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宣一阵焦急惊慌,心道:她必是昨夜突围时受了内伤,强撑到现在。想起往日“仁济堂”诸医所教,沉住气,手指轻轻地搭在她的脉门,静心探察。脉象细微无力,似是中了剧毒。

  许宣心中大凛,如果只是寻常伤势倒还罢了,当真中了剧毒,在这荒山野岭中,哪里去找解药?突然想起她似乎有个火折子,许宣当下探手入她袖中,小心翼翼地摸索。双指夹住一个丝囊,轻轻地抽了出来。

  那丝囊柔软冰凉,与昨日小青装盛李秋晴与自己所用的丝袋一样,看似不过巴掌大,却可盛万千之物。他家中富可敌国,所见识的宝物不计其数,认得这丝袋就是舅舅所说的上古宝物“乾坤袋”。想起李秋睛,心中又是一阵难过,也不知她此时究竟是生是死。虎毒不食子,如果她真是魔门天后的女儿,那妖后想必不至于取她性命。

  许宣屏除杂念,探手入囊,果然摸到一个火折子,正要取出,竞又摸到一个光滑冰冷之物,拿出一看,赫然正是葛长庚的“乾坤元炁壶”。他一怔,摸了摸自己怀中,果然已经空空荡荡,想必是昏迷时叫她拿了去,暗想:葛仙人为了镇伏魔帝而死,我说什么也要完成他的遗愿,绝不让这葫芦落入他人之手。这妖女冷漠无情,葫芦留在她的手中大不可靠。当下将“乾坤元炁壶”塞回自己怀中,接着,擦着火折子,洞中顿时明亮起来。

  待看清眼前的景象,许宣心中顿时一紧——白衣女子脸容淡青,眼圈桃红,左手捂在左肋,乌血正从指缝间溢出。果然是中毒之象。

  他定一定神,伸手轻轻地拨开白衣女子的手掌。

  衣裳破裂,肌肤晶莹如玉,伤口不及一寸长,皮肉朝外翻卷,黑色血液不断渗出,隐约还可瞧见一缕缕淡青色的气雾从伤口溢出。

  许宣是仁济堂的少主人,一年见过的病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其中中毒的少说也有一两百号,但却从没见过伤口蒸腾出这等青烟绿雾的。他不知她中的乃是魔门妖后的“九转寒冰箭”。这种冰箭以九种剧毒益虫的浆汁制成,一旦破肤而入,冰箭与血液相融,迅速化为剧毒的脓水和碧雾,直攻心脑,伤者纵然不死,也会变成行尸走肉。

  幸好白衣女子服了元婴金丹,有金丹真气护住心、脑、丹田,否则早已不测。她虽借助金丹真气,强行逼出了大半寒毒,奈何连番激战,受了内伤,真元耗损极大,强撑了许久,终于还是被残毒侵体,昏迷不醒。

  情势紧急,不及多想,许宣伏下身,大口大口地吮吸毒血,吐在一旁。毒血洒落在地,登时化为绿雾,袅袅升腾,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腥臭。

  许宣吸了十几口,只觉唇舌冰冷麻痹,头昏眼花,心下大凛,但身无良药仙丹,除此之外别无他策,唯有硬着头皮继续吮吸。不想吸了几十口之后,那麻痹的感觉反倒渐渐消散,精神重新一振。

  原来他从小赢弱多病,又生在天下第一药商之家,十几年间也不知吃了多少奇草神药,血液中尽是各种药汁丹液,早已变得近乎百毒不侵,若非极之罕见的剧毒,绝难将他毒倒,也算得上因祸得福。就连这“九转寒冰箭”到了他的体内,也反被血液内的其他药毒渐渐消融克制。

  又吸了片刻,吐出的血液重转鲜红,白衣女子肿胀的伤口也消退了许多。 白衣女子忽地一震,微微睁开眼睛,蓦地坐起,“啪”地给了他一记耳光,颤声喝道:“小色鬼,你做什么!”羞怒交集,奋力想要从他怀中挣脱,却虚软无力。她重伤未愈,出手却依旧狠辣。

  许宣抚着肿烫的脸颊,气得哈哈一笑,道:“放心,别说我不是小色鬼,就算是,也不会喜欢你这等冷.血僵尸。”白衣女子冷冷地盯着许宣,瞥见他嘴角的血丝,心中一震,蓦地明白他竟是为自己吸毒疗伤。柳眉舒展,眼中闪过一丝歉疚的神色。

  许宣气呼呼地径直走到一旁坐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她冷冰冰地问道:“你为什么帮我吸毒血?不怕

中毒么?”

  许宣“哼”了一声,道:“人命关天,哪还顾得了许多?”

