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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羲姮头昏脑涨,带着一脊梁骨的冷汗,转身抄起桌上的一壶水,往炭里浇上去。

  “刺啦~”

  “刺啦~”

  ……

  下面的火还烧着,但因为上面的炭湿了,所以黑烟滚滚。

  “赵羲姮,你是有病吗?!”卫澧被满屋子散也散不去的黑烟呛得直咳嗦。

  那张恐怖故事一样脸,难得有了崩塌的一面。

  大抵是内间的动静太大,惊醒了外面守夜的婢女,门缝里窜出的黑烟让她们心惊。

  “快,快去禀报给郡守和夫人!”

  几个人手忙脚乱,才要将门撬开,门便被“砰”一声踹开。

  卫澧拎着赵羲姮的领子,满脸煞气地从里间出来。

  侍女临走时候未曾关门,冷风飕飕从外头窜进来,赵羲姮冻得浑身一哆嗦,这次眼泪不是装的,是真情实感流出来的。

  太冷了。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卫澧如今恨不得掐死她。

  “主公,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呜呜呜。”她哭得极为可怜,但配着黢黑的小脸,怎么也让人觉不出梨花带雨的美感。

  心里已经把卫澧鞭尸千万遍。

  要不是这畜生半夜睡不着叫她起来熄炉子,事情哪儿用得着变成这样?

  合着外头那些有经验的婢女都是摆设,还用性命威胁她,呸!

  卫澧掐了一把她的脸。

  郡守与郡守夫人所居之处并不远,两人正在酣睡之中,听人禀报卫澧住处似是走水了,他们连忙披了衣裳一路跑过来,连发髻都是散乱的。

  郡守连忙将手里捧着的衣衫递给卫澧披上。

  郡守夫人外头披着件大氅,怀里又抱了件,紫黑色的动物皮毛,油光水滑,看起来价值不菲,又似乎很温暖,穿着单薄亵衣的赵羲姮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东西,晋阳似乎没有。

  她上前,要将这件东西披在赵羲姮肩上,“走前匆忙,臣妇带了自己的,小夫人别嫌弃。”郡守夫人说话格外一字一字咬得清楚,之前赵羲姮便发觉了。

  半路却被卫澧抬手挡住,他披着件大氅,冷冷看向郡守夫人,“她不冷,不需要。”

  赵羲姮原本闪闪发亮充满期待的眼睛一瞬间暗下去,卫澧真他妈是个畜生!

  “做错了事还有脸要貂儿?光着冻死你算了。”卫澧又补上一句。

  郡守夫人也犹豫了,目光在赵羲姮与卫澧之间飘忽,小夫人年纪小,恐是受不了冻,这平洲的天儿这么冷,主公也太过狠心了。

  郡守扯了扯她的衣襟,摇摇头,让她不要得罪卫澧。

  “还有,谁是小夫人?”卫澧脑袋反应过来,歪着头阴恻恻问。

  郡守夫人有些慌,连忙跪下要解释,“这,请主公赎罪,臣妇愚昧无知……”

  “属下与内子愚蠢无知,不通晓主公心意,自作主张,请主公给我二人一将功补过的机会。”

  郡守自觉是个男人,哪能让自己媳妇一个人扛,于是和夫人并肩跪着。

  两个人将姿态放得极低,连忙请罪认错,也不敢说让卫澧惩罚,只让他给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依着卫澧的性格,他们要真说出请罚的话,卫澧大概会顿一顿,然后道,“责罚啊,那就拖出去打死吧。”

  “还不去准备房间?”卫澧揉了揉眉心,他额头一抽一抽地疼。

  熬到现在,又让赵羲姮这么一折腾,现在几乎在暴怒的边缘,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情绪。

