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帝都的李公子,李公子家与郑姐姐家是世交,他来边城做生意,人生地不熟,我家不是有个绸缎铺子么,正好李公子也要做衣料生意,就把我家的掌柜介绍给他认识。”赵长卿细品梨花白,清冽芳香,果然不是凡品。

楚渝一听便觉出里面的异处,笑道,“这事稀奇,帝都何等繁华,什么生意不好做?倒要千里迢迢的自帝都跑到边城来,可见不是做小生意。既是做大生意,你家铺子有限,怎么会打听到你头上?”

在格局上,赵长卿是没办法与楚渝相比的,她想了想,依旧没明白楚渝的意思,道,“李公子做的是皮毛生意,当然是来边城的好。他肯定是边城没熟人才找到我家的呗,就是郑御史,他家又不做生意。别看郑御史是正经的御史大人,说来他对边城的了解,不见得比我们世居边城的人更知道。”

楚渝笑,“你也只是知道小生意的做法,边城的大生意,你还没摸门。”

赵长卿好奇,“什么样的生意算大生意?”

楚渝一笑,“先不说这个,就是李公子,既自帝都到边城,又与郑御史相熟。郑御史老家山西,出身寻常,郑御史这些年一直在江南为,即便有世交也不是在帝都,李公子多半是他的同僚之子。”

赵长卿笑,“不中亦不远矣。我听郑姐姐说,李公子的父亲在朝中任翰林。我也奇怪翰林老爷还会酿酒哩,郑姐姐说这叫雅痞。”

楚渝哈哈一笑,“翰林是编书的地方,能入翰林的都是极有学识的人,别看寻常翰林官职不高,正经清贵的很。里头的官员除了编书做学问,寻常做诗赏花喝酒弄琴,自是雅事。要说喜欢酿酒的…”楚渝细思量片刻,给赵长卿夹一筷子清蒸鱼,道,“倒是有一位,酿酒大大的有名,连陛下都赞过的。”

赵长卿赞叹,“楚哥哥连帝都的事都知道?”

“这并不算什么稀奇事,你想,陛下都赞过李翰林酿的酒,那便是美谈了。”楚渝并未与赵长卿多谈李家的事,反是打趣道,“唉哟,李公子都特意送酒给你,你跟他还挺熟的吧?”

“熟什么啊,就见过一面,生意的事我并不懂,他熟也是跟我家掌柜熟。”赵长卿笑,“这回李公子送我酒,我也挺吃惊的。其实,他主要是给郑姐姐家送年礼,我是顺带的。”

楚渝笑,“李公子不忘给你酒,就是还没忘了你,他在边城有开铺子吗?”

赵长卿道,“听说是开了铺子的。”

楚渝问,“知道在哪儿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

楚渝笑,“那你回去问问,到时给我个信儿。”

赵长卿是个非常机敏的人,她不禁问,“你又不认得李公子,问这个做甚?”

楚渝卖个关子,“等以后再告诉你。”

赵长卿撇撇嘴,不说就不说!就听咕咚一声,赵长卿连忙回头,赵长宁一脑袋扎到了桌子上,手边的酒洒了一身,苏白小脸儿泛红,连忙扶起赵长宁的头。

赵长卿大惊,“阿宁,哎哟,你这小子!你喝了多少酒!”她本就力气奇大,一着急,直接一只手将赵长宁从椅子里举了起来。楚渝连忙道,“放稳了放稳了,别这么拽。”将赵长宁从半空救下来,又喊人送醒酒汤来。

苏白也喝了不少,被灌了两碗醒酒汤,苏白酸的牙都倒了,苦着脸,“卿姐姐,我真的没醉。”

赵长卿板着脸道,“一眼没看到就喝这许多酒,一会儿非打你屁股不可!”

苏白的脸更加红了,这回是羞的。他也只比卿姐姐小两岁好不好!

因赵长宁贪杯,灯市是逛不成了,赵长卿只得提前带着赵长宁苏白回家。赵长宁醉的连下楼都靠人抱,楚渝倒是格外细心,哪怕赵长卿力气大也没叫赵长卿抱,他一手抱着赵长宁,还一个劲儿的替赵长宁跟赵长卿说好话,“小孩子嘛,有几个不贪酒的,以后就好了。”

赵长卿哼一声,白眼楚渝,“有那个酒量多喝几杯没事,没酒量还喝醉,就是欠抽!”

