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卿也应了,又宽慰了婆婆一番。

夏文要去帝都,夏武是留在家里的,尽管夏武年不过十五,可长兄一走,夏武就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夏文也自有一番话与他说。

另外冯李两家皆是如此,大家说了好一阵子的话,直待船工催了两次,方依依不舍的上了船,与家人惜别北上。

赵长卿这次晕船的症状较上次好些,只是三峡水险风急,仍是晕了个好歹。这时候,便很能体会到大夫在船的好处了。

下了水路,便是陆路。如来蜀中时一样,大家走官道,住驿站,不仅仅是方便,更重要的是安全。八月十六自蜀中出发,途中无半点耽搁,到帝都城的时间正好九月初一。

九月初时,帝都的天气已有些凉了,诸人都换了夹衣。车马行在宽阔的街道上,两旁皆是繁华热闹的店铺行人,其气派与蜀中又有一番不同。一行人直奔到苏先生信中的地址,敲开门,门房一听是赵长卿等人,连忙迎了进去,笑道,“前两天赵大爷与朱大爷刚到,正念叨着夏大爷夏大奶奶呢。”

赵大爷?难不成阿宁中了举人?赵长卿不大敢信,随着夏文进了这处四进宅院。

帝都寸土寸金,钱财上还好应对,今年又正巧是大比之年,能租到这处大院落想来必是不易的。

赵长宁先欢喜的迎出来,笑,“姐、姐夫,我算着你们这两日就该到的。”

夏文给赵长宁介绍了自己的两位同窗,大家彼此见过,夏文问赵长宁秋闱的事,赵长宁喜不自禁,挠挠头,“再想不到的,只比孙山好一位。”他是桂榜最后一名,赵长宁笑,“这回是来见识见识。”

夏文道,“别说这丧气话,宁弟运道正旺。”最后一名怎么了,照样是举人!

赵长宁笑,“你们路上可好?什么时候出发的,自蜀中出来走了多少时日?”

大家说着话进屋,如今这院里住的多是西北的举人,有如凌腾、朱唐、陈三郎,苏白,今年新中的举人如赵长宁、朱庆,再有就是夏文赵长卿一行了,大家彼此见过,自有一番热闹。

赵长卿很干脆的把夏文撇下,迫不及待的去后头见苏先生。

苏先生正在自己院里忙,见了赵长卿微微一笑,温暖一如在边城十几载朝夕未离的岁月,“快过来,给你看看我新做的琴。”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196章

苏先生最大的遗憾就是苏白这小子完全没有继承她的艺术品味,好在有赵长卿这得意弟子可补一二不足。苏先生难得露出炫耀的模样,与赵长卿介绍她的宝贝琴,“自坟地里拉出来刷洗后,这木板整整又在庙里阴干了六载,我每年出六两银子叫庙里的和尚为这块板诵经,又经三年方制得一琴,今日方堪堪制成,又赶在九月初的日子,这琴便叫九月吧。”

赵长卿自幼受苏先生的熏陶,也有一点眼力,此琴为伏羲氏,七弦琴,仍带着些清漆的味儿,赵长卿凑近细品,“这琴自选材到成琴,历经九载,是先生的心爱之物,又成琴在九月。带了两个九,如今临近重阳节,不如叫重阳。”

“重阳重阳,这名字也好。”苏先生笑,“每逢佳节必思亲,是不是想家了?”

赵长卿坐在苏先生身畔,头倚在先生肩上,“有一点。”

苏先生抚摸着她的发丝,“我也想你了。”

苏先生与赵长卿说家中事,“阿宁他们回去说了夏家的事,你母亲气的了不得,足骂了三日有余。后来接到你们的信方好了些。”

赵长卿叹道,“兴许嫁人都是这样。内宅方寸大的地方,不是想你拿捏我,就是我要拿捏你,究竟没趣。我常说,若把这些跟自家人斗的心眼儿用在正经事上,什么样的日子都能过好。”

“越是无能的人,越是喜欢窝里斗。”苏先生笑,“你只管活得自在了就是,人生这样长,总要先顾了自己再顾别人。”

赵长卿笑,“我知道。”又问家里人可好。

苏先生笑,“都好,就是记挂你,好在如今写信方便,若是知道阿文中举,家里定为你们欢喜的。梨果也中了举人,名次比阿宁还要好。”听到这儿,赵长卿“扑哧”就笑了,道,“阿宁得了个孙山,梨子只要中,就比他好。”

苏先生也笑了,“你别笑话阿宁,他这才叫运道。”

“梨果今年不来应试么?”

“来了,他跟梨子出去了。”

“梨子也来了?”

