而点了点头,对穆娟娟道:“不错,虽然他是你的情夫,而他之所以弄得身败名裂,也是由你而起。但他和武当派的梁子,却与你无关。今日之事,我们不是来评定你的人品,只是来找他算帐。所以,你是可以走的。玉虚师弟,你同意我放她走吗?”由于玉虚子与齐勒铭结的梁子最深,而他和穆娟娟也有点过节,故此玉真子征求他的意见。

 

  玉虚子道:“我同意。”接着面向穆娟娟说道:“华山派掌门被害之事,你是脱不了嫌疑的。那日在华山之上,我本来也想把你擒下的。但现在我却不想对付你了。华山之事,有华山派的门下弟子来管,用不着我来越俎代庖。我们讲究的是恩怨分明,今日我们来找齐勒铭算帐,只要你不助他,你走你的吧!”

 

  他们以为已经是网开一面了,穆娟娟是懂得时务的,当然会走。哪知穆娟娟非但不走,反而和齐勒铭靠得更近了。

 

  齐勒铭道:“娟娟,这可不是我为你向他们求情的,他们要你走,你就走吧!”

 

  玉虚子也道:“咦,我们已经网开一面,为何你还不走?”

 

  穆娟娟一挺胸膛,毅然说道:“你们也已经知道是我累得他身败名裂的了,我与他生则同生,死则同死!你们要杀他请先杀我!”

 

  齐勒铭面对武当五老的长剑,傲然不惧。唯一令他放心不下的是他的女儿——齐漱玉。

  齐漱玉独自走向市区,想起刚才的事情,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她竟然以女儿的身份,替父亲撮合了一段姻缘。而那个女人,在不久之前,还是她所深恶痛绝的。

 

  “我作弄了爹爹,爹爹是怪我呢还是感激我呢?唔,我想爹爹多半是在发了一顿脾气之后,心里还是感激我的。他会发现穆阿姨才是他真正需要的人,我这样做对他有好处,对妈妈也有好处的。

 

  “爹爹和妈妈的婚姻本来是不幸的婚姻,但能够有这样一个结局,对他们来说,也可以说是各得其所了。

 

  “妈妈当然是喜欢她现在的生活,不喜欢再回到齐家的。

 

  “而我呢,我有两个妈妈,那也不错呀!”

 

  想到了对各方面都有好处,她不觉大为得意,似乎她的“恶作剧”也变成了“得意的杰作”了。

 

  不过在得意之中也有几分惶惑。

 

  因为她现在开始想到了卫天元了。

 

  在她的心目之中,卫天元的地位本来比她的父亲还更重要,(虽然她自己也许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但事实却是这样。)现在,父亲的事情已经不用她“操心”了,她对卫天元的思念就更加深切了。

 

  她已经从穆娟娟口中知道,姜雪君口中说的那个“古怪女子”名叫上官飞凤,而这个上官飞凤是可以帮她找到卫天元的。

 

  “这位上官姐姐为什么还不来找我呢?雪君姐姐说她神通广大,我不找她,她也一定会找到我的。”

 

  不知不觉,已是踏入市区了,她一直等待有“奇迹”出现,但那个神通广大的上官飞凤仍然没有在她面前出现。

 

  她急于和师兄会面,实在没有耐心再等待“奇迹”的降临了。

 

  她打开穆娟娟给她的那张字条,上面写有一个地址。这是上官飞凤的地址。

 

  穆娟娟说有两个办法可以找到上官飞凤,一个是到这个地方去找她,找不到的话,就去震远镖局。即使她不在镖局,也可以打听到她的消息。穆娟娟还说,卫天元甚至也有可能藏在震远镖局。关于后者,姜雪君也说过同样的话。

 

  她从来没有见过上官飞凤,也想不通这个上官飞凤怎的忽然变成了卫天元的密友,她不仅有点感到不大舒服,而且有点惶惑不安的感觉了。

 

  震远镖局就不同了,总镖头汤怀远是她小时候曾经见过的人。何况她的师兄也有可能就在震远镖局。

 

  按常理来说,与其去找一个陌生人帮忙不如去找熟人,但她在反复思量之后,还是宁愿去找上官飞凤。

 

  因为在震远镖局里,有她害怕见到的人。

 

  她已经知道扬州大侠楚劲松是在震远镖局养病的,他的家人也在那里。

 

  以前她只知道楚劲松是“扬州大侠”,是她的朋友楚天舒的父亲。

 

  现在她却知道了多一件事情,楚劲松也是她母亲的现任丈夫。

 

  楚劲松是给她的父亲打得半死不活的。

 

  楚劲松的妻子(亦即她的母亲)是给她的父亲掳去,但现在又已回到楚劲松身边的。

 

  虽说她的爷爷曾对楚天舒有救命之恩,虽说她的父亲也曾对楚劲松有过赠药之德,但两家的仇恨能解得开吗?

