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遣散九个门派首领,但他自己却已是不能从冰台上走下来了。

 

  齐燕然坐在地上,连站也站不起来,说道:“上官老弟,我错怪了你,请你接受我的道歉。”声音低沉,似乎有气没力。

 

  上官云龙道:“不必!”声音嘶哑,比齐燕然的声音还更难听。

 

  齐勒铭吃了一惊,心里想道:“他们都是伤得不轻,爹爹年迈,更加可虑。不过上官云龙在冰台之上,我应该先把他扶下来。”

 

  不料他刚走上冰台,上官云龙忽地团了一个小小的雪球,双指一弹,居然还是弹指神通的功夫,雪球挟着风声,倏的就弹到齐勒铭面前。

 

  “你我是公平交易,你没欠我的恩,我也不想欠你的情!”上官云龙在弹出雪球之时,冷冷说道。齐勒铭心念一动,接下雪球,便即回到父亲身边。

 

  上官云龙弹出雪球,已是恍若风中之烛,摇摇欲坠。原来他因急于见效,逆运真气,但逆运真气,见效虽快,消失也快,此刻已支持不住了。还幸齐勒铭刚才和他握手的时候,助了他一臂之力,助他把部分逆运的真气纳入正轨,否则早已是元气大伤。

 

  上官飞凤连忙和卫天元上来扶他,上官云龙靠着女儿,却把卫天元向他伸来的手推开,沉声喝道:“走开!”

 

  上官飞凤叫道:“爹爹!”

 

  上官云龙森然说。“你若是要和这小子在一起,你也给我滚!”

 

  齐燕然叫道:“云龙,你生我的气不打紧,但这可和卫天元无关。”他想站起来,但力不从心,又再颓然坐下。

 

  上官云龙没有回答,也不知他因气还未消,还是已经没有气力说话。

 

  卫天元大为尴尬,上官飞凤向他使了一个眼鱼,示意叫他等待她的父亲气平之后再说。卫天元也只好回到齐燕然的身边了。此时齐勒铭正在救治父亲。

 

  齐勒铭握着父亲的手,只觉父亲的手其冷如冰。原来他的伤虽然不比上官云龙更重,但因年老气衰,却是不能抵御严寒了。他不懂逆运真气,即使有外力相助,也难以很快凝聚真气。齐勒铭给父亲把了脉。不禁暗暗吃惊。

 

  上官云龙弹给他的那个雪球,此时已在他的掌心融化,雪球内原来藏有一颗药丸。齐勒铭转惊为喜,方始懂得上官云龙所谓“公平交易”的意思。

 

  齐燕然道:“我大概是不行了,遗憾的是天元……”一股冷风吹来,齐燕然的神智已是逐渐模糊,话也只能说到一半了。

 

  不过他的昏迷也只是片刻间事,迷糊中忽觉好象咽下什么东西,丹田如有暖气,很快就清醒过来。醒过来后那股奇异的药香还留在嘴里。

 

  齐燕然皱了眉头,说道:“我平生从不受人恩惠,你未得我的允许,怎么可以替我要人家赠药?”

 

  齐勒铭道:“禀爹爹,这药丸不是讨来的。”

 

  齐燕然道:“分明是上官家的阳和丸,难道你有这种药丸不成?”

 

  齐勒铭道:“这药丸是我和人家交换得来的。”

 

  齐燕然霍然一省,说道:“对啦,上官云龙说是和你做了一宗公平的交易,究竟是怎么回事?”

 

  齐勒铭道:“这宗交易,其实是娟娟和他做成功的。不过,娟娟和我已经结成……”

 

  齐燕然道:“你和穆姑娘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我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他已经知道儿子想说什么,他可不愿即承认穆娟娟做媳妇。

 

  齐勒铭道:“他帮我恢复武功,娟娟帮他的女儿一个忙。”

 

  齐燕然道:“她帮了上官姑娘什么大忙,居然可以交换他帮你恢复武功?”

