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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没太有,他没仔细看。

  然后呢?

  他拨弄着这只盒子,试图找出下一帧,但很遗憾的是,这好像就是唯一的一帧。

  他,卫澧,花了一块儿金子,就买回来一幅摸摸亲亲的,没有实质性进展的东西。

  卫澧愤愤将盒子一砸,坐在椅子上冷静了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他把盒子又捡起来,看了两遍。

  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会了一点点,下次赵羲姮扑过来,他能摁着她的头不往回缩了,这钱花的也挺值的。

  卫澧不知道,市面上一本粗糙的春宫图只需要两文钱。而一块金子能买一本精装,细节精良到头发丝儿,甚至还带三十六种姿势的一册。

  卫澧转了两圈儿,在书房里找了匣子,把这东西锁进去,才走出两步,折回来,找了个更大的匣子,套着里头的匣子又锁了起来。

  他捏着钥匙,往窗边儿的松树下一扔。

  好了,现在谁也打不开了,他看过后记在脑子里就行。

  卫澧往外头一站,心情冷静下来,想起陈若江刚才找他,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禀报。

  现在人已经滚了,他想听也听不见了,干脆明天再说吧。

  他刚学会了怎么这样那样的第一步,需要冷静一下。

  赵羲姮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对着镜子照了照,戴耳坠应该挺好看的吧,毕竟她还挺好看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嗯,满意。

  应该是一个冬天没出屋子捂了的原因,所以更白了几分,白的晶莹剔透,吹弹可破,她自己看着都喜欢,恨自己不是个男的。

  啧啧啧,卫澧跟她一起生活了好几个月,每天都睡在一起,看着她也没点儿反应。

  可能他就是不行?

  不行挺好的,她清净。

  赵羲姮余光瞥到桌上的唇脂盒子,是卫澧买回来给她赔偿的。

  她打开看了看。

  不看还好,看完了她心里直骂卫澧败家子儿。

  你买什么色不好?买这种色!

  除了收藏价值,这种颜色几乎一无是处。

  粉的死亡,粉的埋汰,粉的让人闹心……

  她闭起眼睛,捏了捏眉心。

  别生气,花的也不是你的钱,该心疼的是卫澧。

  赵羲姮把目光从败家的口脂再移回镜子里,还是看自己吧,自己好看,看着顺心,看着高兴,看着就能多吃一碗饭!

  卫澧自院子外头回来,守门的侍卫同他问好,卫澧目不斜视继续走。

  临了退回来两步,“夫人今天还是没想出院子?”

  一个冬天了,赵羲姮愣是一步都没踏出院子过,卫澧还等着跟她说,“死心吧,你这辈子都不能走出这个院子半步。”这句话。

  侍卫摇摇头,颇为不解,主公不让夫人出院子,但是每天又要问一遍夫人今天有没有想出院子,甚至语气还有点儿期待,这简直就是自相矛盾。

  主公到底是想不想让夫人出院子?

  卫澧舌尖扫过虎牙,目光深邃。

  赵羲姮冬天不想出门有情可原,天冷,她属猫的,有个热乎地方就不想挪窝了,但春天了,白天那多暖和?

  怎么还能不想出门呢?

  他抬脚进去,见到赵羲姮还坐在镜子前面。

  回来送口脂的时候,他记得赵羲姮就已经坐在镜子前面了,这都快过去一个时辰了,她怎么还坐在镜子前头?

  卫澧凑过去,也照了眼镜子,“里头有啥好看的?你看半天?”

  赵羲姮啧了一声,扬起小下巴,“我啊。”

  卫澧捏着她的脸,朝自己方向转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赵羲姮很骄傲的给他大方打量。

  他目光落到赵羲姮唇上,莹润饱满,甜美的粉红色。

  喉结动了动,那春宫图跃然于脑海上。

  是……是那么亲的吧……

  但,但没全学会,光亲不行吧……

  目光黏在赵羲姮唇上,越发挪不开了,她眼睛好看,鼻子好看,睫毛好看,嘴唇好看,眉毛也好看,脸蛋也好看。

  不行,不能看了。

  显得他太没见识了。

  卫澧强迫自己转移开目光,嘴没闲着,“有缸粗没缸高……”

  ……

  他闭上了嘴,口不择言,刚才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说,但是说出去的话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于是卫澧选择骄傲的扬起下巴,拒不认错。

  但凡赵星列还在,赵羲姮一巴掌早扇卫澧脸上了。

  大晚上的,赵羲姮拍拍胸口,告诉自己不能生气,生气会变老,会变丑,还会长痘痘。

  你说你个人,跟狗生什么气?