  有压力就有动力,集安郡守这次把事情办得又快又好,也没将两个人安排在一处住宿。

  赵羲姮这次拥有了自己的热炕,虽然挨了场冻,但也很值得。

  婢女带她重新盥洗后便退下了。

  赵羲姮往热腾腾的火炕上一倒,蒸腾着她的身体,让她的四肢都酥麻了,像是用热水泡过一样。

  她脑袋里冷不丁又冒出卫澧那张脸,心里一个激灵,拖着身体将内室拴上,好像这样才能让自己安心。

  赵羲姮从晋阳出嫁的时候,是十一月中旬,路上走了一个月,现下已经十二月中旬了。

  沿路各州百姓都开始准备过年,采办年货,即便再贫苦的人,脸上都焕发容光,处处都是热闹的场景,甚至夜里在馆驿歇息的时候,都能见到烟花在天空炸开。

  但是平州清冷的过分了,从丹东到集安,街上空无一人,没有笑语欢声,也没有张灯结彩,丝毫不像过年应该有的氛围,甚至安静的过分。

  若不是她路上听见房屋里有婴儿闷闷地哭泣声,恐怕要以为平州是座空城鬼城。

  就连集安太守府中,也没挂彩结灯,平淡的好像他们根本就不过年一般。

  她想着想着,眼皮越发沉重,最后陷入梦境。

  赵羲姮希望夜再长些,这样就能更晚点儿见卫澧那个畜生了。

  她要是再多同他打几次照面,恐怕得折寿。

  外面守夜的婢女睡不着,点了盏小灯,左手持剪刀,右手捏着红纸,小心翼翼在剪字。

  另一个人大惊失色,将她手中的剪纸一把夺下,压低声音提醒,“你疯了?在卫贼的眼皮底下弄这东西?”

第7章

  当着卫澧的面儿,他们战战兢兢,背地里,他们都喊卫澧为“卫贼”。既带着恐惧,又有憎恨。

  “我……我就剪个做念想。”剪纸的婢女低下头,哭泣着,肩膀一颤一颤的。

  另一个婢女夺了她手里的红纸扔进火炉,“你彪吧?他见着个带笑模样的人都要杀掉,你现在弄这玩意,要死吗?还打算带着我一起死?”

  训斥了一顿,两个人又嘁嘁喳喳说了会儿话,然后熄灯躺下。

  原本郡守与郡守夫人以为卫澧那样亲密地带着赵羲姮,必定是个得宠的妾室,毕竟哪个洲的霸王没几个妖妖娆娆的女人?

  俗话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耳边风的力量从来不容小觑,因此郡守夫人不管真心好还是假意好,也都对赵羲姮客客气气的,甚至还带了自己的貂儿要借她御寒。

  卫澧截了天子送嫁的事儿尚且未曾传开,是以众人也不晓得这便是原本要和亲高句丽的敬城公主。

  “主公啥意思?那小娘子不是他的妾?”

  半夜这么一折腾,天又冷,郡守夫人彻底睡不着了,拉着郡守说话。因为卫澧说赵羲姮并非他妾,于是郡守夫人改口叫她小娘子。

  “你管他什么意思呢,管那个小娘子是啥人呢?兴许是他抢了谁家娇养的闺女,他烧杀抢掠的事儿又不是干不出来。

  这几天警惕着,把他糊弄走就万事大吉了。咱俩都绷着点儿皮子,别让他给抓了小辫子。”郡守翻了个身,把手揣进袖子里。

  “今晚可真是吓死我了。那小娘子要是被抢来的,可真可怜人儿。”郡守夫人揪着郡守耳朵,让他面对着自己侧躺,这样方便同他说话。

  她小声抱怨道,“傍年根儿上了,他夺了平州,真是晦气,好好个年也不让过。”

  郡守闭闭眼睛:“别说今年过年了,他一天不死,平州一天就得跟死城似的,以后过年也过不得。算了算了,别说了,省得祸从口出。”

