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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错了。”卫澧忽然眯起眼睛,赵羲姮直觉他没在想好事儿。

  他牵着赵羲姮的手,压在她的发顶停留片刻,然后稳稳地朝着自己平移。

  “咚”,两个人的手交叠着,卫澧带着她砸在自己锁骨处。

  “这儿,你到我这儿。”

  他一口白牙晃眼,然后捏了捏赵羲姮脸上的嫩肉,“你手不稳,不准。”

  “不可能!”赵羲姮气得快要跳起来,她长了很多,怎么可能还到卫澧胸口?

  “就是到这儿。”她又试了一次,手又触在卫澧的下巴上,他下巴处有刺刺的胡茬,扎的她手痒,她欲往回缩手,还未来得及反应,卫澧便揽着她的腰,往自己怀里一带。

  “站直。”他拍拍赵羲姮的后背。

  赵羲姮整个人都贴着他,他身上好闻的松香冷雪味儿钻入鼻腔,让她忍不住红了红脸。

  “站直了没有?”卫澧问她。

  “嗯。”赵羲姮脸还埋在他怀里,闷闷应着。

  卫澧抓着她的手,按在她的发顶,这下都不用虚空平移了比个儿了,赵羲姮的发顶直接触着卫澧的锁骨处,差距大小一眼明晰。

  “明白了吗?”为了照顾赵羲姮,房间里的炭盆烧的很旺,卫澧浑身发烫,脸颊升起红晕。

  赵羲姮情绪低落地从卫澧怀里出来,闷闷点头,“嗯。”

  她明明就长了很多,为什么还不能到卫澧下巴处,上次到这儿,怎么现在还到这儿?

  “可能是衣服缩水了。”她坐到火炕上,难得有点儿失落。

  她耶娘也都不矮啊,她怎么现在不长个呢?

  虽然并不矮,但她就喜欢像陈若楠那样高高的个子。

  卫澧把手伸过去。

  赵羲姮看着他苍白且青筋毕露的手腕沉思半刻,把自己的手交过去,他手心还是滚烫滚烫的,然后抬头看他。

  干嘛?你是牵手手上瘾了?

  “我让你牵我手了吗?”卫澧嫌弃。

  赵羲姮:“……”

  那你倒是不要把我手握得那么紧,给我撒开。

  “那干嘛呀?”

  “我衣服也短了。”

  她单知道自己长个儿了,忘记卫澧也会长个!

  赵羲姮稍稍有受到安慰,但心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长到卫澧的下巴处呢?

  气氛刚刚好,很适合做点儿什么,卫澧才顺应本心坐在赵羲姮身边,捏着她的手,忽然想起来自己要看的小画儿还没看。

  睡觉睡觉!他脸色难看的松开赵羲姮的手。

  两个人将灯熄了大半,抱着被躺在暖融融的火炕上,小猫在赵羲姮怀里跳来跳去的玩儿,赵羲姮用鸡毛和铃铛逗它。

  她侧着身,背对着卫澧。

  卫澧扭扭头,看着她的背影,好像丝毫没有要转头同他说话的意思,光顾着跟猫玩儿去了。

  他把头又转过去,过了一会儿,小铃铛还在叮铃铃作响,他不耐烦转过头,“赵羲姮,你属猫的一到晚上就精神?早上起那么早,你不困啊?”

  赵羲姮逗猫的手一僵,她好像真不困,毕竟回笼觉睡到了下午才醒。

  小猫趁着她手不动,扑在逗猫棒上,整个身体挂在鸡毛上。

  赵羲姮把它摘下来,放在被窝里,然后转过去,扬起格式化的笑脸,给卫澧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困,这就马上睡了,主公晚安。”

  卫澧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准备睡觉。

  小猫在赵羲姮被子里窜来窜去,赵羲姮躺下按住它,把它放在脸边儿亲了亲,“觉觉了,小乖乖。”

  卫澧听着心里一麻一刺,继而又觉得别扭。

  什么小乖乖?赵羲姮管猫叫小乖乖?

