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梨红着脸,闷闷地说道:“家里要将我说给邻村的一户张姓人家,我不愿了,琬姐姐你都未成亲呢,我作甚那般着急,而且张家郎君我瞧见过,两眼是挤在一块的,看着好不吓人,至于我想来京城这事,爹娘还不知晓,但是家里人都夸琬姐姐你好,倘若跟在你身边伺候,他们定然会同意。”

华琬甚觉为难,她只是名寻常金匠师,平日里凡事皆亲力亲为,让香梨到身边伺候是绝对不能的,纵是辛苍、辛芜两姐妹,她从不许她们干除了制饰外的辛苦活儿。

“香梨,我做不了主,你还是回去同莫叔、莫婶商量,我也回凝光院与坊主商量了,你若过来,不是当婢子,而是学制首饰,可愿了?”

莫家替香梨说的亲事如何华琬不知晓,但莫家长辈素来疼香梨,大约张家郎君并没有香梨说的那般不堪,华琬仅是觉得香梨刚及豆蔻,年纪尚小,京城里贵家女娘俱是被家中留到及笄后才出嫁,言年长些对女娘身体更好,是以华琬才提议教香梨制首饰,若香梨真能学成,是好事,若不成,也无妨。

第148章置宅

“琬姐姐是答应我了!”香梨兴奋的直拍手,“我今儿回去便与爹娘说,可我手笨,心思不若琬姐姐半分灵巧,首饰大约是学不成了,琬姐姐随意指使我打下手。”

香梨确实是个笨手笨脚的,华琬想起当初在云霄乡同香梨一起玩闹的日子,忍不住笑道:“你倒是长几分心眼,我还记得你娘抱怨你将新晒的柴禾落在灶火旁,险些儿将厨房都烧了,后来莫婶好长一段时间不允许你进厨房。”

“那时年纪小。”香梨仰着头,心却虚的很,爹娘要她嫁给邻村张家,就是因为她活儿做不利索,娘言张家人皆是能干的,心眼又实,她嫁过去会享福,香梨撅起嘴,并不以为然。

两人又说了会话,香梨便缠着华琬教她打络子,绳子刚扯出来,听见外头有人在唤华琬。

华琬自耳房探出身子,“舅舅、舅娘有甚事。”

李昌茂和葛氏一同走进屋子,见香梨黏在华琬身边不肯出去,葛氏直接赶人,“香梨,你先去找你娘说话,一会再过来寻华丫头。”

香梨朗声应下,一蹦一跳地离开,心性倒是半分没变。

华琬朝二人行了晚辈礼,端庄从容,葛氏眼皮子一跳,那一天到晚只会缩在角落里闷声不吭的丫头,长大了。

李昌茂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阿琬,仁儿中进士,我与你舅娘寻思了在京城踏踏实实地添置处院落,前几日我们去四处寻了,真看中一处,是旧城光化坊的一间二进宅子。”

李昌茂不忘取出院落图纸递与华琬相看,“二进院里我们特意留了间朝南的厢房与你,阿琬瞧瞧可满意。”

华琬接过图纸,布局齐整,院落方方正正,华琬笑道:“很好呢,舅舅、舅娘将舒服的厢房留给表哥和自己,我平日皆住在凝光院,没得空置浪费了,对了,买下此处院落,家中钱够吗。”

“够的够的,”李昌茂忙不迭地答应,不免羞愧,“之前替阿琬存在钱庄里的银子暂时取出来了,当初将你接回李家,本是要好生照顾你,可现在一家子却指着你,阿琬,我们知晓你在凝光院也不容易,前些时日你送与仁儿娶妻当聘礼的金银器,我们真落不下脸收,还是给阿琬你存着。”

葛氏撞了下李昌茂,咧嘴道:“他爹胡说什么呢,华丫头现在是凝光院金匠师,名头上就带个金字,每月里不但俸禄可观,还有许多贵人给赏赐,运气好时,一件赏赐就能买套宅子,也就你一天到晚念叨那点钱,其实华丫头压根未看在眼里。”葛氏说着眼睛尖尖地瞄到华琬腰带上系的玉笛,立即啧啧道:“瞧瞧那玉棒子,成色比许多贵家夫人戴在手腕上的都要好,拿去当了,怕是三套宅子都来了。”

