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洛双掌翻飞,倏地欺身进招,一个“游龙探爪”,向楚平原胸口抓去,他是想败中求胜,倘能侥幸成功,便可抓着了楚平原作为人质。楚平原一刀劈空,眼看就要给他的毒掌打上,宇文虹霓吓得禁不住“啊呀”一声叫了出来。

  声犹未了,只见两人的身形倏的分开,楚平原喝道:“斩你的狗爪子!”刀光如雪,口中只说了六个字,雁翎刀已是连斩八刀。原来楚平原的快刀,乃是武林一绝。泰洛以为有机可乘,反而几乎给他斩掉了一条臂膀。

  宇文虹霓道:“大哥,小心了!”楚平原道:“放心,无妨!”刀光霍霍展开,连人带刀化成了一团银光。师陀士兵都知道王夫武功极高,但平时却没见过他显露本领,此时看了楚平原如此精妙的刀法,人人都是禁不住大声喝彩,当真是彩声如雷。

  两人都是一流高手,各有所长。泰洛的毒掌有伤人立死之能,楚平原的快刀也有令人防不胜防之妙。若在平时,双方各有顾忌,单打独斗,是应该打成平手的。但此际泰洛只剩下一个人,虽说楚平原仍是和他单打独斗,他在精神上已是感到孤立无援。他的疯狂猛扑,也正是他沮丧与恐惧的表现。

  楚平原的快刀攻守兼顾,泰洛的毒掌无法碰着他的身子。但泰洛虽然疯狂,出招却依然不乱,楚平原的快刀好几次眼看就要斩伤了他,仍然给他避过。

  激战中忽听得“嗤”的一响,接着“当”的一响,泰洛的胸衣给楚平原的刀尖挑破,“护心镜”也碎成了四片。师陀兵士彩声雷动。

  泰洛又惊又怒,师陀兵士给楚平原助威的彩声,又间接造成了他的精神威胁,泰洛惊恐之下,越发疯狂,喝道:“老子与你拼了!”楚平原笑道:“我只是要你的性命,谁和你拼命?”泰洛连攻七掌,楚平原步步后退,从容的化解了他的招数。

  旁观的士兵见楚平原连退七步,不禁又都为他担忧起来。宇文虹霓却反而面露笑容,道:“快了,快了!”话犹未了,只见刀光一闪,楚平原喝声:“着!”刀光过处,血如红雨,泰洛的左掌已给楚平原的快刀硬生生地削了下来。原来泰洛早已气沮神伤,在他最后一次疯狂反扑之时,步法已乱。楚平原以逸待劳,连退七步,诱他上当,突然闪电的一刀,就斫下了他的一只毒掌。

  泰洛似受了伤的野兽般的狂嗥猛扑,楚平原笑道:“你一生专用毒掌伤人,留你不得,都割下来吧!”刀光电闪,“咔嚓”一声,把泰洛的右掌又切下来。泰洛倒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师陀士兵恨他上次攻破北芒山,一拥而上,泰洛在师陀士兵的马蹄践踏之下,变成了一团肉酱。

  此时主战场上的回纥军死的死,伤的伤,余下的或投降,或被俘,除了逃出主帅拓跋雄的一队骑兵之外,都已歼灭干净。宇文虹霓命令乌获与浩罕带一队轻骑前去追捕拓跋雄。

  激战了整整一天,终于大获全胜。宇文虹霓下令清理战场,随即班师回京。师陀被回纥的侵略军蹂躏了一年多,此时只待残敌肃清,全国可说是己告光复了。京城的老百姓们欢喜如狂,迎女王、祝大捷,热闹的情形,不待细表。

  宇文虹霓收兵之后,却还不见展伯承、铁凝和刘芒、褚葆龄四人回来。宇文虹霓查问之下,这才知道他们是去追赶窦元与沙铁山去了。宇文虹霓放心不下,说道:“窦、沙二贼武功不弱,他们离开队伍去追赶这两个恶贼,只怕反而为敌所乘。”空空儿笑道:“我正要和这两个小贼算帐,待我去找他们回来,顺便打发了这两个小贼。”段克邪道:“我和师兄同去,咱们可以分头寻找。”他们二人的轻功,是当世数一数二的人物。宇文虹霓自是可以放心,当下笑道:“希望你们能够找着小承子他们,一同回来参加今晚的庆功宴。”