  “听说过草船借箭的故事吗?”赵羲姮问,唇角弯弯勾起一抹笑。

  卫澧不知道她为什么qing长这么问,但他自觉说错了话,赵羲姮主动给他递台阶来,他不能不下。

  虽然他挺疑惑她这次为什么没生气的,但只要没生气就行,生气就又要吵架。

  卫澧点点头,其实这故事他就一知半解。

  “当时若你在,诸葛亮便不用费那么大力气了。”

  内涵完卫澧,赵羲姮高高兴兴在唇上厚敷了层润唇脂,然后去睡觉了。

  卫澧有点儿翘尾巴,感觉赵羲姮这话是在夸他能耐,但又觉得此情此景,夸他肯定是不对劲儿的。

  他一把抓住赵羲姮的手,把人往怀里一拖,“什么意思?”

  赵羲姮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略微带点儿崇拜,手臂挂在他脖子上,贴近他的耳廓,“说你厉害哦。”

  她身上软乎乎的,还带着香,凑近了,那股子甜香就愈发浓郁了,卫澧心猿意马,揽着她腰的手收紧。

  “……”但他还是觉得不对劲儿。

  这种越来越重的疑虑令他把今晚看的那张图都忘了,满脑子都是草船借箭。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半夜点着灯,去书房掏出了《三国志》。

  看完之后,顶着满身的霜寒回来了,卫澧戳戳赵羲姮的胳膊,赵羲姮没醒,只一截光洁的脖子裸露在外头。

  卫澧磨了磨牙,想咬她喉咙。

  他低头,将头发甩到后面去,牙齿贴在赵羲姮脖子上,没落口,飞快移到她脸上啃了口。

  “呸!”他满嘴一股苦味儿,带着花香,还滑腻腻的。

  赵羲姮临睡前往脸上涂什么了?

  卫澧擦了擦嘴,满口清苦之余,还有点儿甜,像蜂蜜又像牛乳,目光转移到她唇上,唇上亮晶晶的,像是糊了层什么油。

  她睡前怎么总涂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呸!他又呸了声,压根儿没处下口。

第38章 一更

  赵羲姮睁眼,面对的就是卫澧板着的那张脸,他撑着头面无表情看着她。

  她吓得弹起来,脑门正好磕在他脑门上,两个人同时被撞的脑袋嗡嗡响。

  卫澧捂住额头,呲了呲牙,“昨晚你骂我那事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现在咋回事?又碰我脑袋?”

  卫澧脑袋硬,磕的赵羲姮到从天灵盖到鼻腔都是火热麻木的,她也听不见卫澧说什么,只顾捂着脑门,趴在枕头上,也不搭理他。

  “你没事儿吧,给我瞅瞅?”卫澧看她在那儿不动弹,也顾不上自己了,呲牙咧嘴去扒拉赵羲姮。

  她一动不动的,别出啥事儿,他年纪轻轻,才弱冠之年,还不想早早当鳏夫。

  赵羲姮眼眶子浅,平常眼泪说淌就能淌出来,到现在反倒咬着下唇泪花都没一点儿了。

  倔强的跟头小牛犊子似的。

  她揪着卫澧的衣角,像是掐他肉一样狠狠攥着,胳膊肘儿拐了他一下,扭头过去,不让他看。

  傻逼玩意,大早晨起来不出门,盯着她睡觉,咋那好信儿呢?脑袋跟那铁疙瘩做的似的,撞一下生疼。

  卫澧强行把她脸扭过来,扒拉扒拉她额前的头发,红了一片,还泛青,鹅蛋大小的包跃跃欲试要鼓出来。

  他戳了戳赵羲姮的额头,他自己脑门已经不疼了,赵羲姮咋就那脆呢?就碰一下就气包了。

  赵羲姮又疼又气,气得踢了他一脚。

  “呼呼……”他吹了两口,犹豫着建议,“要不我给你舔舔?”