华琬脸色一变,赶忙用手捂住玉笛,玉笛是殿下送她的,她谁都不会给。

葛氏一撇嘴,“紧张什么呢,不会拿你东西。”

李昌茂气得直骂葛氏,华琬又急急忙忙地去劝两位长辈。

有乡亲在喊李昌茂了,二人要出去招待乡亲,这才安静下来,李昌茂走到门槛处,想起一事,又与华琬说道:“阿琬,挑中吉日,我们买下宅子搬去光化坊,待安顿好,再写信与你。”

“嗯,舅舅若要帮忙,一定与我说了。”华琬恭敬说道。

用过席面,华琬在寻机会同表哥单独问话,无奈乡亲一直围着李仲仁,李仲仁走到哪都有人跟着,华琬干瞪眼捱到申时,终是未问成。

偏生回到凝光院,林馨又朝她问不停,知晓华琬未与李仲仁说上两句话,才安下心来。

白日华琬走后,林馨心里闷着难受,写信去询问她父亲,问既然满意李仲仁,为何要一直拖着不请媒人上李家提亲。

林员外回女儿信亦是极快的,林馨看到信心都提起来。

原来并不是考上进士就万事大吉,爹言今年新科进士的任职状还未下,他请人往吏部打探消息了,若李仲仁留京,不论是入翰林院,还是甚别的官衙,他都会立即命媒人上门,纵是李家拮据,拿不出太多聘礼也无妨,毕竟林家为商贾,在钱上他不会为难李家,同时他会给女儿丰厚嫁妆,断不让女儿在李家被欺负了去。

倘若李仲仁不能留在京城,而是被分往偏远州县,他断不舍宝贝女儿跟了去。

林员外和林馨心里都明白,早年这留不留京,递了钱都能得到准数,可今年不成了,睿宗帝正在命刑部彻查吏部,哪个吏部官员嫌命长,敢在这时候收受贿赂。

林员外在信中还言,李家没有贿赂吏部的银钱倒罢,偏偏在朝中还没有半个熟人,除非他被哪位有头有脸的朝官收为己用,否则考中状元都很悬。

林馨是真心替李仲仁着急的,可这忙她帮不上,本想提醒华琬几句,可一方面不愿华琬与李仲仁多接触,另一方面担心华琬央她家帮忙,她还得费心思推拒,愣是将话咽下去。

……

朝堂上吏部受贿一案很快出了结果,二皇子因治下不严被睿宗帝狠狠斥骂,并勒令回韵兰殿思过,无睿宗帝允许,不得再出现朝堂上,至于吏部侍郎齐冯则被革职流放。

此案直接动了齐氏一族的利益,一向沉默安静的齐淑妃开始惶惶不安,坐不住了。

而与六院挑选匠师有关的少府监徐司监,倒是在此案中出淤泥而不染,毕竟当初杜监察也未参他,是以徐司监虚惊一场,在朝堂上出一身汗,半句不敢多言。

张贵妃和张承安虽未庆祝,甚至不敢露出半点笑容,可心底早乐疯了。

唯一不足是杜监察未因此得圣主青睐,但是杜监察同他们推荐的原吏部七品掌固姚沅,被睿宗帝升为了吏部五品推官,吏部侍郎一职暂时空缺。

虽不若当初计划的完美,可他们在吏部上占了推官一职,莫看品阶不高,却是实打实的肥差。

此事落定,赵允旻亦将目光投入到今年的新科进士上,雨泽一个时辰前递了消息进来,言张承安再次下帖子邀请华琬的表哥李仲仁。(小剧场

赵允旻:哼!蠢作者!

作者:干嘛?

某苦瓜脸甩了双棉手套过来:给她戴上。

作者一脸嫌弃:啧,小气吧啦,不就被表哥牵了下小手嘛。

赵允旻:就小气,反正蠢作者不敢换男主!

