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惊疑不定,展伯承道:“且别管它,见了吕鸿春再说。”于是铁凝上去拍门,拍了半天,还未有人开门。展伯承更是惊疑,悄声说道:“好不好从屋顶跳进去?”就在此时,忽听得里面似有脚步声响,但又过了一会,那两扇大门,方始打开。

  展、铁二人江湖的经验虽然说不上如何丰富,也可以猜想得到:屋内的人必然是在门边停留了一下,从门缝里张望清楚,这才敢于开门的。否则就不会待了这许久才开门。他们心里都是不禁更有怀疑:“以吕鸿春夫妻的武功,白日青天,为什么还要如此防范森严,小心翼翼?”

  两扇大门缓缓打开,走出一个中年美妇,正是吕鸿春的妻子独孤莹,只见她脂粉未施,鬓云不整,颜容憔悴,若有重忧,是似无心打扮。又见她衣裳鼓起,一看就知是内藏暗器,似乎是随时准备和敌人厮杀的模样。

  独孤莹走了出来,仔细地打量了他们一番,说道:“你们是谁?来此作甚?”她是当铁凝五岁的时候见过铁凝的,如今铁凝已经是十五六岁的姑娘了,她只觉得这小姑娘很是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就是铁摩勒的女儿。

  铁凝笑道:“莹姑姑,不认得我了么?我是铁凝!”

  独孤莹“啊呀”一声叫起来道:“你就是铁凝么?”有点惊喜交集的样子。

  铁凝把那张请帖亮了出来,说道:“我是代我爹爹来的。”独孤莹见了请帖,确信她是铁凝,放下了心。但另外一桩心事却随之而来,令她更是愁眉不展。

  独孤莹看了一看请帖说道:“怎的你爹爹不是与你同来?这位是你哥哥吧。”

  铁凝道:“不是,他是展大哥。他爹爹展元修,莹姑姑你大约知道?”

  独孤莹怔了一怔,展伯承之来,似乎颇出她的意外,说道:“哦,原来是展世兄。听说你父母亡故,请恕我们知道得迟,未来吊唁。”

  铁凝说道:“伏牛山山寨被官军攻破,我爹爹到金鸡岭去了。这张请帖是在我爹爹走后才送到的,杜公公叫我们代我爹爹赴约,拜候吕叔叔,莹姑姑。”

  独孤莹好生失望,不觉叹了口气,道:“真想不到你们那儿也出了事情,你爹爹竟不能来。”

  展伯承有点疑惑,心想:“送信的人比我们先走半个月,按说也应该回来了,怎的她还不知道山寨被官军攻破之事?”他怎知道那送信的人在回途上给人杀了。

  独孤莹定了定神,发觉自己忘了招呼他们,有点不好意思,说道:“难得你们到来,请进屋子里再说。”

  展、铁二人跟她进去,偌大的屋子,却不见一个仆人,显得冷冷清清。吕家本是有点钱的人家,按说是应该雇有花匠与佣人的。

  进了客厅,独孤莹招呼二人坐下,苦笑说道:“我的丫鬟都已走了,你们坐坐,我去冲一壶茶。”

  铁凝忙道:“我们不渴,还是请吕叔叔出来,让我们先拜见吧。”

  独孤莹迟疑片刻,吞吞吐吐他说道:“这个,嗯,你们可来得不大凑巧……”铁凝性急,问道:“吕叔叔不在家么?”独孤莹道:“在倒是在家的。可是。可是……”

  铁凝惶惑道:“吕叔叔不愿意见我们么?”独孤莹道:“这怎么会?当然不是。不过,不过,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够见你们。”似乎是颇有难言之隐。

  客厅东侧有一间半掩的厢房,对着窗口。铁凝说话之时,忽闻得一股氤氲的香气,定睛看时,只见有缕缕轻烟,从东边的窗户透进来。铁凝好奇心起,也顾不得礼貌不礼貌,便站到窗口去看。

  这一看不由得铁凝吃了一惊,只见那间厢房当中有一具棺材,还有一张供桌,供桌上有个香炉插有三炷香,除了这两祥东西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那缭绕的香烟,就是从那间厢房中来的。

  铁凝一惊之下,失声说道:“怎么?吕叔叔,他,他……”说犹未了,忽听得脚步声响,跟着是吕鸿春的声音,喘着气说道:“我侥幸还活着。是铁姑娘和展世兄来了么?”

  独孤莹吃惊道:“你怎么就下床了?”连忙过去扶他。

  铁凝松了口气,不觉失笑,心道:“莹姑姑没有带孝,死的当然不会是她的丈夫。我是瞎疑心了,可是这死的又是谁呢?”

  铁凝回转过身,与展伯承一同上去行礼。只见吕鸿春面如金纸,显然是在病中。

  铁凝道:“吕叔叔玉体违和么?得的是什么病?请别客气,你还是进房躺着和我们说话吧。”

  吕鸿春并没进去,却咳了一声,淡淡说道:“是给人打伤的!”

  铁凝大惊道:“是什么人?”

  吕鸿春道:“你们的说话我已经听见了,你的爹爹既不能来,你也就不必再问了。快走,快走!”

  主人要把客人赶走,这是大出常理之事。展、铁二人呆了一呆,却不肯走。

  吕鸿春埋怨妻子道:“你也真是的,既然知道铁摩勒不能来了,你还把他们请进来作甚?你想连累铁姑娘和展世兄么?”

  铁凝颇有父风,听了吕鸿春的这番话,更不肯走了,说道:“吕叔叔有甚为难之事?我虽然年轻力薄,帮不了吕叔叔什么忙,却也不怕牵累。”

  吕鸿春皱了皱眉,挥一挥手道:“不是我不想留你,老实告诉你吧,我有个大对头十分厉害,除非是你爹爹在此,方可对付。你们虽然不怕受累,我却怕你们冤枉送了性命,叫我怎对得住你的爹爹。”

  铁凝性子一起,非得寻根究底不行,缠着问道:“叔叔的仇人是谁?什么时候来?你们不说,我们是不会走的!”

  独孤莹心头一动,泫然说道:“鸿哥,仇人至早也要过了今晚子时才来,还有四个时辰呢。咱们虽然拼了一死,但死了也希望有人知道。难得铁姑娘恰巧到来,就让她替咱们捎个信儿给铁摩勒吧。”

  吕鸿春叹了口气,说道:“好吧,那你就替我告诉他们吧。可是我可得有话在先,你们知道之后,便该立即走了。”

  铁凝心里想道:“只要你肯告诉我,到时走不走就要由我了。”展伯承也是抱着同样心思,于是两人都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