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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澧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她生气了,抬起狗头,眼尾猩红,很不知死活道,“哪里都软。”

  赵羲姮掐着他脖子把他掀翻过去,眼中饱含泪水,“你娘的! ”

  卫澧眼睛瞪的老圆,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但却不敢动作,怕“你怎么了?”

  “你闭嘴,不许再说我胖了!老子不胖!就算胖也是暂时的!”赵羲姮揪着他脖领子道,拧眉道。

  “我哪里说你胖了?”这人怎么现在还不讲理了?

  卫澧才不怕她,直起身子就要和她理论,赵羲姮将他推倒在床,“你说我软,不就是肉多吗?只有肉多了才软!你别以为老子听不出你的话外之音,你记好了,往后都不准在我面前说这种类似的话,不然我撕烂你的嘴!”

  说完,她松开卫澧的衣领,坐起来,将衣裳披上,拍拍胸口下了床。

  赵羲姮现在最忌讳的,就是自己长肉这件事了。

  卫澧倒在床上,头发散乱,死死揪住自己的衣襟,不让纹身暴露半寸,目光呆滞,仿佛受辱的良家少妇,他现在心中有两个疑问。

  一、他什么时候说赵羲姮胖了?她好不讲理。

  二、她力气怎么那么大?

  但是自己躺在床上是万万不能躺的,卫澧连忙爬起来,追着赵羲姮道,“那我不说了,咱俩再睡会儿。”他今天还没亲够。

  “睡你个头!”赵羲姮一见他那张脸,就忍不住想起他刚才的话。

  “阿妉,你好软啊。”

  耳边一响起这句话,她就忍不住想自己长胖了这件事,不由得一阵心酸。

  卫澧要抓她的手,她躲开了,“吾日三省吾身……”

  “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卫澧连忙接上,这句论语他背得可熟了。

  “字帖描了吗?书读了吗?政务处理了吗?”

  卫澧听她说完,脸色一僵,猛然想起临走前,赵羲姮塞在他行礼里的字帖,他一个没动呢。

  “我才回来,你就不能让我好好放假休息?”纵然心虚,但语气还挺强硬。

  就算是软话也得硬说,不然还显得他怕了呢。

  两个人默默对峙着,卫澧将头撇过去,噘嘴,“读读读,我这就去。”

  他穿上衣服,将头发随意绑成个马尾,忍不住道,“你没事儿憋老生气,哪个王八羔子敢说你胖,老子就弄死他。”

  卫澧现在恨死那个说赵羲姮胖的人了,恨不得把人抽筋扒皮。

  他凑过去,在赵羲姮脸上吧嗒一口,“哪儿胖了?非得瘦的一把骨头架子才好看?”

  他语气里的宠溺很明显,赵羲姮搅搅手指头,语气也不如方才强硬,小声抱怨道,“那人家小娘子都是苗条的。”

  “那叫芦柴棒,那不叫苗条。”卫澧煞有介事,“真的,我老早就想跟你说了,你以前就瘦的跟那芦柴棒似的,但怕你生气没敢说,现在还带着水肿呢才这样儿,等回头水肿消下去也胖不了哪儿去。”

  “你你你……你别过来……”赵羲姮眯着眼睛乜他,后槽牙咬紧,卫澧见事情不好,连忙跳着跑出去。

  跑出去后趴在窗框上对房间里头的她道,“你一天天憋老除了生气就是想着打我,过俩月带你去打猎。”

  赵羲姮还是耷拉着脸,他啧了一声,“别不高兴了,来,笑一个!”

  赵羲姮看他贱兮兮的嘴脸就气不打一处来,摸起桌上的苹果扔出去,“滚!”

  卫澧真滚了,只是滚老远还能听见他嘱咐,“他们送政务来,都让他们往书房放,我看哪个瞎目呼哧眼的再往你跟前儿堆。”

  赵羲姮揉了揉脸,想将扬起来的嘴角压下去,笑却怎么也收不回去,她又换成搓脸,把脸颊上的都肉挤在一起。

  明明自己都要当娘了,怎么突然像是怀春少女似的?

  卫澧他有毒吧?还没说两句话呢,自己怎么就笑起来了?

