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反派黑化前》作者:画七

  文案:

  湫十司职四海,身份尊贵,是爹疼娘爱的锦鲤小公主,有名有姓的四荒贵女,还有个自幼和她定亲,厉害到没边的未婚夫。

  逍遥自在活到三万岁,湫十从海底救起了一条受伤濒死的黑龙,见到他第一面,湫十就莫名心悸。

  于是她不顾父母的反对,不顾外人的流言,将程翌安置在她的院子里,并且为了他,准备与妖族少族长,自己那个轻狂乖张的青梅竹马解除婚约。

  当天夜里,湫十做了一个无比真实的梦。

  她成了一本狗血仙侠言情文中的恶毒女配,初始配置有多厉害,后期被作者强行降智,处处为女主让路时就有多惨。

  男主是她救起的程翌,在作者的笔下,湫十见他第一眼,就心动不已,不顾他身份低微,亲自喂药,悉心照顾,不顾一切追随他的脚步。

  但最终,程翌却会被女主的善良所感化,封神登天,权势一时无双。

  结局男女主大婚,而湫十作为作天作地的恶毒反派,将会被废掉修为,囚禁在一座荒凉小院里。

  被囚禁·反派女配·湫十接受不能够:就很离谱。

  小剧场:

  秦冬霖身为少妖主,天赋绝伦,性情古怪,轻狂乖张,年纪轻轻,一身修为登峰造极,被所有人寄予厚望。

  父辈们插手给他定下门当户对的麻烦精秋十,在三万岁生辰前,一再念叨想要一颗龙丹做珍珠簪子。

  还没等他从东海回来,就传来他将被单方面退亲的消息。

  秦冬霖:???

  秦冬霖夜跨四海,行八万多里赶回,回来后二话没说,一剑劈了那座藏娇的后院,看着巨大的黑龙在剑光中挣扎,他满目阴鸷,与匆匆前来的湫十对视。

  湫十拉走了他。

  没人的地方,湫十一下垮了小脸,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不是要解除婚约。

  她问:冬霖,你现在还没入魔吧?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湫十

  一句话简介:给黑化反派送温暖。

  立意:一路前行,不忘初心。

第1章 前梦

  湫十醒来的时候,月才沉下去,天空中还残留着一轮灰青的淡影,透着凄清惨淡的光。

  罗汉榻边,楹窗半开着,芭蕉叶细长的叶边上缀着大颗露水,风一吹,悄无声息滚落下去,十几步外的果树上,青涩的果子看着又比昨日多了一些。

  门外站着的侍从手里提着一盏灯,声音焦急,因为被门口杵着的几位侍女阻拦,字句有些变了调:“明月姑姑……,求姑姑进去禀报姑娘一声。”

  少年的声音,带着点走投无路的无助,不像梦里那样成熟冷漠的尖刻。

  湫十拥被坐起来,长长的发丝垂在白色的衣物上,柔顺,绸黑,像是绵柔的云一样,还带着幽幽的香。

  “放肆,姑娘的居所,岂容人擅闯。”明月声音重重的,带着不满的呵斥意味,但又有所顾忌,声音不敢太大:“夫人有令,姑娘这几日身子不适,需要静养,不准任何人前来打扰。”

  湫十摁着眉心的手指顿了一下,恍惚想起来,自己在昨日傍晚时,跟母亲吵了一架,现在是被禁足了。

  紧闭的门外,突然传来噔的一声,是膝盖落地的重响,紧接着传来的,是一声接一声的磕头声。

  “求姑娘救救我家公子。”门外跪着的人不肯走,像在使劲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湫十轻轻吐出一口气,在那样沉闷的声响,她手指关节微微曲了曲,半晌,有些不舒服地摁了摁喉咙:“明月,放他进来。”

  外面的声响静默片刻,而后响起明月似无奈的一声叹息:“是。”

  屋里熏着好闻的香,花一样甜,梳妆台边,妆奁盒中,各色珍贵的珠宝手镯随意地堆着。屏风外侧,伫立着一面巨大的红木空心柜,上面摆放着许多价值不菲的玉样摆件和材质特殊的木质雕刻。

  就连那张摆放在窗下的美人榻上,都镶着硕大的珠宝,从头连到尾,引人注目。

  跪在湫十脚边的侍从叫青枫,是程翌身边伺候的侍从。

  “拜见姑娘。”青枫以额点地,声音焦急:“求姑娘救救我家公子。”

  湫十纤细的手指点了点胀痛的额心,因为方才的梦魇,声音有些沙哑:“怎么回事?”