  白衣女子眉尖一蹙,道:“人分好人坏人,难道你不分好坏,全都要救么?”许宣呆了一呆,心道:是了,倘若中毒的不是她,我当真也愿意冒死相救么?一下也想不明白,干脆大声道:“那是自然,你当天下人都像你一般冷漠无情么?”

  白衣女子大怒,待要发话,突然觉得一股阴邪冷气陡然上冲,周身如浸寒冰,想要运气压制,气血却岔乱冲涌,寒热交迸,脑中嗡然一震,顿时天旋地转,不省人事。

  许宣见她忽然软绵绵地卧倒在地,叉着臂冷笑道:“又想赚我耳光?这回我可不上当了。”过了片刻,见她一动不动,似非做作,许宣连喊了几声,杳无应答,方感不妙。绕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摸她脉搏,旋又如释重负。知道她不过是体虚寒发,尚不致命。

  许宣转身四顾,想要寻些干柴枯枝生火,偏偏大雨瓢泼,草木潮湿,无从生起。只好脱下自己的长衫,紧紧地裹在她的身上。

  过了一会儿,她蜷缩颤抖,似乎越来越冷。许宣心中焦急,蓦地一动:常言道‘两人抱着睡,胜盖十层被’,既无暖被,只有用体温烘暖了。

  屈身坐下,正要将她抱在怀中,想起热辣肿痛的脸颊,怒气又升,哼了一声,缩回手,喃喃道:“许宣呀许宣’,你的耳光吃得还不够?当完了小色鬼,还想当棉被,被她噼里啪啦地弹棉花么?”

  眼角瞥处,见她脸色雪白,蹙着眉尖,神态楚楚可怜,心中不由又是一阵剧跳,闪过一个念头:只要能抱她一抱,吃上几记耳光又有什么打紧?

  当下定了定神,大声道:“妖女,你听好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可是为了救你,才不得已如此的。你若是反对,趁早说上一声,否则……”话音未落,白衣女子突然一颤,“嘤咛”一声。

  许宣心里发虚,吓了一大跳,过了片刻,见她再无反应,方才松了口气,扬眉道:“哼,这可是你自己愿意的。醒来之后可别耍赖,弹我棉花。”屏住呼吸,将她轻轻抱起,斜靠在自己怀中。

  白衣女子身段高挑,许宣服了元婴金丹后,虽然体格大变,增高了不少,但仍比她矮了不少,以小抱大,殊不顺手。他又是未历风情的少年,从未搂抱过女子,这般抱着她,姿势不免有些僵硬怪异。

  白衣女子正自冻得发抖,昏昏沉沉中,依稀感到一个温暖的身体,便下意识地贴了上去。许宣正值情窦初开,血气方刚,此刻佳人在怀。他一颗心不禁“怦怦”狂跳。或许因为贴靠着他火热的身体,白衣女子的体温渐渐回暖,苍白的双颊也恢复了几分红晕,更添娇艳。

  许宣心中又是一荡,不敢多瞧,急忙吹灭了火折子,闭起眼睛,意守丹田,重新开始御转金丹真气。

  不知过了多久,气丹循环回转丹田,周身热暖,气力充沛。许宣徐徐睁开眼睛,神清气爽。

  洞外电闪雷鸣,风雨依旧,而那白衣女子在他臂间蜷缩轻颤,体温竟又变得寒冷如冰。许宣心下一沉,暗想:不知她中的究竟什么毒?反反复复,忒也厉害。可惜我不知道如何输导真气,否则就可以帮她送气化寒,不必坐在这儿干瞪眼了。又想:是了,孙大夫常说“外寒好御,内冷难消”,她体内寒气多半是由寒毒引起。如果能找到些去寒清毒的草药,熬汤煎服,再来一锅热粥,她的病或许就能好上大半。但这荒山野岭,又上哪儿找药去?心中忽然“咯噔”一震,脱口道:“紫霞春!”

  昨日与程仲甫等人进山时,瞧见峨眉山的一些山崖斜壁上长满了赤艳奇草,红似烈火,绚如晚霞,正是蜀中特有的“紫霞春”。此草暖血活脉、理气和中,是专治寒毒的良药。仁济堂每年都要采集许多这种药草,加上其他独门配料,做成药酒出售,在江北一带极受欢迎。只要采回此药,喂白衣女子服下,她的寒症多半能有所好转。

  许宣精神大振,再不迟疑,将白衣女子轻轻地放在洞角,转身大步出洞。其时夜色正深,狂风暴雨扑面刮打,他周身登时湿透,一股热气却从丹田轰然涌起。

  自从服了元婴金丹之后,他体内的先天胎气和元婴金丹交融并化,真元大转强盛,虽然还不知如何灵活运用金丹真气,但身轻体健,和两日前相比,已经脱胎换骨。许宣深吸了一口空气,精神奕奕,转身四处眺望。