某人凹凸眼中)

今天三更,明天亲们不见不散,嘴一个

第149章弃子

赵允旻对于张承安的执着颇为惊讶,算上张承安邀请李仲仁画舫赏景那次,这是张承安第三次向李仲仁示好了,赵允旻嘴角微弯,“看来李仲仁是个有骨气的,但尚不知变通。”

雨泽认真道:“张承安接连被拒绝,已经恼羞成怒,与其府中幕僚言李仲仁有眼不识泰山,敬酒不吃吃罚酒,既不能为他所用,便当枚弃子,张承安暗地里去寻了姚沅姚大人。”

“张承安心胸狭窄,先看他要如何将李仲仁变成一颗弃子。”赵允旻拨弄青花瓷瓮里的白玉棋子,听闻杜大人和姚大人棋艺皆佳,可惜他还不能与二位前辈对弈。

不二日,新科进士的任命状下来了,李仲仁接到吏部送来的官牒和鱼符时登时僵住。

他被任命至昆南道的一处偏远郊县任九品芝麻官,昆南道在西南边陲,距离京城有两千里路,是十足的苦寒之地。

葛氏知晓后直接晕过去,幸而有李昌茂在后头扶着才没摔倒。

李昌茂慌慌张张地替葛氏掐人中,好不容易醒来,葛氏‘哇’的大哭出声,扯着李仲仁直说不去了。

李昌茂坐在杌子上叹气,“官牒下来了,岂能不去,你想让仁儿抗旨吗?”

葛氏气得打李昌茂,“都怨你,天天催仁儿念书考进士,早知如此,还不如考名秀才,在关阳县做个教书先生多好。”

李昌茂烦闷地说道:“好了,现在最苦恼的是仁儿,你再吵吵嚷嚷,仁儿岂不更难受,哎,世道不公。”

葛氏摸了把眼睛,抬头看向神色迷茫的儿子,心里害怕,颤抖地唤了两声,可李仲仁正想什么想得出神,未理会葛氏。

葛氏以为儿子被气傻了,又捂脸痛哭起来,半晌葛氏想到一人,抓住李昌茂衫袖,“他爹,你快写信与华琬,她如今是凝光院金匠师,定认识不少贵人,让华琬帮忙,去求贵人,一定能将仁儿留下来。”

李昌茂满脸为难,李仲仁听到华琬名字立即醒神,不待他父亲开口答应,李仲仁先走到葛氏身旁,神情恢复以往的温和,“还请娘听儿说两句,昆南道滁远县是遥远贫苦,可亦需要县官,终归有人要去了,阿琬已经帮了我们许多,不能再麻烦阿琬,况且此事不似爹娘想得那般简单,阿琬帮不了,这次是孩儿不孝。”

一番话说的葛氏悲从心来,却仍不死心,见李仲仁离开房间,仍旧逼李昌茂写信去凝光院。

华琬接到信时自然傻了眼,怎么也不相信考了二甲五名的哥哥会被分去昆南道。

“阿琬,你怎么了?”林馨换下制衣,见华琬一动不动,走上前拿手在华琬眼前晃了晃,“对了,我听说朝廷给今年的新科进士下官牒了,表哥是不是去翰林院。”

华琬将信递给林馨,红了眼睛说道:“馨姐姐,往年不是会参据考生户籍下官牒么。”

林馨嘴唇哆嗦,虽然爹事前已经说过此种可能,可她看到昆南道三字时还是彻底惊呆了,半晌挤出一句话,“阿琬,表哥是不是得罪哪位达官贵人了。”

华琬直摇头,“表哥素来宽和待人,不会得罪人的,馨姐姐,你可有什么办法。”

华琬很焦急,李仲仁一旦去昆南道,他们兄妹便极难相见,还有舅舅、舅娘,二人年纪已大,又只有表哥一个孩儿,总不能眼睁睁地看他们分开,就算将来表哥将舅舅、舅娘接了去,长辈也难适应昆南道的气候。