  思及此处,赵羲姮不免羞恼,不能笑不能笑。

  卫澧出了院子后,周身的气氛由晴转阴,眼里光淡下来,微微敛眸,舌尖扫过虎牙,随后叹口气,眉眼间被压抑住的郁色浮起。

  真是……烦死了……

  明明才离开不到半刻钟,他就想回去了。

  才抱了几天,又开始干活了!

  烦,烦死了!

  赵羲姮的身子已经八个半月,一般来说,还有一个半月就要生产了。

  这一个半月,说短也短,说长也长。

  卫澧这次回来总黏着赵羲姮,一部分是因为许久不见想念的难受,另一部分是因为他看着赵羲姮的肚子便觉得害怕。

  这种生产前的焦虑,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他以肌肤相贴的方式来缓解这种焦虑。

  但又不肯告诉赵羲姮他焦虑,怕将这种情感传递给她。

  拖镇北王的福,与书房相连接的藏书阁里,什么书都有,上到编年史册,下到妇科偏方都有。

  下头人还未将今日的政务送来,卫澧钻进去,挑了几本书出来,又将府医叫来,从旁坐着。

  说句残忍的。

  卫澧杀的人多,自然而然就清楚人体结构和经脉穴位,因此笔下圈圈画画,倒是还算流畅,至少比他练字背正书要强许多。

  府医躺趴在榻上,卫澧用笔杆指了指他后背两排,“按这儿是吗?”

  医师忙点头,“是是是。”

  卫澧下手,顺着他脊椎两侧上下推动,“这样?”

  “稍微轻一点点。”

  府医年纪大了,被这样一按,舒服地呼噜呼噜的,卫澧一脚踹在他小腿上,铁青着脸,“还睡上了?谁让你睡的?”

  “嗯,嗯?”府医迷迷瞪瞪醒来,所见就是卫澧火燎了尾巴似的表情。

  他倒是没继续踢人,而是烦躁不安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这种行为府医见得很多,大多发生在临生产前的孕妇身上。

  她们莫名感到焦躁忧虑,因此脾气差,精神恍惚,喜怒无常。

  如果他没判断错的话,应该是产前焦虑。

  他问,“主公最近作息有没有什么变化?饮食呢?饮食可有变化?是否常觉得空虚、烦闷、愤怒……”

  如果大半日都在睡觉和忧虑算是的话,那他承认这个老头子说的很对。

  卫澧用漆黑的眸子看着府医,隐隐透出“你怎么知道”的意思,府医觉得自己判断准了。

  既然主公都有过“孕吐”了,那“产前焦虑”就不是很稀奇了。

  府医万万没想到,要生孩子的夫人每天只会因为自己长肉和天气闷热而生气。而不用生孩子的主公却实打实产前焦虑了……

  “主公要不请个菩萨拜拜吧,听说城北寺庙的送子观音娘娘很灵,生孩子前拜拜,能保佑母子平安。”

  这种事情又不是吃药解决的,只能找精神寄托,反正生孩子的又不是主公,他焦虑对孩子没什么影响,挺到把孩子生出来就好了。

  府医捋了捋胡子,继而产生了担心,孩子生下后,主公不会产后抑郁吧?

第106章 阵痛

  卫澧觉得府医这个建议十分傻逼,他并不准备接受。

  信神佛,这是最愚蠢的人才干得出来的事,万事求人不如求己,况且他也不愿对着那么个泥胎三跪九叩。

  但是他最近情绪焦虑愈发严重,以致寝食难安,性情也逐渐暴烈,甚至有些影响赵羲姮了。

  所有人都忙忙碌碌,脚步声杂乱无序,侍女、医师、产婆,在院子里端着水盆进进出出,盆中是鲜红的血。

  忽然有个婆子大喊道,“夫人不好了!”

  卫澧脚步虚浮地冲进去,只见赵羲姮躺在床上,脸色煞白,身下的血一直流,将整个床单都染红了,卫澧去抓她的手,却怎么也握不住。

  “阿妉……”他哭着喊她。

  赵羲姮张张嘴,血噎住喉咙,咔咔发出响声,主动握住他的手,纤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眼中满是灰败。

  她说什么,卫澧压根儿听不清,于是凑上去,将耳朵贴在她的唇瓣。

  她唇间吐露出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廓,却令他心悸,他哭得简直不能自已。

  卫澧真的害怕,他才同她在一起不到两年,说好了去后山打猎,明年元宵节要一起过,未来还要带着孩子去看花灯,他们两个的日子才刚刚开始,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有一起做,她怎么就能丢下自己走呢?

