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梨花儿挑眉道,“不算多了。今年匆匆忙忙临时起意,才赚了这几两,待明年我提前预备,包管狠狠的赚一头。”小梨花儿说了回宏图伟略,笑道,“咱们三家平分,每家二两二钱,我出工出力,多出的一钱就算给我,如何?”

赵长卿道,“我与先生都没帮忙去卖灯,再说了主意是你出的,梨花儿姐从头忙到尾,理应拿大头。咱们一码归一码,哪能叫你吃亏?”

小梨花儿笑,“主意虽是我出的,你和先生也没少帮我的忙,不然,咱们也没这许多花样的灯,也卖不了这么好。咱们一起出工出力,理当平分。再说了,生意虽当丁是丁卯是卯,咱们情分不同,日后少不了再合伙的时候。相对于咱们的情分,钱财是其次,你就别跟我客套了。”

苏先生笑,“以后有什么发财的事,再来找我跟长卿就是。银子搁在家里也生不出小的来,倒不如拿去做生意。”

小梨花儿笑,“肯定的。”她拿出记账的单子来,先把赵家绢的银子给了赵长卿,又把赵长卿苏先生该得的银子分了,笑道,“其实灯市上,最好的生意倒不是卖灯。那些卖元宵卖小吃的才是赚得最多,现在梨果大些了,不用人成天看着,我娘说想出去做些小生意。”

苏先生问,“打算做什么?”

“早上出去卖早点。”小梨花儿道,“咱们边城,除了有些家底的人家,有仆婢可用的,会自家烧早点。其实有许多都是花几个钱出去买来吃。我以前早上出去送货,外头卖早点的摊子上,包子馒头烧饼面条油条稀饭,卖什么的都有,一早上也能赚不少钱,只是辛苦些。要早起出摊子,到快晌午的时候就能收摊回家了。我跟我娘说了,先蒸些包子去卖,看一看行情再说。”

赵长卿问,“那要租个早点铺子吗?”

“先暂时不租,早上在家里蒸好了包子,推出去卖就行了。”小梨花儿笑,“试一试行情,若是好卖再说铺子的事儿。”

苏先生道,“民以食为天,卖吃的,关键是味儿得好,只要好吃,虽是辛苦些,却是个长久营生。”

小梨花儿笑,“你们都觉着好,我就跟我娘试一试。”

赵长卿问,“那么些包子,你们怎么推出去卖呢?”

小梨花儿笑,“开始做的少,我家有辆手推的独轮车,推着去就是了,并不太重。”

小梨花儿做事向来是谋定后动,说是卖包子,她也不急,先是早上出去买了不少包子来,非但赵梨子大呼他姐太阳从西边出来变得大方,小梨花儿还拿了不少来给赵长卿苏先生尝,说哪家的包子卖的最好,叫她们跟着尝味道,又把自家蒸的包子叫她们吃。

赵长卿上辈子于厨艺颇有一套,道,“味儿是差了一些,调馅儿的调料不一样。”

小梨花儿道,“我也是吃着朱家包子铺的包子更好吃,卿妹妹不知道,他家包子的买卖真叫一个好,早上人们都要排队才买的到。就这么一个肉包子,别人家撑死卖五文,独他家卖八文,还供不应求哩。”

朱家包子的名头,赵长卿自小在边城长大,自然也是知道的。上辈子凌腾就很喜欢这家的包子,有一次还给她买了两个回去,把赵长卿感动的了不得。赵长卿在厨房发愤数日,大大改良了自己的包子手艺,虽然比起朱家包子犹有不如,不过,比杏嫂子蒸的包子也要好吃一些。

赵长卿道,“你家还有没有肉馅,我给你拌回馅儿。”

“有,有。”小梨花儿道,“连现成发好的面粉都有。”

小梨花儿当真是个再精细不过的人,她早上买了一斤猪肉回来,细细的剁成肉葺,一次却只叫自己的母亲蒸三五个包子,而且,每回的配料多少都细细的记录下来,尝不同的味道。

赵长卿换了身衣裳过去,梨子热的脸上泥一道汗一道,他是火头军,管着在厨房烧火,即便是大正月,也烧出一身汗来。

赵梨子道,“姐,卿妹妹只会念书,你找她来干什么啊?”他这几天吃包子吃的都快变成包子了。

小梨花儿道,“说你没见识你还不乐意,念书就使人聪明,人聪明了干什么都灵光。卿妹妹这样聪明的人,做包子只是小菜一碟好不好。”

赵长卿直笑,“梨花儿姐,也不一定能做得出来。”

“没事,你试一试呗,这叫集思广益。”小梨花儿问,“要不要给你打下手?”