  两个人说话的语调抑扬顿挫,与方才面对着赵羲姮与卫澧的时候大相径庭。

  平洲此处的方言彪悍,自然带着亲谑,卫澧又多用官话,他们当着卫澧的面儿是万万不敢说的,怕失敬惹他不高兴,连拨过去的丫鬟都是官话好些的,没太多平洲口音。

  郡守夫人今天同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忍得十分辛苦。

  好在平洲方言与官话相似个九成九,若刻意板着些,听不大出平洲味儿。

  老夫老妻谈了半天,终于提起些睡意,天快亮的时候,不知道谁先阖上眼睛,入了梦乡。

  卫澧依旧睡不着。

  卧房里就他自己一人,也无需顾忌什么,他将被褥踢掉,扯了扯领口,露出大片的皮肤,才算是喘上气。

  也不知道这么热的房子,那些人都是怎么睡得着的 。

  借着幽幽透进来的月光,能隐隐约约瞧见他的轮廓,四肢修长,肌肉线条流畅,不狰狞也不失力量,整体十分漂亮,天生衣裳架子的款儿。

  只是脖颈与胸口处裸露出来的皮肤上,竟蜿蜒盘旋着墨色的刺青,大半还是被衣衫遮挡住的,瞧不清那到底刺了些什么图案。

  他仰躺着,双手叠着枕在头下,等困意逐渐来袭。

  算算时间,前任皇帝已经死好几年了,骨头都得烂成渣了。

  现在皇帝是赵羲姮老叔,又不是她亲爹,估计对她也不怎么,要不然性格也不会变这么大。

  卫澧想起这个,心里对顺和帝升起一阵烦躁,恨不得把他脑袋往泔水桶里按。

  他恨不得赵羲姮过得不好不假,但他想看的是赵羲姮在他眼皮子底下锋芒一点一点被消磨,而不是他一把人提溜到身边就是软趴趴的一团。

  又想起郡守与他夫人那战战兢兢的模样,卫澧轻笑出声。

  这些人怕他怕的要死,又恨他恨的巴不得让他立刻去死。

  不止集安郡守夫妇,这平州所有人都跟他们一样。

  世上最有趣的事情,莫过于最恨你的人只能匍匐在你的脚下,愤恨不甘。

  或者让从前高高在上,令他感到耻辱的人按进尘芥里。

  卫澧躺到卯时,如往常起身洗漱,他穿着郡守为他准备的衣裳。

  纯黑的圆领窄袖曳撒,用金线刺绣图案,端庄华贵,露出里头雪白的贴里领子,与白雪皑皑的地面一衬,愈发显得面白唇红,发黑妖异。

  常人冬日里这样穿有些单薄了,但卫澧倒是觉得刚好。

  他手弯处搭着件外氅,黑底金花,是无袖的,领口处以小指粗的金链做系搭扣,随着他动作哗啦啦作响。

  这些东西若是一股脑儿都堆这在旁人身上,便像个无脑的土财主了,亏得卫澧条正颜顺,面皮靓丽,倒是更显得增色。

  相反,他若是换了些寡淡的颜色,反倒显得不伦不类,便要这样浓墨重彩金碧辉煌才好看。

  旁的不说,郡守歪打正着,用最艳俗的颜色竟然意外和卫澧贴合。

  赵羲姮安排在他隔壁就寝,他站定在外头,看着皑皑白雪,久不见她出门,眉眼间集聚起些阴郁,踢了踢隔壁的门。

  守在里头的侍女们吓得浑身哆嗦,一些出来跪着,一些连忙去内室唤赵羲姮。

  卫澧即便再俊,就冲着暴虐的性格和万人唾骂的名声,也没哪个女人不要命敢往他身边儿凑,有富贵总得有命享不是?

