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动板着脸道:“走不动就爬出去。”

  林太平怔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一拐一拐的跟着他们走了出去。

  王动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他们走出门,连动都不动。

  过了半晌,只听“砰”的一声,也不知是谁将外面的大门重重的关丁起来。

  王动忽然捧起桌上的酒坛子“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七八口才停下来,抹丁抹嘴,喃喃道:“好酒,这么样的好酒居然有人不喝,这些人不是呆子是什么。”

  他望着手里的酒坛子,一双冷冰冰的眼睛忽然红了,就像是随时都可能有眼泪要流下来。

  燕七头也不回地走到大门外,忽然停住。

  郭大路走到他身旁,也忽然停住。

  林太平跟出来,“砰”的,生生的关上门,瞪着他们道:“想不到你们真的说走就走。”

  郭大路看看燕七。

  燕七什么话也不说,却在大门外的石阶上坐了下来,面对着稻草人。

  郭大路立刻也跟着坐了下来,也看着稻草人,喃喃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稻草人不但会放风筝,还会杀人,你说奇怪不奇怪?”

  林太平道:“奇怪。”

  他也坐了下来,一只手还是紧紧的按着伤口。

  现在他总算也明白郭大路和燕七的意思了,所以也不再说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王动的脚步声慢慢地走出来,穿过院子,走到大门口,重重地插上了门闩。

  突然间,门闩又拔了出来,大门霍然打开。

  王动站在门口,张大了眼睛瞪着他们。

  燕七、郭大路、林太平,三个人一排坐在门外,谁也没有回头。

  王动忍不住大声道:“你们为什么还不走?坐在这里干什么?”

  三个人谁也不理他。

  燕七只是瞟了郭大路一眼,道:“我们坐在这里犯不犯法?”

  郭大路道:“不犯法。”

  林太平道:“连稻草人都能坐在这里,我们为什么不能?”

  王动厉声道:“这里是我的大门口,你们坐在这里,就挡住了我的路。”

  燕七又瞟了郭大路一眼,道:“人家说我们挡住了他的路。”

  郭大路道:“那么我们就坐开些。”

  三个人一起站了起来,走到对面,又一排坐了下来,面对着大门。

  燕七道:“我们坐在这里行不行?”

  郭大路道:“为什么不行,这里既不是人家的屋子,也不挡路。”

  林太平道:“而且高兴坐多久,就坐多久。”

  王动瞪着他们。

  他们却左顾右盼,就是不去看王动。

  王动大声道:“你们坐在这里究竟想干什么?”

  郭大路道:“什么也不干,只不过坐坐而已。”

  燕七道:“我们高兴坐在哪里,就坐在哪里,谁也管不了。”

  林太平道:“这里好凉快。”

  燕七道:“又凉快,又舒服。”

  郭大路道:“而且绝不会有人来找我们收租金。”

  王动突然扭头走了进去“砰”的又将门重重地关了起来。

  燕七看看郭大路,郭大路看看林太平,三个人一起笑了。

  虽然笑了,但笑容中还是带着些忧郁之色。

  *******

  太阳已下了山。

  春天毕竟还来得没有这么早,白天还是很短。

  太阳一下山,天色眼看就要暗了起来。

  天色一暗,这里就会发生些什么事?谁都不知道,甚至连猜都不敢猜。

  燕七悄悄拉起了郭大路的手,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郭大路道:“不妨事,照样还是可以揍人。”

  燕七这才转向林太平,道:“你呢?”

  林太平道:“我的伤口已渐渐有点发痛。”

  燕七吐了口气,道:“那就不妨事了。”

  被毒药暗器打中的伤口若已在发疼,就表示毒已拔尽。

  郭大路却还是有点不放心,所以又问道:“痛得厉不厉害?”

  林太平笑了笑,道:“还好,虽然不见得能跳墙,却也照样还是可以揍人。”

  燕七道:“你们饿不饿?”

  郭大路道:“饿得想把你吞下去。”

  燕七也笑了,道:“但你肚子饿的时候,也照样可以揍人的,对不对?”

  郭大路笑道:“答对了。”

  天色果然暗了下来。

  三个人神情看来已渐渐有点紧张。

  但现在他们已准备,准备揍人。

  郭大路握紧了拳头,瞪大了眼睛,道:“现在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林太平忍不住问道:“东风是什么?”

  郭大路道:“就是挨揍的人。”

  就在这时,他已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抱着酒坛子的人。

  大门忽然又开了,王动抱着酒坛子走了出来。

  这次他没有理他们,却在大门口的石阶上坐下来。

  四个人面对面的坐着,谁也不说话。

  第一个憋不住的人当然还是郭大路。

  他叹了口气,喃喃道:“我记得刚才好像有人要请我们喝酒的。”

  王动既不答腔,也不看他,忽然将酒坛子向他抛了过去。

  你无论将东西抛向郭大路,他都可能接不住,但酒坛——

  抛过来的若是个酒坛子,就算睡着的他也照样能够接住。

  他一口气灌下了好几口,才递给燕七,燕七喝了几口,又传给林太平。

  王动忽然道:“受了伤的人若还想喝酒,一定是活得不耐烦了。”

  林太平道:“谁说我受了伤?我只不过被小虫咬了一口而已。”

  王动忍不住问道:“什么虫?”

  王动忽然冲过去,将酒坛子抢了过来,铁青着脸,道:“你们究竟想在这里坐到什么时候?”

  郭大路又憋不住了,大声道:“坐到有人来找你的时候。”

  王动道:“谁说有人要来找我?”

  郭大路道:“我说的。”

  王动道:“你怎么知道?”

  郭大路道:“这稻草人告诉我的。”

  他用眼角瞟着王动,笑道:“这稻草人不但会放风筝,还会说话。你说奇怪不奇怪?”

  王动脸色突又变了,慢慢地退了回去坐到石阶上。

  四下静得很,只有坛子里的酒在响。

  燕七忽然道:“坛子里的酒也在说话,你听见了没有?”

  郭大路道:“它在说什么?”

  燕七道:“他说有个人的手在抖,抖得它头都发晕了。”

  王动霍然站起来,瞪着他。

  他还是不看王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