苏先生笑,“梨子是特意送梨果来考春闱的,今天是带着梨子去庙里拜佛,估计得明天才回来。”梨果中举,梨子这做哥哥可是比梨果还要高兴。

“什么地方的佛这么远。”或者为表虔心,还要在庙里过夜不成。

苏先生说着都觉好笑,忍俊不禁,“来前就把咱们边城乃至甘肃府的佛道都拜了个遍,如今帝都的庙也拜过了,昨儿他们就去了直隶府,听说那里有极灵的菩萨。”

赵长卿十分无语,苏先生笑,“梨果都快烦死梨子了,就盼着你快点来呢。”接着,苏先生又说起凌二姐的事,“二姐儿与林旭成亲了,年前生了个儿子。只可惜这次秋闱林旭又没中。”

林旭论才学绝对比赵长宁要好啊,到这会儿,赵长卿真不知要说什么好了。有些人中举轻而易举,有些人白发老童生,一生不得志。向谁说理去呢?或者苍天本无理。赵长卿道,“林太太盼孙子盼了多少年,如今有了孙子,一家子好生过日子,科举慢慢来就是。”

苏先生道,“人生路还长的很,现在还论不到输赢。”

“是啊。”赵长卿笑,“其实要我说,舒心就是好日子。”

苏先生笑,“这话很是。”这是最简单的道理,只可惜,这世间大多人是不明白的。苏先生端起茶呷一口,忽然想到一事,笑,“看我,有件大喜事没跟你说。你又做姐姐了。”

赵长卿呆了一刻,“母亲又生了小妹妹吗?”

苏先生笑,“你可真是神猜。难不成接到了信?这也不能,长宁说八月初一生产的,母女平安,接着长宁就中了举,双喜临门,就取了名字叫长喜。”

赵长卿竟一时不能言,命运这样的玄妙,前世,长喜比赵长宇小两岁出生,今生凌氏生了赵长宇后一直未曾生育,赵长卿便以为可能不会有赵长喜的存在了,不想,迟了这些年,赵长喜还是来了。

或者,这就是命运的不可抗拒。

不。

如果命运真的不可抗拒,那楚家又是怎么回事呢?

苏先生笑着唤她,“莫不是高兴傻了?”

赵长卿回神一笑,“我倒没傻,怕是爹爹要高兴傻的。只是先时的信上怎么没听母亲提过呢。”

“不要说你,先时我也不知道,我还是听阿宁来帝都后说的。”苏先生笑,“说来也是叫人笑,今年过完年,我们就商量着来帝都,我去瞧你母亲与她和老太太辞行时,闲话时她便跟我说,过年这些天胃口好,那会儿日子浅,我也未留意,就往帝都来了。长宁与我说,先时未料到是有身孕,就是想吃东西,经期没来,你母亲还以为是年岁大了要停经,就没多想,后来肚子大起来,这才觉着不对,请了大夫来家诊脉,方知是有身孕。兴许是不好意思,才没跟你说。”

赵长卿笑,“母亲可真是的…总是大喜事。”

赵长卿又问,“先生,你见着林姐姐没?”

苏先生沉默片刻,方道,“其实,有人托我给林老板带了信。不过,我来帝都后跟帝都铺子里的伙计打听过,林老板从未联系过他们,就是这两年,胭脂铺送到帝都给林老板的分红,也一直没人来领。”

赵长卿道,“难不成,林姐姐没到帝都来?”

“这就不清楚了。”苏先生道,“我总觉着她不似寻常来历的人。”

赵长卿不解,“这话怎么说?”她同林老板做了好几年的邻居,关系素来很好。

苏先生叹道,“她说是辽东来的,说家里贫苦,可是她偏能做衣裳料子胭脂水粉的生意,这就可疑了。长卿,但凡做这样的生意的人,别的不说,只一样,得有品味。尤其她卖的东西高档,就得知道富贵人家喜欢什么样的东西,这才是最要紧的。品味,没有天生的,大多是日积月累而来。何况,她还有一身不错的武功,她又不似你,天生的神力。可是,后来我听纪大爷说,林老板的武功不在他之下。纪大爷的武功是自小练到大的,延请名师,方有今日。如果林老板说的身世是真的,她的天分也太过惊人了。”

“这人,若觉着可疑,便处处可疑,或许我是疑邻盗斧吧,就是她救了将军夫人的事,我都觉着可疑。”