  赵羲姮现在哪还顾得上他,狗蛋儿和她顶头头后缩在她枕边像个小球一样睡了,毛茸茸的身体起起伏伏,她被可爱的要化了,又亲亲猫猫的小脑壳。

  卫澧越看肺越炸,干脆闭上眼睛不看。

  赵羲姮白天睡多了,下午才醒的,哪里还睡得着,尤其“美猫在侧”,勾着她的魂儿,她过一会儿就要看看狗蛋儿怎么样了,狗蛋儿一动,她就拍拍狗蛋儿后背哄它睡。

  人在不满意的时候,任何细小的噪音都会被放大无数倍,就如现在卫澧,他听见赵羲姮窸窸窣窣的声音,就格外恼火。

  他一把抓住赵羲姮的手腕,“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睡觉了?”

  赵羲姮因为卫澧的质问心虚,但心虚过后头一次对卫澧这张破锣嗓子感到不满,因为狗蛋儿因为卫澧说话一个激灵站起来了。

  她赶紧把猫摁下,“你阿耶没叫你,继续睡吧乖乖。”

  卫澧听她的称呼,心里烫得慌,什么阿耶呀,烦死了,赵羲姮真是逮着机会就开始同他撒娇。

  “你是不是背着我白天偷偷睡觉了?”但卫澧还是又问了一遍,这次压低了声音。

  赵羲姮滚过去,眼巴巴看着他,“我哪敢呀主公,我一天都在等你回家,你不在家我好害怕呀。”

  “哦。”卫澧不信。

  “主公我现在好困啊,困死了,我要睡觉了。你下次巡营不要叫我起来了好不好?”赵羲姮闭上眼睛,软软道。

  好家伙,你老狗比凌晨把我喊起来,还不许我中途补个觉了?

  我正长个儿的时候呢,你不让我睡觉,你当我是你那么抗造?

  “不可能,明天我巡营还会叫你一起起床,起不来就把你扔出去。”卫澧唇角勾起,对赵羲姮的恳求表示否定。

  “主公最好了……”她话还没说完,小猫又叫起来,让赵羲姮陪它玩儿,在卫澧和小猫之间,赵羲姮到底是选择了小猫。

  反正早不早起都一样,卫澧走了她还能继续睡,就不再多费口舌了。

  她滚回原来的位置,离卫澧远一点儿,开始抱着猫亲。

  卫澧勾起的嘴角一点点落下,对着昏暗中赵羲姮的背影看了好几眼,终究是烦躁闭上眼睛。

  小猫睡觉不老实,原本是个球,半夜挥挥爪子,身体舒展开了,关键还不是竖着舒展的,是横着舒展的,小腿搭在赵羲姮脸颊上。

  赵羲姮怕自己压着它,于是往卫澧那侧滚了滚,然后继续盯猫猫睡觉。

  卫澧才有睡意,便又听见赵羲姮窸窸窣窣发出响动,皱了皱眉,睁开眼睛打算训赵羲姮一顿,发现她往自己这边儿蹭了蹭。

  嗯,烦死了。

  他闭上眼睛继续睡。

  赵羲姮白天肯定背着他偷偷睡觉了,不然就凭着她那点儿小精神头,怎么可能撑到现在都不困。

  赵羲姮一直用的栀子味儿的香膏,大概是天干,所以混合了牛乳,还带着点儿奶香,甜丝丝的很暖人心,卫澧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卫澧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还不曾亮,四侧只点着几只蜡烛,朦朦胧胧有些光亮。