  听说伤口用唾液舔舔会好的更快。

  赵羲姮一个激灵,抱着被子滚远了,还舔舔?属狗的?老憨批!

  并不愉快的清晨经历让两个人相对无话,赵羲姮洗漱的时候对着粼粼水面,能看见额头上的包,撕了卫澧的心都有。

  卫澧出门了,赵羲姮一整天都没照镜子,她脑袋起了一块大包横在额头上,影响美观,她眼不见心不烦,干脆不看了。

  听说夫人额头上的包是卫澧给撞的,原本就对赵羲姮有所偏爱的那些侍女心里自然对卫澧更多了点儿埋怨。

  原本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跟着你就挺可惜的,你还给人家小美人脑门给撞黢青。

  赵羲姮把卫澧昨天买回来的口脂扔的叮当响,卫澧一天天的就知道惹她生气,一点儿用都没有,还不如去巡营别回来呢。

  陈若楠在炕上滚来滚去,滚到她哥旁边,她哥嫌她烦,把她推回去,“一天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还有点儿什么用?明天就给你找个婆家,别天天搁家嚯嚯我的钱了,你把钱给我嚯嚯完了,上哪儿养你嫂子去。”

  “你能娶着媳妇算啊?谁跟你?”陈若楠又滚回去,“你钱不给我花你也没地方花。”

  原本陈若江还没跟着卫澧办事儿的时候,还是有不少媒婆上门来给他说和对象的,但自从他跟了卫澧,所有人都觉得他不是啥好人了,自然也没闺女愿意嫁给他。

  陈若楠对卫澧就是一股劲儿,她家最穷困潦倒的时候,正看见了卫澧一掷千金扔给她家钱,少女的心难免被撩动。

  但她道德底线挺高,听说卫澧娶妻了,也只是想见见赵羲姮到底啥样儿,比她强哪儿去了,没半点想破坏人家夫妻俩的意思。

  见完了赵羲姮回来,难受几天,对着陈若江哭了两场,陈若江被她吵得脑袋疼,拿了钱让她滚出去逛街别烦他。

  陈若楠吃吃喝喝几天心情也就好了,顺带着还长了二两肉。

  陈若江照着她脑瓜子拍了下,“闭嘴你。”

  “我想出去玩儿。”

  “去。”

  “我想去找那个公主玩儿。”

  陈若江幽幽看了她两眼,没说话,陈若楠就当做他同意了。

  赵羲姮刚让卫澧撞的脑壳,脑袋上起了一个鹅蛋大的包,自然不想见人,于是婉拒了陈若楠的拜访。

  陈若楠扁扁嘴,以为赵羲姮是讨厌她了,于是落寞地转身,去附近面馆儿吃了三大海碗面,才算把心情平复了。

  平心而论,她还是挺喜欢那个公主的。

  漂亮说话还好听。

  她爹十几年前就死了,娘早几年得病没治好死了,她哥是个莽汉子,虽然疼她,但疼法儿不一样,连贬带损的疼,多少年了,也没人夸过她。

  赵羲姮拒绝了人的来访,心里觉得怪不好意思,尤其上次人家被卫澧损的是哭着走的。

  她挑了几罐桂花味儿的口脂让人送去给陈若楠。

  陈若楠洋洋洒洒写了一篇信给赵羲姮道谢,表示下次想去拜访。

  赵羲姮背井离乡没什么朋友;陈若楠因为哥哥替卫澧办事也没什么交好的姑娘。

  两个人传着传着信倒是觉得对方都不错,来往也密切些了,这倒是后话。

  卫澧揪住陈若江的后脖领子,“你那天晚上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我当时忙,没空听。”卫澧说出“忙”那个字的时候,脸微不可见红了红。