  进内室来的是个圆脸小丫头,她发上扎着的揪一晃一晃的,对着闷在被褥里的赵羲姮怎么弄也不是,怕搅了她好梦得罪了她,但更怕得罪外头的卫澧。

  索性牙一咬,轻轻唤了声,“小娘子,起来了,主公在外头等着呢。”

  她喊了好几声,又推搡了几下,见赵羲姮依旧没有反应,打着胆子将被子掀开,见她面上泛着不正常的酡红,那红晕直直氤到脖子根儿。

  “啊!小娘子!不好了,不好了!快去叫医师来!”女子尖锐的声音响彻,卫澧眉一挑,抬脚往里进。

  那圆脸丫头慌不择路,迎面照着他撞过来,他没有给人让路的习惯,干脆将人往侧一推,自己进去了。

  几个丫头又慌慌张张去请府中医师。

  赵羲姮连日奔波,昨夜受惊又受凉,加之水土不服,因而夜里才发起了高热。

  医师号过脉后,是这样说的。

  卫澧坐在一旁擦刀,吓得医师两股战战,几欲昏厥。

  他看了眼脸蛋通红的赵羲姮。

  不仅性格软,身体还挺娇弱的。

  卫澧昨日还想着,赵羲姮这柔弱兴许都是装的,卫澧断然不相信年幼时候高傲张扬的人,长大了能变得柔弱隐忍。

  结果还真就是秉性大变,动不动就掉眼泪,今日又吓病了。

  “但没什么大碍,吃两天药好好卧床休息就成了。小娘子身体底子好。”医师好一手察言观色,见卫澧面色不霁,连忙补充。

  卫澧啧了一声,将刀收入刀鞘,发出哗啦一声,“让人别死了就成。”

  “仆会尽力将小娘子医治好的。”

  “我不爱听尽力这个字。”卫澧用刀柄敲敲他的头。

  医师连忙改口,“一定,仆一定将小娘子治好。”

  卫澧定然不是多疼惜赵羲姮,只是觉得若人就这样轻易死了,他这么年的不甘和怨毒都像个笑话。

  虽说赵羲姮现在性格像团面,怎么揉捏怎么是,多多少少有些无趣,但聊胜于无。

  掰了个瓜子瓤往嘴里一扔,卫澧噗嗤笑出来。医师怕极了,又祈求卫澧哪天快点死,能还平州一个清净。

  赵羲姮躺在火炕上,婢女为她擦着额头,她的唇冷不丁动了动,轻声吐出几个字,“卫澧……”

  婢女一想,这小娘子胆子真大,竟然敢喜欢主公,连病中都念着主公的名字呢。

  但是转念一又一想,连主公这样的人都有小娘子喜欢,她哥哥怎么还娶不着媳妇?真是委屈。

  尚且没感叹完,赵羲姮又吐出几个字,“你给老子等着,老子杀你全家……”

  “她说什么?”卫澧听见了赵羲姮小声的嗫嚅,扬扬下巴问为赵羲姮擦身的婢女。

  婢女咽了咽口水,额头滴下一滴冷汗,只觉得人生艰难,比她那娶不上媳妇的哥还要艰难。

  说,还是不说,这真是个问题。

  私心里,她是不愿意这样漂亮的小娘子折在卫澧手中的,但若是不说,他生气之下杀了自己怎么办?

  卫澧的耐性却远远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

第8章

  “磨磨唧唧的。”

  婢女久不回话,卫澧不耐烦倾身过去要自己听。

  赵羲姮还在骂人,只是声音太小,又含糊不清,不贴在她唇畔谁也听不清。

  她梦里也全都是卫澧那个老畜生,只是境地大不一样,她阿耶在梦里死而复生了,带兵攻下平洲,卫澧作为乱臣贼子被绑在绞刑架上,好不凄惨可怜。她肆意畅快地掐住卫澧的脸,把心里憋着的脏话一股脑儿倒出来了。

  当真是痛快!

  婢女像是架在火上炙烤一般,汗水簌簌往下掉,却又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卫澧贴过去。

  她心怦怦跳,快要跳出嗓子眼儿了,手脚软的如踏云端。

  别别别,别骂了,小娘子生得貌美,怎么就不知道惜命?