  赵羲姮蜷缩着身子,同他贴的很近,只有一拳距离,脸颊白里透粉,很健康的模样。猫猫睡在她身边,小声打着呼噜。

  她衣裳是小了,露出小半截藕臂,白皙莹润。

  卫澧看了会儿,从来不觉得冬日多冷的人,忽然觉得外面寒风呼啸格萧瑟,他又倒回去,将被子拉高,心想军营去他妈,老子不想去了。

  他翻了个身,却睡不着了。

  昨晚才跟赵羲姮说今日还要巡营,甚至威胁她不跟着一同起床就把她扔进雪堆去,那他今天要是不从床上爬起来去巡营,赵羲姮估计得在心里瞧不起他。

  这样一想,卫澧忽然翻身一咕噜起来了,然后迅速穿衣服。

  “嗯……”赵羲姮被吵醒,迷迷瞪瞪中要睁开眼。

  卫澧抬手,虚虚挡在她眼前,将那点儿微弱的光也遮上,轻声说,“没事,睡吧。”

  “嗯。”赵羲姮嗯了一声,翻个身抱着被又睡了。

  她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侍女说卫澧天还没亮就走了。

  赵羲姮感叹了一句卫澧现在可真上进,然后把人抛到脑后。

  卫澧没有猫可爱,也没有买东西能带给她的快乐大。

  “快快快,去不咸,将有名的成衣铺裁缝都请过来。”赵羲姮道。

  “还有脂粉铺的,首饰铺的!”

  今天真是有的忙了!她好久没添置过这些东西了。

  受到赵羲姮热烈气氛的鼓舞,整个院子的气氛都欢欣起来。

  以往在宫里的时候,除却尚衣局会每个月来为她们量体裁衣,若是有钱了,也能请宫外有名的制衣铺子裁缝进来添时兴款式的衣裙,宫外的衣裳往往设计更新巧些。

  但这种待遇,自赵星列死后,赵羲姮便没了。

  侍女将赵羲姮以往的衣服收拾出来,“夫人留几件这几天穿,剩下的都教人拿去处理了。”

  料子都是好料子,尤其是她家乡晋阳的料子,千里迢迢带来的,赵羲姮扔了又舍不得。

  “别扔了,给猫猫做衣服。”赵羲姮看向在喝奶的小猫。

  衣服都是月白、樱粉、豆绿、鹅黄等温暖的浅色调,很适合年轻小姑娘,狗蛋儿虽然是个小公猫,但这么可爱,穿什么颜色都可爱。

  不咸城里但凡是有头有脸的铺子在今日都被邀请去了长白山下的行宫,行宫来的使者令他们带上自家店里的好东西,是夫人要选购。

  老板们战战兢兢,实在想不通自己是哪儿招了卫澧的眼。

  一到冬天,各家的夫人小娘子怕冷不喜出门,都会令他们带上店里的商品上门去,这是很稀松平常的事。但换在别人家平常的事儿,放卫澧身上就不对劲儿了,他们可不认为卫澧这种阴晴不定的人让他们进府只是为了选购商品。

  以往镇北王还在的时候,逢年过节大家心照不宣都会送孝敬进王府。倒不是贿赂,毕竟镇北王家大业大也看不上这点儿贿赂,不过是聊表衷心。谁若是不送,或是送的少了,在新一年是要举步维艰的。

  但卫澧也没给他们暗示说送礼啊?

  一众人战战兢兢,被请进了会客用的院落。

  院落只装修了个大框,细节处还十分潦草,但炭火倒是舍得烧,他们穿着外氅浑身热的冒汗。

  侍女们为他们上了茶点,客客气气的请他们等着。

  “哪位掌柜先来的便先进去罢。”

  若打眼望去会发现,这在座的掌柜老板们,十之八九都是女子。

  平州对女子约束不严,尤其脂粉衣裳做得大多都是女子的生意,女掌柜接洽更方便些。

  人群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站起来,擦擦额头的汗,带着自家伙计进去。

  见着笑吟吟的赵羲姮,她一愣,倒是没想到卫澧这样的人,真能娶着这么漂亮的媳妇,转念一寻思,若非卫澧抢亲,恐怕这辈子都没这么漂亮的小娘子愿意跟着他。

  “在下恒娘,请夫人安。”