  他这辈子,除却她,就没什么念想了。

  卫澧五脏六腑疼的几乎撕裂,像是要生生呕出一口血。

  赵羲姮指甲狠狠嵌在他的手背上,瞪大眼睛,用最后一丝力气道,“你……”

  “什么?”

  “你字帖……描完了吗?”赵羲姮恶狠狠问。

  卫澧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喘着粗气,眼泪直直往下掉,脆弱痛苦到了极点,嚎出声来,将睡在一侧的赵羲姮一把抱住,“阿妉,呜呜呜,你别死,我不要你死。”

  赵羲姮被他哭起来,原本气得想骂人,但见他如此悲伤真切,连忙回抱住他,拍拍他的后背,“不哭不哭,我在呢,我没死,我才不会死。”

  看这样子,卫澧是做梦被魇着了,他这是做梦梦见自己死了?

  唔,他哭起来还怪可爱,跟个受委屈的狗狗似的,下巴搭在她肩上。

  卫澧一时间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浑身颤抖着,良久不能自拔。

  许久后,他情绪平复,赵羲姮正轻柔拍打着他的后背。

  卫澧身体僵住了,他刚才,似乎是哭得过分了。

  他,一个大男人,扑在自己媳妇儿怀里哭,要脸不要?

  赵羲姮见他没动静了,偏头看了看他,卫澧迅速将眼睛闭上,装睡。

  她歪歪头,觉得卫澧实在是奇怪极了,但还是将他放下躺倒。

  卫澧手紧紧攥成拳,不让赵羲姮发现他装睡的事情,不然肯定会引来她的刨根问底和嘲笑。

  好在赵羲姮也没深追究,而是侧躺着睡着了。

  卫澧不敢回忆梦中的场景,只一想起那满屋子的血腥,他便后背汗湿,浑身发凉。

  城北的老和尚说,杀孽过重的人,是要遭报应的。

  他不信神佛,也不信报应这一说,但现在却忍不住害怕,万一真有这回事呢?

  府医之前提议他请一尊送子观音娘娘回来,卫澧骤然觉得这个建议也不是太傻逼了。

  他亲自去寺庙捧观音,临走前方丈将一串细佛珠子缠了三圈,绕在卫澧手腕上。

  “施主将此佛珠佩戴三年,可保全家无虞。”

  卫澧扯了扯佛珠下的穗子,略有嫌弃,他一个杀人的,你教他日日手上缠着佛珠,可笑不可笑?

  心中虽如此想着,但又忍不住思量,万一呢,要不就带着算了,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因而也未将佛珠摘下,双手捧着蒙了黄绸的送子观音走了。

  方丈看着他的背影,露出愉快微笑,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天道好轮回,去年卫澧将他的寺庙拆了,虽是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但开罪了佛祖,略微戏弄也不为过。

  卫澧去年拆寺庙,不敬神佛,这是众人都知道的,今年却手上戴了佛珠,倒是自打自脸的滑稽。

  此事自然瞒不过赵羲姮,卫澧将送子观音放在偏室,让人安排了瓜果香烛。

  赵羲姮推门一见烟火缭绕,吓得下巴上的肉都出来了。

  卫澧抿抿唇,略微不自在,希望她看见了也别多说话。

  “世上哪有什么神佛,不过都是骗人的,即便有神佛,这天下有求于他们的人多了去了,神仙哪会管人间的闲事?”赵羲姮学着卫澧当时轻狂不羁的语气,将他往日的话复述了一遍,有意埋汰他。

  卫澧更尴尬了,是,这话是他说的不假,现在翻出来,打脸不要太疼。

  “我多加香火钱,神仙也是要过日子的,有钱能使鬼推磨,自然也能让神佛满足我的要求。”他将下巴一扬。

  赵羲姮淡淡道,“你当着观音娘娘面前说这种话,她听见会不高兴的。”

  卫澧脸色一变,下意识看一眼桌上的观音像,“你闭嘴,憋说了。”

