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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拢共七个,她是很喜欢“丹若”这两个字的,听起来灵秀,像个娇俏的小姑娘。

  这次极为顺利,七只签里,叮当落下一只。

  卫澧捡起来,翻给她看,“不是丹若,是涂林。”

  他又道,“你要是稀罕丹若那个名字,咱们就叫丹若。”

  “别别别。”赵羲姮把住他的手,念叨了一阵,卫涂林,倒是比丹若更经念叨,天然一种毓秀落拓之感。

  “涂林也很好。”

  卫澧是听不出什么好不好的,他心里想着,这名儿还不如叫石榴好听。

  石榴听起来就喜庆,像个脸蛋红红的小姑娘。就算叫不成石榴,叫丹若也热闹,涂林虽然也是石榴的意思,但字里行间都冷清。

  赵羲姮略有可惜地看着手里的两朵花,“她喜欢石榴不喜欢栀子呢。”

  她叹口气,“要是她喜欢栀子花的话,叫栀栀也可爱的。”

  “那就叫栀栀!”卫澧很随意,赵羲姮喜欢什么就叫什么。

  “栀栀?”

  “嗯,栀栀。”

  “这么可爱,就当小名叫着吧,栀栀,栀栀。”

  两个人念了几遍,都忍不住笑起来,这个名字读起来真可爱。

  司户来的第六趟,他身上揣着罐儿金粉,一根墨,一方砚台,半盏清泉水,上好的狼毫笔,户籍册,万事齐全,总算是请到了卫澧他闺女的名讳。

  他初初听闻时一惊,被卫澧眼锋一扫,不敢再有置喙,连忙低头记下。

  卫澧瞥了一眼,字迹算是工整,三个字沾着金粉写的,因此流金溢彩,分外夺目,这才肯将他放走。

  小儿降生后,要举办“三朝”、“满月”、“百日”、“抓周”。

  三朝就是第三天接受各方的祝贺,关于栀栀三朝的贺礼已经陆陆续续收了,在库房登记造册,算是将来给她的私房。

  满月时候也要摆酒庆贺,赵羲姮坐双月子,卫澧不让她出去。

  外头人多脏污的,也不将栀栀抱出去,他只在外头喝几杯酒,收了礼就算,毕竟有了女儿,不比往日,要多攒家底。

  卫澧在给女儿攒家底,手下官员将领愁着到时候的百日宴与抓周宴要怎么做,才能送上可卫澧心的礼物。

  司户将栀栀新做好的照身帖给卫澧,上头写着生辰籍贯,父母亲族。

  并着一只核桃大,纯金的印章,是给栀栀做满月礼的,在一堆满月礼中,唯独这小印章做得最精巧出挑。

  卫澧宴散了后,揣着照身帖与装印章的盒子给赵羲姮看。

  印章做的是个圆滚滚石榴的样子,整个金子铸成的成熟石榴从一侧裂开,露出几粒红玛瑙镶嵌的石榴籽,在烛火下灿灿生辉,很是漂亮,极适合小女孩把玩。

  石榴底部削平,用篆书阴文刻着四个字,“赵涂林印”

  赵羲姮一惊,对着烛火细细看,“赵”和“卫”她还是分得清的,她叫道,“司户粗心,名字给刻错了。”

  卫澧没出声,她下意识抬头去看,就见着他耳朵红红的,举着灯,坐在一边儿。

  赵羲姮觉得不对劲儿,又拿起女儿的照身帖,上头写着的竟也是“赵涂林”三个字。

  她再将惊诧的目光落回卫澧身上的时候,卫澧已经把烛台放回去了,手下意识揉着自己衣摆。

  “赵涂林?”赵羲姮把照身帖举起来,指着那三个字,反问卫澧。

  “赵涂林就赵涂林呗,你大晚上瞎叫唤什么?”赵羲姮看他脸更红了几分,卫澧不自在站起来,像只憋了尿的老狗,在屋子里踱步转圈儿。

  “赵涂林诶,不是卫涂林。”赵羲姮又重复一遍,“女儿没跟你姓,你是要女儿跟我姓吗?”

  “跟你姓就跟你姓呗?反正她是你生的,姓赵还是国姓呢,我又没委屈她。你不爱让她跟你姓拉倒,那跟我姓。”卫澧将照身帖一把夺过来,“跟我姓昂跟我姓。”他别别扭扭转过脸,不敢看她。

  他都让栀栀跟赵羲姮姓了,这种时候,换正常人就该说些柔情话,拉进夫妻俩的感情,但死鸭子的嘴都没他嘴硬。

  赵羲姮心头一动,挺起身子,在床上跪坐着,冲他招招手,“来!”