赵长卿笑,“不用,馅儿都是现成的。”

小梨花儿为了调包子馅儿,把集市上的调料都买回来了。赵长卿将花椒炸了油,生姜豆蔻肉桂之类煮成调味水,这才开始慢慢的调包子馅儿,里面先是放了花生油,调入几滴芝麻油,肉馅儿不能急,用筷子往一个方面打,边打边加煮出的调味水,最后把肉馅儿打到一个不薄不厚的程度,再擀出四个包子皮,包出四个肉包子来。

梨子把锅里的水烧开,杏嫂子笑,“我来蒸吧,别烫着长卿。梨花儿,你跟长卿出去喝口水,我把茶泡上了。”这两年,日子渐渐宽裕,小梨花儿挣了钱很舍得叫母亲弟弟吃好些。梨子梨果渐渐长大,个个懂事,杏嫂子的气色瞧着竟比前几年还好。

小梨花儿就带着赵长卿出去喝茶,小梨花儿道,“卿妹妹,你比我还小,包的包子还有模有样的。”

赵长卿笑着呷口茶,道,“这还不简单,我去年就开始学着做点心了。不过,恐怕我这包子蒸出来,也不如朱家的包子好吃。”

小梨花儿道,“这做吃食的跟编篮子不一样,再难编的篮子,大不了我买几个拆开来,自己琢磨琢磨也就会编了。吃食可是各家都有各家秘方的,你想想,人家朱家靠这个吃饭呢,他家包子铺火了多少年,没哪家比他家卖的好。要是咱们一参就参透其中的秘方,人家也不用混了。”

“关键是,既然要做,就要做好。”小梨花儿自来是个要强的人,她道,“虽然是打算做些小生意,也不能凑合。尤其这吃食,好坏人们一吃就吃得出来。一次吃得不好吃了,人们就不来第二回。所以,宁可在家多费些工夫,也把包子做得差不好,再去出摊。”

赵长卿笑,“是这个理。”

一时包子出锅,赵梨子端着一个切成四半的包子进来,眉开眼笑地,“姐,你尝尝,卿妹妹做的包子,比咱娘蒸的还好吃。”出锅他就吃了一个。

杏嫂子笑,“是啊,这有学问的人就是不一样。”

小梨花儿拿过一角,咬一口便笑了,“果然好吃。”

赵长卿也尝了尝,以往她想到上辈子的事只觉着心酸,如今兴许是给小梨花儿的笑容感染的,不觉心酸反是一笑,道,“还是略差些,我再去重新调回馅儿。”时久不做,手有些生。

小梨花儿忙跟着去了。

赵长卿重调了馅儿,重蒸了包子,拿去给苏先生尝。苏先生点头,“这回明显要好吃了些,长卿调的馅儿?”

小梨花儿笑,“可不是么,我以前都不知卿妹妹有这样的本领。”

赵长卿笑,“做包子、包饺子都差不多,若是肉的,无非是放些肉桂生姜豆蔻之类的去腥。再者,花生油也香,在香味儿上又不及芝麻油,故此,再放些芝麻油。不过,比起朱家包子,还是不及。”

苏先生问,“里面都用什么调的馅儿。”

小梨花儿道,“是啊,妹妹估量着,把配方给我写下来。”

赵长卿提笔写了几样配料用量,小梨花儿接过,给苏先生瞧,苏先生微微点头,提笔又在上面加了几样,斟酌着写上用量,道,“再去试试,我觉着应该还有这几味料。”

直到赵长卿带着赵蓉去参加李明珠的生辰,小梨花儿犹在斟酌包子的配料,倒是做出的包子一回比一回的好了,连凌氏赵老太太吃了也直说味道不错。

凌氏私下对赵长卿道,“你跟小梨花儿交情好是一回事,自己也得多几个心眼儿,她家卖包子,能帮则帮,还是要以课业为重。我看你这些天都跟她忙活包子,念书上也懈怠了。看你妹妹,每天用功,这样才能做出好诗呢。”在凌氏的认知里,会做诗的便是才女。有了才女的名头儿,对自家女儿是很有好处的。

赵长卿笑,“母亲,我知道的。这几天我都没再去,梨花儿姐的包子已经做的很不错了。”

凌氏笑,“对谁都好,拿别人的事比自己的事都执重,跟你爹一个样子。”

“亲父女,当然是像的。”赵长卿笑问,“今天爹爹又去给谁帮忙了不成?”赵勇是个热心肠,用凌氏的话说,天生傻实在。

凌氏嗔道,“你爹手下的小旗,唤孔祥东的,要娶媳妇,你爹跟着去忙活了。”

赵长卿笑,“爹爹对手下人尽心,手下人才能用心当差。等孔小旗家娶媳妇摆酒,咱们也跟着去凑凑热闹。”

凌氏笑,“去就去,反正得备礼。”又问,“你给明珠备的什么礼?”

