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令晖道:“那就不必去管他了。师父,咱还找不找那位神尼?”

 

  卫天元道:“哪位神尼?”

 

  玉虚子道:“是隐居在这幽谷中的一位本领高强的老尼姑,法号玉清。据我所知,令尊生前,似乎也是和这位神尼颇有交情的。”

 

  卫天元道:“这就怪不得了。”

 

  玉虚子道:“什么怪不得?”

 

  卫天元道:“家父和雪君的父亲是至交,这位神尼是家父的朋友,当然也就是姜伯伯的朋友。怪不得她会收容雪君。”

 

  鲍令晖道:“哦!原来姜雪君还在人间吗?”他曾经追求过姜雪君。虽然早已放弃,但还是免不了有一分关心。

 

  卫天元把刚才碰上的事情说给他们听。

 

  玉虚子听得很仔细,听罢,问道:“你说那个貌似金狐的妖妇,是给一个老尼姑吓跑的么?”

 

  卫天元道:“不错。可惜我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但我想……”

 

  玉虚子道:“不用猜想了。那老尼姑一定是玉清神尼无疑。”

 

  他若有所思,停了片刻,继续说道:“但照你所说的这个情形看来,恐怕她是不得见你了。”

 

  卫天元也懂得玉虚子想的是什么,玉清神尼不想见他那当然是为了姜雪君的原故。要知姜雪君正是为了避免再见到他,才躲到这个幽谷的。

 

  卫天元不肯甘心,说道:“玉清神尼是先父旧交,又是道长的朋友,就烦道长替晚辈引见,可否?”

 

  玉虚子说道:“玉清神尼的脾气是颇为古怪的……”边说边回过头来,只见峭壁上那弯月形的缺口处,忽然多了一束悬挂着的松枝。玉虚子苦笑道:“她不但不肯接见你,连我也给她婉拒了。这束松伎,是她谢绝防客的标志。”

 

  鲍令晖道:“师父,那咱们怎办?”要知他和青鸾的武功较弱,他们来到此处,已经是有点高处不胜寒之感了。玉虚子原定的计划,是不准备让他们参与对白驼山主之战。他原定的计划是:先找到玉清神尼,靠玉清神尼之助,料想可以得知齐燕然的消息,甚至说不定在玉清神尼那里,就可以见得着齐燕然。

 

  然后只是由他一人。做齐燕然的助手。

 

  玉虚子点了点头,说道:“齐老前辈没有来,我的计划是要修改一下了。不过,齐老前辈虽然没来,好在卫老弟却已来了。卫老弟,上官姑娘说你知道青鸾家人的下落,是吗?”

 

  卫天元道:“不错,丁大叔生前是曾和我说过的。”当下,就把青鸾所想知道的消息,告诉了她。

 

  玉虚子道:“令晖,你陪青鸾下山去吧。”鲍令晖自知插不上手,师父替他如此安排,原是为他着想。但只是由他一人,陪青鸾回去,孤男寡女,万里同行。总是难免有点尴尬。

 

  青鸾看了楚天舒一眼,忽道:“鲍大哥,我已经给你添了许多麻烦,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了。要是你想留在这里等候师父的话,我就一个人回去吧。”

 

  她这样说,鲍令晖倒是不能不答应陪她下山了。

 

  玉虚子含着微笑目送爱徒和青鸾下山,卫天元的目光望向楚天舒,两人也是不觉发出会心的微笑。正是:

 

  冰天雪地情苗种,心有灵犀一点通。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解脱尘丝 仗他幻剑

  擘开世网 奉我灵旗

  白驼山主绕室彷徨

  楚天舒道:“咱们可以走了吧?”

 

  说话之时,恰好有一头兀鹰飞过,这种兀鹰是吃腐肉的,发现地上有尸体,立即冲下,把楚天舒吓了一跳。

 

  楚天舒骂道:“畜性!”一记劈空打出,把兀鹰打得晕头转向,但力道仍是不足将它击落,它拍拍翅膀,又扑下来。

 

  卫天元抓起一块坚冰,飞出去打中它的头部,这才把它吓走了。

 

  玉虚子心中不忍,说道:“穆志遥好歹也算得是一位剑术名家,咱们将他的尸体掩埋了吧。”

 

  卫天元道:“好。”目光触及穆志遥右手中指戴的一枚戒指,不由得心念一动,说道:“这枚戒指倒是有点特别,好象是竹做的。”

 

  玉虚子道:“不错,就是用这山上的方竹做的。”别的地方竹子是圆的,白驼山上这种竹子却是方的,色泽斑斓如古玉,甚为美观。卫天元把戒指除下来,藏在怀中,楚天舒道:“你要它做什么?”心想朋友的饰物,可以留作纪念,仇人的饰物,要它作甚?

 

  卫天元道:“以穆志遥的身份,佩戴一枚竹戒指,你不觉得有点特别吗?”