林馨往后退一步,再喜欢李仲仁,她也明白这事林家管不得,哪怕华琬不承认,李家也是得罪人了,否则漫说李仲仁一个二甲五名不会被分出京,就算要任地方官,也是富庶的江南东道或者陪都一带,她可不能害了整个林家。

林馨按捺下心头烦躁,“阿琬,官牒都下了,没有转圜余地了。”

说着林馨拿起帕子擦拭眼角,倒是显得比华琬要悲伤。

华琬在厢房来回转圈,纠结再三,终于下决心往厢房外走去。

“阿琬,你去哪儿。”林馨追着华琬问道。

华琬头也不回,“我再去问问可有人能帮忙。”

林馨耸耸肩,猜华琬是去找罗坊主了,算来罗坊主确实与后宫妃子相熟,若罗坊主能帮忙将李仲仁留在京城,她也会感激。

华琬直接到了竹林,一声笛音唤来鹁鸽,刚掏出炭笔要写消息,发现鹁鸽腿上绑了信。

华琬打开字条,字条里未像往日倾述相思,只是让她安心。

‘表哥之事已知,静待消息,勿忧。’

华琬完全信任殿下,登时放下心来,却也有自责,她本不想给殿下添麻烦,可现在……

华琬揉揉眼睛,目光落在字条末端画的一串红豆上,真是又沮丧又想笑。

夜里枣家子巷一片寂静,过戌时家家户户都熄了火烛,唯有李家房内透着微弱的光亮。

李仲仁坐在桌案前,桌案上高高摞着他读过的书,每一本书里皆有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规整细致,一丝不苟,他一直很努力,努力地去争取他该得的东西。

白日他虽然主动安慰爹娘,可自己心中并未释怀。

张承安果然不是堂堂正正、虚怀若谷之人,可他坚持所谓的信念和忠正难道错了吗?

春末初夏,风里夹了丝丝暖意,可李仲仁浑身却如置冰窖,没有一丝温度。

李仲仁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腿脚发软,只能用手撑住书案勉强站立,“百无一用是书生,呵呵。”李仲仁低声笑的惨淡。

李仲仁伸手要去摸他的书,耳边传来一阵短促呼啸,一柄细镖紧贴着他的手扎入桌案。

李仲仁惊出一身冷汗,先警惕地四处张望,发现没人,才将细镖拔出,拿下字条翻看。

‘奈何青云士,弃我如尘埃。珠玉买歌笑,糟糠养贤才。仰慕仁兄才名,还请仁兄后巷一叙。’

一句诗惹得李仲仁愁绪翻涌,虽不知递字条的是何人,可单看迥劲有力的行书,便知此人是洒脱和有气度的。

李仲仁将细镖和字条收入荷囊,吹熄灯烛,临出去时又折回来与爹娘说自己去歇息了,请爹娘早些安睡,这才悄悄从后门出去,来到黑洞洞的后巷。(小剧场

作者:许多读者觉得你善良到蠢,可我认为你有成长了。

女主:嗯嗯,前年我一米五七,今年我一米六,可不是成长了。

作者:……

女主,你亲妈也嫌弃你蠢……捂脸……)

亲们放心,小剧场不算在正文字数里,都是免费的O∩_∩O

第150章论道

后巷里没有人,纵是平日再光明磊落,此刻站在黑暗中也不免发毛,李仲仁等了大约有一刻钟,仍旧没有人来。

李仲仁攥紧了双手,看细镖扎入书案的力度,知是武道高手,高手怎与他开此种玩笑。

李仲仁转身准备回院子,一个身影鬼魅般、毫无征兆地拦在他身前,李仲仁惊惧地往后退一步,稳住心神,蹙眉道:“你是何人。”

“我是送信的,主子特命我前来接李兄,还请李兄随我去了。”雨泽静静地看着李仲仁,李仲仁虽被吓到,但很快恢复镇定,作为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有此胆识已属不易,主子不会看错人。