  “那你许了什么愿望,说出来让我听听。”赵羲姮轻咳一声,摸摸肚子问道。

  既然拜的是送子观音,那自然就是求的生育上的事情,卫澧就算不说,赵羲姮都知道,母子平安嘛,但是她坏心眼儿的就想看卫澧难为情。

  卫澧磨磨牙,赵羲姮那坏心思自然瞒不过他。

  “求一索得男。”他一字一顿,反过来气她。

  “哦~”赵羲姮点点头,煞有介事道,“你说这不是巧了吗,府医也说这胎最有可能是个儿子呢,主公你要得偿所愿了。”

  “真的假的?”他狗眼瞪的老圆,连忙在心里呸道,他方才瞎说的,世上若有观音,可千万别把他方才的话当真。

  “真的,我能骗你吗?”赵羲姮这倒是没骗他,府医说胎象强劲有力,像是个男孩儿,卫澧自己说想要个儿子的,不管是不是心口一致,恐怕要应验了。

  他是打定主意这辈子就和赵羲姮生一个孩子了,其实男孩也行,反正都是赵羲姮生的,男孩也皮实,抗摔打……

  卫澧默默想。

  佛堂里烧着香,烟大,卫澧怕熏着她,于是护着她的腰往外走。

  外头阳光极好,他像是眼睛出了问题一样,遥遥看见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与赵羲姮生的有八分像,才到人小腿肚那么高,小女孩踉踉跄跄朝他跑过来,娇娇嫩嫩地喊他,“阿耶!”

  “花花!”女孩抬起手臂,掌心是一朵小粉花。

  再一回神,哪有什么小女孩,地上空荡荡,只有缝隙中一簇野草茁壮生长罢了。

  太阳太晃人了,卫澧眼眶都被它晃的酸疼。

  他最近焦虑的睡不好,神经也有问题,总做梦,现在白日里都出幻觉了。

  “那若是生个儿子,叫什么?”赵羲姮扶着他的手问。

  一算起来,还有半个月不到就要生了,孩子的名字还没起呢,衣裳倒是做好了,鹅黄的、天青的、嫩黄的,男孩女孩都能穿,料子很软,穿着一定舒服,想起卫澧还未见过那些可爱的小衣裳,于是拉着他的手往寝房里走。

  卫澧略有些失神,随口道,“卫勇?卫猛?”

  听起来太敷衍了,赵羲姮掐住他的耳朵狠狠一拧,“孩子是垃圾堆里捡来的?”

  “我再想想,我再想想。”卫澧呲牙咧嘴,回了神。

  嬷嬷和小桃她们手都巧,赵羲姮前一阵忙着平州庶务,她们就已经做了满满一抽屉孩子的衣裳,还有一抽屉的尿布、玩具、鞋子。

  都过了好几次水,软软的。

  小小的一件,还没有她两个巴掌大,每次见都觉得可爱的不得了。

  她一件件摊开在桌子上,给卫澧展示,“你看,都好小,好可爱。”

  卫澧看看赵羲姮的肚子,看看才他巴掌大的小衣裳,小心放在手上晃了晃。

  这么小,也不知道生下来该是多娇嫩脆弱的小东西。

  他有种战栗的恐惧,还有一种对待新生命降临的迫切渴望。

  赵羲姮又将鞋子给他看,像个大黄米汤圆那么大,两口子兴致勃勃摆弄着这些小玩意。

  “卫澧……”赵羲姮攥着孩子的小红肚兜忽然不动了,急切喊他的名字,带着恐惧的颤音。

  卫澧一把握住她的手,冰凉的。

  “卫澧,我肚子疼。”赵羲姮一动也不敢动,咬着下唇掉眼泪。

  她是不是要生了啊?

  九个多月了,若是孩子养得好,不足十月生产也是正常的。

  卫澧吓得不敢呼吸,手忙脚乱安抚她,“你别怕……别怕……”

  他一向滚烫的手也像块儿冰似的凉了。

  “来人呢!来人!”他一手抓住赵羲姮的手给她安抚,一手掀开窗,冲外吼道,脖子上青筋凸起,显得狰狞。

  他不能慌,赵羲姮现在害怕呢,他不能跟个废物似的一起害怕。

  九个月后,为了防止赵羲姮随时发动,医师、产婆都住在隔壁厢房,一听动静,有条不紊跑进来。

  医师先给赵羲姮诊脉,“这是产前的阵痛,大约在今日夜里,或者明日凌晨就要发动了。”

第107章 新年好呀新年好!