 

  玉虚子道:“对,你留下来,说不定会有用处。”楚天舒跟着一想,也就猜到几分了。

 

  白驼山上正在为一件意外的事情闹得天翻地覆。白驼山主宇文雷却把自己关在密室里,绕室彷徨。

 

  他需要安静,需要清醒的脑筋才能够对付艰难的局面。

 

  但他却没法子静下来,纵然强摄心神,头脑也还是一片混乱。

 

  这个意外事件,其实是早已发生了的。不过,他知道这件事,却还未到一个时辰。

 

  他也算得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但这次的意外事件,给他的打击却是太大了。他无法恢复安宁。

 

  刚刚经过的事情,又在他脑海中浮现。

 

  一个时辰之前,他虽然还未至于绕室彷徨,但亦在焦虑不安,记挂着他的儿子了。

 

  “浩儿为什么还没有回来?按说在星宿海上,有盖覆天做我们的内应,上官云龙和齐燕然又已斗得两败俱伤了。事情应该可以顺利了结了,为什么他还不回来呢?”

 

  正自焦虑不安,忽地有人前来禀报,他的儿子已经回来了。

 

  但却是给抬回来的。

 

  手下告诉他,他的儿子是在神仙坳被发现的,神仙坳距离总舵不过几里路,是在白驼峰上住的人上下山必经之路,看来那人把宇文浩放在这个地方,倒是有心让白驼山主的门下,容易发现他的。

 

  但那个人是谁,却就不知道了。宇文浩是给单独发现的。

 

  白驼山主无暇多问,赶忙去看儿子。

 

  宇文浩经过初步施救,已开始醒来。但神智还是有点迷糊。

 

  他一醒就叫:“妈妈!”这个时候,也正好是白驼山主来到他的身边的时候。

 

  白驼山主眉头一皱,心中又是怜惜,又是怪责儿子没有出息。他抱起儿子,手掌贴着儿子背心,一股真气输送进去,说道:“浩儿醒醒,我是爸爸!”

 

  宇文浩这才恢复清醒,叫道:“爸爸,你要给我报仇,我、我的武功……”

 

  用不着他说下去,白驼山主在给儿子推血过宫的时候,已经知道儿子的武功是业已给人废了。

 

  “是谁废了你的武功的?”

 

  “是齐勒铭!”

 

  是齐勒铭!这个仇可难报了。白驼山主咬一咬牙,说道:“我会尽我的力,为你报仇。武鹰扬和南宫旭呢?他们哪里去了?”他满腹疑团,不知从何问起,只好先问这两个人。这两个人是奉他之命,陪伴亭文浩去星宿海的。

 

  宇文浩脸上突然现出惊悸的神情,浑身直打哆嗦,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不知道。出、出事的时候,他们本来是和我在一起的,我醒来的时候,只见地上一滩血水,他们、他们却都已不见了。”这两个人是给穆娟娟的姑姑用化骨丹化成一滩血水的,其时宇文浩早已昏迷过去,当然不知道了。

 

  从儿子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推测,这是另一次出事,并非齐勒铭废他武功的那次出事。白驼山主越发吃惊了,能够将南有旭和武鹰扬化成血水的人,只怕比齐勒铭还更厉害吧?

 

  “那么是谁救你,又将你送回来的?”白驼山主急忙问道。

 

  宇文浩道:“妈妈!”

 

  白驼山主皱眉道:“我问是谁救回你的!”

 

  宇文浩道:“我不是已经说了吗?……”

 

  忽听得一个惶急的声音叫道:“浩儿怎么样了?”宇文浩的妈妈已经来了。

 

  宇文浩心中奇怪之极:“我怎么样了,怎的你会不知?”父亲母亲都在等待他的回答,他惊疑不定,反问母亲:“妈妈,你还没有告诉爸爸吗?”

 

  宇文夫人一怔道:“告诉什么?”

 

  白驼山主此时方始会意,说道:“他说是你救他回来的。”

 

  宇文夫人泪盈于睫,说道:“浩儿,我本来应该陪你去的,你是怪我不在你身边吗?”他还以为儿子说的乃是反话。

 

  宇文浩大声说道:“妈,原来救我的那个女人不是你吗?”

 

  宇文夫人也吃惊道:“是娟姨吧?”

 

  宇文浩道:“不是娟姨,娟姨是帮他们的。不过那个女人的确也很象你,”

 

  宇文夫人顿时知道是谁了,埋怨丈夫道:“是不是你又去招惹她了?你嫌麻烦还不够多吗?”

 

  白驼山主心里已是烦乱之极,一挥手道:“你们让我清静一会。浩儿武功已废,好在并无内伤,现在他只是受了风寒,身体虚弱,你做母亲的多操点心,替我好好调治他。”

 

  宇文夫人喃喃道:“唉,儿子的事你也不管了。”不过她也知道,可能有比儿子武功被废更加严重的事到来,她也只能在背后埋怨丈夫了。

 

  白驼山主安静不下来。

 

  他绕室彷徨,心里想道:“慕容垂、司空昭两位师兄已经死了,武鹰扬、南宫旭现在亦已死了,我已经没有得力的帮手了。要是上官云龙和齐勒铭来向我报复,我怎样抵挡?”

 

  正自彷徨无策,忽地有个人推门进来。

 

  是谁未经允准,就敢踏入他的密室?他以为必是妻子无疑,头也不抬,便道:“别来烦我!”

 

  那人冷冷道:“这句话,三十年前,你好象已经和我说过一次的了。但这次我是来帮你的!”

 

  白驼山主吃了一惊,说道:“是你?”

 

  来的是个妇人,相貌很似他的妻子,不过年纪却老很多。

 

  白驼山主道:“真想不到是你。你何苦还要来此?”

 

  那妇人冷冷说道:“我不能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