  弄不好主公迁怒,她也得搭上小命。

  卫澧背着手,微微倾身,漆黑的发丝垂落在她颈上,压根儿听不清她在嘀咕什么,他将自己的发往后一撩,身子又压低了低。

  还是听不见。

  他干脆直接将耳朵贴在离她唇半寸的地方,耳链扫在她唇上,而她唇中呼出的热气且落在卫澧耳廓。

  “卫澧……”

  这次他听见了,声音轻轻柔柔的,有几分沙哑,在喊他的名字,像羽毛一样挠在他心尖。

  卫澧捏了捏耳垂,觉得她烧得委实不轻,连呼吸的气都十分灼人。

  唔,不过还挺好的,病中梦里都没忘了他的名字。

  估摸着就她现在这小胆儿,连句重话都不敢跟他说,说不定现在正在梦里哭着求他放了她。

  他唇角勾勾,侧耳继续听下去。

  婢女低着头颤抖,几乎要英勇就义。

  “主公啊!”门外郡守低低唤了声,带着焦急,“主公,大事不好了!”

  他平日里见着卫澧都恨不得躲着走,能不沾惹就不沾惹,若不是事出从急,他万万不会主动撞枪口上来。但是又想着卫澧平日对平州生计漠不关心的太多,不拿人命当人命,担心卫澧并不会重视此事。

  郡守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卫澧除却从赵羲姮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旁的都被掩盖了。

  他踹开门走出去,丝毫没顾忌室内还有个躺着需要休息的病人,“若不是重要的事,我就扒了你的皮。去偏堂说。”

  郡守一哆嗦,卫澧扒皮填草的事儿干的可不少。

  偏堂与赵羲姮内室里不是一个温度,要冷上许多,卫澧将那件外氅披在了身上,行走间前襟的黄金搭扣哗啦作响,正与他那身金线刺绣的衣裳交映生辉,光艳的不可方物。

  他大马金刀坐在上首,觉得不舒服,于是微微后仰,将长腿交叠着搭在面前的小几上,有种诡异的浪荡不羁之感。

  因着外面天阴沉沉,即便才上午,偏堂已经点上了灯,烛光一晃一晃的,将卫澧那张白皙的脸一半隐匿在暗处,一半暴露在光明,忽略他那令人厌恶的气质,竟有种震颤人心的瑰丽。

  郡守跑过去,抱着他的大腿鼻涕一把泪一把,把下面呈上来的讯报呈给他,“主公,龙潭的鹿场昨夜被人袭击了。”

  讯报上密密麻麻的字让人看了头疼,卫澧甩手扔出老远,郡守又捡回来。

  龙潭鹿场对平州来说,不可谓不重要,有很大一部分的收入都是鹿场支撑的。每年鹿场割了鹿角,炮制鹿皮对外进行交易,然后换取煤炭等物,而且鹿场也关乎着许多平州百姓的生计。

  卫澧脸色忽的一沉,将面前的小几踹开,木制的小几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摇摇晃晃地散了架,可见力气之大。

  平州的物资有没有与他无关,鹿场什么样儿与他也无关,甚至平州百姓是死是活也与他无关,但卫澧要脸。一点屈辱,一点儿委屈也不肯受,谁落了他的脸,看了他的笑话,他能记一辈子,早晚追着咬把那人咬死才算。

  “是鲜卑高句丽还是东瀛或者青州?”