 

  齐勒铭道:“娟娟,你说给爹爹听。”

 

  穆娟娟道:“我可不敢居功。”

 

  卫天元早已来到,说道:“婶婶,你不说,我替你说。”

 

  “爷爷,这宗交易其实都是为了我的缘故。华山派前掌门天权道长被害一案,师叔和我都受嫌疑,上官姑娘为了替我洗脱嫌疑,只好去求师婶帮忙。”

 

  齐燕然道:“何以要她帮忙?”

 

  卫天元道:“凶手其实是白驼山的妖人,这妖人隐姓埋名,装疯扮呆,混进华山派做个服侍天权道长的下人,伺机害死天极道长的。华山有个内奸和他串通了的。”

 

  “爷爷,我不说你也知道,师婶和白驼山主的妻子是同胞姐妹,师婶为了我的缘故,不借用一种她姐姐都不能解的毒药,下在姨甥身上。用解药来交换白驼山主和华山派一个内奸的密件!”

 

  齐勒铭道:“爹爹,她为了我的原故,不借和姐姐翻脸,你可以原谅她吗?”

 

  齐燕然注视银狐,忽地说道:“果然不是你,是我错怪你了。”

 

  穆娟娟莫名其妙,说道:“老爷,我知道我不配做齐家的媳妇……”

 

  齐燕然截断她的话道:“我不管你做过什么,就是铭儿说你做过的这件事,我两个最亲的亲人已经是受了你的大恩了,我怎能不要你做齐家的媳妇呢?”

 

  穆娟娟道:“爹爹言重了,我和勒铭是夫妻,夫妻理该祸福与共,何况他的武功是因我而废。至于天元,帮他的忙的可是那位上官姑娘。”

 

  此时上官飞凤已经把父亲扶下冰台,上官云龙在调匀气息之后,亦已可以走路了。

 

  齐燕然道:“天元,你过去替我赔礼。”

 

  上官云龙喝逍:“卫天元,你给我走开!从今天起,不许你来纠缠我的女儿。”

 

  上官飞凤叫道:“爹爹!他又没得罪你……”

 

  上官云龙说道:“你是我的女儿,就该听我的话。你刚说过的话,你就忘记了?从今天起,不准你再见卫天元!”

 

  齐燕然道:“这又何苦,他们既是情投意合,就让……”

 

  上官云龙一声冷笑,打断他的话,说道:“你们父子仍然是我的客人。但你的徒孙,恕我不能招待他了。免得人家说我千方百计要把女儿嫁给他!”

 

  上官飞凤听得父亲这么一说,亦是不好意思叫卫天元过来,只好赶快陪父亲下山。

 

  齐燕然叹道:“都怪我说错了话,但也想不到上官云龙竟然这样固执。”

 

  穆姐姐道:“爹爹放心,我看他也不过一时气愤而已。据我所知,他的确是想把女儿嫁给天元的。过几天待他的气消了一些,我有办法替你化解的。”

 

  齐燕然闭了眼睛不说话,原来他因年纪老迈,元气大伤,虽然在服了阳和丸后,可以抵御严寒,但精神还是未能恢复。

 

  齐勒铭背父亲下山,卫天元和穆娟娟跟在后面。

 

  穆娟娟道:“天元,你别着急。我只想问你,你是不是真正喜欢上官姑娘,别害臊,回答我!”

 

  卫天元默不作声,点了点头。

 

  穆娟娟道:“不论她做过什么事情,你对她都是始终不渝?”

 

  卫天元心中一动,想到:“飞凤从前也曾这样问过我,难道她果真曾瞒住我做过什么错事?”

 

  穆娟娟似乎看破他的心思,说道:“你别胡猜,我只是来个假设,假设她做过对不住你的事,那你怎样?”

 

  卫天元道:“她曾经两次救过我的性命,即使她有行差踏错,我也不能对不住她。”

 

  穆娟娟道:“那我就放心了。”

 

  卫天元有点奇怪,说道:“什么缘故,令你为她担忧?”