  青枫顶着明月等人骤然沉下的视线,吸了一口气,道:“昨日姑娘离开后,夫人派人将东蘅院围住,医官也遣退了,我家公子高烧不退,身上的伤口也崩开了,到现在也未醒,奴实在没有办法,斗胆前来叨扰姑娘。”

  和梦中几乎一字不差。

  湫十指尖点了点榻边,沉默了有半柱香的时间。

  站在一边的明月眼里带上了诧异的神色。

  这要是放在昨日,青枫人一到,都不用开口说话,自家姑娘就该一路风风火火奔去看程翌了,哪像现在,青枫在门外求了几遍,进屋又说了一遍,她还要闭目思考一下。

  明月很快回神,摆了摆手,呵斥:“胆敢嚼夫人的舌根,你是个什么东西,飞鱼卫,拉下去。”

  青枫挣扎起来,他倒是忠心,绝口不为自己求情,只念着让湫十救程翌。

  “罢了。”湫十玉足落地,身上披着的薄绒毯掉落在脚边,她行至青枫面前,审视般地瞥了两眼,淡声吩咐:“明月,去请医官。”

  见她要出门,明月头微微低下,忧心忡忡地提醒:“姑娘,夫人下了禁令,不准您出门。”

  此时,天色渐渐亮起来,乌青的云边像是棉花糖一样舒展开,褪下一层颜色,又披上一层颜色。

  湫十眉头拧了拧,道:“此事过后,我会去向母亲请罪。”

  明月终于松了一口气,想着好歹昨日那通谈话是有效的,不然依姑娘的脾气,这个时候该说的,只怕就是“区区几个飞鱼卫,也敢拦我”之类的话了。

  半月前,湫十将程翌救起,安置在离白棠院不远的院落中。她日日去看他,短短数十天,流言甚器尘上,压都压不住。

  天还未完全亮,明月和宣云一左一右在前方点着灯,一路朝南去。

  一边走,湫十一边想事情。

  那场真实得令人无法忽视的梦,讲了她尊贵的出身,也讲了她凄惨的结局。

  命运的转折,从她救下程翌的那一刻开始。

  为了他,她跟母亲争执,和兄长闹翻,跟自幼定下婚约的未婚夫决裂,还会毅然而然地背着一个小包袱,追随着程翌的脚步离开父母和家。

  这是梦境的开始。

  后来,程翌得证大道,成为天权之主,而她等来的,不是琴瑟和鸣,而是一纸天帝禁令。她被废弃修为,囚在魔族大裂缝边的一个小小院子里。

  这是梦境的结尾。

  比她看过的话本荒谬刺激多了。

  但想起近日来发生的种种,湫十细长的柳叶眉又不由得皱了一下。

  一梦如花开,一梦如叶落。

  她纵然不信,也已经站在了梦中的起点上了。

  她现在已经被母亲禁足,而若是梦里一切没错,之后她不顾母亲的命令,大张旗鼓请医官为程翌疗伤的消息传出去后,她的兄长会来寻她。

  湫十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孩,父母疼爱,兄长更是从小宠她,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兄妹间唯一一次正儿八经的谈话,他掰开了揉碎了讲,湫十怎样都无动于衷,并且在气头上说了许多伤人而不自知的话。

  如果这是真的,湫十觉得自己不是中了邪,就是得了失心疯。

  =====

  两处院子离得并不远,拐个弯,再走上一段路就到了。

  木篱笆围成的院子不大不小,前厅后院兼备,春末夏初,院子里种的许多花开败了,结出一颗颗指拇大小的青色果子,隐在浓翠的叶丛中,东一个西一个,不仔细看发现不了。

  院外围着一圈身着绯色飞鱼纹的密卫,个个脊背挺得笔直,目不斜视,叫人想忽视都难。

  院门处站着的,湫十认识。

  才从魔族大裂缝领兵回来,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陆珏。

  “姑娘。”陆珏微微拱手,朝她行礼,声音不卑不亢,“少君有令,东蘅院自今日起,只准出,不准入。”

