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云岚公主走远,叶昭仪露出轻松的笑容,华琬却紧张地问道:“昭仪,云清公主看起来似乎真病的厉害,这是怎么了。”

“华匠师别担心,云清无事的,只是天气热,有些为难她。”叶昭仪温柔地说道:“华匠师随我来吧,云清也想你了,时不时与我念叨。”

叶昭仪令内侍守好外殿,又带华琬回到先才云清卧病不起的那间闷热厢房。

第212章尝试

晴竹放了两只冰瓮到厢房内,早不复先才闷热,云清则一咕噜都从床上爬起来,穿着轻绸薄衫,踩着木屐站在桌案旁逗弄一只雪白鹦哥。

“华匠师。”看到华琬,云清欢喜地迎上前,面颊潮红已褪去,精神显见也恢复了。

“公主可有哪里不舒服。”华琬蹲下身,关切地问道。

云清摇摇头,娇憨地说道:“华匠师不用担心,我什么都好,就是装病时厢房没有冰,热得我快晕过去了。”

“幸亏探病的人不多。”青竹也在旁开了一句玩笑。

叶昭仪在宫里鲜少与旁人往来,皇上、云岚等人过来探望,她也以担心过病气为由,不让他们久留,如此云清只需偶尔忍一忍,否则时间太长,真可能没病被闷出病来。

叶昭仪请了华琬坐,宫婢端上新鲜的葡萄和荔枝,云清主动将小银棒递给华琬,让华琬逗鹦哥玩。

“华匠师,我和云清真的很感谢你与大皇子。”叶昭仪感激地看着华琬。

张贵妃成功软禁了二皇子后气势如焰,闲暇下来将大部分精力用于对付除了二皇子之外,所有可能不利于她成事的人。

赵允旻在紧锣密鼓地安排自己和苍松堂事情的同时,还要保萃音阁安全,遂其建议叶昭仪顺着早前张贵妃对云清用毒香丸之事,让云清照毒香丸应有的症状装病,以此让张贵妃对萃音阁放松警惕。

华琬心疼地看着云清,“也不是万全的好法子,还得云清受苦。”

“能平安活着,什么苦都能吃,何况这点小事不算苦了,阿琬,将来你与大皇子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也请与我说,只要我帮得上忙就一定会尽力而为。”叶昭仪知道大皇子和华琬彼此相熟,两人虽然皆未明说,但叶昭仪是过来人,早看出彼此间的情愫和青涩。

叶昭仪对二人的担忧与云岚、菡娘、罗坊主等人的一般无二。

两情相悦容易,可大皇子和华琬要在一起,中间会有许多困难和麻烦,旁人纵是想帮忙,可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除非二人主动开口了。

华琬面上带着怯生生的笑意,“不瞒昭仪,其实殿下究竟有甚打算下官亦不明了,只相信殿下便是,若遇见难处,下官一定请昭仪帮忙。”

“嗯,有抱负的男子皆是心高气傲的,好在华匠师温柔如水。”叶昭仪赞许道。

叶昭仪明白大皇子仅是面上瞧着温和儒雅,实则心气极高,并且牢记甄家的凄惨遭遇。

可纵然大皇子有力挽狂澜的本事,也难免有湿鞋的时候。

叶昭仪要求一生平安无忧,唯能指望大皇子,是以她希望在大皇子一根筋不肯回头或者不肯屈服时,华琬能劝阻大皇子放下心中阻碍成就大事的执念。

华琬为难道:“下官也不知该劝殿下什么,殿下比下官聪明。”

叶昭仪笑了笑,也不再多说了,她自己耳目闭塞当了多年缩头乌龟,华琬远比她强的,相信在事情发生时,华琬必能比她通透。

临近午时华琬告辞离开,叶昭仪想多留华琬一会,“我已吩咐御厨多上几道菜了,在宫里用午膳吧。”

“下官明白昭仪好意,可下官于萃音阁逗留时间太长,怕是会引起张贵妃、齐淑妃她们猜忌。”华琬除了留在凤阳阁与云岚一起吃过饭,其余妃嫔,她都不能显得与谁亲近。

“华匠师所虑有理,我送华匠师至外殿。”