  “什么?”

  “好东西,你来!”

  卫澧奇奇怪怪,她怎么不继续问姓名的事儿了?

  但不问也行,问了他也不知道怎么说。

  他的姓氏也不知道哪儿来的,他爹娘都不知道,哪儿知道自己姓什么?

  不过是流浪时候有人随意给他起的名姓,旁人家要子女随父亲姓,承继香火,栀栀跟着他姓,承袭的也不知道是谁家的香火,还不如跟着赵羲姮姓,续他老丈人家的宗庙。

  反正拜天地的时候拜的也是她父母的牌位,便是他丈人丈母娘不认他是赵家人,他强买强卖还不行吗?

  卫澧一步一步挪过去,站在床边儿,“什么?”

  赵羲姮飞快勾住他的脖子,猛地啃上他的嘴。

  速度快了,力道大了,卫澧一下子被她撞的牙龈生疼,嘴唇流血,身子也忍不住往后踉跄了两步。

  见此情景,赵羲姮略有些尴尬,傻笑了一下,松开卫澧的脖子打算就这么算了。

  卫澧察觉到她要往后退,连忙掐住她的腰,往自己身前一带,轻轻含着她的唇瓣辗转起来。

  难得主动送上来的,不就是出点儿血吗?这小小的困难有什么可畏惧的?

  天雷勾地火,干柴遇烈火,赵羲姮月子已经坐了一个多月,按理说是可以的……

  尤其自她有孕后,两个人已经许久不曾亲近。

  气氛逐渐燥热,两个人亲着亲着不知道就怎么一并倒在了床上,一切异常的顺理成章。

  卫澧突然摁住她的手,动作停下来,将脸埋在她颈窝处平复粗重的呼吸。

  他身体滚烫,胸膛起伏的异常剧烈,肌肉也紧绷起来,眼尾和眼眶都是红的。

  不能继续下去了,赵羲姮两个月的月子还没坐满。

  而且,万一又怀上怎么办?

  赵羲姮麻木了,这么好的气氛,他就刹车了?

  以前那不是想的不行吗?她让的时候就停下了?

  她才想一巴掌扇在他脑袋上,但又思及“赵涂林”三个字,终究还是收了手。

  “卫澧,只有入赘人家的孩子,才会跟母姓诶。”赵羲姮呼噜呼噜他一头浓密的秀发,略带思索,“你这意思,是不是你入赘了?”

  卫澧僵住了,他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赵羲姮这么说出来又是一回事,就连粗重的呼吸都停滞了片刻,滚烫的身体跟浇了盆冷水似的。

  “但是你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才让栀栀跟我姓的是不是?”赵羲姮话锋忽然一转,卫澧吊着的那口气一下子落下来。

  “你知道我是喜欢你才这样做的就好。”卫澧又将脸往她颈窝处埋了埋,“谁家大好男儿入赘?我又不是靠媳妇儿吃饭的小白脸。

  赵羲姮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仗着我的宠爱恃宠而骄。”

  赵羲姮揪揪他发红的耳朵,好笑地应和他,“好吧,看在你喜欢我到连女儿都能跟我姓的份儿上,我温柔贤淑一点点。”也不知道他跟司户说孩子叫“赵涂林”的时候,司户是个什么表情。

  除却没什么能耐的人,大周几乎没有男人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跟妻子姓。

  大婚时候拜她父母的牌位,赵羲姮还能说是因为卫澧没有父母才如此安排的,但现在又教栀栀跟着她姓。

  一件事一件事串起来,他几乎就是暗搓搓在说:我入赘了,我是你们赵家的人啦!

  他脸皮薄,这已经是很露骨的表达了,赵羲姮也不会把他的遮羞布整个下来,你知我知就好了。

  她又捏捏卫澧的耳朵,忽然表情一变,连忙推他,“起开起开。”

  赵羲姮脸上露出些许痛苦之色。

  “怎么了?”卫澧连忙撑起身子。

  赵羲姮哪好意思说,捂住泛红的脸,“你去把栀栀抱来。”

  “栀栀碎了……不是,是睡了。”卫澧咬咬她的耳朵,紧张的大舌头啷箕的。

  “那把她叫起来。”赵羲姮依旧捂着脸闷闷出声。

  “叫起来也没用,她吃饱了。”他漆黑的眼睛亮晶晶,瞄向她的脸,但目光又有些羞赧的微微躲闪。

  “但是,那个……那个我可以帮你……”他清清嗓子。

  他脸跟着了火似的通红,赵羲姮也快熟了,捂着脸死活不敢看他,非常抗拒,“不行!”