“这不能吧?”给苏先生这样一说,赵长卿也有几分不确定了,道,“可是,林姐姐能骗我什么呢。”说完这话句,赵长卿立刻回了神。林老板本就不需要骗她,她一个小小军户之女罢了,本身也没什么好骗的。林老板当时生意过得兴旺,因她救过将军夫人的性命,将军府对她向来另眼相待,有将军府这面风向标,林老板出入富贵之家乃寻常事。就是因为林老板人面儿广,当初神仙养容丸才找了林老板合作。后来,林老板又与她一道开了胭脂铺子。

赵长卿心下顿时有几分不好,她七晕八素的问,“先生,林姐姐不会是细作吧?”她,她这还是两辈子头一遭遇到这样的事,赵长卿模模糊糊的觉着,她似乎触碰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

苏先生极是镇定,淡然道,“如果她不是正经做买卖的,细作、密探,都可能。”

良久,赵长卿怅然一叹,“这两年,我一直很惦记她,还想着她怎么连一封信都不给我写。若这样,便又少了一个朋友。”不论林老板是细作还是密探,赵长卿都不担心,就是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儿顶着。她只是觉着无比惋惜,她与林老板,真的是不错的朋友呢。

午饭时,男人们自在一处吃酒,赵长卿同苏先生在一道用。

苏先生身边的颜儿和永福一道带着小丫环服侍,赵长卿笑,“颜儿跟在先生身边耳濡目染,也历练出来了。”

苏先生笑,“这话老气横秋。”

赵长卿给苏先生斟上菊花酒,指了指心口,“这里已经老了。”

苏先生心下无端一酸,笑斥,“胡说八道,在我面前敢称老。”

赵长卿也给自己斟了一盏,师徒两个轻轻的碰了一杯,苏先生道,“好日子在后头。”

“嗯。我干了,先生随意。”赵长卿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要说:躺到十点,觉着好一些,爬起来更了瘦瘦一章~码到最后,忽然觉着,不论有多少人讨厌长卿,石头都是喜欢她的。

第197章

赵长宁中午吃酒的时候才想起母亲生了小妹妹的事,直到傍晚酒醒方跑去与自家姐姐报喜,又有许多家里捎带给他姐的东西过去。赵长卿笑,“还敢等着你跟我说呢,先生早告诉我了。”

赵长宁喝口梅子茶,笑,“我一见到姐你来了,高兴的什么都忘了。”

赵长卿笑,“我听你姐夫说你喝的不多,怎么睡到这会儿了。”

“酒是没喝几盏,可我一喝酒就想睡觉,不似喝酒,好似喝了**散一般。”赵长宁酒量也还成,不大不小,酒后也没啥闹酒疯的怪癖,就是喝酒便要睡觉。

赵长卿又问了一通家里的事,苏先生知道的毕竟只是个大概,赵长宁道,“家里挺好的,这两年也没什么事,祖母跟娘时常惦记你,你常来信,除了念叨你,现在就是念叨信了。就是阿蓉死不成亲,常把咱娘气个好歹,爹爹也拿她没办法,只得随她去了。”说着,赵长宁神神秘秘的同他姐说,“我听咱娘说,阿蓉是瞧上腾表兄了。”

赵长卿道,“这我知道。”

赵长宁瞪圆了眼,“姐你竟然知道?”

赵长卿点头,她上辈子就知道了。赵长宁想,这也正常,他是男孩子,一般这种事他娘不大同他说,不过,他娘少不得与长姐念叨过的。赵长宁叹口气,“小时候我不大喜欢阿蓉,现在看她这个样,心里也怪不得劲儿的。真似命中冤孽,我们比腾表兄小六岁,哪里就料到她看中腾表兄呢?若是腾表兄有意,年纪略差一些也无妨。可腾表兄是不愿意的,娘看阿蓉这样的牛心,跟外祖母、二舅妈都念叨过亲事的事,连二舅妈那死财迷都愿意了,腾表兄仍是不愿。还是我劝咱娘,强扭的瓜不甜,就算死求白赖的嫁了,如何过得日子呢?还不如让她在家里,起码自己家,没人刻薄她。凭她什么时候想通什么时候算吧。”

赵长卿淡然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是啊。”说了回赵蓉的事,赵长宁又说起赵长喜来,“软乎的很,我抱都不敢抱。咱爹现在没别的事了,回家就是抱闺女。很会哭,醒了都不在炕上躺着,非得人抱才不哭。娘说都是爹给惯出来的毛病,咱们小时候都不这样。”

赵长卿笑问,“长得像谁?”