叶昭仪正要带华琬出厢房,云清忽然牵住华琬衫袖。

支支吾吾半晌,华琬才听明白,原来云清瞧中了云岚公主新戴的戒指,也想要了。

那只戒指就是华琬用鎏金镶嵌的钧窑瓷,云岚公主喜欢,一直戴在手上。

华琬本以为云清公主年纪小,可能不会喜欢质地冷凉的瓷片或者烧蓝,是以仅做了两只,这会云清公主主动开口要,华琬反而不好意思了。

“云岚公主今儿亦定了几件,若云清公主喜欢,下官也为公主制一套。”华琬赶忙说道。

叶昭仪伸出手点云清额头,可见云清笑的眉飞色舞,也不忍让女儿失望,只能歉疚地与华琬说道:“又要麻烦华匠师了。”

“一点不麻烦。”华琬正愁没机会多尝试,云清也喜欢,对华琬而言无疑是种肯定。

……

出皇宫乘上马车回凝光院,临至矾楼街,华琬想了想,决定亲自去一趟文思院。

得到消息,任坊主欣喜地至外院接迎华琬。

互相道好后,任坊主笑问道:“伍院使去少府监了,华院使忽然过来,可是有急事?”

华琬升为副院使,官品比任坊主高了半阶,可任坊主并不因此嫉妒,反而认为华琬早该得此重视。

华琬朝任坊主蹲了蹲身,笑道:“伍院使不在无妨,我是来感谢任坊主的,早前任坊主送凝光院的那匣瓷片和烧蓝非常漂亮精美,我用钧窑瓷为云岚公主制了戒指,公主很满意。”

“哈哈,那匣瓷片和烧蓝皆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华院使用得上就好,今日华院使过来恐怕不止感谢那般简单吧,是不是还想多要些。”任坊主将华琬请至三坊内堂小坐。

“得亏任坊主主动说了,否则我脸皮薄都不知怎么开口。”

任坊主一阵笑,“好,过几日我挑了与凝光院送去。”

“辛苦任坊主了,除此之外还有个请求,就担心任坊主为难。”华琬探寻道。

“华院使但说无妨。”

“任坊主可否尝试将银胎制小,我打算用石榴籽大小的珐琅球,铜钱大小的各式花状银烧蓝制首饰。”要求有些高,华琬还是如实说出。

任坊主略思索,若能制出,倒也是有趣的,当即答应下,“我今日就去尝试,一会华院使可以挑了珐琅釉料,并提些建议。”

一聊起工巧之事,匠人便滔滔不绝,很容易就定下了珐琅的各种样式。

事儿谈妥,华琬琢磨着既然到了文思院,不若去看看谢如英与何矜。

任坊主说道:“她二人在制张贵妃定的香熏,我带华院使过去。”

到了谢如英、何矜所在的工事房,华琬还未来得及招呼,就嗅到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奇怪香气。

第213章用场

“阿琬?”何矜看到华琬惊喜地站起身,想起什么,吐了吐舌头,“现在是华院使了。”

“还是叫阿琬的好,旁的听着变扭。”华琬笑着走到二人桌案前。

桌案上是张贵妃定的六只香薰,鎏金镂鸿雁纹香薰外头用十二簇金银双丝编结了团花,很是精巧漂亮。

何矜和谢如英进了花丝堂后潜心向学,花丝工艺中编缀、堆累、镶嵌等技法突飞猛进。

灵性重要,可勤奋和专注才是学成一项技艺的保证,香薰上的花丝团花美不胜收。

“张贵妃定的香薰已经制好了,只等任坊主过目,便可以送入宫中。”谢如英虽然一直与华琬说话,可目光就没有完全离开过清俊的任坊主。

之前谢如英不在三坊,纵是喜欢任坊主却不能时常见到,现在因得华琬赏识,入了三坊的花丝堂,可以每日与任坊主一起研究技艺。

谢如英很满足,心情好了,世间的一番天地都跟着疏阔和明朗起来。

“香薰很漂亮。”华琬笑着夸赞,又朝四处看了看,疑惑道:“文思院的工事房,平日有点熏香的习惯?”

先才闻到的奇怪香味仍在,但是极淡,时不时地蹿出一小缕。

若非华琬才随安掌柜学过识香,对气味比之寻常人要敏感些,这会也不会注意到。

任坊主摇摇头,“工事房内是从不用熏香的,华院使怎么了,有哪里不妥吗?”

华琬目光最终落在了整齐摆放于红缎托盘的香薰上,“我可以看看这些香薰吗?”