  忐忑了一阵,她发现今日没什么阴谋,真就是赵羲姮想买点儿东西,所以才叫他们来的。

  马上年尾了,最后努力努力,多挣点儿钱,给今年写个圆满的结局,且看赵羲姮像是出手极为阔绰的样子,恒娘开始卖力介绍。

  “樱粉、桃粉、桃红、朱砂红、橘红、正红、牡丹红、赤霞红……什么场合用不同的颜色的口脂,妾身建议夫人都来一套,就算有些色儿冷僻,但万一真用得着也不至于抓瞎。咱这马上年尾了,夫人要是诚心要,咱也不要谎儿,就一盒要一吊钱,再送您盒润唇脂。

  这价童叟无欺,可没卖给过别人,夫人也别往外说,省的妾身不赚钱,若是用好了帮咱家多宣传宣传。”

  恒娘噼里啪啦带着一股平州腔把话都说尽了,赵羲姮觉得她做生意真有意思。

  “都有什么香味的?”赵羲姮问她。

  “牡丹、芍药、月季、桂花、栀子、荷花香应有尽有,牡丹这香味儿雍容华贵,衬您富贵;桂花香甜热闹,味儿跟那秋天暖洋洋的太阳似的,大冬天闻着多舒坦;妾闻见您身上一股子栀子味儿,想必也喜欢栀子,这仨各有各的好,您瞧喜欢什么香给您留什么。

  都是扬州谢记的唇脂,鼎鼎有名。她家脂粉和螺子黛也不错,您若是缺,也一并瞧瞧。螺子黛两个色呢,纯黑的描上显肤白,灰的显温婉。脂粉也细腻,半点儿瞧不出擦了。”

  就算在晋阳,宫外的商人将商品带进宫给她挑选,他们也没这么多话,都是安安静静站在一旁,见她停在那儿,才开始介绍,像恒娘这样热情的,还是第一次遇见。

  赵羲姮被她游说的云里雾里,觉得这个好,那个也好,一时间下不定决心。

  栀子花香的她肯定要,但听恒娘这么描述,好像牡丹桂花的也不错,她皱眉犹豫不决。

  “夫人,要是实在拿不定主意,便都留下罢。”侍女从旁劝道。

  这满屋子都是黄金装饰的,还差这一点点买脂粉的钱?

  赵羲姮觉得这主意可行,便点点头,“栀子、牡丹、桂花的口脂各色都送一套来,螺子黛各色的也要,还有脂粉。”

  她若是用不完,还能送人。卫澧昨晚可是豪气的说,“随便买!”

  好大一笔单子砸下来,砸的恒娘喜笑颜开,她万万没想到赵羲姮能这么大方,生怕她反悔,赶紧高高兴兴点头,将样品收起来,“那奴今下午就让人给您送来,一共是三百两白银。”

  人一走,恒娘高亢急促的声音没了,赵羲姮发热的头脑一下子凉下来,一拍脑门,败家子儿。

  像那种烟紫色的口脂,你买来做什么?

  算了,就当花钱买开心。

  恒娘春风得意出去,旁人扯住她,“当真就是买东西?”

  “不信拉倒,好大一个财主呢。”恒娘哼着小曲儿走了。

  一旁人嘀咕,“卫澧夫人的钱你也敢收?”

  话是这么嘀咕,但心里还是有点儿欢喜,可见卫澧夫人买东西是给钱的。

  镇北王在的时候,子女多,所以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多,今儿九郎君家小妾的弟媳赊笔帐,明儿又十八郎的表姑家的侄女赊笔帐,都是烂账。

  卫澧他夫人结款还挺痛快,瞧着倒是不错。

  人陆陆续续进去,然后高高兴兴出来。

  赵羲姮喝口水,问,“今儿花了多少钱了?”