  周围的邻居他一个没放过,都数了一遍。

  郡守相信,就照着卫澧现在这种情绪来说,他就算说鹿场是东瀛袭的,卫澧都能连夜乘船渡海跑去打东瀛。

  虽然卫澧平常狼心狗肺,冷血残暴,今日竟意外关注鹿场让他有些意外。不管他心里咋想的,这事儿他能管就行。

  “是,是高句丽。前夜松花江冰冻的厚,北高句丽的一些人趁着夜色穿过了江,偷偷潜入鹿场,杀了大半的幼鹿。”

  高句丽这一招釜底抽薪不可谓不毒,鹿场关乎平州生计。成年鹿是鹿场的现在,幼鹿才是鹿场的将来,这一场屠宰下去,不止明年,甚至后年大后年的鹿都会青黄不接,平州经济必然下滑。

  “平州现如今是我的。”高句丽这种行为无异于在他头顶上撒尿,骑着他脖子打他的脸,给他难看,卫澧自然忍不了。

  “昨夜在边境值守的是哪些人?”卫澧舔了舔尖牙,问。

  “是孙千户带着手下人值守的。”郡守翻了翻册子,一字不差回禀。

  “查干湖已经开始冬捕了吧。”

  “是,半个月前就已经开始了。”郡守挠挠头,有些不解其意。

  “一些连边境都守不好的酒囊饭袋,扔去查干湖里喂鱼。”

  郡守觉得,被扒皮疼死,比扔进湖里冻死要好上许多,他抖着手记上一笔,等回头传令下去。

  “主公,如今高句丽此番举动,和亲还能成吗?”

  “不成。”卫澧一笑,“黄了。”

  和亲的公主都被他抢了,软弱无能大周天子就算还想和亲,他用谁和亲?用他自己吗?

  郡守一想也是。

  高句丽夜袭鹿场的行为,摆明了说:我们压根儿就没想跟你们建立友好的邻居关系。

  这种行为简直是在赤裸裸打积极送公主来和亲的大周天子的脸。

  但凡天子有点儿血性,就不能再送公主来和亲了。

  不过说起来,和亲公主最近就应该到了吧,怎么还没听见消息。

  天子的亲女不是也要嫁给原先镇北王的世子吗?现在镇北王一家都去阴曹地府了,平州易主,嫁谁?

  郡守啧啧摇头,天子嫁公主不顺,两边脸都被打的啪啪作响。

  卫澧和郡守的想法逐渐偏离同一轨道。

  郡守还在出神,卫澧忽然站起来,取了一侧挂的长剑出门去,将门帘子掀开钻出去,道。

  “副将随我点兵。”

  郡守吓得滑跪,抱住他大腿,“主公,您这就去啊?”

  这祖宗可是真莽,集安的兵马才多少,够用吗?

  卫澧弯腰,抓住郡守的发髻,强迫他抬头面对自己,森森一笑,“现在不去什么时候去?等高句丽的那些蛆虫真踩在我头上再去?”

  虽然偷袭鹿场的是北高句丽,但南高句丽离集安更近,都是一个国家,虽分南北,但卫澧自觉打哪个都一样。

  上午带兵走的,下午便到了平壤。

  平壤是平州与南高句丽的边境。

  随着卫澧来的一众将士气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就见卫澧脊背挺直,闲适地在弓上搭了三支箭,毫无虚发地精准射入了对方三个兵卒的脑袋。

  好家伙,这祖宗真是能折腾,众人也不顾上歇息了,将兵器握紧,时刻准备迎战。

  一个将领模样的人丛毡房里钻出来,站在火把下,对卫澧吼道,“来者何人?”

  因平州文化交杂,语言也多,每个人都至少通晓两门语言,卫澧自然听得懂那将领的话。

  他眼睫一垂,落下一道隐隐,轻笑,继而扬起尖削的下巴,“来者是你爷爷!”