  此话一出,两人的脸霎时都白了,交握的手不断收紧。

  距离生产,还有将近半天的时间,这其中自然煎熬。

  侍女嬷嬷们纷纷添置产房,煮了汤汤水水来为赵羲姮补充体力。

  每隔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就会宫缩坠痛,疼痛并不是最可怕的,而是生产时候的前途未知。

  虽然产婆、医女都配备齐全,但谁又能保证途中不产生什么意外呢?

  此时的疼痛,赵羲姮尚且能忍,且现在已经九月份,天气不算过于炎热,身上也未出什么汗。

  卫澧扶着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以助一会儿的生产。

  小桃将鸡汤端来,劝她喝了补充体力。

  谁都没说话,一种焦灼的气氛在四周无形地蔓延开来。

  赵羲姮才喝了一半,肚子就又疼起来,此时天已经黑下来,她折腾了一天,筋疲力尽,咬着卫澧的肩膀,浅浅睡了过去。

  卫澧却不敢合眼,生怕出了什么差错,他一手托着赵羲姮的脑袋,另一只手臂搭在她头下作枕头。

  他听着外头子时的梆子隐隐敲响,掐算着时候快到了,教人再煮碗参汤,等赵羲姮醒来时候给她灌下去。

  又过了一个时辰,赵羲姮呜呜咽咽醒过来,指尖掐在他的皮肤里,原本小小的哭泣声,逐渐放大,呼吸也粗重起来,说话上句接不上下句,“卫澧……疼……疼死了……”

  卫澧低头亲亲她被汗水洇湿的额角,外头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的产婆医女都进来了,将被子掀开瞧了瞧,喊道,“主公现在出去避着吧。”

  于是进进出出的人就多了,手上端着热水白巾子,将床围起来。

  小桃嫌卫澧碍事,将人扒拉开。

  卫澧见着一幕如此熟悉,正是他许久前的梦境,不免的浑身战栗起来,冷汗津津,没了意识,只能呆滞看着她们忙乱。

  赵羲姮闷闷的哭喊声敲在他心上,他去抓她的手,“阿妉,我在呢,你不要怕。”

  “呜呜呜,卫澧……”赵羲姮回抓住他的手,因为疼痛,皮肤上一寸一寸突出青筋,“我要是难产了,你保大保小?”

  “你瞎说什么?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卫澧被她问得一哆嗦,连忙往地上呸呸呸三口。

  “你说!你不说,我就不生了!”她执拗看着他,咬紧了牙关。

  “保大保大!”卫澧连忙道。

  “呜……”她一口咬在卫澧手腕上,“你是不是都不疼我的孩子?那我还生他做什么?”

  卫澧慌得没功夫口是心非,脑里心里想了什么,顺嘴便吐露出来了,“你都不在了,我带着孩子活有什么意思?”

  “你俩肯定没事儿的,我在这儿陪着你。”

  他甚至顺势坐在床边儿。

  赵羲姮喘了口气,冲他喊,“问题回答完了,你就滚出去吧!”

  “别在这儿待着妨碍老子生孩子,老子现在看你就烦,要不是因为你,能遭罪吗?别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滚出去!”

  卫澧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忘了言语,被几个嬷嬷嫌碍事,联手推出去了。

  “产房中原本就人多手杂的,主公在里面待着除了碍手碍脚也没有旁的作用,还不如在外头静静等着。”

  嬷嬷面无表情说完后,砰的一下将门关上了。

  赵羲姮要生产这么重要的事情,耳聪目明的自然听到了风声。

  于卫澧那帮子手下来说,他们自然希望赵羲姮一举得男,让卫澧后继有人,也给他们一个定心丸。

  卫澧什么德行,陈若江是知道个七七八八的。

  一个合格的副将,就该在方方面面为主公排忧解难,他拎着贺礼去陪伴卫澧,为他疏导心情。

  陈若江带着陈若楠匆匆赶去主院里,正迎上卫澧被人推搡着赶出去的场景,陈若江连忙上前将人扶住。

  “主公,主公不要担心,夫人吉人天相,定然不会有事的……”他哔哔叭叭说了一大堆,卫澧冷冷瞪他,“你说完没有?”