  “五千两。”

  赵羲姮一愣,“这么多。”

  最后裁衣店掌柜带着绣娘进来,问赵羲姮要做什么样儿衣裳。

  “我的先不着急。”赵羲姮想了想,让人去衣柜取出卫澧的一套衣裳。

  “掌柜量量这身衣裳的尺寸,长短多做出这么一点儿。”赵羲姮用手比出三寸。

  “这……若是不量体裁衣,恐怕不会太准。”绣娘有些迟疑。

  “没关系,照着我说得做便成了。”赵羲姮摆摆手。

  她又不是诚心给卫澧做衣裳,有两套表明她心里还是记挂着他的就行。

  今天花了太多钱,全是给自己花的,虽然卫澧昨晚说随便花,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谁知道他到底会不会真的生气,干脆花点儿钱安抚安抚。

  不,是敷衍敷衍。

  卫澧昨日杀了一个职位不高的将军,那位置自然就空缺下来了,他提拔了昨日那个百户。

  “你叫什么?”卫澧惯例问,虽然大概率他并不会记住。

  “属下杨泽笠。”

  在所有人眼里,这刚被提拔上来的小将军,便是卫澧心腹了。

  有些人天生比别人机会少,但凡有丁点儿机会,便会抓着这一点点的光亮往上爬,去改变自己的命运,好巧不巧,杨泽笠便是这种人。

  他年幼丧父,母亲卖花供他寒窗苦读,但如今科举被氏族垄断,他才华无处施展,又想出人头地,于是愤然投军,但三年里无论如何拼命,也只是做到了小小百户,难得卫澧能提拔他,对他来说,这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卫澧看着杨泽笠锃亮眼睛里的火光,心想,若是赵羲姮能看到此时的场景,那便好了。

  他站在所有人之上,接受着他们或畏惧,或敬仰的目光。

  他杀过许多人,惹过许多人的恨憎和怨毒。

  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擅长为自己的罪行寻找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洗清自己的罪恶,维持君子假象;卫澧则将自己的罪恶放大,他喜欢所有人都对他瑟瑟发抖的感觉,只有这样,他才是真实活着的,才是摒弃了那肮脏过往历史,高高在上活着的。

  今日卫澧回来的早,赵羲姮听说他去了书房,没回院子,也不让人去叫他,由着他去吧。

  “主公,您需要的书,属下都已经为您找全了放在书房了。”陈若江低头道。

  他声音略微压低,更像在说些什么了不得的机密。

  卫澧耳垂一红,撩起眼眸看陈若江一眼,他如何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书?

第30章 它挠我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一并朝书房方向走去。

  昨天陈若江才带着人将原本镇北王府的书籍大部分转移到行宫这处,今日已经十分有效率的清点出了带来的所有书籍。

  卫澧进到书房,只见宽敞的书桌上整整齐齐码着一列书籍,摞起来快有一人高了。

  陈若江上前两步,兴高采烈的介绍,“主公,这是昨日搬书时候,属下从当中挑选出最有用的一些,想必您会用到。”

  卫澧发愤图强,意味着他的饭碗逐渐稳固,

  卫澧一瞧,打头几个,赫然正是《兵法三十六计》、《百万雄兵》、《万国志》,《三十六年战争史》,还有本《惠武帝兵法》,是记载赵羲姮她爹打仗时候所用过的兵法的书籍。

  “蠢货!”他抬脚踢了陈若江一脚。

  “找,找错了吗?”陈若江不解,他挠挠头,难道不是找这些吗?,“主公需要什么,属下再去找找。”

  可是主公除了这些书籍,还能看什么?他也不像对旁的会感兴趣的样子啊。

  卫澧他能说自己想看春宫图吗?