  这山洞藏在峭壁凹陷之处,其外又有巨石遮挡,草木葱茏,颇为隐秘。战在洞口,朝西南方远眺,隐约瞧见险峰入云,峭壁高兀,应当是紫霞春喜于生长之地。于是他沿着山坡,小心翼翼地折转回绕,朝那片山崖走去。

  山风狂猛,大雨滂沱,四周黑暗迷蒙,山势险陡难辨,脚下又极为湿滑,行走艰难。许宣胆子虽大,心里也不免如井中悬桶,‘起初每走一步,必再三凝视,脚尖试探几回方敢踩下。走了一阵之后,视野渐渐清明起来,原本混沌模糊的世界变得清晰有致,胆气大壮,越走越快。

  突然“哗啦”一声,脚下一空,整片土坡应声坍塌!许宣心中一沉,陡然失衡,朝着右前方踉跄飞冲,脚下一绊,撞上一块岩石,“哎呀”一声,翻身飞起,朝下疾速滚落。天旋地转,黑影霍闪。许宣猛地撞几块巨石上,痛入骨髓,一时间连叫声也发不出来。电光石火之间,忽然瞥见前方山石横断,云雾茫茫,竟是万丈深渊,许宜心中大骇,伸手一抄,抓住崖边的松树。岂料雨势太大,山土塌方,松树根部早已松动,他下冲之势又快又猛,这般猛地一勾,松树竟连根断裂,和他一起冲下山崖。

  许宣魂飞魄散,暗呼糟糕,下意识地想要翻身跃起。说也奇怪,意念方动,丹田中的金丹真气竟轰然倒卷,直冲脚底。“呼”的一声,他轻飘飘地翻身倒跃,蹿起两丈来高,手舞足蹈地冲上崖顶。

  山壑幽深,云雾缭绕,泥土簌簌冲落。那株断折的松树撞在崖壁上,反弹抛起,又朝下坠去。

  许宣跌跌撞撞退了几步,才站稳在崖边巨石上,风雨飘摇,他浑身泥泞,脑中一片空茫,一时竞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大风吹来,冷汗直流。过了片刻,许宣才明白,刚才干钧一发之际,自己无意间竞用了“御气诀”,气随意转,直冲涌泉,是以脚下生风,死里逃生。

  许宣又是后怕,又是惊喜,从没有像此刻这般强烈地意识到自己已非吴下阿蒙,心中激动难以言表。如果不是想起白衣女子所言,道魔佛三教仍在漫山追缉自己二人,早已大声啸歌,一抒快意。他像一个穷困潦倒之人发掘到宝藏,恨不得尽情挥霍。当下依样画葫芦,以意御气,将真气导向脚底,猛地朝前高高跃起,几个起落,便冲出二十来丈。

  大雨扑面,双耳生风,许宣抄足飞奔,越来越高,越来越快,真气圆转如意,渐渐纯熟。他虽然还不知道真正的御风飞掠之术,但天性颖悟,真气强沛,凭借着御气诀,竟也自行揣摩到了些窍门。眼看着两侧黑影倒掠如电,自己奔行如飞,胸膺中满是新奇、激动。如此奔行了一刻来钟,终于到了那西南险崖之下。

  抬头望去,陡峭的山壁上隐约可见有一蓬蓬草木在风雨中起伏摇摆,瞧那形状,当是紫霞春无疑。许宣脚下一点,朝上飞起两丈来高,攀着凸石坚岩,灵猴似的腾挪跳跃,到了崖壁凹陷处站定。

  许宣抽出那锋利无匹的“龙牙”匕首,寒光飞闪,只轻轻一划,整块大石便应声掉落,药草连根挖出。一连掘了数十棵紫霞春,脱下自己的销金裹肚,将药草捆缠结实,系在背后。

  转头望去,又瞥见崖壁上长了几株灌木,野果摇曳,红彤彤、湿漉漉的,甚是可爱。他方觉肚饿难耐,便顺手摘下一个咬了一口,觉得滋味儿还不错,一口气吃了七八个。想起白衣女子也未进食,于是又摘了十来个兜人袖中。正要离开,忽听崖上传来一个声音:“那小娘们儿带着兔崽子,不知藏到哪儿了?格老子,老天不作美,下了一天一夜暴雨,子母香的气味被冲得稀淡,找起来真他奶奶的费力。”

  许宣一凛:“难道他说的是我们?”急忙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卷一 云海仙踪 四 冷暖(中)

  又有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那娘们儿被妖后的‘九转寒冰箭’打伤,又中了掌门师伯的‘飞英剑影’,必定跑不远。山里山外都有咱们的眼线,她能藏得了几时?倒不怕她逃脱,只是别让魔门和其他白眼狼抢了先。”

  许宣一惊,他曾听程仲甫说过,“飞英剑影”是青城山“飞英散人”廖若无的绝杀气剑。廖若无虽与程仲甫的师父许冠蝉并称“青城九剑仙”,剑术却在后者之上,在青城九大剑派中位列第四。

  这两人呼之为“掌门师伯”,想必都是青城“飞剑门”的弟子了。但青城各派为何不解救自己一行,反要追杀白衣女子、置她于死地?难道真如葛长庚所暗示,道门诸派毫不顾及同门之谊、苍生之幸,为了抢得魔帝这个“活宝典”,便不惜头破血流、伤及无辜?