楚渝笑嘻嘻地,“可见真是长姐,妹妹管束阿宁阿白的模样,好生威风。”

“行啦,我又没怪你,少谄媚。”赵长卿并不是迁怒的脾气。

楚渝笑,“本是我不好,没留意他们两个小家伙。”也不知赵长卿是有意还是无心,这大节下的出来一回,总是带着小跟屁虫。虽然是未来的小舅子,楚渝嘴上不说,面儿上也不能表现出来,心里还是有些抱怨的。平日里觉着赵长卿挺聪明,怎么现在倒笨了?虽然他自诩挺符合赵长卿的结婚条件:寻常人家(当然,他家是稍稍好一些,但总比破落人家强吧),家人讲理(反正楚渝自觉有把握搞定双亲),人也勤快(无庸置疑)。他也挺想把窗户纸捅上一捅的,又担心吓着赵长卿,毕竟丫头年纪还小,不过瞧着好像也开始长大了。据楚渝细致入微的目测,前头开始有些鼓鼓的模样啦!哎呀,真是心急啊,好像一株小树苗,守着好些年终于要到丰收的时候啦!

两人一面说着话,到了牌坊街口,楚渝先送他们几个回了家。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95章

赵长宁喝醉酒,给赵勇好一通训斥,凌氏本来也有几分埋怨,不过见丈夫脸色漆黑,就没火上浇油,反是做白脸劝了丈夫几句,又问赵长宁,“知不知错?以后还敢偷喝酒不?”

赵长宁倒也挺识时务,“不敢啦。”

赵勇脸色微微好转,凌氏道,“好了,赶紧来吃饭吧,一会儿还要上学,别迟了。”

白婆子已经摆好早饭,赵长宁昨晚只偷了几杯酒就醉得神鬼不经,正经没吃到什么。又因昨天他知道楚渝要请吃大餐,故而昨日晚饭也没正经吃几口,如今已是饿的不成了,抓起包子吃的香。吃了两个包子,赵长宁端起粥喝两口,没什么心眼儿的替自己洗白,“姐姐和阿白哥昨天也喝酒了,楚哥哥还说姐姐是酒鬼投胎哩。爹,我其实没喝几口。”

赵勇道,“你姐姐跟阿白都没喝多,就你醉的不成样子。”

赵长宁嘟囔,“我也悔死了,本来楚哥哥叫了好些好吃的请我们吃,根本没吃几口。”

“好了,赶紧吃饭。”赵家也没什么食不言的规矩,赵勇问,“在学里可还好?”

赵长宁点头,“先生讲的东西,我早背下来啦!就是字写的不大好。”

赵勇面色微缓,“好生听先生讲功课。”

赵长宁应了,呼噜呼噜的吃过早饭,叫永寿帮他背着书包,就找苏白上学去了。赵勇有些忧心,对凌氏道,“长卿今年就十岁了,与楚姑娘走的近倒罢了,不好跟男孩子在外头吃酒的,你有空给她提个醒。”

凌氏笑,“这也是我疏忽了,她早跟楚家兄妹好,小时候随便些无妨,如今的确要注意了。咱们长卿也大了。”

赵勇笑,“是啊,转眼就是大姑娘。”

哪怕边城民风开放,其实也是有一定限度的,凌氏私下点了赵长卿几句,赵长卿也应了。

赵长卿觉着,凌氏的话不是没道理,她同楚渝认识的时间长,楚渝又一直很照顾她,说句心里话,她在楚渝面前,比在楚越面前都要放松恣意。不过想着楚渝的年纪也要开始议亲,的确要注意了。

过了上元节,赵长卿择日请郑妙颖来家里玩儿,正经跟郑妙颖打听了官学入学考试的事。郑妙颖笑,“我当什么事呢,去年哥哥进官学前也被学里先生考较过的,待我回家问一问哥哥考的题目给你送来。”

“多谢姐姐了。”赵长卿笑,“我舅家表兄平日里功课也不错,就是听说官学考试极难,若有往日题目,给他瞧瞧,心里便有底了。只是,去年考的题目,郑哥哥如何还记得?”

郑妙颖笑,“他向来记性好些,考过的东西忘不了。”

“以往我只听人说过过目不忘,还是头一回见着真的了,实在开了眼界。”赵长卿笑问,“郑哥哥有这样的本领,功课定是极好的,什么时候考秀才?”