  当然不能,就算陈若江没脸没皮去给他找,他也张不开这个嘴。

  他摸了摸才退热的耳垂,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羞耻感,又狠狠踹了陈若江几脚,“滚吧,用不着你了,我自己找。”

  陈若江摸摸脑袋,心想可能是这几天卫澧压力太大,所以脾气又开始暴躁了。

  他默默退下。

  忽然想起,原本王府的书,他也不是原原本本都搬过来了,有些无用的杂书闲书,他便在那儿撂着,等什么时候有空再搬来。

  总归主公连正经书都不想看呢,怎么有功夫去看那等闲书?

  书房与藏书阁是相连的,卫澧待陈若江走后,便拿起藏书登记的册子,往藏书阁里找去。

  第一间没有,第二间也没有……

  赵羲姮等到饭点儿还不见卫澧,于是派人去寻他,听陈副将说卫澧正在藏书阁中找书,她深感欣慰。

  他有这种废寝忘食读书的觉悟,真是了不得。

  “别打扰他了,咱们先吃好了。”

  人家好好学习呢,能打扰吗?不能啊!

  赵羲姮想起小时候自己趴在桌子上写太傅留给她的课业,她阿耶喊她吃饭,她正在兴头上,舍不得放笔,但阿耶死活抱着她去吃饭,等吃饱了,她往小榻上一倒。

  什么课业什么大字?哪有睡觉来得舒服!

  待赵羲姮吃完饭往火炕上一躺,暖暖和和抱着猫的时候,卫澧已经找到藏书阁的第十六间了。

  他笃定他要的书就在这间,因为册子上对第十六间的概括只有短短一行:密禁!不可言说,年幼者勿入。

  卫澧脸一红,这种欲盖弥彰不可描述的形容,想必就防着他要找的东西了。

  他攥紧手中的登记册,抬脚走进去。

  只见房间三面的书架上密密麻麻摆放着图书,书脊处花花绿绿,一看就不是些什么正经玩意儿,关键还挺多,且都不新了,一看就是被人经常翻阅的。

  “啧,没想到镇北王还有这种癖好。”卫澧在四面无人的房间里轻嘲了一句,“衣冠禽兽,道貌岸然。”

  他随手拿起一本打开,是本小人动作书不假。

  第一页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站在地上,卫澧心一跳,开场就这么刺激?

  第二页,那个光着膀子的男人动了,他下压一个马步。

  卫澧一皱眉,这是什么糟糕的姿势?

  第三页,男人左手收掌,右手出拳。

  卫澧:???

  他哗啦啦把书翻到最后一页,只见末尾写着蝇头小字:本武功秘籍只赠有缘人,此功法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切勿外传。

  “艹”卫澧把书往地上一扔,扯了扯领口,他就不信了,这满屋子都是武林秘籍?

  就镇北王那大腹便便脑满肠肥的样子,还能练这玩意?

  他把第十六间的书全都找了一遍,的确,这屋子里装着的都是“武林秘籍”,至于那个不可言说,是当真不可言说。

  武功招数千奇百怪,卫澧甚至还照着其中一个试了一遍,就那种左脚绊右脚然后往地上一蹲,滚成个球儿的“武林秘籍”也有。

  作者说这是在教人如何正确快速的逃生。

  卫澧气急败坏的将书架子往地上一推,明天就着陈若江把这些书都拿去丢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还不可言说?还密禁?

  他维持着这样气急败坏的状态回来院子,将门踢开,发出砰的一阵响声。

  时辰已经不早,赵羲姮早就躺下睡了,见他冷着脸回来,心想今天花了多少钱,这事儿还是明天等他心情好了再说罢。

  她飞快把眼睛闭上,翻了个身。

  天知道谁又惹着他了?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没得到快乐吗?