“你主子是何人,我又要去哪里才见得到他。”李仲仁警惕地问道。

“我们主子是好人,马车在巷口,李兄到了便知。”雨泽躬身请李仲仁。

李仲仁深吸口气,眼前人该是名侍卫,一名侍卫便有如此姿态,大约其主子更加不凡,李仲仁抛去纷杂念头,不再多问,大跨步朝巷口马车行去。

上马车后,李仲仁一直阖眼养神,未朝马车外看一眼,直到马车停下,李仲仁才睁开眼,不必雨泽相请,自己先落了马车。

随雨泽走入一处二进院子,屋檐上挂着常见的大红色八角宫灯,淡淡的暖光照亮满院草木扶疏。

庭院收拾的简单不失精致,李仲仁不禁多看两眼,他爹娘前儿看中京城光化坊的一处宅院,若是他能住上,大约会收拾得与此景相仿。

李仲仁无声叹息,待他去了昆南道,父母怕是无意置办宅院了。

“到了,李兄屋里请。”雨泽推开隔门,待李仲仁进去,再将隔门掩上,安静守在门外。

屋里人一袭秋香色锦缎袍服,身材修长,可惜面上戴一副银甲面具,生生遮去半张脸。

“请坐。”男子伸手请李仲仁坐于身旁的高背靠椅,自己亦撩开袍摆坐下。

“你是什么人。”李仲仁隐隐察觉此人身形熟悉,可对方的声音,他却真的没有听过。

“我是苍松堂堂主。”男子笑道,声音温雅,举手投足皆有灵气。

李仲仁颇为不悦,“我曾见过苍松堂穆堂主,穆堂主已年过半百,你又何须冒人之名。”

男子未因李仲仁的直言生气,微微笑着耐心说道:“穆堂主管理苍松堂的兄弟和营生,确实是真正的苍松堂堂主,我不过是有幸创立了苍松堂,借此沽名,实是惭愧。”

李仲仁看向男子双眸,银甲遮去半张脸,却令男子的眼睛更显清明,李仲仁心思一动,颇为不留情面地问道:“你非平凡人,既然苍松堂为你所创,为何只让苍松堂帮众做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隔靴搔痒,倒真有沽名钓誉之嫌。”

李仲仁彻读孔孟之道,深知兴国利民之举,故对苍松堂浮于表面,碰权贵而绕行的懦弱行为有不满和不解。

男子声音仍旧不疾不徐,李仲仁是明眼人,敢质疑苍松堂的存在,他很高兴,“李兄所言极是,某惭愧,可勿以善小而不为,百姓之事无分大小,如今苍松堂尚弱,动不了新宋国的根本,便只能培己之根本,操之过急,会令苍松堂未成先败,如此岂不连鸡毛蒜皮的小忙,都帮不上了。”

李仲仁蹙眉垂首思索,想到其中深意顿时心生佩服,若帝王、朝臣,能如眼前男子一般,新宋将迎来太平盛世,李仲仁拱手道:“是我思虑不周,不知堂主唤我来所为何事。”

“自是为了‘糟糠养贤才’一事。”男子笑道。

李仲仁双眸一黯,“我已经想好了,我愿意去昆南道。”

“我知道你愿意,也知道你有抱负,但昆南道滁远县不需要你,其实滁远县的贫苦并非因为当地县丞不作为,故纵是换你去,也只能‘借酒饮风空含恨’。”

男子语调愈发淡定从容,“昆南道不会因为你去而变得富庶,反之,你会因为去了昆南道而荒废一身本事。”

对面李仲仁听的心跳如擂鼓。

“你能帮我吗?”李仲仁深深闭眼。

“我帮不了你,但有一人可以帮你,”男子看到李仲仁眼中流露出迫切,会心一笑,“寻寇清禹,他可以收回官牒,再令吏部重新下任命状。”

“左丞相寇清禹?”李仲仁神色变幻,“还请堂主莫要说笑,他是当朝唯一阁臣,我根本不可能见到他。”

“放心,我会安排寇府的幕僚为你引见,但能否得到寇清禹的侧目,要看你自己的了,寇清禹喜欢打哑谜,想来难不倒你。”男子细说道。

“幕僚引我进府,是要我为寇丞相所用?”李仲仁眉头越拧越紧,他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是否为寇清禹所用,还请李兄决定。”