“当然可以。”任坊主颌首答应。

隔着锦帕华琬一只只托起熏香,前四只并无异状,直到最后一只,刚拿起,还未置于眼前了,那股子难捕捉的异香便稍浓郁了些。

华琬凑近鼻端闻了闻,努力回忆安掌柜教她的那些香丸、药草的气味。

不自觉多闻了几下,华琬心口一阵闷痛,赶忙放下香薰,这只香薰确实有问题。

压下身子的不适,华琬见工事房内大部分匠师都去食舍了,才压低声音与三人说道:“香薰被人动了手脚。”

三人脸色大变,虽觉不可能,但华琬不会随便说诓人的话。

任坊主拧紧眉心,亦低声道:“烦请华院使到正堂与我们详细说了,何矜、如英,你们将五只熏香带上,一起过来。”

到了正堂,任坊主紧张地问道:“华院使,香薰怎么了。”

华琬毫不犹豫地启开香薰球上的子母扣,囊内香盂和内外环皆用短轴铆接,香薰滚动时,内外环随之转动,以此确保香盂永远朝上。

华琬屏住呼吸,举起香薰,阳光至镂空纹中透进来,一寸一寸地照在香薰香盂和两环上。

果然有一处颜色相较旁的会发青,华琬拿白色巾帕一擦,颜色便沾在了巾帕上。

华琬缓缓舒一口气,严肃地说道:“是甜药子,常接触或食用会导致人呼吸不畅并惊厥,我记得张贵妃偏好用丁子香、熏陆香、青桂皮合香,其中熏陆香又是取自多种芳香树的树脂,这些树脂中的一种,会增促甜药子的药性,可能导致用香薰者衰竭而亡。”

三人听言皆煞白了脸,何矜最先回过神来,紧张地看着任坊主,“坊主、阿琬,这不是我与如英做的,我们真不知道。”

华琬抬起眼,“我相信此事与你们无关,否则也不会当着你们面说了。”

任坊主亦点点头,沉声道:“将另外四只香薰打开。”

何矜、谢如英听言立即手忙脚乱地启开子母扣,照华琬先才做法,用白巾帕去擦香盂,竟然每一只香薰都被涂了甜药子,但是因为涂得不如被华琬发觉的那只多,是以气味被完全掩盖在鎏金青涩的味道下。

甜药子有毒,众人不敢多闻,立即合拢香薰,巾帕则封进匣子里,准备一会烧了去。

任坊主握紧拳头,压抑了怒气道一声可恶,若不是华琬恰好过来并发现香薰被人动手脚,下午香薰就要送入宸阳殿了,倘若张贵妃或者五皇子用出事情,医官定会查究缘由。

到时漫说何矜、谢如英性命不保,就连他还有整个文思院三坊,都可能遭难。

任坊主朝华琬拱手道:“今日之事多亏了华院使,华院使的大恩我们必定不忘。”

华琬摇摇头,“我不过是顺道罢了,根本没什么大恩,任坊主你们无需记挂,当务之急是将谋害张贵妃的人揪出来,如此才能安心。”

任坊主朝华琬感激地点点头,叹息一声,“这批香薰不能送进宫了,我先寻了借口拖延几日重新制过,下午再与伍院使商量,是否要告知少府监。”

未捉到人之前,张贵妃那必须保密,否则张贵妃性子多疑,定将文思院折腾的天翻地覆。

“嗯,大家放心,我不会出去说这件事的,任坊主现在有许多要紧事情,我便不多打搅了,倘若任坊主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与我说。”华琬站起身道。

“本想多留华院使一会……”任坊主又头疼又焦急,现在有人要将文思院往泥沼里拉了。

送华琬时,任坊主说道:“华院使放心,你需要的银烧蓝我会尽快制出。”