  “晨起露重,姑娘该保重身体,还是先回院歇息吧。”

  陆珏跟在湫十兄长身边做事,对她也带着妹妹似的疼爱,但今日说话,官腔都摆出来了,显然已经做好湫十跟他撕破脸大闹的准备。

  恰在这个时候,医官也到了。院门统共就那么大点地方,现在乌泱泱站了不下十个人,湫十眉头又皱了起来,她这一晚上,哪怕在梦里,眉头都没送下来过。

  陆珏已经做好了应对狂风骤雨的准备。

  可是——

  “陆珏。”湫十顿了一下,又加了两个字:“哥哥。”

  小姑娘未施粉黛,乌黑的长发,雪白的长裙,跟清晨还带着露珠的花苞似的,再加上这声明显带着服软意味的“哥哥”,陆珏脸上的面具开始崩裂。半晌,他有些无奈地抵了抵眉,道:“湫湫,这不是能胡闹的事,少君吩咐过了,东蘅院,一只蚊子都不准进。”

  “我将人带回来,不能让人就这么死在院子里。”湫十想了想,道:“我擅自出白棠院,本就是要去向母亲请罪的,今日所有罪责在我,跟守院的人无关,哥哥那,我会去说。”

  陆珏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知道话说到这个份上,今日这院,她必定是要进去的,只好侧开一步,想说什么,又深知自己要说的那些,只怕早都有人跟她说过了,便不再提,转身朝着左右摆了下手:“放他们进去。”

  青枫一马当先冲进了屋里,医官提着药箱跑在后面。

  越靠近西边那间屋,药味越浓郁。

  青枫和医官进去,门便一直开着,湫十踏步跨进屋里。

  屋子古色古香,布置陈设不如湫十的院子,但也绝不显得简陋,哪怕打扫出来只有十余日,添置摆放的也都是上品,其中,柜上立着的琉璃泛彩宝瓶,边角上的十二扇鹧鸪山水屏风,还有一些有趣贵重的玩意,都出自湫十的房里。

  医官细细诊了脉,又看了程翌身上的伤口,从床边站起身,朝着湫十拱手:“回姑娘,程公子是因伤势反复引发的高热,臣开几服药,熬好服下去,高热退了,便无碍了。”

  “外伤易好,但内里的伤势,还得慢慢调。”

  湫十轻轻颔首,道:“下去吧。”

  医官和伺候的人一走,原本还显得有些拥挤的房子空下来,青枫在程翌的额心放了块干净的湿帕子,以为湫十会跟之前一样,在榻前守着。可一抬眼,却见她在楹窗下的木椅上坐下,手指抵着眉骨,眼眸半阖,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程翌喝了药,额上的温度退下去,但人一直没醒。

  湫十坐了小半个时辰,见他依旧没有清醒的迹象,起身,踱步到床榻前。青枫见状,无声而识趣地侧了侧身,露出身后一张寡白消瘦的脸。

  有一种人,天生样貌温隽,清醒时,一双眼仿佛时时刻刻都含着润透的笑意,饶是陷入昏睡中,通身气质也澄澈得像一捧白雪。

  程翌就是这样一个人。

  湫十甚至疑惑过,一向以掠夺杀戮为趣的黑龙族,为何会生出这样干净的族人。

  晨起太阳破开云层,有些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房门外,明月刻意压低了声音提醒:“姑娘,少君来了!”