  他浑身的金饰与耳链在火光下熠熠生辉,像是个活靶子。无论姿态还是语气,都傲慢轻蔑的不像话。

  平州的众人被卫澧轻慢的姿态刺激的热血沸腾。

  两方交战起来,兵刃相交的声音和嘶吼声异常刺耳。

  凶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卫澧就是那个不要命的。

  他身上一点儿护甲都不曾佩戴,手持一双三尺长的银色弯刃,游走在高句丽的兵卒之中,半点不曾退却,像是索命的厉鬼。

  这场打斗休止的很快,在卫澧滴血的双刃其中的一弯抵在对方将领脖子上的时候,高句丽的其他人心态全崩了,纷纷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卫澧舔了舔干涩渗血的唇,将高句丽的将领踹翻在地,一脚踩在他的胸口,像是拍一头死猪一样,用刀面拍拍他的脸,“记好了,告诉你们高句丽王,老子平州卫澧。下次你们的人再去不该去的地方,让他洗好脖子在王庭等我。”

  将领双目瞪圆,挣扎着要起身,卫澧脚下发力,又将他按下。

  卫澧微微弯腰,用刀在他脸颊两侧各刻了一个“败”字,一面用的大周文,一面用的高句丽文。

  欣赏了半刻,卫澧才把人从地上抓起来,交给身后的人绑起来。

  高句丽既然屠宰了鹿场的幼鹿,卫澧不能只是单单找他们打一架便完了。

  他坐在演兵场最高的台上,口中刁了根枯草,看着下面的人清理战利品。

  有粮草美酒,马匹羊羔。

  还有个……女人。

  女人穿着大周宫女的服装,手被捆着,口中塞着布团。

  小桃一见熟悉的语言,忍不住眼泪汪汪往下流。

  她半路醒来,跳下车要去寻赵羲姮,但因为不认路,竟然误入了高句丽的领土,那些并未杀她,反倒是将她捆起来了。

第9章

  赵羲姮喂了药醒过来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擦黑,她微微叹口气,躺在床上不动,还在回味梦境。

  几个婢子见她醒过来,围上来照应,又是嘘寒问暖,又是将她扶起来喂温水。

  赵羲姮烧才退下去,头还一抽一抽的疼,浑身虚软无力,肚子里咕咕叫,尤其周围女子们叽叽喳喳清脆的声音更令她心生烦躁。赵羲姮一边在心里骂卫澧,一边打发她们出去,“我饿了,想吃糖油粑粑,曲米鱼,东安鸡。”

  这些都是晋阳的菜色。

  几个婢女面面相觑,忐忑道,“小娘子,这些东西,平州都没有,府上一时也难以找到会做的人,不如您先将就着些,我们……”

  赵羲姮微微点头,“都行,你们都出去罢,我静静躺会儿。”

  门轻轻被掩上,室内重归寂静,只剩下炭火的哔剥声。

  不多一会儿,响起一阵慌乱脚步声,小桃换了一身水粉色的厚袄子,双手上了治冻疮的羊油,闯进来,跪下对着赵羲姮哭,“殿下啊~殿下!呜呜呜,您别不要我……”

  一嗓子一嗓子嘶声力竭的,赵羲姮听得脑仁更疼了,恨不得把她扔出去。

  “你哭丧呢?”她动了动唇,嗓音微微有些嘶哑。

  “等八十五年以后再哭,我是要活到一百岁的。”

  简单的几个字,就已经令她很耗费力气了,好在小桃还算听话,立马将哭声咽回了嗓子眼儿。

  赵羲姮能在床边见到小桃,虽然惊讶却不意外,这丫头死心眼儿,脑子又轴,撞了南墙也不肯回头,也不知道队伍走出多远了,她又冒着冷风赶回来。

  “手给我看看。”她冲着小桃招招手,嘀咕着,“大冷天的不要命了?暖暖和和的回晋阳多好。”

  小桃乖乖将手递过去,上面缠着纱布,弱弱道,“不疼了殿下。”

  赵羲姮一撩眼皮,见四下无人,小声问,“你怎么回来的?”

  “我……我从马车上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已经行进到哪儿了,趁旁人不注意,于是跳下车跑了。只是没想到我不认得路,误入了高句丽边境,然后就被他们捆了。”

  “昨晚卫澧与高句丽的人打起来了,我便被救出来了,他知道我是殿下的人,于是提前将我送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