“不着急的,要紧事先办。”说罢华琬躬了躬身,自回凝光院了。

文思院的事情华琬不会宣扬甚至不会告诉罗院使,但是殿下那必须知道。

赵允旻接到消息时亦惊讶了一番,惊讶之余更觉庆幸。

宫里谁最恨张贵妃,一想便知,可宸阳殿里五皇子除了袍衫有用龙脑香外,平日里是不用熏香的,至于张贵妃每拿到一只新的香薰、香炉或者香片、香丸,皆会命宫婢先试香。

是以那人根本毒杀不了张贵妃和五皇子,只会打草惊蛇。

一旦打草惊蛇,张贵妃会紧锣密鼓地查何人要害她,同时将所有矛头指向齐淑妃。

齐家和张家任何一便都不能完全倒下,否则没有了相争的鹤蚌,他当不了渔翁。

“齐淑妃不会那般蠢,除了齐淑妃,齐家人有不少擅香的。”赵允旻小声自语。

阿琬才学会识香,就派上用场了。

第214章轮到

赵允旻担心华琬,夜色浓郁时悄悄地去了凝光院。

凝光院东苑几间厢房皆是宽敞精致的,华琬靠在软榻上,捧了本自罗院使那借来的《笔谈》二十六卷闲闲地翻着,自香梨回云霄乡,偌大的厢房单她一人住,不免冷清。

香梨大约是不舍得再来了,张家郎君是个有担当和勇敢的,明知对方是惠王府下人,可为了保护香梨,还是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并生生地替香梨受下一鞭。

如此人家,香梨那大大咧咧的性子,嫁过去一定可以享福。

为着香梨好,华琬也希望香梨别再闹脾气过来京城,妥妥当当与张家将亲事定下才是。

华琬一边翻书卷,一边胡思乱想,脑子开始昏昏沉沉的。

当华琬合上书卷,准备去床榻歇息时,格窗外传来鹁鸽的咕咕声。

华琬眨眨眼清醒些许,下午她才告诉殿下文思院的事,殿下这般快就回消息了。

华琬推开格窗,鹁鸽先跳进来,扑棱到华琬先才坐的软塌上,收起翅膀直接卧下歇息。

华琬正纳闷,不容她多想,赵允旻也出现在了厢房内。

“殿下怎亲自过来了?”华琬被唬一跳,不自觉地往后退一步。

赵允旻一脸受伤,阿琬见到他不但没有欢喜反而躲开,这心就像被针扎似的。

华琬哪里懂赵允旻的那些伤春悲秋,先谨慎地掩好格窗,才问道:“殿下是为了文思院的事情过来吗?是不是齐淑妃所为?”

赵允旻不着急回答,先将华琬牵进怀里,握着华琬柔软腰肢,下颌轻抵白皙的脖颈。

鼻端是华琬身上淡淡清香,赵允旻满足地眯起双眼。

桌案上白烛只剩下小半支,蜡油自青釉烛台淌下,凝成了蜡柱。

华琬见殿下抱着她半晌不松手,再这么抱下去,要成石雕了,华琬忍不住推了推赵允旻。

“阿琬,我有三日没看到你了。”赵允旻非但不放开,双臂还稍稍收紧。

“谁让殿下前儿不去玉津园的。”华琬拿额头蹭了蹭赵允旻耳朵。

“无人邀请,哪里能厚脸皮去。”赵允旻很受用,手也跟着不太安分,直到手臂被华琬捉住,才一脸不情愿地放开,开始正经说话。

“阿琬,不是齐淑妃,是她的哥哥齐侍郎威逼利诱文思院三坊的一名匠师,那名匠师的爹娘和长兄,皆在齐家的一处庄子上做事情,是以匠师不得不顺从。”赵允旻赶走鹁鸽,揽过华琬细弱的腰身,一同坐在软塌上,“任坊主他们不愿少府监和京兆府知晓,不过要查出此人不难,为免文思院走弯路查不到人,我会悄悄地透露线索给任坊主。”

华琬仰着脑袋,不解道:“不敢叫张贵妃知道倒罢,为何不告诉徐司监或者殿下,殿下到文思院帮他们查,岂不容易,还有殿下透露了什么线索给任坊主呢。”

赵允旻宠溺一笑,“香薰染毒是阿琬你发现的,若今日阿琬未察觉,香薰就被送进宫去了,倘若少府监知晓,我是四品少监不会说什么,但徐司监难免会认定文思院管理不善,院使、坊主能力不济,还不如我们阿琬了……”

华琬一巴掌打在赵允旻手背上,“好好说话,手不许动,登徒子。”

殿下总在她跟前耍赖、装委屈,寻机占便宜,害得她对皇族的敬畏,尤其是这位大皇子的敬畏,消失得一干二净。

“咳,所以任坊主他们宁愿多费些精力时间,也不敢外传了,至于什么线索,阿琬想想看,甜药子是毒,阿琬今日闻了几次就有不适之感,那半夜去工事房涂抹毒药的匠师,岂不也会中毒,任坊主照着症状或者哪位匠师服食了相应解毒的汤药去查便可。”