  湫十骤然抬眸,就着从楹窗中投进的晨光,她手指头不受控制地往袖子里蜷了蜷,竟生出了一种果真如此的荒谬之感。

第2章 麻烦精

  清晨,琴海的大雾和风往南移,海域主城一年四季的气温都不高,往往还伴随着一阵淅淅沥沥的雨,空气会变得格外潮湿。

  湫十起身出门的时候,外面绵绵密密的雨落了一层,宋昀诃凝着狭长的眉,站在院中一棵树下,双手微微负在身后,身边随从举着伞等候,外面守着的飞鱼卫垂首敛目,大气不敢出。

  气氛几近凝滞。

  湫十望着这一幕,眼微微一闭,那些破碎离奇的画面纷至沓来。

  须臾,湫十抬步走下台阶,明月执着伞落在她头顶,亦步亦趋地跟着。

  兄妹两眉眼间的韵味有三两分相似,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宋昀诃因为早早担起肩上的责任,看着十分沉稳内敛,而湫十的身上,则都是这个年龄少女该有的朝气烂漫,眼里澄澈,一丝一毫的杂质也挑不出来。

  才下早朝,宋昀诃身上还穿着少君的朝服,人往雨中一站,身形笔挺,不怒自威。

  “哥哥。”湫十脚步停在他跟前,轻声唤。

  宋昀诃看着矮自己一头的少女,再抬眸平视细雨中的院子,眉骨不由往上提了提。

  “宋湫十。”他难得连名带姓,一字一顿地叫她,话语中暗藏的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将他原本还算清朗的音色都盖了过去。

  宋昀诃一向疼她,此情此景,是真动气了。

  “跟我过来。”他双手负于身后,抬眸冷冷扫了院落一眼,而后大步流星朝外走。

  程翌住的院旁是一座空置许久的小阁楼,没住人,但有专门的丫头婆子清扫,屋内干净整洁,并不显得陈旧。

  明月轻手轻脚阖上房门,其他随从在外守着。

  屋内只剩下宋昀诃和湫十两人。

  窗前,宋昀诃背着光,身体大半沉在阴影中,须臾,他食指点了点桌面,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见湫十不说话,他顿了下,又问:“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这若是平时,湫十早就像个被点燃了的炮筒子,跟他高声争辩了。

  在那场真实得可怕的梦境里,湫十确实也这样做了。

  自打出生起,她就没受过什么委屈,宋昀诃又只有她一个妹妹,从小到大,不知道替她背了多少黑锅,兄妹两感情一直很好。像这样的情况,还是有史以来头一回。再加上之前的禁足,这番谈话无疑成了一桶热油,哗啦一下浇在湫十的头上,她当即就炸了开来。

  而现在,她不会再做同样的事。

  “知道。”湫十长长的睫毛动了一下,声音低得有些含糊,听着像某种不服气的嘟囔:“不过是救了个人,怎么被你们说得跟捅破了天一样。”

  宋昀诃深深凝了她一眼,声线低沉:“救了条黑龙,闹得沸沸扬扬,外面传得风言风语不说,还和母亲吵了一架。”

  “你觉得是小事?”他眼睑微抬,蹙眉反问。

  这熟悉的开场,熟悉的反问,昨日夜里,湫十已经在她母亲那感受过一次了。

  “哥哥。”湫十朝他比划了个停的手势,“母亲已经说过我一回,禁足令都下了,我难过了一夜,眼都没合,方才才缓过来一些,你别训我了。”

  湫十性子欢脱,被宠得天真烂漫,却生了一张像是被养在深宅大院供在药罐子里的面孔,都不用如何动作,长睫微垂,便是泪眼盈盈,深闺弱质的姿态,声音再软一些,一些往人心窝里戳的话语听着都跟撒娇没什么两样。

  从小到大,宋昀诃对这一招总是没辙。

  就比如此时——

  宋昀诃轻轻吐出一口气,摁着眉角,声音低下来:“你说实话,是不是看上了那条黑龙?”

  这个问题,在那场梦里,宋昀诃也问过。

  当时,湫十迎着他的目光,直接认了下来,连着三个问题,她全部回答了是,毫无迟疑,掷地有声。

  ——你是不是看上了那条黑龙?

  ——是。

  ——是不是真如外界所说,要跟秦冬霖解除婚约?

  ——是。

  ——是不是决意如此?