  第一个声音嘿嘿笑道:“二师兄说得不错。这次最可恶的就是峨眉山的秃驴,他奶奶的,爪哇国的妖魔都跑来了,这帮孙子倒好,非但不斩妖除魔,还关起山门哭丧,装聋作哑,摆明了让我们和妖魔拼个两败俱伤。”

  那“二师兄”冷笑道:“六师弟,你大错特错,咱们最要小心提防的不是峨眉秃驴,也不是魔门妖类,而是龙虎宗的龟儿子。魔门妖贼要救林灵素,情有可原;峨眉秃驴不修道法,得了魔帝,也没什么大用;倒是这群龙虎山的龟儿子,一心独吞,生怕被我们抢了先,居然和峨眉贼秃勾搭串通,害得我们迟到一步。格老子,否则近水楼台先得月,别说那臭娘们儿,就算是葛老头儿,还不是早就到了我们手中?”

  那“六师弟”恨恨地啐了一口道:“这群杀千刀的龟儿子,就知道窝里斗!不过,二师兄,师父怎么笃定魔帝那龟儿子在白衣娘们儿身上?万一被绿衣服的小娘皮揣着跑了呢?咱们死守着这儿等那白衣娘们儿,岂不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二师兄”道:“葛老头儿既然附体到那臭小子身上,乾坤元炁壶一定也由他带着。再说,那白衣娘们儿比绿衣服丫头厉害些,俗话说‘美人嫌胖,保镖挑壮’,错不了。”

  许宣心中一跳,又惊又喜:难道小青姑娘和李姑娘也逃走了?不禁精神大振,继续聆听。过了半晌,终于清楚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青城山九大剑派虽与龙虎山、茅山、阁皂山并称天下道门四派,但彼此之间一直明争暗斗。这几十年来,茅山、阁皂两宗渐渐衰微,道门逐渐形成龙虎山天师道与青城九大派东西争霸的局面。

  龙虎宗原为东汉张陵的五斗米道演变而来。当年由四川鹤鸣山席卷天下,相隔虽已千年,在巴蜀等地仍积有余威。为了压制青城派,龙虎天师张守真与峨眉佛门各派修好,并遣派大弟子张远庭在成都建立道观,广收门徒,直接将势力插入蜀地。

  峨眉山的明空大师在与葛长庚联袂镇伏魔帝之后,真元大损,很快圆寂。峨眉各派一则迁怒葛长庚,二则觊觎林灵素所盗的道佛宝典,却又不敢忤逆明空遗愿公然与葛长庚对敌,抢取乾坤元炁壶。于是明心一面困住葛长庚,以棋为赌,一面故意走漏消息,将道魔各派引来火并。

  张远庭早早就从峨眉各派那里得到线报,率领龙虎宗抢在第一时间赶到。与峨眉相隔不远的青城各派,反而是迟了一天才得闻风声。等到青城、茅山、阁皂各派赶来之时,龙虎宗早已抢得先机,占尽有利地形。

  昨夜,魔门群妖围攻葛长庚,龙虎宗在主峰四周布下伏兵,只等魔门中人抢了魔帝之后,再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青城、茅山各派既然失却先机,索性搅乱大局,浑水摸鱼,趁着魔门妖人追杀葛长庚肉身之际,突然横刀杀人,展开殊死血战。龙虎宗埋伏落空,生怕魔帝被抢,只好也加入混战。

  道门各派、魔门群妖发现中计之后,立即折返追击葛长庚一行。

  白衣女子带着许宣与乾坤元炁壶朝东突围,小青则领着李秋晴逃往北边。一夜潜逃,几番苦战,白衣女子连受重伤,终于护着许宣,躲过了魔门、道门的追截,逃入密洞。

  魔门、道门寻人心切,暂罢干戈,各自划分地界仔细搜寻。而白衣女子与许宣藏匿的山洞,恰恰便处于青城各派抢据的山头。

  许宣心想:原来她竟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了伤。若是她孤身逃走,只怕此刻早已出了峨眉了!顿时百感交集,怔怔地站在崖壁岩隙之中,风吹雨打,恍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