 

  穆娟娟道:“没什么特别缘故。只不过我和她气味相投,希望她不至遭遇和我同样的命运。不错,我现在是你的师婶了,但想你也会知道我是经过了许多波折,这个名份可是得来不容易啊!”

 

  卫天元懂得她的意思,她是被人骂作“妖妇”的,而上官飞凤也曾被人当作“妖女”,但心里却不以为然,觉得“妖女”“妖妇”不能相提并论。因为穆娟娟的确曾经做过一些坏事,以前人家骂她“妖妇”不算大过冤枉她。而上官飞凤的这个“妖女”骂名,却是她父亲的仇家诬蔑她的。

 

  这些话他当然不会在穆娟娟的面前说出来,只是笑道:“武功我学不到师叔半成,但有一样我相信可以和他作比。”

 

  穆娟娟道:“是哪一样?”

 

  卫天元道:“他不论经过多少波折,都没有离开你。我对飞凤也是这样。”

 

  穆娟娟笑靥如花,说道:“你倒很会哄我欢喜,但我却不愿你好象我们一样经过许多波折。”心里则在想道:“你哪知道你的师叔是曾经想过要抛弃我的呢,但愿你对姜雪君的怀念不象他对前妻的怀念那样深。嗯,姜雪君这件事情,还是暂且不要告诉他吧。”原来上官飞凤是曾托过穆娟娟,托她在适当的时候,把姜雪君之死的真相告诉卫天元的。刚才她几乎就想说了。

 

  卫天元道:“师婶,你在想什么?”

 

  穆娟娟道:“没什么,我已经放心了,你也可以放心了。”

 

  卫天元道:“我放心什么?”

 

  穆娟娟道:“上官姑娘的心事我是知道的,关键只在你的身上。只要你自问是真的喜欢她,那你就可以放心,她决不会离开你了。”

 

  卫天元道:“但她的爹爹……”

 

  穆娟娟道:“只要你们真心相爱,谁也不能分开你们。何况她的爹爹也不是要把你们分开。”

 

  卫天元道:“但他的气却不知几时才能平息?”

 

  穆娟娟道:“那就要看你怎样做了。”

 

  卫天元道:“我应该怎样做?”

 

  穆娟娟道:“做一件目前他最需要别人替他做的事。”

 

  卫天元霍然一省,说道:“哦,我懂了。目前他最需要的是有人帮他抵御白驼山主。”

 

  穆娟娟道:“对了。目前他正是元气大伤,要想恢复如初,最少恐怕也得一两个月。他是不愿接受我们夫妇的帮忙的。我们即使要帮他的忙,也只能暗中帮忙,不能露面。所以这件事情唯有你去做了。但不能只是单纯防御。”

 

  卫天元道:“你是说,我可以去除掉白驼山主?”

 

  穆娟娟道:“对了,你敢不敢去?”

 

  卫天元慨然道:“实不相瞒,白驼山主也是姜雪君的仇人,姜雪君死了,我曾发过誓要替她报仇的。只因时机未到,偏忍至今。唉,我本来打算和上官一家联手的,但现在……”

 

  穆娟娟道:“现在上官姑娘或许是不能和你联手了,但现在也正是一个有利的时机。白驼山主已经派了他的儿子和两名最得力的手下来昆仑山,他以为有盖覆天里应外台,必定成功。你正可以趁他那两个人未回去之前,便即赶到白驼山下手。”

 

  卫天元道:“我不怕和白驼山主拼命,只怕爷爷的伤……”

 

  穆娟娟道:“你放心,爷爷的伤,有你师叔照料。”接着说道:“本来最好是你的师叔暗中帮你的忙的,但可惜他分身乏术,只能你自己去了。你怕不怕孤掌难鸣?”

 

  卫天元道:“我做事从来只问应不应当。好,我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