郑妙颖笑,“今年就要考的,去年李哥哥去了遥城,听说虽是北蛮城池,却也别具特色。我哥哥心痒的了不得,今年若李哥哥再来,定要一道去北蛮见识见识的。不过,我父亲也说了,考得上秀才便去,若是秀才都中不了,定不能允的。”

赵长卿笑,“遥城还是大凤朝时宋遥大将军靖平北蛮之后,凤武帝钦命所建城池。可惜大凤朝之后,前朝国力微弱,北蛮重与前朝分边而治。不然,若是在大凤朝,咱们离遥城这样近,就是去看一看也无妨的。”

郑妙颖笑,“谁说不是。”

赵长卿问,“上元节时,怎么没见姐姐去凑热闹?我还以为会遇着姐姐呢。”

郑妙颖素来豁达过人,笑,“去过一次,知道怎么回事也就罢了。若今年再去,拔了头筹不好,若不得名次,更不好。我便与哥哥在外头逛了逛。我还没问,妹妹成绩如何?”

“姐姐还不知道我,我诗文一向平平,只要去了三楼的,都能有一套文房四宝,我得了那个。”赵长卿笑,“阿蓉还是第三。”

“蓉妹妹天生诗才,常人不能及。”郑妙颖赞一句,赵蓉的确很有天资,郑妙颖先时亦以为稀奇,却更喜欢同赵长卿来往,想着或许是年龄原因,赵蓉毕竟太小了,许多话说不到一处。郑妙颖思量着,见赵长卿桌间摆着一本翻开的绣谱,不禁拿起来细瞧,翻了两页道,“这本绣谱倒有些意思,啊,是去年你生辰时楚姑娘送你的那本吗?”

“是啊,我看过之后也觉着有些地方格外不同。”赵长卿笑,“姐姐要是想看,只管拿去便是。”

郑妙颖翻一翻赵长卿的进度,笑,“你也快看好了,待你看完之后借我瞧瞧就行。”

赵长卿笑应。

与郑妙颖相处,总是最舒服的,大半日光阴,不知不觉已是悄然度过。

郑妙颖不过五六日便打发丫环环儿送了一本册子回来,环儿笑道,“这是我家大爷整理出来的历年书院入学考试的题目,想着兴许用得上,我家姑娘差我给大姑娘送来。”

赵长卿笑,“有劳郑哥哥郑姐姐了。”又问过郑家诸人的好,便叫永福带着环儿吃果子去了。

待得环儿走后,赵长卿便同凌氏说了,凌氏笑,“真是有劳郑公子了,这就打发人给你表兄送一份去吧。”

赵长卿笑,“母亲先不要急,袁大伯娘家的庆表兄一样要考官学的,虽然他家里兴许早差人去打听了,不过,咱们既有这东西,没有不送一份的道理。我这就抄一遍,装订好了,母亲打发人以祖母的名义一并给老祖宗送去才好。”

凌氏笑,“是这个理,那你先去抄吧。抄好了就拿来给我。”

赵长卿笑着去了。凌氏对身边的小女儿道,“就得跟你姐姐学,事事周全,礼多人不怪。”

赵蓉低声应了。

待赵家打发人将试题两处送了去,两处皆有回礼。

尤其赵老太太带着媳妇孙女们过去朱家请安时,朱庆的生母——袁氏笑道,“多谢姑妈想着他。官学考试在三月,家里原也想给他找些往年的题目做做,咱自家学里的先生说阿庆倒也差不离,就没给他操持这些。不过,到底有这题目看一遍,心里有底呢。”

赵老太太笑,“原是长卿她二舅母托长卿找来给她表兄的,我想着,阿庆今年也要考官学,有用没用,送一份来。他们小孩子起早贪黑的念书,辛苦不易,别的时候想帮也帮不上,你又是个周全的,阿庆自己也有才学。若我没有就算了,既然有了,起码我这心里安心。”

赵长卿笑,“我是听郑姐姐说,官学里会根据入学考试的成绩分班,上中下三班,每个班学的进度和教的先生都不一样。我想着,若能考得好些,分到个好班级里,非但先生会格外好,想来同窗也不同。咱们家里既有这条件,表兄们也有这才学,入学当问题不大,若能一股作气考到上班里去,那才好呢。”

说到儿子,袁氏亦满脸是笑,“我也盼着呢。”

袁氏又问,“长卿是从哪儿打听出来的?”