李仲仁站起身,朝男子深深作揖,“在此先谢过堂主。”

“不必谢,明日安排妥当,我会再递消息与你。”男子起身相送。

李仲仁朝隔扇门走去,临要推门时,猛地止住脚步。

李仲仁看向男子,眼里眸光渐渐汇聚,“敢问堂主究竟何身份,某愚钝,险些以为堂主在为寇丞相揽人,终归堂主为我指了条明路,我愿意入寇府,但我必须知道堂主是何人。”

若是为寇丞相揽人,写封引荐信或者亲自将他引入即可,为何要次日安排幕僚?

李仲仁心中已然清明,眼前男子既不与张承安等人相谋,也不与寇清禹为伍,多半是相互对立的,男子未明说,而是要他选择,其一考量他的智慧,其二是尊重他。

终归不论他选什么,都能留在京中,男子的这份大气和魄力,李仲仁深感钦佩,他决定跟随,总该知晓对方是谁。

男子朝李仲仁微微躬身,笑意里现出几分洒脱,“李兄果然聪颖过人。”

男子未有扭捏,抬手摘下银甲面具,看见真人,李仲仁惊讶的合不拢嘴,反应过来要下跪,却被赵允旻一把扶住。

“今日我唤你一声兄弟,我们之间何需大礼。”赵允旻言语真切,无半分虚情假意,他几句话断出李仲仁是耿直纯良之人,拥有大智慧,能明辨是非,他非常认可。

“微臣见过大皇子。”李仲仁在进士宴上见过赵允旻,可宴席上大皇子精神萎靡,不发一声,是以李仲仁对大皇子身影熟悉,却不曾听过声音。

今日真正得见,进士宴上的大皇子与眼前的大皇子,似乎一人,又判若两人。

“我一直担心你选择了旁人。”赵允旻并不掩饰自己的放松。

为皇子所招揽,自是谋江山天下的大事。

李仲仁佩服大皇子的低调和蛰伏,大皇子从容不迫的气度,更令他安心。

心意已决,拱手表了忠心,“微臣愿入寇府,助殿下一臂之力。”亲们有喜欢表哥的吗

第151章改任

赵允旻送李仲仁离开院落时,已是四更天。

一夜未歇,李仲仁却半分不觉疲累,与大皇子畅谈儒家道学,深讨家国天下,有如沐春风之感,醍醐灌顶,令人神清气爽。

至寇府拜见寇清禹的时间定在申时初刻,李仲仁回家与爹娘道安,既回书房阖眼小歇。

葛氏见李仲仁双眸清亮无比,似郁结完全散,疑惑道:“是不是华丫头与仁儿回信,言她有办法将仁儿留在京城?”

李昌茂摇摇头,“若能留下,仁儿岂会不与我们说了,罢,你先去熬热粥,别饿着仁儿。”

……

凝光院内,华琬不时地发怔想表哥的事,殿下让她勿忧,可一觉醒来,没有确切消息,还是会挂心。

“华娘子,怎么了。”辛芜将錾刻好的一块镂牡丹纹鎏金佩环拿与华琬相看,见华琬魂不守舍的,遂关切问道。

华琬回过神,朝辛芜笑了笑,“家里出了点事,大约已解决了,我看看你的镂花工艺。”

华琬接过环佩,对个中细节指点一二后夸赞道:“你们二人底子好,悟性高,镂花工艺已然娴熟,明日我向铸造坊拿了金料,我们尝试旁的技法。”

华琬刚同辛芜说完,有婢子通报宫里内侍下来了,是云岚公主凤阳阁的人,特意过来取华琬替云岚公主制好的首饰。

内侍一件件首饰检查,尖着嗓子夸道:“怪道云岚公主时时念叨,华匠师真是好手艺,单这几件首饰,就将以往的皆比了下去。”

华琬从容笑着谢过内侍,又照罗坊主吩咐,拿了赏钱与内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