  忙啊,是忙,在忙正事。

  陈若江挠挠头,当日他从卫澧书房出来之后,反思了一下自己,的确是自己太沉不住气了,天塌下来的事儿在主公面前都是毛毛雨的小事儿,他作为主公的属下,自然也要向主公学习,做到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他这么一想,于是颇为沉稳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大周皇帝驾崩了,太子登基,改换年号为新历。

  中山王赵明晨觉得天子驾崩有猫腻,一口咬定是太子谋杀了天子,拒不称臣,连夜带人突出晋阳,回了封地自立为皇,年号复光,现如今大周分为两半儿了,一半叫北周,一半叫南周,主公,咱们现在应该是在北周一片儿。”

  “然后呢?”

  “然后北周和南周内的不少诸侯不服,纷纷也自立了。”陈若江比划出个西瓜的形状,“原本大周像个西瓜,被劈成两半之后,又被切成了好几块儿……”

  “你直接说大周现在还剩多大。”卫澧揉揉眉心。

  “这么大。”陈若江比了个半个西瓜那么大,“新历天子和复光天子加起来占了这么大。”

  卫澧回顾了一下西瓜和半个西瓜的大小,干得漂亮。

  真是爹怂怂一窝,顺和皇帝那俩儿子守土不行,窝里斗倒是第一名。

  “还有吗?”

  “有有有。”陈若江掏出地图,“这是新制的地图。还有高句丽那边儿,前几天高句丽世子借视察南高句丽的幌子,带着一众老臣在南高句丽自立了。”

  也就是说现在高句丽彻底劈成两半,北边儿是爹的地盘,南边是儿子的地盘。

  “为啥知道不?”卫澧看着那碎尸一样的地图,一阵阵头疼。

  呦,王之遥反了?

  刘涣咋没跟着反?

  华尚乐没反倒是意料之中,毕竟他除了点儿钱啥也没有。

  那他要不要跟着反一反?

  “因为高句丽的新王后,也就是咱们的明安公主在中间儿挑拨的。”陈若江删繁就简,简明扼要,直中要害。

  这么多大事儿,随便拎出来一样都挺震撼,陈若江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告诉他没什么大不了的,没看出来他心还挺大。

  卫澧心想,他这几天也没干什么,最多就是昨天去买了盒口脂,他怎么买盒口脂的功夫,天下大势就变了呢?

  卫澧当初把赵明心送过去就觉得这小娘子不是个省油的灯,能把高句丽王庭搅合搅合,但没想到这么不省油,不过想到她那两个更不省油的哥哥,她这么能耐好像也说得过去,没啥太大稀奇。

  赵家真是一窝不省油的灯,赵羲姮除外。

  赵羲姮胆子小,力气小,脾气软,动不动就哭。偶尔是有点儿小脾气,还娇气,能花钱,但能养得起就这就不是什么大事儿,倒也没给他生活改变多大。

  顶多就是分了一半屋子多添双碗筷,再多就是住处从不咸搬到长白山下了,最多就是他没事找事儿买点儿零七八碎的小东西给她。

  不过养媳妇儿不都这样?

  陈若江也心里咂舌呢,赵家一家子都真能折腾。

  赵羲姮也挺能折腾人,不是明着折腾,她是暗里折腾,打她来了,卫澧累得跟条狗似的发愤图强为了养媳妇儿,人都瘦了一圈儿。

  不过还挺好的。

  “主公,那咱们现在?”陈若江请示,人家都反了,那他们是不是也折腾折腾?

  “哦……”卫澧把舆图卷起来,塞在腰带上,“关我屁事。”

  说着牵马要走。

  “主公你去哪儿?”

  “回家。”赵羲姮她家都分好几块儿了,他不得回去告诉她一声,好吓唬吓唬她?

  也不知道她见着这张图哭不哭?估计是得哭的,她爹辛辛苦苦十几年打下的地儿,说崩就崩了,搁谁心里不难受?

  陈若江,“???”