赵长卿笑,“做了个荷包。”拿出来给凌氏看。

凌氏见上面绣着蝶戏牡丹的花样,小小荷包做的有模有样,精细极了。凌氏不禁赞道,“针线越发好了。”

赵蓉已经穿戴好,进来笑问,“娘亲说什么好呢?”

凌氏招呼她到跟前,给她看,“你姐姐做的这荷包,你看好不好?”

赵蓉点头,指了指自己佩的小荷包,“比我这个好看。”

赵长卿接过赵蓉的话头儿笑,“蓉姐儿也五岁了,虽说诗书要紧,也要学些针线才好。我记得,我就是五岁上学的针线。凭蓉姐儿的伶俐,以后针线定比我还好。”

凌氏笑,“你不说我还忘了,蓉姐儿是该学些针线了。”

赵蓉平生最不喜做针线女红,心知赵长卿是有意为难她,只作一笑,“娘亲,正月里不能动针线,待过了正月我再学吧。”

凌氏笑,“这也好。”又叮嘱了些出门作客的话,便让她们去了。

李明珠十二岁的生辰,并不大过,只是请相熟的姐妹们来家里聚一聚。赵李两家本是亲戚,赵长卿与赵蓉自然要早些到,李明珠迎出来,笑道,“卿妹妹、蓉妹妹。外头冷呢,快跟我到屋里来。”

赵长卿问,“姑妈可在家?”

李明珠笑,“怎么不在?今天来的巧,我爹也没出门,正好一道见见。”遂带她们姐妹到屋里去。

李百户不愧是李明宝的老爹,明明是李明珠的生辰,父子两个也跟着收拾的头脚一新,外头丫环回禀说赵家姑娘来了。李百户明显身子一挺,坐得更加笔直,看得李太太直翻白眼。

李明宝笑着出去迎两步,道,“卿妹妹来了。”又跟赵蓉打招呼,“蓉妹妹好。”

两姐妹唤了声李哥哥,李明宝忙请她们进去。

见赵长卿前,李百户已做足了心理准备,想着只要不是太胖,哪怕面目平庸些,儿子若死活喜欢,他也不是那等酸生腐儒,凑合凑合也罢了。待赵家姐妹进来,李百户打眼一瞧,顿觉惊艳。赵蓉且不论,小豆丁一枚。关键是赵长卿,披一袭大红镶黑狐毛的披风,头上梳着简单的垂鬟分肖髻,发间簪一支纱堆的海棠花,这样的打扮在女孩儿间也是寻常的,偏生人家姑娘打扮出来便格外清丽。

李百户心说,他儿子当真是好眼光,这赵家姑娘,如今年纪小些尚存几分稚气,不过,已可看出是个小美人胚子。更难得的是这份与众不同的沉稳,见着长辈落落大方,没有半点小家子气的扭捏。

见赵家姐妹行礼,李百户忙道,“都是一家子亲戚,不是外人,坐吧。”

李百户笑道,“平日里我在外头瞎忙,也没大见过你们,莫要拘谨,当自己家一样。”又问赵长卿,“如今念什么书啊?”

赵长卿笑答,“在念史书,间或看些医书。”

李百户大字不识两个,医书上的事他完全不懂,史书之类的,其实他也不大懂,不过,茶馆子里总听说书的说过两段,李百户问,“太\\祖皇帝打边城的故事知不知道?”

赵长卿笑,“姑丈说的可是,太\\祖皇帝刚刚立国,西蛮屡有犯边,后来太\\祖皇帝亲征,将西蛮赶出东穆国境,令人重筑边城重镇,自此边城百姓得享太平。”

李百户哈哈大笑,“果然是念过书的人,就是有见识。”

李百户同赵长卿说了几句话,李太太便道,“明珠,带着长卿蓉姐儿去你屋子里说话吧,你们小姐妹在一处,也自在些。”

李明珠便带着赵家姐妹去了,李明宝很想跟过去说几句话,碍于老娘的眼神,没敢跟。

李百户问儿子,“你今天不出门?”虽然对人家姑娘有意思,也不能太过热情,不然,把人家姑娘吓坏可就得不偿失了。再者,凡事矜持些没有坏处,现在赵长卿年纪小,且不知赵家的意思,自家儿子这样剃头挑子一头热,若表现的太明显,倒有些不相宜。