  且说展伯承等四人一路追踪下去,窦元与沙铁山乃是老奸巨猾,他们恐防师陀的大军追来,专拣荒野之处奔逃。展伯承与铁凝的坐骑乃是秦襄以前送给他们父亲的名马,马龄虽然稍老,尚有日行数百里之能;褚葆龄与刘芒的坐骑,也是大宛良驹,跑得比一般的军马快得多。四人纵马急追,追到了距京城六七十里之外,太阳尚未落山,已是即将追上了窦、沙二人了。

  沙铁山一看只是他们四人追来,低声说道:“窦大哥,这正是机会,把这四个小贼杀了,兔除后患。”窦元道:“再跑一程未迟。”猛的一刀插向马臀,坐骑负痛狂奔。

  沙铁山怔了一怔,见窦元向前面一座山跑去,这才恍然大悟,心道:“毕竟是窦大哥比我老练,有适当的时机还要有适当的地点才可万无一失。”原来窦元是想把展伯承他们引到山上再来杀害他们,免得给人发现,引来师陀的追兵。

  展伯承等人报仇心切,根本就不知道害怕敌人,尽管窦、沙二人的本领是在他们之上。他们见窦、沙二人刺伤坐骑,催马狂奔,恐防他们跑掉,越发穷追不舍。

  恰好追到山边,窦、沙二人的坐骑狂奔力竭,倒地而亡。窦元与沙铁山遂施轻功,跑上山上。这座山乃是无人居住的荒野山岭,荆棘遍地,瘦石鳞峋。展伯承等四人恐防坐骑受伤,于是也都弃马步行,施展轻功,追上山去。

  追到山顶,只见窦元与沙铁山早已站在那里等候他们。窦元哈哈笑道:“你当我是真怕你们吗?好,难得你们追来,这正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

  褚葆龄红了眼睛,沉声说道:“恶贼,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爷爷在天之灵,保佑孙儿为你报仇!”拔剑扑上前去。刘芒正想跟上,铁凝说道:“展大哥,你助龄姐。刘大哥,你帮我打这个姓沙的老贼。”原来铁凝知道空空儿教了展伯承和褚葆龄一套两人合使的剑法,可以有战胜窦元的把握。

  四人之中,展伯承武功最高,刘芒较弱。倘若褚、刘联手,一定打不过窦元。铁凝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藉口叫刘芒帮忙她,好让展伯承与褚葆龄联手的。

  展伯承本来有点私心杂念,恐怕刘芒多心,自己意欲避嫌,让刘芒和褚葆龄并肩对敌,自己则等待机会,再帮他们的忙的。如今听了铁凝的话,不由得瞿然一省,心里想道:“前日我才听了刘大哥转述龄姐所说的:‘挥慧剑、斩心魔’的道理,怎的我又生起‘心魔’来了?当务之急,是如何才能最有效的克敌制胜,岂能心存芥蒂。”思念及此,立即上去与褚葆龄联手应敌。

  铁凝斥道:“沙老贼,上次在那客店之中,甘爷爷手下留情,容你逃生。今日我是非报你一掌之仇不可了!”沙铁山冷笑道:“凭你这小丫头也配?”

  铁凝道:“我还有刘大哥呢。我们两人的年纪加起来都没有你大,算不得是恃强欺弱,以众凌寡。”

  沙铁山大笑道:“恃强凌弱?哼,这应该掉转来说!废话少说,快点上来,你们齐来最好,省得我多费气力。”话犹未了,铁凝身形一晃,倏地便是一招“玉女投梭”,向沙铁山攻去。这“玉女投梭”本来是应该平剑刺出的,但辛芷姑将这招加以变化,剑到中途,剑势突然一变,转了方向,剑尖下垂,刺向沙铁山胁下的愈气穴。

  沙铁山一掌劈出,铁凝的剑尖突然从意想不到的方位刺来。沙铁山一掌打空,瞿然一省:“她这门剑法奇诡无比,我也不可太轻敌了。”