  陈若江把嘴闭上了。

  陈若楠像是根钉子似的,站在门口,又惊又怕,第一次知道生孩子是这么凶险的事情。

  赵羲姮那么漂亮温柔的人,可千万不要出事,她双手合十,对着漆黑的天空拜了拜。

  “主公,主公你怎么了?”忽然听见陈若江的叫喊声,陈若楠一回头,便见卫澧脸色煞白,额头冒汗,扶着自己腹部,站都快要站不稳了。

  卫澧咬着牙,摸着腹部,“旧伤复发罢了,无碍。”

  陈若江呆呆点头,旧伤复发?这处伤得可实在危险,再往下两寸qing长就是不可言说之处了,他不曾记得卫澧伤过这处。

  卫澧只觉得腹部宛若刀割,又像是有人拿着棍子在他肠子里搅动。

  他是将带倒刺的箭矢从肩上生拔下来都不皱眉头的人,自然不觉得这样的疼痛有什么,但一想,赵羲姮生产时候的疼痛,若是也如他现在的腹痛一般,便觉得难以接受。

  她与自己不一样,那么娇气瘦弱的人,怎么能遭这样的苦呢?

  卫澧越想,越觉得胆寒,腹痛一时间被放大的无数遍,因而流了汗。

  赵羲姮在里头疼,他在外头,也将她所受的苦遭受了一遍。

  “夫人,夫人,不要喊,攒攒力气,使劲儿。”有经验的嬷嬷一边为赵羲姮擦汗,一边为她鼓劲儿。

  产婆在床位,大声喊道,“头露出来了,很顺利,很顺利……”

  赵羲姮咬紧牙关,心里骂了卫澧无数遍,每多骂一句,就有了一分力气。

  她原本就不是什么孱弱的小娘子,能摸鱼也能上树的,虽是头胎,胜在力气足。

  丑时发动的,午时孩子才落了地。

  嘹亮的哭声响彻在整个产房,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赵羲姮一听见哭声,登时脱力,闭眼睡过去。

  产婆连忙出去报喜,“生了,生了……”

  卫澧乍闻这消息,没等到她说是男是女,便一下子仰倒了过去。

  里头忙着给大人孩子擦洗,外头又乱作一团,将卫澧抬去偏室,又是灌水,又是摇扇,好半晌才醒来。

  他睁开眼第一句问,“赵羲姮呢?”

  “夫人好着呢,现在睡着了。”

  卫澧下床,匆匆穿上靴子就去产房了,他轻手轻脚进去。

  血腥味儿已经散了,熏了清甜的果香,帘子帐子全都拉着,不透光,暖和的像个小动物的巢穴。

  赵羲姮睡着了,额上包着抹额,下唇被她自己咬的渗出血丝来。

  卫澧手都在抖,下意识将手指放在她鼻子下,去探量她的鼻息。

  人是温热的,是会喘气的,是有呼吸的,真好。

  梦里那般可怕的场景并没有变成真的。

  他一时间眼眶又红了,匆匆将眼泪抹掉,然后抓住赵羲姮的手。

  这一年里他掉眼泪的次数都快赶上这辈子的了。

  嬷嬷将孩子抱过来,弯下身子,给卫澧看,“恭喜主公,是个漂亮的小娘子。”

  她一边说,一边打量卫澧的神色。

  世上男人大多喜欢儿子,她怕卫澧也不能免俗。

  “漂亮的什么?”卫澧狗眼瞪得溜圆,问。

  他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摆放?赵羲姮不是说是个是个男孩吗?

  是个女儿诶!

  “漂亮的小娘子。”看样子不像是失望,嬷嬷着重强调了一遍,再次同他道喜,将小家伙的脸露出来给他看。

  小姑娘还在闭着眼睛睡觉,脸蛋小小的,还没有个苹果大,皮肤红彤彤皱巴巴的,像个猴子,露出的半截小手,像是鹌鹑爪子,又红又嫩,几乎透明能看出血管。

  卫澧嘴唇动了动,忽然抬头,“什么的小娘子?”

  “漂亮的小娘子。”嬷嬷继续重复,看看,当阿耶的都高兴傻了。

  卫澧神色复杂,这些人睁眼说瞎话都不怕遭报应吗?

  看看还在熟睡的赵羲姮,“夫人看过孩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