 

  不是没有母女之情,但在这样情形底下,要是让她在楚家见到自己的母亲,她也的确是会感到十分尴尬的。

 

  两家恩怨纠缠,真的是“剪不断、理还乱”啊!

 

  她踌躇再三,结果还是按照穆娟娟给她的地址,去找上官飞凤。

 

  她的卫师兄最少也有一半可能是在那里。

 

  天色已经入黑了,她急于知道卫天元的消息,连忙加快脚步。但她可没想到,黑暗中已经有人注意她的行踪。

 

  她也没有想到,她自以为是“得意的杰作”已经变成了悲剧。

 

  她以为是替父亲撮合了一段姻缘,却不知道她的父亲正是给她所要撮合的人捏碎了琵琶骨。

 

  她以为父亲和穆娟娟可以共享晚年,哪知道他们现在正是面临死亡的深渊。

 

  唉,要是她知道这些,她一定要走回头路,怎能还象现在这样走得如此轻松?

 

  现在她是带着好奇而兴奋的心情,按址找人的。好奇是想去看一看那个上官飞凤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奇女子?兴奋是她有可能很快就见得到她的“卫大哥”了。

 

  当然,她也还未知道,她的“卫大哥”如今也仍然是身处险境的。

 

  这几天来她经历了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如今她又要到一个神秘的地方去会见一个神秘的人物(上官飞凤)了,在这个地方能够找到她所需要的谜底么?(卫天元的下落之谜)

 

  楚天舒也在找寻一个谜底。

 

  不过不是他自己要去的,是汤怀远求他去的。

 

  他希望楚天舒能为他揭开这个谜底,因为这个“谜”困扰他已经有十多年了,而现在,更是到了他必须知道“谜底”的时候。谜底一日不揭开,他就一日不能安枕。

 

  现在汤怀远就在密室之中和楚天舒说起这个谜样的人物。

 

  “你已经认识了我们镖局里那位年纪较大的王镖头吧?”

 

  “你说的是王大鹏吗?”楚天舒道。

 

  汤怀远道:“不错,你觉得这个人怎样?”

 

  楚天舒道:“他似乎很少说话,也似乎是极力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

 

  汤怀远赞道:“世兄真好眼力,你已经注意到了!”

 

  楚天舒道:“我注意到什么?”

 

  汤怀远道:“你注意到了他避免别人注意。你说得不错,他一向沉默寡言,做事一向也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

 

  楚天舒道:“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平庸的人!”

 

  汤怀远道:“你还看出了一些什么?”

 

  楚天舒道:“他的双眼炯炯有神,但一当他发觉有人注意他的时候,他就显出呆钝的样子。我猜他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武功方面也是如此。”

 

  汤怀远道:“你的观察很仔细,但你猜得出他是什么人吗?”

 

  楚天舒道:“我猜不出。”

 

  汤怀远道:“我最近才知道他就是十多年前曾在黑道上称雄的鹰爪王!不过由于他是独脚大盗,每次做案也都是做得干净利落,认识他的人不多。”

 

  楚天舒吃了一惊道:“以鹰爪王的身份,怎的会到你们镖局来当一个普通的镖师?”

 

  汤怀远道:“而且一做就做了十几年呢!这不是一个难解的谜么?”

 

  楚天舒道:“你怀疑他是你的仇家派来卧底的?”

 

  汤怀远道:“不一定是我的仇家,但他背后那个人一定比我的任何仇家还更可怕!”

 

  楚天舒一听就懂,说道:“不错,能够差遣鹰爪王来做一个小镖师的人,当然是有权有势的了。但汤叔叔,你告诉我这件事情,是为了什么?”

 

  汤怀远道:“你肯不肯帮我一个忙,帮我去揭开他的身份之谜,不是他过去的身份,是他现在的身份。”

 

  楚天舒道:“怎样去揭开?”

 

  汤怀远道:“我们已经发现了他的一个秘密。……”

 

  他关上窗,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来个陌生人,那人走了之后,他也不告诉我一声,就悄悄离开镖局,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楚天舒皱眉说道:“你要我找他回来?”心想京城这样大,要找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谈何容易。

 

  汤怀远道:“不是。他的行踪我们是已经知道了的。假如只是要找他回来,那就用不着你了。”

 

  楚天舒道:“好,那么请你说下去,只要是我力之所及,我绝不推辞。”

 

  汤怀远继续说道:“由于我早已怀疑他,我也安排有人暗中监视他的。跟踪他的人发现他走进西长安街一同古老大屋,就一直没有出来。”

 

  楚天舒道:“你是要我去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汤怀远道:“不错。他应该昨晚回来的,直到现在还没回来,那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他出了事,甚至已丧了命。一是那个地方是他们的秘密机关,他在那里另有重大图谋,这图谋说不定就是要对付我这镖局的。倘若他背后的主子真的是要毁掉我这镖局,当然他就毋须急急回来了,要回来,也是以新主人的身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