  ——是。

  而这件事,最终避无可避,传到了他们才出关的父亲耳中,作为海妖一族掌权已久的族长,宋呈殊雷厉风行,当机立断下令秘密处死程翌。

  湫十提前知道了消息,潜入内室偷了主城令牌,连夜安排,带着程翌逃离了琴海主城。

  之后的梦境变得断续模糊,衔接不上,但从自己的结局来看,她之后再没有回来过。

  湫十很轻地抿了下唇,沉默了一息,才慢慢将耳边的一缕黑发挽到白净的耳后,有些迟疑地道:“我不知道该如何说。”

  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宋昀诃哪里不知道她的性子,若是不喜欢,便是救了人,也不会放在眼前这样特殊照顾,更不会有这样明显的迟疑,这样的表现,就算没动情,至少也代表着程翌这个人在湫十心中是个特殊的存在。

  宋昀诃眼神晦暗,修长的指骨抵在桌面上敲了两下,又问:“真如外界所说,你有和秦冬霖解除婚约的想法?”

  湫十脸上故作轻松的笑容,在这一刻,彻底消散。

  太巧了。

  从她被禁足,到宋昀诃找来,再到这两个问题,全部跟梦境中的画面重合上了。

  这世上真有能未卜先知,预见未来的梦吗?

  “我若说是呢?”湫十望向宋昀诃,像是很在意他的回答一样,紧盯着他的神情,眼都不错一下。

  兄妹两对视,两人眼中都匿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半晌,宋昀诃嘴角微动,语重心长道:“湫湫,你我自出生之日起,便注定背负一些东西,身份如此,凡事不能随心所欲。”

  “你既然有这个想法,自然也该考虑到了会由此引发的后果。”

  “哥哥今日问你一句,你决意如此吗?”

  湫十藏在袖子里捏紧的手掌慢慢松开,又缓缓地收拢。

  听着三句与梦中如出一辙的问话,她那最后一个“是”字,就怎么也蹦不出口了。

  而她的不言语,在宋昀诃看来,则与默认无异。

  “下月月底父亲生辰大办,流岐山收了请帖,并寄来回信,届时妖主妖后会亲临琴海主城。”宋昀诃苦笑了下:“湫湫,你让哥哥怎么开口……”

  妖族种族繁多,被一分为二管辖着,海妖一族归琴海主城管,在陆地生活的妖族则归流岐山管。

  琴海主城的城主是湫十的父亲,而流岐山的妖主,是秦冬霖的父亲。

  两人是生死之交,年少相识,一路扶持走上高位,时至今日,即使事务缠身,也常联系小聚,感情深厚。一来二去,就连他们的夫人也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

  湫十是两家唯一的女孩,从小就长得可爱,冰雪聪明,特别讨长辈们喜欢,妖主妖后对她比对秦冬霖还好。

  可再喜欢,也接受不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

  秦冬霖又是那样的鬼脾气……

  宋昀诃太阳穴突的跳了一下,看着不远处盯着地面默不作声的湫十,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条黑龙不是善类。”

  “父母亲绝不会答应这件事。”

  “这段时间,你在白棠院待着,哪儿也别去,好好想想这件事。”行至湫十身边,宋昀诃的脚步顿了一下,而后朝着门外沉声吩咐:“明月,送姑娘回屋。”

  ===

  东海,七千里往下的海底,一座古老的试炼遗地,有浩浩荡荡的威压铺展开,充斥整片海域,带起古老而沧夷的气息,荡起层层叠叠的浪涌,从远古至今,亘久长存。

  “少君,金鳞阵的力量突然增强了。”说话的人穿着一身奇怪的长袍,将全身都裹在黑色的衣物中,就连头与脸都不例外,只露出一双眼睛,手里提着一柄弯月长刀,此时一边说话,一边在逆行的水流中挥刀。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被称为少君,正立在巨大废墟石门中的男子将手掌中有些尖锐的小石子掂了又掂,他并没有如随从那样穿着,十分简单随意的一身青衣,长而浓的黑发被一根玉簪松松挽着,天生一双笑眼,说话时声音温柔,现出一种书生般的儒雅别致,没有半分攻击性。

  “金鳞阵是上古剑圣留下的阵法,听说里面蕴藏了极其庞大的剑气,即使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威力也依旧不可小觑,是秘境的第一道守护关卡。”另一名随从接话道:“剑圣留下的剑意不朽,极难磨灭,最好的办法是进去守三个月,等大阵力量削至最低的时候,拿到龙丹,一举破阵——”

  “少妖主进去前,将一切都部署妥当了,可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了计划。”