“如此要查果真不难。”华琬替文思院松口气,匠师被齐家胁迫虽可怜,可因此去害别人就不应该了,还不如悄悄告诉任坊主,请任坊主帮他出主意。

“是不难,对了,”赵允旻从袖笼中掏出只小药瓶,“我从云岚那骗来的,叫什么百花丸,能解毒,阿琬今日也闻了甜药子,所以吃一粒。”

骗来的……华琬无言地看着赵允旻,殿下一脸认真,她都不知该如何说殿下。

她的胸口确实有点不舒服,遂不推拒,小心倒出一粒白色泛着珍珠润泽的药丸送入口中。

药丸化的很快,唇齿间散满春日繁花的甜香,怪道唤作百花丸。

随着药丸融尽,整个人都舒畅了,身子的不适感完全褪去,不愧是宫中御药。

华琬将瓷瓶放回赵允旻手心,“里面还有几颗,殿下明日记得将药瓶还给云岚公主。”

“好。”赵允旻揉了揉华琬额前碎发,“阿琬,不论我做什么决定,你都不会责怪我对吗?”

华琬不假思索地点头,“当然不会,殿下高屋建瓴,做的事情皆是为大局所想,绝没有错的。”

“真是傻瓜。”赵允旻又说了些没正形的话,便让华琬早些歇息,他自回宫了。

……

文思院得赵允旻故作无意的提醒,很快揪出下毒的匠师,因为不便声张,况且这匠师确实是在齐家威吓、万般无奈才做的错事,是以伍院使和任坊主只将人逐出文思院,其余不再追究。

匠师担心齐家迫害,带了家人悄悄逃走,一户人走了两日,齐家上头才得到消息。

齐侍郎气得砸了桌案端砚,这事显然是暴露了,否则香薰不会被撤换,匠师也不会逃跑,唯一万幸是张贵妃那毒妇没有察觉。

齐侍郎攥着拳头,张贵妃将他们齐家害得如此惨,也不知道丁良史和做漕运的草民寻到了什么证据,他真是迫不及待地想扳倒张氏。

……

这日赵允旻刚从暗道回紫露殿,便有宫婢过来请他去宸阳殿。

赵允旻抿紧嘴唇,张贵妃算计了这许多事情,终于轮到他了。

只要是皇子,哪怕再没用的,张贵妃为求万全,都会想除去或者彻底拿捏在手中。

赵允旻冷冷一笑,走出偏殿的一瞬换了副面孔,无神的双目耷拉的嘴角。

他怎可能任凭张贵妃摆布。

第215章乱点

宸阳殿里张贵妃仍旧半卧在紫檀矮榻上,身旁桌案摆放的水晶琉璃盏里盛满和了碎冰、蜜果子的奶乳,还有一彩碟剥好的、置于碎冰上的荔枝,荔枝是从富宁路进贡上来的尚品,果肉晶莹饱满,果核小到几乎看不见。

内殿里除了惯常伺候的宫婢和嬷嬷,还多了一位身穿杏黄色坦领大袖裳,梳着惊鹄髻的女子。

女子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两撇拂烟眉,艳红口脂在薄唇上点出诱人的圣檀心,眼角处贴着莲花花钿,偶尔一个眸光流转都风情万种。

女子已然有不逊于张贵妃的容貌,又更加年轻。

胜过张贵妃,拿下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也不为过。

“芷蓉,一会大皇子要过来,你可知该如何做?”张贵妃指甲轻叩扶手,眼角余光偶尔瞥向女子,她对王芷蓉实则是瞧不上的,空有皮囊的蠢货,竟然那般轻而易举的就被赵允佶给骗了身,若不是看在王芷蓉肯听话的份上,她才懒得费那精力。

“是,娘娘教的小女已记牢了,娘娘的大恩大德,小女更不敢忘。”王芷蓉纤细的手指紧张激动地捏着上等的锦缎裙摆,她就知道,她生得如此国色天香,是绝不可能沦为平庸,沉入世俗的,她也后悔自己被二皇子玩弄,不过若非平三堂,她也不会被张贵妃瞧上。

张贵妃不但自忽然出现的官兵手中救出她,还将她过继到了琅琊王氏的嫡支下。

她是真正的琅琊王氏贵女,身份大不一样,王氏虽不若早年风光,可也是名门望族。

至于大皇子,只是张贵妃手中的蚱蜢,好在生得俊朗,要她当大皇子妃,还是心甘情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