  卫澧看她睡得不安稳,回身将门带上,然后沉默着脱衣裳。

  卫澧这几天好像格外的忙,赵羲姮都没怎么见着他。

  每次他回来的时候,赵羲姮都已经睡了,醒来时候,他人也已经不在。

  算算日子,今天都已经是大年三十了,往年这个时候无论哪儿都是张灯结彩的,但在平州,卫澧不让过年,那大家都只能憋着,冷冷清清的。

  赵羲姮做主,给府中人都多发了一个月的月钱,院子这才算有了点儿欢快的气氛。

  她也不怕卫澧生气,当日是他说钱随便花的,他若是计较还是他理亏。

  但赵羲姮还是让人拿了个漂亮的小荷包,往里放了一堆金裸子,撑的口袋鼓鼓囊囊,当做压岁钱来哄人的。

  总归羊毛出在羊身上,都是卫澧的钱,她撒出去也不心疼。

  她荷包压在卫澧的枕头下,发现太大了,鼓鼓囊囊的一眼就看见了,于是想了想,将它藏进卫澧常穿的衣裳衣服里裹着。

  侍女偷偷掩唇一笑,“夫人是给主公准备压岁钱?”

  “不行呀?”赵羲姮一笑,她耶娘说,她就算长到多大要收压岁钱。

  在家收耶娘的,出嫁不仅能收耶娘的,还能收公婆夫君的。

  那她都能收,卫澧当然也行啦。

  “当然行啦,主公不知道要多开心呢。”别看主公看起来不好惹,但是同夫人相处起来倒是十分温和,夫人心里也时时记挂着主公,做衣裳不忘了带上,压岁钱也要准备一份。

  压岁钱明明是给小孩子的,夫人可真会宠人。

  卫澧巡营回来,路经街道坊市,见不复往日的黑暗,各家个户灯火通明,他自幼没年没节的过着,自然也不会记得今日到底是个什么特殊日子,他只是觉得奇怪,分明与往日一样也是没有欢声笑语,但又莫名的充满了热切气氛。

  赵羲姮坐在炉火边儿烤火。

  “你回来了。”她打招呼。

  “你今晚怎么还不睡?”不止是问赵羲姮,也是疑惑为什么不咸的百姓今夜也不熄灯。

  “天亮之后就是新的一年了,按照习俗,是不能睡的,不然会被年兽叼走,这叫守岁。”赵羲姮歪头同他讲,难道这种大周人尽皆知的时候,他不知道吗?

  “哦。”在这种事情上,卫澧好像同她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他嗤笑一声,“这种幼稚的说法,你们也都信?真是没脑子。”

  赵羲姮咯嘣掰折一根儿引火木,火光大过年的,卫澧这张嘴就欠揍,谁不知道这故事是糊弄小孩儿的,但都多少年的风俗习惯了,大家习以为常的用这种说法来讲给下一辈人听。

  卫澧这种混账话,放在有爹有娘的人家,是要被爹爹摁着狠狠打一顿的。

  “是,谁有主公你聪明?天下人加起来都不如您聪明呢。”

  赵羲姮用崇拜的语气阴阳怪气他。

  卫澧一掀嘴角,丝毫没听出赵羲姮语气中的嘲讽意味。

  猫猫扑过来玩儿,赵羲姮怕炉火烧着它,赶紧把猫挪走。

  卫澧见小东西被养的油光水滑,于是伸手,去抓了它一把。

  狗蛋儿原本就同卫澧不熟,甚至可以说是敌对,哪里肯让他碰,上爪子狠狠挠了卫澧一下。

  这不同于和赵羲姮他们的玩闹,是实打实的见了血,卫澧一下子把它甩了出去,狗蛋儿落在地上,呲牙咧嘴,浑身毛都炸了起来。

  赵羲姮脸一沉,连忙去看猫猫怎么样了。

  只是猫抓一下,虽然皮肉外翻出来,但这种小伤对卫澧来说简直如同毛毛雨,甚至属于不需要处理的一类。

  但赵羲姮迫qing长不及待去安慰猫忽视他,这种行为落在卫澧眼中就显得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