李明宝道,“这就出去。”一会儿还有别的女孩子来,李明宝对其他女孩子没啥兴趣,他单就喜欢赵长卿斯文可爱。

“那就去吧。”打发儿子出去后,李百户才悄声对老婆道,“这小子眼光的确不错。”

李太太嗔丈夫一眼,“你也收着些,嘴巴恨不能咧到后脑勺。”当真丢脸,自己大字不识一个,还去跟人家谈经论史。

“都是小丫头,我做长辈的,当然要慈和些。”李百户摸摸唇上短须,道,“跟她爹长的不大像。”真是想像不出,赵勇竟生出这样灵秀的闺女来。

李太太道,“人家闺女这叫会长,赵家的这两个丫头都生得俊秀,爹娘哪儿长的好就随哪儿。”

“挺好的,挺好的。”李百户连赞了两声好,点头道,“这事儿要是能成,子孙跟着受益。”

李太太笑,“我就图长卿读书识字,性子也好。你看她说话行事,半点儿看不出是军户出身的女孩儿,不知道的还得以为是的闺秀呢。”

李百户道,“就是瞧着有些单薄。”

李太太简直不想理会此人,道,“先时说人家是胖子,如今又嫌单薄。寻常都是婆婆挑剔媳妇,在咱们家,倒是反过来了。”

李百户哈哈大笑,起身道,“那我也出去了,你看着她们小女孩儿们玩儿吧。”儿子有了中意的女孩子,李百户瞧着也好,不过,亲事还早,他且不必着急。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65章

赵长卿回家对凌氏道,“今天蓉姐儿出了大风头,做了好几首诗,人人都赞她聪明伶俐,与众不同。”

凌氏与众荣焉,欣慰的望向小女儿,笑,“这样啊。”

赵蓉脸色淡淡的,她在李家时已是忍无可忍不得不忍,到了家已忍不住臭了脸,道,“跟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人们做诗,也没什么意思。”这个叫她做诗,那个叫她做诗,拿她当什么,烦得要命。

赵长卿喝两口茶,唇角含笑,“都是朋友啊,不过是叫你做首诗而已,你又会做,谦虚什么。要是我也似妹妹这样七步成诗,我也天天做诗给人听,多荣耀啊!”

“蓉姐儿,你小小年纪,可不能学的势利眼啊。”赵长卿拿出长姐的架式教导赵蓉几句,方搁置了茶盏,对凌氏道,“母亲,我去苏先生那里念会儿书。”

凌氏笑,“去吧。”

及至赵长卿走了,赵蓉仍是闷闷不乐,凌氏笑问,“蓉姐儿,出去玩儿了大半日,怎么倒不乐了?”

赵蓉撅着嘴道,“一窝子没念过书的人,总拿我当个稀罕物似的叫我做诗,我成了给她们取笑的人。以后我再不去了。”

凌氏没觉着是什么大事,像赵长卿说的,凌氏笑,“这不是只有你会做,才叫你做的吗?别人羡慕你会念书,有什么好生气的,该高兴才是。”

赵蓉道,“我同这些人说不到一处。”

凌氏将脸一沉,道,“什么叫这些人,那是你表姑家,难道是外处?你表姐过生辰好意请你去,不过是叫你做两首诗,你就这样,如何交得到朋友?”

赵蓉道,“就是交朋友,也得讲个脾性相和,我实在跟珠表姐她们合不来。”

“小小年纪,怎么这样的怪脾气。”凌氏叹道,“朋友之间,难免有些合得来,有些合不来的。合得来的多来往,合不来的少些来往就是,你也不要露出这样的嘴脸来,没的得罪人。”

赵蓉笑着扯扯凌氏的袖子,“娘亲,我又不是傻瓜,她们叫我做诗我也做了啊,哪儿能当众翻脸呢。只是,以后我宁可在家里念书,也不出去了,实在说不到一处。娘亲,我也去看书了。”

凌氏叹口气,“去吧。”

赵蓉走到门口又折身回来,问,“娘亲,什么时候给我买琴啊?”

凌氏道,“我跟你姐姐商量商量再说。”

赵蓉心下不悦,笑应一声,道,“外祖父给姐姐的围棋,我说看一眼姐姐都不许,谁知道姐姐竟给了苏先生。待先生比我这个妹妹还好。”

幸而有赵长卿早打的预防针,凌氏笑,“你学棋,什么棋不是用的?苏先生是你们的老师,自然应该用最好的。这话莫在外头说,去念书吧。”心下觉着小女儿果然是小了几岁,行事的确不如长女妥帖。李家虽是亲戚,实际上这亲戚才认了没几年,也没啥香火情分,而李百户正是丈夫的顶头上司,两家正该好生来往才是。

待得晚上,凌氏有些不放心的问长女,“你妹妹没在李家失礼吧?”