赵长宁“扑哧”就乐了,“咱娘的水杏眼、鹅蛋脸,还有咱爹的高鼻梁、浓眉毛,一样都没遗传。眼睛跟爹爹一样,单眼皮,脸盘像祖母,圆圆的,别的还看不出来。如今爹天天自卫所回去就是抱长喜,一面抱还一面唠叨‘爹的丑闺女哟’,常把娘气得翻白眼。”

赵长卿听着也笑了,赵长宁笑,“本来想过等长喜满了月再往帝都来,娘想着叫我早些来,过了中秋,八月十六我们就启程了,骑的马,比你们要快两天。”

“早些来也无妨,家里有祖母、有爹爹,长宇也大了,有的是看长喜的时候。”赵长卿笑,“来帝都也见见天子气派,以往听别人说帝都气派,我只不信,来了才知道,光那条朱雀街,别的地方就比不了。”

“是啊,我刚来的时侯也吓了一跳,街面儿宽的吓人,八辆马车并行,真真了不得。”赵长宁也赞叹了一回,“就是帝都里的女孩儿们不似咱们边城活泼。”赵长宁道,“我昨儿出去,这么不冷不热的天,好些女孩子出门戴帷帽的。暑天怕晒黑带帷帽,这么秋高气爽的,戴哪门子帷帽啊。”

夏文正从书房出来,听到赵长宁的话不禁笑道,“我听人说,帝都内闱规矩严明,等闲不准女孩子出门的。”

赵长宁咋舌,“要天天在家里,那得多闷啊。”

夏文笑,“每年女儿节、上元节是可以出去。”

“一年两天放风的日子。”赵长宁非常同情帝都的女孩子,对于帝都这种风俗有些不大明白,在边城,女孩子出门根本不算什么稀罕事好不好。

夏文笑,“蜀中也不似帝都这般严苛,不过,听说近些年好一些了。”

好一些还这样…赵长宁无语,心说,看来以后出门不能随便看女娃娃们了,真是的,爹娘只记得为阿蓉的亲事发愁,也不说想一想他的亲事,他这么堂堂七尺男儿,光棍儿多少年啦!

夏文正巧问,“还没问宁弟,你的亲事,岳母可有提过?”

赵长宁酸溜溜地郁闷着,“功名未成,哪里有空说亲事啊。”

夏文赵长卿夫妻二人都听出来了,不禁都笑了,赵长卿笑,“这也不急,母亲肯定给阿宁相看着呢,先时还没考秀才时就与我说过,有两家不错的闺女,只是人家年纪还小,一时不便提。后来阿宁中了秀才,接着又中了举人,偏生赶上生了长喜,这才一时没顾得上。你现在的亲事,可是城里的热门儿,难道还愁没好媳妇?”

赵长宁有些害羞,却也竖着耳朵听完了,才死不承认,“切,我会愁没媳妇?姐你也忒小看你兄弟了。”

夏文又是笑,问妻子,“刚听你说话,难不成家里又有添丁之喜?”

“是啊,才跟阿宁说呢,八月初一生的,女孩儿,叫长喜。”

夏文笑,“双喜临门。”赵长宁也正是八月初中举。

傍晚,赵长宁跟着赵长卿他们一并用的饭,因中午吃过酒,晚上便未吃酒,用过饭,夏文赵长宁自去说话,赵长卿去听苏先生弹琴。

苏白虽然不能欣赏他娘的品味,如今胆子大了不少,起码不怕他娘用棺材板做的琴了。但是,苏白显然没啥音乐天分,用过饭就抱着书温习去了。

晚间,赵长卿同夏文说去郑家问安的事,道,“小时候我同郑姐姐是极好的,郑哥哥也照顾我。后来郑大人升了甘肃知府,再由知府任上升了左都御史。既来了帝都,我想着打发人去送帖子,也不知方不方便见面。”

“就是那位常与你通信的郑姑娘么?”

“嗯,郑姐姐嫁去江南,都十来年没见过面了,好在信件往来还算方便。”赵长卿道,“就是听说春闱讲究避讳之类的,先打发人送帖子,我写封短信,若是不方便,春闱后再见是一样的。”

夏文温声道,“也好。听说郑大人素来耿介,最是铁面无私,连皇后家的面子也不给。看郑家的意思。方便你就过去拜见,不方便也没什么。”

赵长卿笑应了。

一路船车,半月奔波,夫妻二人都乏了,说了几句话便相拥睡去。

第二天中午,梨子梨果方一瘸一拐的拜佛回来,梨果还是气咻咻的样子,梨子见着赵长卿很是欢喜,又与夏文打过招呼,笑,“我算着你们这几天就该到的。”接着自怀里摸出个香檀木观音挂件,送给夏文,“这是直隶府状元庙里求来的,最灵验不过。”

夏文笑接了,道,“如今状元庙香火定然极旺的。”

