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凝道:“不,你比我明白道理。不瞒你说,我从前对你是颇有误会的,你、你能够原谅我吗?”

  褚葆龄道:“我从前对你不够关心,做的事情也有不对的地方,以致引起你的误会,我也该求你原谅。好在这些都是小事,照咱们刚才说的道理——”铁凝立即接下去说道:“根本就不必再提了。龄姐,从今之后,你把我当作小妹妹看待吧。”

  铁凝以前因为褚葆龄既与刘芒相爱,又与展伯承表现得甚为“亲热”,对她是无甚好感的。经过这一番谈话,误会消除,对她转而起了敬意。这一声“龄姐”,确是出于她的内心的了。两人并辔同行,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铁凝道:“咱们赶上去。”扬声说道:“喂,你们讲完了没有?是不是也在说慧剑心魔的道理?展大哥,算起来你是龄姐的再传弟子,我是她的嫡传弟子,你应该向我讨教呢。”

  展伯承笑道:“同出一师,那也就不分什么再传嫡传了。咦,你们听,前面似乎又在厮杀了。这回咱们是要挥利剑,斩外敌了。”褚、铁二人赶上前去,果然隐隐听得金鼓之声。展伯承连忙吹响号角,给后面的队伍报讯。

  原来拓跋雄的大军在距离师陀京都三四十里之处,又碰上强敌,这是乌获所统领的民兵,这支民兵约有二万之众,前锋部队是浩罕和三千猎人所组成的轻骑兵。正是:

  振臂一呼齐奋起,民兵浩荡扫强胡。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回

  伏虎驱狼寒敌胆

  冲锋陷阵显神威

 

 

 

  这队猎人组成的骑兵服饰十分古怪,有的披着五彩斑斓的虎皮,有的披着色泽鲜明的金钱豹皮,在灿烂的阳光之下,远远望去,就像满身发着闪闪的金光。有的将各式的兽皮缝成披风,反过来披在身上,看上去就像一头毛茸茸的狮子或者野狼。还有的将兽角当作头饰,千奇百怪,无所不有。

  他们的坐骑也十分特别,骑马的不足为奇,还有的骑着师陀国特产的,只是用来在山地耕作的一种野牛,还有的骑着“四不像”。这些猎人从深山里出来参加义军,穿的骑的都是平常所用的东西,但在回纥士兵的眼中,却变成了一群怪物。回纥士兵未战先怯,这队猎人一冲上来,登时把回纥的队形冲得大乱。

  此时只是双方前头部队的接触,回纥的前锋名叫车卫,乃是回纥国中有名的勇将,闻报大怒,立即带兵赶上前方增援,用回纥的传统战法,以战车掩护骑兵冲锋,弓箭手躲在战车里射敌方人马。

  回纥弓箭手用的铁胎弓乃是当时最犀利的一种武器,能射到二十丈开外。回纥的前锋部队有五千之众,在人数上也占了优势。师陀的这队猎人队伍不畏强敌,勇猛冲击,双方伤亡都是不小。

  车卫怒道:“连这些‘野人’都打不过,我还当什么回纥的大将?”亲自带了卫士上前冲锋,这些卫士都是百中选一的神箭手,车卫本人又骁勇无比,手使一支方天画戟,近的戟挑,远的箭射。杀伤了百多个猎人,回纥的士气为之一振。

  忽听得号角齐鸣,师陀国这支猎人队伍两面分开,只见一群野牛头上缚着火把,带着融融的烈焰疾冲过来。有一个满头金发,披着虎皮的少年,跨着一头犀牛,押着火牛阵冲入回纥军中。回纥的士兵几曾见过如此的阵仗?登时被对方的火牛阵冲得七零八落,骑兵的战马不受控制,先自逃跑,连战车也阻拦不住。

  这个少年正是师陀方面的先锋浩罕,他是驯兽的天才,前些日子他听得师父空空儿谈及中国的一个有名战史——战国时代,齐国的田单以火牛破燕的故事,启发了他的才智。师陀国的山地上野牛甚多,他叫他的手下猎人捕猎了一百多头野牛,他用的野牛比驯养的家畜当然是更为凶悍了。

  车卫大怒,单骑上来挑战浩罕。浩罕骑的犀牛又是野牛中最凶悍的一种,幸而车卫的坐骑是久经训练的战马,车卫还可以控制得住。

  车卫自恃勇武,方天画戟一挥,就向浩罕挑去。哪知浩罕更是天生神力,他用的是一柄厚背斫山刀,横刀一挡,刀戟相交,“当”的一声,火花四溅,车卫虎口酸麻,方天画戟几乎脱手。

  车卫的坐骑见犀牛向它冲来,吓得慌了,车卫只得拨转马头逃走。不料这头经过浩罕训练的犀牛,跑得比马还快,一阵风的就追上了它。犀牛的长角猛触过去,车卫胯下的战马受伤倒地,浩罕大喝一声,登时将他活擒过来,一个旋风急舞,摔将出去,活生生的将他摔死。

  先锋战死,回纥军心更乱。浩罕杀得性起,带领他的猎人队伍,便即乘胜追击。忽听得后方锣声,这是“鸣金收兵”的号令。

  浩罕心道:“敌人已经溃败,正好一鼓作气,杀他个七零八落。怎好在此时收兵?”于是不理己方的号令,依然挥兵杀去。

  拓跋雄统率的这支大军,经过天狼山与昨日峡谷之战的两役,虽然伤亡不少,也还有三万多人。浩罕以三千人冲入敌阵,孤军深入,犯了兵法的大忌。

  火牛阵虽然得逞一时,但在回纥弓箭手,用铁胎弓密集的攒射之下,一百多头野牛,不用多久,已是伤亡殆尽。回纥国中的第一高手巴大维请令出战,指挥骑兵,两翼包抄,把浩罕这支猎人队伍,困在核心。

  浩罕不知巴大维的厉害,骑着犀牛向他冲去。巴大维喝道:“车卫就是你这个怪物杀的么?”浩罕怒道:“不错,是我杀的,你怎么样?你敢骂我,我连你也杀了!”两骑相接,浩罕一刀就向巴大维劈去。

  巴大维哈哈笑道:“你要杀我,那还差得远呢!”锯齿刀直斫下来,长剑横削过去。刀剑交击,浩罕的厚背斫山刀被他的刀剑夹击,一翻一绞,几乎把握不定。幸而浩罕经过空空儿的指点,已懂得运用招数,当下连忙把刀锋一转,使出了一招“脱袍解甲”,趁着犀牛向前猛冲的力道,这才摆脱了巴大维刀剑的夹攻。

  巴大维颇感意外,心中想道:“这人学的虽是上乘武功,运用却未纯熟,看来是个雏儿。但他天生神力,若不早除,待他武艺练成,必将是我国的大患。”于是纵马来追。他这匹坐骑乃是拓跋雄送给他的,比车卫那匹坐骑好得多,片刻之间,就追上了浩罕所骑的犀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