赵长卿道,“就是常一处玩笑的郑姐姐,郑御史家的女公子,去年上元节灯楼上,郑姐姐做的诗拔了头筹。我听郑姐姐说,郑家公子就在官学念书,就厚着脸皮问郑姐姐跟郑公子打听了一二。郑公子古道热肠的,竟悉数整理了出来,郑姐姐给的我。”

袁氏感叹,“你是个有心的孩子。”不怪老祖宗对赵长卿另眼相待,赵长卿的确是有过人之处。别的闺秀之间来往,不过因着家势门第罢了,赵长卿与人来往,总能处出几分交情来。若是郑家姑娘不是与赵长卿交情好,郑公子焉何会这般详尽的整理往年的试题?

赵长卿笑,“都是郑姐姐人好,肯帮我。”

凌氏笑,“那也是你值得相帮。”

朱老太太笑眯眯的看着赵长卿,忽然想起一事,问袁氏,“我记着好像阿唐那孩子今年也要考官学吧?有没有给他送一份去?”同是族人,朱老太太从不是个小气的人。

袁氏笑,“当天我就叫书房的人抄了给阿唐送了去,阿唐他娘贤婶子前儿还特意过来跟我道谢,我说贤婶子忒客气。”

朱老太太笑,“我说怎么又送包子来了,以前都说过不叫他们送的。”

袁氏笑,“那包子是正经的从苏杭请来的大师傅,用鲜活的螃蟹剔出蟹黄来做的汤包儿,老祖宗不是还赞味儿好来着。那天我也打发人给姑妈送了一份,姑妈觉着如何?”

赵老太太笑,“家里都说好。他们家这包子实在一绝。”

赵长卿亦道,“以前我都不知道朱家包子铺的正经东家是咱们一家子,还以为他家只卖肉包子呢,不想还有这种蟹黄汤包,我以前只听说摘星阁有这个哩。”

袁氏笑,“摘星阁用的蟹黄汤包就是他们家的包子铺做了送去的。那些便宜的肉包是为了引人气,这些高档的包子才是大头。”

赵长卿道,“整个边城,没有比朱家包子铺再火的包子铺了,包子铺做成百年字号,也委实不容易了。”

朱老太太是苦过的人,颌首道,“别小看这包子铺,小五房就靠它供出了一个进士一个举人。”

朱家实在是族大人口多,如今朱太爷这支最为兴旺,不过,别支亦有人才。

上元节那日看到朱唐与朱庆一起,想来也是走得很近的。赵长卿暗暗想。在朱家告辞后,赵长卿又恢复了往日规律作息,直待再次接到楚越的帖子:三月三日女儿节,请她去踏青。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我的心肝儿~看上章的评,石头知道,千金记伤害了乃们啊…

第96章

三月三女儿节,可是名符其实的女孩子的节日。

其实,不只是边城的女孩儿,连带着大姑娘小媳妇的,都会在这一日出去逛逛。

楚越相请,赵长卿并未多想,便打扮得伶伶俐俐的去了。

这一世,赵长卿格外的注意妆扮,哪怕只在家穿家常衣裳,也会打扮得干净整齐。哪怕头上只是簪一朵鲜花,也会簪得恰到好处。

这一世,赵长卿活得细致而用心。

不是为了悦己者容,只是为了自己。

季春时节,哪怕边城也已是燕子回巢、细柳抽笌了。赵长卿一身鹅黄衫子配月白罗裙,头上应景的别一支新鲜的迎春花,整个人打扮得比迎春花还要俏丽、比新抽芽的嫩柳还要水嫩,亭亭玉立的一站,就格外的叫人喜欢。

照例坐着楚家的车子先去了楚家,楚越正在楚夫人那里,因赵长卿给楚越及笄礼上做的赞者,且是来往了几年的女孩子,楚夫人对她亦是和颜悦色,笑道,“长卿来了。”

赵长卿从容见礼,笑道,“今天是女儿节,出游的人难免多,我想着早些出来,别耽搁了姐姐的行程。”

楚夫人笑,“越发俏丽了。”起初的时候,楚夫人是有些看不上赵家门第的,不过,来往的时日久了,楚夫人也得承认,赵长卿是不错的女孩子,堪得与女儿做朋友。她虽有些门第之见,却不缺识人之能。赵长卿除了出身不好,样样都好,又是家中长女落落大方,这样的女孩子,寻常做个小官宦人家的当家主母,是绌绌有余的。

说了几句话,楚夫人也知道她们要出去游玩儿,便打发她们去了。

几人出城去了别院,别院建在山上,周围有几千株杏花,花正开得绚烂,有蜂蝶嬉戏其中。赵长卿少见如此美景,只觉着眼睛都用不过来,笑赞,“真是好地方。”

楚渝挑眉,“这还用说,不是好地方也不敢请你来呢。”

赵长卿嘴甜的很,笑,“只要楚哥哥请我,刀山火海也去呢。”

楚渝笑,“净说好听的糊弄我。”命侍从退下,带着赵长卿游杏花园。

走了一时,赵长卿才想起来,左找右寻,“楚姐姐呢。”怎么忽然就只剩她与楚渝了?