赵长卿笑,“没,看她不乐意做诗,我说了她几句,她也便乐意了。母亲就是太娇惯她,惯得她浑身的娇脾气。蓉姐儿也是自上元节传出的好名声,大家觉着稀奇,喜欢她才会叫她做诗的。偏生她想的多,觉着大家是拿她取乐。她啊,在老祖宗家多么乖巧,在李姐姐家就得叫人三催四请,分明是势利眼。母亲有空好生教导教导她,咱家亲戚朋友,多不是什么有钱有势的人家儿,有几个似朱家那样的呢?”

“再说,朱家虽是亲戚,也就老祖宗待我们亲热,余者袁大婶子她们,不过是个面子情。”赵长卿笑吟吟地,“总不能瞧着有钱有势的就亲热,略差些的就冷淡哪。说来,咱们平日里多走动的还是跟咱家门户相当的亲戚人家。”

凌氏道,“这我也知道,蓉姐儿年纪小,约摸就是许多人让她做诗把她做烦了,哪儿会势利眼呢。你想的多了。”

赵长卿笑,“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像阿宁就天生的性子好,有亲戚来了叫他耍拳,耍好几遍,他都不会烦。”

凌氏直笑,“没人叫他耍拳,他都要显摆,何况有人要看,他是巴不得去显摆显摆。”

赵长卿道,“小孩子就得这样天真无邪才叫人喜欢。”

凌氏知长女同儿子打小就亲近,笑,“你才多大,就一幅大人口气。”

赵长卿笑,“我看着弟弟妹妹,都觉着他们小。”

赵蓉诗才的名声经由元宵才传了出去,就是去朱家请安,朱老太太也着实赞了一回。

赵蓉谦道,“闺阁之中,闹着玩儿罢了。”

朱铃笑,“打去年我就想请妹妹们过来,偏生卿妹妹生了场大病,叫人担心的了不得。卿妹妹如今已是大安,待下月诗社聚会,我给你们派帖子,你们勿必要到才好。”

赵长卿笑应,又问,“姐姐要不要请郑姑娘?”

朱铃笑,“我是打算请的,只是不知郑姑娘会不会来?”

赵长卿笑,“我看郑姑娘气度极好,听说郑御史是刚来边城,正好请郑姑娘一道聚聚,日后也便熟了。”

朱铃笑,“妹妹与我想到一处去了。”

“咱们心有灵犀。”

朱铃笑,“这回咱们诗社能多添好几位姐妹,前些天我随祖母去王家,如今王家又多了两位王妹妹,她们也是能诗会画的女孩儿,到时候一起玩笑最好不过。”

女孩子们说些诗画之事,朱老太太与赵老太太则念叨些家常,朱老太太问,“你腿好些没?今年过年的时候你大哥差人送了几块上等的雪山上的狐皮。我差人做了两件暖膝戴,到底比寻常的皮子好些。我想着你这腿年年一入冬就没个知觉,年轻时不当回事,老了要吃苦头儿的。原想叫人给你送去,过年忙忙叨叨的这些天,我这记性也不成,一时就忘了。既然今天来了,你就带了去。如今天暖用不上,待今年冬天再做来用是一样的。”

赵老太太笑,“谢母亲记挂着我。以前说暖膝之类,我都不大信。今年卿丫头给我做了幅暖膝,才觉出实用。如今她晚上都要我煮了药汤子泡脚,我觉着倒比往年好些似的。”

“母亲不如也试试,长卿给我配的药是除风袪湿的。我记得,母亲晚上总是难入睡,母亲先叫个好大夫来把了脉,也配上几幅药,每天泡小半个时辰,到睡觉时腿都是暖的。”赵老太太说的很细,“那脚盆要齐膝才好,莫浅了。再找个懂些穴位按摩的丫环,每天按一按腿脚上的穴位,格外解乏。”

朱老太太笑,“你如今可是享了儿孙福。”

赵老太太笑,“长卿现在读了些医书,天天念叨这些,我跟着听几耳朵,现成跟母亲卖弄卖弄。”她这一辈子,守了大半辈子的寡,好在儿孙孝顺,不需大富大贵,日子也过得舒心。

朱老太太问,“可是跟给她请的那位女先生学医呢?”

“是啊。苏先生也通些医术,虽不算高深,长卿倒是对这个感兴趣,索性随她学去。”虽然苏先生救了赵长卿的命,不过,赵家并未大肆宣扬苏先生多么了不得,就是赵长卿病愈,也将功劳悉数归于将军府荐来的大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