  现在问题是,进去前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少妖主只需要在里面修炼三个月,就可以顺利拿到龙丹出来,可三个月时间还没过一半,里面的人突然开始强行破阵。

  正好撞上阵法最强盛的时候。

  伍斐眼眸微弯,似乎撞见了什么十分有趣的事,“是该出来了,再不出来,你们少妖主后院的火都快烧成灰了。”

  “放心。”说完,他侧首,安抚秦冬霖的两名随从:“秦冬霖若真要此时破阵,这阵法挡不住他。”

  只是要比乖乖等阵法自行削弱费力些。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刻,整片海面都涌动起来,数层海底飓风狂浪山呼海啸一般朝着阵法的位置席卷而去,尖锐的炸裂声像是某种深渊巨兽的厉啸,带着十足的穿透力传进在外等候的人耳里,当即将几人掀得朝外滚了几圈。

  伍斐衣袍猎动,人却稳若磐石,他盯着眼前平地而起的热闹盛景,在某一刻,慢慢眯了下眼。

  一道修长的身影自浪潮中踏出,身后是分崩离析的古阵,身前是勾勒了“宣云秘境”四字金纹大字的巨门。

  “出来了?”伍斐上前一步,问:“龙丹拿到了?”

  麻烦精湫十三万岁生辰前,一再念叨想要颗龙丹做法宝上的阵眼。龙丹不是稀疏平常的东西,寻常龙族根本没有,只有修为到极高深的阶段才会诞生出龙丹,每一颗都是至宝,寻常人根本没地去找。

  湫十找上了秦冬霖。

  烦不胜烦,秦冬霖出关,臭着一张脸前来东海替她找龙丹。

  结果龙丹还没取到呢。

  就四面八方铺天盖地从留音珠里得知了秦冬霖即将被退婚的消息。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就连伍斐这个被临时拖来当苦力守门,憋着一肚子气的人,都开始有些同情他。

  跟他那臭名远扬的脾气相反的是,秦冬霖长了一张比女子还侬丽逼人的脸,不管是狭长的眉还是睡凤眼,都给人十足的侵略感,此刻,眉微微往下一压,便现出一种由内至外的凉薄不耐。

  萧萧肃肃,冷漠淡薄。

  秦冬霖像丢寻常物件一样将手中闪烁着柔光的龙丹丢到随从的怀中,根本未曾多看一眼,声音冷得能结出冰碴来:“去琴海主城。”

  作者有话要说:

  阅读排雷:

  1:女主救原男主另有隐情,不喜欢。

  2:女主麻烦精,作精,面对敌人还有点绿茶属性,接受不了的快逃!!

  3:甜文,无脑甜。

  4:想到什么再补充。

第3章 原委

  夜里从琴海海面上吹来一阵风,密集的乌云扑染成厚厚一层,遮蔽了原本在夜幕中露了头的星与月。

  白棠院中,几棵硕大的芭蕉立在墙根,狭长宽厚的叶片招摇的舒展着,在某一刻,连成线的雨迅疾坠下,落在灰青的房檐瓦砾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湫十在楹窗下的罗汉榻上侧卧着,身上披着一层薄薄的鲛纱,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睑下覆上一层朦胧的黑影。

  桌边,小巧精致的铃铛香炉里,白色的雾腾起,一股奇异的香味逸散在空中,慢慢在整个屋里扩开。

  那是明月才进来换上的熏香,是海蛇一族贡上的特有产物,有平心神,助安眠的作用。

  湫十想再试一次,会不会做到同样的梦。

  她心里装着心事,勉强能睡下,但睡得并不安稳,破碎而荒谬的画面接踵而至,湫十的眉头在梦里都是皱的。

  半个时辰后,湫十睁眼,半坐起来,青葱一样的长指动了动,腰腹处搭着的薄毯滑落,她眼中并没有才醒时的惺忪迷糊,反而一片清明。

  湫十站在窗前,身着芙蓉色轻纱鲛裙,肩骨纤细,沉在夜色与雨幕中,像是一幅细心勾勒的描摹画。

  雨声不歇,长风呼啸。湫十拢了拢鬓边的黑发,唇角微动:“重影。”