“在你刚刚张大嘴巴发呆的时候走了。”

“也没那么傻吧?”赵长卿笑嗔,“我是头一遭见这样的好地方,吃惊也正常啊!”

“这里还不是景致最好的地方,来,这边走。”楚渝笑着在前面带路,虽然身畔依旧有稀疏错落不一的杏花,山路却愈发崎岖。楚渝不时问,“卿妹妹,累不累?”

赵长卿脸上汗都没见一颗,依旧是红扑扑的好气色,呼吸均匀,含笑的打量山中景致,“不累。”

楚渝那叫一个郁闷,他特意带赵长卿绕了最远的路,就是想着若赵长卿累了,他便可以体贴备致地牵起人家姑娘的小手,“妹妹累了啊,来,我扶着你走。”

当然,以上都是楚渝的想像,先时也没觉着赵长卿体力这般好啊。赵长卿不累,楚渝先给赵长卿变态的体力气累了,他一屁股坐在路畔青石上,道,“歇一歇再走吧。”

赵长卿恍然,“原来楚哥哥累了啊,你早说呢。”见楚渝瘫坐在青石上的样子,赵长卿拿出帕子给楚渝拭汗,楚渝受用一笑,若知道卿妹妹这样体贴备致,他应该早些喊累的。谁晓得赵长卿擦了两下子又将手帕揣回了袖中,道,“你还是自己擦吧。”

楚渝给噎了一下子,不动声色,懒洋洋的拉开嗓子,“擦就擦完,这是做甚?”

赵长卿认真道,“楚哥哥现在大了,咱们不能再似以前那般随意,上回上元节咱们一起出去吃饭,母亲就说以后不能跟男孩子出去喝酒了。”

楚渝把自己的手帕铺在青石上,拉赵长卿坐下,语重心长道,“你才几岁,不用这样拘谨。女孩子跟男孩子不一样,你们轻松的时节也就这几年了,待以后嫁人生子,有了丈夫儿女,哪怕再想这样松快一回,想来也没有这样的空闲与心情了。”

“卿妹妹,你过日子很努力,也很细致,不过,你还没有完全学会享受生活。”楚渝温声道,“人这一辈子,不是念许多书、女红厨艺出色就能过得开心的。卿妹妹,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会按着大多数人的看法来生活吗?”

赵长卿道,“人们都这样过,可见是没错的。”

楚渝微微一笑,“不对,你看这世上,大多数人过的都是庸碌的日子,可见,大多数人遵循的,不过是庸人的思想。”

说着,不待赵长卿反驳,楚渝便摆摆手道,“我不是叫你特立独行与众不同,而是想给你一点建议。咱们认识不是一年两年了,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在心里,是没把你当做外人的。我这样说,没夸张吧?”

赵长卿忙道,“我也是把你当做哥哥的啊。”

“你这话言不由衷,如果你真把我当做你哥哥,你会连给我擦个汗都避嫌吗?”楚渝叹口气,带了几分伤感道,“别说什么男女大防,我多大,你才几岁,咱们两个且论不到男女大防上去。你这样,分明是把我当做外人。”

要说赵长卿本身还是内心良善的小姑娘,竟然被楚渝长嘘短叹的叹出不少愧疚感。不过,赵长卿也不是白活了这些年,她道,“要不是把你当做哥哥,我也不会给你做那许多荷包手帕啊。”说着,她还扯出凌腾做了回挡箭牌,“就是我舅家表兄,我都没给他做过。”

楚渝心下暗喜,面上装模作样的问,“就是你凌家的那个表兄啊?”

“是啊。”赵长卿很实在的说,“除了我家里的长辈,就给你一个人做过。”

楚渝内心得到了小小的满足,他深谙徐徐图之之策,展颜一笑,曲指敲赵长卿额角一记,“这还差不多,总算哥哥没白疼你这许多年啊。”

赵长卿回手敲他一记,“快走啦!真是不中用,才走了这几步就走不动,你不是故意的吧!”

竟然被说不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