  卫澧没走出两步又折回来,骑在马上,下巴微扬,黑眸乌压压的,眼神冷的刺骨,“也不是没事儿,最近守好边界,谁蹄子敢迈进来一步,就剁了。”

  这些人闹归闹,谁想骑在他脖子顶上拉屎,落他的脸子,他追哪儿去都得把人剁成七八块。

第39章 种地

  “赵羲姮赵羲姮。”卫澧才放了马,攥着舆图往里跑,还没见着人呢,便喊起她的名字了。

  “干嘛?”赵羲姮头上顶着个大包,语气闷闷的,把书本从脸上拉下来,看着风一样窜进来的卫澧。

  卫澧抓着她的腕子,把她从榻上拉起来,“你看。”

  他将舆图展开,放在赵羲姮身边儿的小几上。

  赵羲姮隐晦的,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卫澧一眼,你大老早跑回来就是给我看地图的?

  她打小看这舆图都不知道看过几百遍了。

  卫澧把舆图一推开,完完整整展现在赵羲姮面前的时候,她脸上的神情瞬间僵硬了。

  这,这碎的跟羊肉泡馍似的地图是个啥玩意?

  她目光看向卫澧,用眼神询问,这是真的?

  卫澧点头,“八九不离十,这是个草图,详细的还在绘测。”

  他伸手托着赵羲姮的后背,给她一个支撑点。

  卫澧这个人嘴不好,总爱气她,但他不会撒谎。

  赵羲姮盯着舆图,眼睛瞪大了,一点点对应。

  阴平郡、安定郡,是她阿耶登基第六年收复回来的,现在不姓赵了,也不归大周了,一个姓胡,一个姓姜,归别人了。

  还有数十个像阴平、安定这样的地方。

  她知道她叔父不是开疆的那块儿料,也不是守土的那块儿,她甚至有过最差的预想,可能有一天,大周会分崩离析,但是亲眼见证这块土地比她所预想的还要崩溃,她心里还是一颤。

  一股寒意从肺腑一直游走到天灵盖,甚至令她浑身发抖,喘不上气。

  她真的挺难受的,她阿耶死在战场上了,而他所守卫的这块儿土地,在他死后不到十年成了碎片。

  那他死是为了什么?他死的有什么意义?既然结局都是这样了,他为什么不能好好活着呢?他若是自私一点点,做个高居庙堂的泥胎皇帝,或许长命百岁。

  她低着头,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太偏激太自私了。

  谁又能预料到大周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呢?又不是神仙。她阿耶做的是对的,她阿耶是个英雄。阿耶不会后悔他所做的一切决定,他说,他从决定站上战场的那一刻,就从来没打算活着。

  但只要他活着一日,大周的边境便安宁一日,大周的女子,也不用去和亲,大周的每一分钱,都不会以纳贡的方式流入别的国家,他做的很棒,真的特别棒!

  但她现在真的好难受。

  眼泪落在舆图上,氤氲开了墨渍,模糊一片。

  卫澧看着掉上眼泪的舆图,心里莫名有点儿噎,“赵羲姮……”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顺和帝连带着他那两个儿子,哪一个都不是个当皇帝的好材料,而其中那些造反的藩王,大部分都是世袭盘踞的,根基深厚。

  赵星列在的时候,压得住藩王,甚至狂傲的觉得并不足为惧,但不是所有皇帝都是赵星列。

  赵羲姮没抬头,只是小声说,“我想我阿耶了。”

  她有点儿小聪明,但这点儿小聪明自保行,再多就不能了,她看着这样的地图,觉得很无力。

  她在平州安逸了几个月,甚至都快忘了,外面到底是怎样混乱了。

  赵羲姮从小没什么大志,赵星列也没强迫她必须成为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公主,一切由着她高兴就好。她现在头一次想,若是当初她勤练武艺,学习治国,是不是还能抗一抗。

  版图一分崩,就肯定又要打仗,一打仗,就又要死人。可死的人不是对外开疆守土,是大周内部窝里斗。如果诸侯中有个有明君之象的还好,如果没有,那便是无休止的战争。

  卫澧沉默了一会儿,语调高昂,“没事儿,我还有口气儿,你就死不了。”