  “姑娘。”湫十身后的空间漾出极细微的涟漪,一道瘦削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在湫十身后,垂首低声应答。

  湫十身为海妖族的小公主,成年之后就拥有了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暗卫,一共十人,每一个都是经过精挑细选,重重考验之后筛选才留下的,修为实力不俗,且都只听从她一人的命令。

  梦里,也正是因为有他们十个以及那块偷来的主城令牌,湫十才能那么快部署好一切,在大家的眼皮底下将程翌带出去。

  “你去查。”湫十手指尖冰凉,摁在额角上时,带着玉石一样的触感,“程翌这些年在黑龙族的遭遇,凡能查到的大小事件,都毫无遗漏来禀。”

  “还有,我万岁生辰前,在白云岭遭难,被程翌偷偷带回黑龙族养伤的事,这几天你命人着重留意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人证。”话音落下,湫十自己先是一晒,眼睫垂下来,“罢了,黑龙族叛出妖界,举族搬迁,攀上了天族的枝。原本就不是什么善类,现在多了个背后撑腰的,就更恣意狂妄了。”

  “先查程翌吧。”

  重影颔首,手掌往虚空中一划,这回连些微的涟漪波动都没惊现,就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屋里。

  湫十走到桌边,信手翻了翻前日扣在桌面上的曲谱法录,一目十行扫下来,心却半点静不下来。

  上古年间,八荒分裂,四海不平,经过无数次的战争与摩擦后,各界势力终于趋于平稳,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天族从来自诩高人一等,与人间联系紧密,有人族功德信仰之力作为滋养,又有远古三位祖师留下的感悟殿,受天地钟爱,没有诸多局限,能人辈出,天才佼佼,长盛不衰。

  相对而言,妖族和邺都所受到的限制就大一些。妖族看血脉,往往都是大家族和大家族之间联姻,以护住最纯净的血脉,而邺都鬼怪修为增长平缓,能熬出头的并不多。

  魔族则是大家提起来就头疼的存在,这个种族天赋异禀,学什么都快,偏偏性情残暴,就喜欢干些赶尽杀绝的事,扰得六界不宁,令人闻之色变的魔族大裂缝就是上任魔君捣鼓出来的,到现在都需要各族轮番派人去镇守和净化瘴气,提起来就叫人来气。。

  各界各族,看似井水不犯河水,其实暗地里较劲不少,各种摩擦纷争层出不穷,从各族掌权者,到各族的少年天骄,都免不了被拿出来议论比较。

  比如天族历任的三位小仙王,他们往往是天族年轻一辈最出色最优秀的存在,走到哪都是人群的焦点,牢牢占据了六界榜前三的位置,是天族精挑细选出来的下一任掌权者候选人。

  经过历届数万年的明争暗斗,曾经被压一头长大的年轻一辈成为了掌权者,又看着自己这边的小辈们重蹈覆辙,彻底的明悟了——既然打不赢,那就少打,不打,免得自己心里不舒服,还要被别人看笑话。

  可往往年轻人骨子里的血性使然,越是不让,越是要这么做。湫十就是其中一个。

  那时她才过万岁生辰,咋咋呼呼的性子,被天族三位小仙王中最顽劣的云玄一激,当即就与他约在了白云岭对战。这件事她瞒得极好,借着去流岐山找秦冬霖的由头,独自一人跑去了白云岭。

  谁曾料到,架打到一半,突然山崩地裂,风云变色,一看才知——白云岭主峰的山主迎来了雷劫。

  漫天乱窜的雷蛇闪电围着山头狂轰滥炸,不分敌我,根本毫无道理可讲。

  云玄曾修习过天族的雷神典,修为又比湫十高些,在接连炸毁十几件法宝护身,捂着胸膛咳出两口血之后找准机会划破虚空走了。

  湫十就没那么幸运。妖族被就不被天道偏爱,雷电至纯,几乎是所有修道者的克星。

  当时,饶是她手上握着多重保命法宝,也异常狼狈,最终在守护罩里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处简陋的院子里,受了不轻的伤,筋脉断裂,识海一塌糊涂。她原本想立即联系家里人,又觉得丢人,责骂免不了,谎也不好圆。

  程翌就是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端着一碗清凉露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