  沙铁山号称“七步追魂”,有移步换掌,移形换位之能。身法之快捷无与伦比。铁凝剑术虽然奇诡,却也伤不了沙铁山,就在那间不容发之际,沙铁山已是倏地绕到了铁凝的背后,掌劈她的脊梁。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沙铁山这一掌正待劈下,忽觉背后金刃劈风之声,刘芒挥刀斫到。沙铁山挥袖一拂,脚跟一转,冷笑道:“你这小子也来送死!”移步换掌,打不着铁凝,反手就击刘芒。

  刘芒的刀被他衣袖一拂,带过一边,沙铁山一掌几乎是擦着他的后颈扫过,但却打不着他。原来刘芒的武艺虽是不及铁凝,但他家传的“游身八卦刀法”,脚踏五行八卦方位,却正好可以与沙铁山的绝技“移形换位”匹敌。在身法步法上他并不吃亏,不过功力较弱,火候也还较差而已。

  铁凝的轻功已得了空空儿的三四成功夫,沙铁山一掌打空,她的青钢剑扬空一闪,立即又刺到了沙铁山的面门,这一招名为“二龙抢珠”,若是给她刺着,可以刺瞎沙铁山的眼睛。沙铁山无暇向刘芒再施杀手,只好又是一个移步换掌,先破解铁凝这招。

  刘芒冒险进攻,连环三刀,刀刀劈向沙铁山的要害。沙铁山必须分神应付他的快刀,待到他刚有机会可以抓着刘芒之时,铁凝又以奇诡绝伦的剑法、攻敌之所必救,迫得他不能不放松刘芒。

  刘芒这几个月来与展伯承、浩罕等人同在北芒山练武,”也曾得到空空儿的不少指点,武功已是今非昔比,加以他在身法、步法上并不吃亏,因此尽管他的武学不及铁凝之精妙,但对付起沙铁山来,他所发挥的作用,却并不在铁凝之下。

  铁凝起初以为刘芒本领较弱,与他联手,是存心“照顾”他的。待到后来,刘芒给她解了几次险招,铁凝这才知道刘芒也有所长,并非如她想象之弱,心中不由得暗暗道了声“惭愧”。想到:“师公的本领我没学到,却学到他的骄傲了。人各有所长,武功也是如此,我怎能看轻刘芒?”当然铁凝也曾有好几次给刘芒解了险招,但这只能说是双方的配合,也不是单方面的谁“照顾”谁了。

  刘、铁二人都是初生之犊不畏虎,二人越战越勇,配合也越来越是得心应手。沙铁山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能将他们各个击破,只可以勉强的打成平手。这还是沙铁山占了功力较高的便宜,要不然早就落败了。

  这一边,刘芒、铁凝与沙铁山打得难分难解。那一边,展伯承、褚葆龄与窦元也是打得难解难分,展、褚二人联手合斗窦元,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这一次他们有了经验,配合得更是天衣无缝。

  窦元是差不多可以脐进一流高手之列的成名人物,满以为可以杀掉他们二人的,哪知打了半个时辰,还是占不到便宜,也像沙铁山一样,不过是打成平手。

  窦元固然心中焦躁。展伯承也渐渐有点沉不着气。他是顾虑褚葆龄不耐久战,心里自思:“龄姐气力较弱,倘若有甚疏失,我如何对得住褚爷爷?”

  展伯承曾苦心钻研,想出一招可以打败窦元的招数,但若用这一招,自己也必须冒着性命的危险,拼着“两败俱伤”甚至“两败俱亡”的。上一次在扬州他与褚葆龄联手对付窦元,刚使出这一招时,空空儿来把他们分开,他与窦元才侥幸各无伤损。

  展伯承心里想道:“宁可我受重伤,绝不能让龄姐受伤!”此时窦元以盾牌挡住展伯承的长剑,左手的护手钩则向着褚葆龄刺去。褚葆龄一招“截壁临江”,横剑封他的兵刃。窦元护手钩一翻一绞,要把褚葆龄的青钢剑夺出手去,但因他要用一半以上的功力对付展伯承,护手钩勾着了褚葆龄的青钢剑,却还未能将它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