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他所希望发觉的人。屋子里也正好有两个人,一个是约摸四十多岁的虬髯大汉,一个是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书生,摇着一把折扇,神情很是潇洒。他游目四顾,就只能看到这个房子,他的龄姐与那个姓刘的“小子”却不知藏在哪儿。

  只见那书生摇了一下折扇,笑道:“刚才来的那位漂亮姑娘是谁家女儿!看来和芒侄倒是亲热得很呢!”

  那虬髯汉子道:“这盘龙谷除了我们这家和褚家之外,就没有第三家了。”

  那书生道:“哦,敢情是褚遂的孙女儿?”

  虬髯汉子道:“不错,正是褚遂的孙女儿!”

  那书生哈哈笑道:“想不到褚遂倒有这么一个好孙女儿!刘大哥,恭喜,恭喜!”

  虬髯汉子道,“独孤老弟,且慢道喜!”

  那书生道:“这还不是一件大大的喜事吗?我这个做叔叔的都看出来了,难道你这做老子的还看不出?看这光景,这位褚姑娘迟早都是你刘家的人了。对啦,芒侄今年是二十岁了吧?也可以娶亲了。我干脆就等喝过了你家的喜酒才走吧。”

  那虬髯汉子道:“不行呀!姑娘倒是有几分意思,她的爷爷可不肯答应。”

  那书生道:“你向他提过亲啦?为什么不肯答应?”

  虬髯汉子道:“褚老头看见我的芒儿就生气,他曾扬言我家的孩子倘若不知自量,再和他的孙女儿在一起的话,给他瞧见,他就要打断芒儿的双腿。你想想,我怎么还敢提亲?”

  那书生冷笑道:“褚老头也未免太自大了,他要什么人家才配得上和他联姻?不错,他们褚家在绿林中是有点声望,但你们刘家也并不输于他呀?他凭什么看不起侄儿?”

  虬髯汉子道:“这个,唉,他有他的想法,他既然要留下孙女儿另配他家,这亲事么不提也罢!”

  那书生道:“我给你撮合撮合如何?我或许也不在褚老头的眼内,但我还可以请几位说得起话的去向褚老头说。”

  虬髯汉子道:“多谢你的好意,但可不必了。”

  那书生道:“怎么?你对儿子的亲事倒好像并不怎么热心?褚老头虽然讨厌,但看在他们小俩口子的姻缘份上,咱们也得设法成全他们的心愿呀。试试何妨?”

  虬髯汉子忽地笑道:“独孤老弟,不必试了。你说得不错,我对这门亲事的确是不大热心。成固然好,不成也罢!”

  那书生怔了一怔,说道:“大哥,这我就有点不明白了。你搬到盘龙谷来,这,这是——”

  那虬髯汉子哈哈笑道:“独孤老弟,咱们是多年知己了,我也不能瞒你,我搬到这荒谷之中安家,可并不是为了给儿子物色媳妇的啊!”

  那书生道:“那又是为了什么?”

  虬髯汉子道:“你听人说过王伯通的故事么?他死了之后,他们家藏的巨大财富,却不知下落。有人说是给他部下瓜分了,其实不是,是褚遂偷偷吞没了。实不相瞒,我如今已得知确实消息,知道这宝藏是埋在何处了!”

  那书生道:“哦,原来如此,你是志在得财,不在得人,但这消息可是褚家那位姑娘告诉你们的。”

  虬髯汉子道:“不错。要不是为了这个缘故,我才不让儿子与褚遂的孙女往来呢,受他多少的气!嘿,说到这儿,可得请你助我一臂之力了。”

  那书生道:“是与宝藏有关之事?”

  虬髯汉子道:“正是。褚遂的孙女儿上一次答应了我儿寻找宝藏。今天她不怕违背她爷爷的命令,偷偷来会我儿,料想是把藏宝图带来了。但只发现了宝藏,事情还未成功,最重要是咱们拿到手上。

  “褚遂武功不弱,我本来想请他孙女儿作个内应,智取宝藏,但不敢说有没有把握。说不定褚姑娘不肯答应,也说不定给褚遂看破。所以,我想若然智取不成,那就只好硬来,明火执仗到他园中发掘。独孤老弟,这就要你的帮忙了。”

  那书生笑道:“原来你是教我去偷东西。这个——”

  虬髯汉子道:“我知道你们夫妻双侠,一向行事磊落光明。我请你相助,实在是冒犯了你。但这是王伯通的不义之财,人人可取!咱们得了用处可大呢!老弟,你还记得上次你与我商量的大事?”

  那书主似是给他说动,神采飞扬,摇着折扇笑道:“不错,让褚遂把这批珍宝埋在地上实是可惜,到了咱们手中,却是可以大展宏图了!”

  他们的谈话,展伯承都听进了耳中,他虽然不知道这二人所曾商议的是什么大事,但刘家志在谋财,他却是听得那刘芒的父亲亲口说出来的了!而且听他口气,取了宝藏之后,他就要他儿子撇开褚葆龄了!

  展伯承暗暗为他的“龄姐”感到不值,底下的话也就无心听了,心中只是在想:“我要不要告诉她:‘刘家父子只是想要你的钱财,对你却是虚心假意!’哎,不过她一定会问:‘你怎么知道?’我怎么说呢?说是偷听来的吗?给她骂一顿不打紧,只怕她不相信,反而疑心我是要离间他们。”

  展伯承满怀苦恼,正自一片茫然,房间里那两个人的谈话,忽地又把他的全副心神抓着了,马上令他无暇再去思想褚葆龄的事情,原来他们正说到了他的父母被仇杀之事。

  那虬髯汉子在得意之极,狂笑了一通之后,问道:“独孤老弟,那么咱们就一言为定了,只是我独居荒谷,江湖之事,甚为隔膜,不知现状如何?有何新事?还得请你给我说说,好拟定咱们的大计。”

  那中年书生道:“绿林情形大致和前两年差不多,有些变化,我慢慢和你说。”

  虬髯汉子道:“好,那你就先说紧要的事情。”

  那书生摇了一摇折扇,却慢条斯理他说道:“有一个惊人的消息,这是与褚老头也有点关联的,不知你可知道?”

  虬髯汉子道:”你是说展元修夫妇双亡之事么?”

  那书生道:”正是。那么,你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