  按这样继续发展下去,赵羲姮这个亡国公主,大概是当的妥妥的了。

  赵羲姮现在不需要人安慰,所有的安慰都是无用的,如果卫澧说,“没事,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赵羲姮会有种沉在水底下,没人拉她一把的无力感。

  但卫澧用很轻快的语气说,“没事儿,只要我还有口气儿,你就死不了。”

  她便像是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了一样。

  卫澧也就这点好了,他说话从来不说虚的,都是踏踏实实的。

  赵羲姮这时候,想同他多说几句话了,她擦擦眼泪,难得矫情点儿,“可是会打仗,会死人。”

  “哦。”卫澧点头,“可是大周在成为大周之前,也是打仗死人才把疆土合并的。我昨晚看《三国志》,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你祖宗已经立国快一百年了,你叔他不行,就只能顺应规律了。”

  “可是谁会成为新的一统天下的霸主?他好不好我也不知道。”赵羲姮说了点儿自己都觉得没用的话。

  卫澧这个没法回答她,他顺嘴秃噜出去,“反正不能是你那俩表哥。”

  虽然赵羲姮知道这个事实,但卫澧这么直言不讳说出来,她还是有点儿堵得慌,她转过身去,“那我不跟你说话了。”

  卫澧这次没嘴欠,“那你睡会儿?”

  “睡不着?”

  “那你出去玩?”他说出来就后悔了,出去玩什么玩,他不说把她关一辈子来着嘛。

  “不去,外面冷,暖和时候满地都是泥水,沾裙子上不好看。”赵羲姮道,她看完了舆图,心里就是不舒服。

  当初把小桃送走的时候,她寻思她叔早晚守不住国土,还跟小桃说呢,“你若见着有明君之象的,传信给我安安心。”

  才不到半年,一语成谶。

  她跟她阿耶有时候还挺像的,就一张嘴灵,还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赵羲姮其实并不在意那高居庙堂上的到底是不是赵家的人,她只是希望将来一统四海的,能和她阿耶一样,是个好天子。

  她斜眼瞥了瞥卫澧,但很显然,这个人肯定不是卫澧,虽然他占据的平州挺大的。

  “主公,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赵羲姮抱着软枕问他。

  如今的局势,是你不打别人,别人就要来打你了,按照卫澧这个狗脾气,将来没哪个皇帝能容得下他。

  他要是不争,估摸着就得被别人打死,他要是争,但实际上他在赵羲姮心里还不是个好的君主人选。

  卫澧还在想,赵羲姮原来一直不愿意出门,就这点儿原因,冷不丁被她一问,还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闲闲往后一倚,漫不经心道,“我懒得打仗,就等死呗,谁杀了我谁算。”

  赵羲姮鼓了鼓腮帮子,就不该问他,老狗比,死了拉倒。

  只听见卫澧随后又道,“当然,我临死之前得先把你掐死,咱俩生同衾死同穴,不能跑了你。”

  赵羲姮浑身一颤,打量他神色,说得十分认真,不似作伪。

  淦,亏她还觉得卫澧挺靠谱。

  卫澧别等着人来杀他了,他现在立马暴毙吧。

  赵羲姮躺在小榻上翻了个身,装作睡觉,不理他了。要是卫澧真有临死的一天,她肯定先爬墙跑,不跑等卫澧掐死她?

  得了,她现在名义上的娘家分崩离析,快成亡国公主了,卫澧这狗比将来肯定更随便搓揉她了,说不定明天就娶十个八个小老婆气她。

  赵羲姮想着想着真就睡着了,醒来时候,卫澧已经不在。

  侍女拿了个小口袋给她,“夫人,主公临走前留给您的。”

  赵羲姮掂了掂,里头窸窸窣窣的,像是装了大米。

  她打开一看,是一包种子。

  赵羲姮抬头,“???”

  卫澧这是什么意思?

  她扒拉扒拉,这里头种子也不一样,有玉米的,有花生的,还有些不认识的。

  一个个晶莹饱满,圆润非常。

  “主公说您若是闲着没事儿,院子里给您开了块儿地,就去种地,种子里头有苞米、茄子、辣椒、还有棒槌的。”

  “啥?啥棒槌?”赵羲姮坐直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