梨子将嘴一呶梨果,“这不识好歹的,亏我陪他一个庙一个庙的磕过来。”

梨果揉着膝盖,“有这工夫我多看两篇文章也比去庙里磕头强。孔老夫子都说,不以怪力乱神。”

“要不是我叫你和阿宁住在宝地,你们今年能中?”梨子不理梨果的臭脸,乐呵呵的跟赵长卿说,“今年他们头到去甘肃府,我让梨果跟阿宁住甜井胡同的院子去了。先时我叫阿旭哥一并去住的,阿旭哥不去,看吧,今年他们三个一并秋闱,阿旭哥不去,就他没中。我那院子最有福分不过的,如今多少人哭着喊着要买,给座金山也不能卖啊!还有人要租,咱也不租,就放着,叫它长福气!”

赵长卿直笑,夏文却是有几分信的,道,“别说,那院子的确是风水好。”

梨子得意,“还是阿文你有眼光。”

梨果受够了他哥,只管跟赵长卿说话,不理他哥了。

一时赵长宁过来,梨子又从怀里摸出个开光的香檀木的菩萨挂件送给赵长宁,赵长宁道谢接了。大家说了会儿话便各去念书,留下梨子同赵长卿说话,都知道他们定有生意上的事要说。梨子先道,“这几年,生意都挺顺遂,去年我捐了百户。”

赵长卿笑,“这也好。捐个官身做什么都方便。”

“可不是,来的时候我们也是走的官道住的驿站,一路真顺畅。”梨子道,“这几年,许老板那里的分红我都给你捐出去了,说来是想不到的,赵大叔兴许这就要升千户了。”

这事儿,赵长卿并没有听赵长宁说起,想来梨子别有消息途径。赵长卿道,“算是意外之喜了。”

梨子感叹,“是啊。以前许多想都不敢想的事,如今皆已是水到渠成。”小时候,最大的愿望不过是能每天吃个饱肚子。如果少时能知道自己将来手握家财万贯,知道自己将来能捐个六品官身,恐怕做梦都会笑醒吧?可是,真正得到这一切,其实也并没有多么的欢欣鼓舞。

“冯简已经死了。”梨子道。

“我知道。”先前信中,梨子就提过冯简狱中身死的事,赵长卿温声道,“梨子,你也放下吧。”那些所有的,懦弱的,后悔的,自责的,年轻的岁月,让我们一起放下吧。

第198章

赵长卿打发人往郑家送了拜帖,郑家当天就给了回信,让赵长卿只管去,既是成了亲,还叫他们夫妻二人一并去。

赵长卿提前给夏文预备出衣裳佩饰来,夏文道,“别望了跟宁弟说一声。”

赵长卿一拍脑门儿,笑,“你不说我都忘了。”吩咐红儿过去跟赵长宁说明日去郑家的事,又唤了永福捧进备好的礼物。夏文见只是细布六匹,和一些蜀中土物、两坛菊花酒,不禁感叹,“郑大人清正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若送贵重东西,郑太太再不肯收的。”赵长卿亲自检查了一遍礼品,笑,“这下你就心里有数了吧,郑大人就是这么个脾气。”聪明人都是自小知大,夏文自幼习医,素来缜密。

夏文笑,“郑大人在咱们民间的名声素来是极好的,当初父亲的事,我还动过去找郑大人申冤的念头。后来还是阿让给我提了醒,就算我不服判决,也应该去帝都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告,没的去找郑大人的道理,郑大人那会儿又不是蜀地官员。”

赵长卿对于真正的官场也只停留在表面臆想中的层次,道,“如今郑大人成了天下御史的头,那些当官的总能收敛些。”

夫妻两个说了会儿话,红儿端了两盅药与一碟子密饯过来。赵长卿最烦吃药,先看夏文面不改色、风度翩翩的将一碗汤药喝了,夏文还给赵长卿亮亮碗底,见赵长卿磨唧,不觉好笑,“要不我喂你。”

赵长卿白夏文一眼,“要你一勺一勺的喂,还不如一口气喝下呢。”这才端起药,捏着鼻子一气灌下,嘴里除了苦还是苦,赶紧漱了口,又去捏蜜饯大大的吃了两口才好了些。待红儿端着空碗退下,赵长卿问夏文,“得多久才能有啊?”赵长卿与夏文成亲将将整两年,一直没身孕,如今听到凌氏又生了,赵长卿都有些着急。她喜欢孩子,两辈子都喜欢,上辈子没机会没缘法生,这辈子,她一直盼着能有自己的孩子,那才是自己的骨中骨、肉中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