  “行的,医师说行的。”卫澧悄悄解她扣子,“我吸出来和栀栀吸出来一样的,大不了上次你输给我的那件事情换成这个,你看我多好,明明是帮你,但是还抵消了一次你的欠条。”

  反正不管是把那十三本书里的姿势都试一遍,还是这个,都是他占便宜,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他将四周的帐子都放下了,围出一个密闭的空间。

  “阿妉,它们大了好多。”卫澧悄悄跟她说,语气里带着惊喜。

  “闭嘴,你再说就滚出去!”

  “不行,不吸出来你会疼还会发炎的……”他还是叭叭叭在说话。

  赵羲姮闭着眼睛捂耳朵,老色批,混蛋玩意!

  听不见听不见,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第111章 茱萸红

  烟花隐隐的响声传进地牢中,被铁索拴在墙上的老高句丽王缓缓睁开眼睛,干涸的嘴唇上下碰了碰,“水……”

  迟迟没有人应他。

  过了许久,才有一个狱卒,端着饭菜和水来,饭是大白菜和窝窝头。高句丽王也顾不得难吃,呼噜噜吃得香甜。

  卫澧自打生了女儿后,就愈发抠门了,以前时不时还能让牢里的人沾点儿肉沫荤腥,现在整日清水白菜土豆,抠搜下来的钱一半投在军备,一半收进私库里。

  外头几个狱卒说话的声音隐隐传到他耳朵里。

  东北这片儿民族多,语言也多,他是扶余族人,自幼除却要学扶余话,还要学汉语、靺鞨语,自然也听得懂狱卒们说什么。

  今日原来是卫澧女儿的满月宴,怨不得这么热闹。说起卫澧的女儿,他又免不得想起自己的世子,那个带人在南高句丽独立了的儿子。

  他原本对那个儿子充满了怨怼和恼怒,但现在只有深深的思念和期盼。

  想到大军进城前,自己的王后打晕自己携细软逃跑了,他觉得自己以前一定是被辣白菜蒙了心,才说出要废掉世子那样的话。

  希望他的儿子能不计前嫌,救救他这个老父亲。

  高句丽世子对这个父亲也的确算是情深义重颇有孝心了,他但凡当时再狠一点儿,干脆带人逼宫篡位也算痛快,但最终还是不忍心,只分了南高句丽。

  他还是怕自己老父亲死的,于是同卫澧再三商议,将两地交界平壤划给平州,用来交换高句丽王。

  卫澧不同意,寻思这么点儿地方是打发叫花子呢,要么从汉城开始分,要么就干脆别分了。

  南高句丽本就不大点儿的地方,从平壤到汉城几乎占据了一半的疆土,真听卫澧的话给分出去,那剩下的地方就跟不咸没差多点儿了。

  卫澧只是最近既要忙着陪媳妇儿坐月子带孩子,又要忙着盯矿山的进程,还要去看沈都安在山下种的一片水稻,最后还得收验新建成的女学,忙得跟个陀螺似的滴溜溜转,实在抽不开身,不然就不同他扯皮,直接一鼓作气将南高句丽攻下了。

  矿山不是一日能开采出来的,前几个月只构建结构,定做设备,真正能开采出煤来,也得是明年。

  至于下山的那片水稻,沈都安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恨不得跟住在水稻里,每日记录水稻、鸭子的长势,又尝试在一片稻田中养鱼。

  最后收割晾晒,统计出结果,每亩能产三石八斗水稻,并且养成十六只鸭子、再产出将近四百条鱼。

  鱼、鸭子、水稻,共同组成了一个可循环的养殖系统,只要控制好鸭苗和鱼苗投放的数量,就不会破坏水稻,并且还能清除虫灾铲除杂草。

  沈都安将记录册拿给卫澧看的时候,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原来他的方法可行的,他不是个废物。

  卫澧对着册子,暗地里扒拉手指头,一亩地十六只鸭子,试验田一共二百亩,那得是多少鸭子!这些鸭子等留着栀栀百日宴的时候宴请宾客,那就不用花钱买鸭子了,又能剩下一大笔钱,真是妙啊!

  还有鱼,鱼也不用买了。

  他没算明白到底是多少鸭子,好在沈都安将总结了的数据给他念一遍,“二百亩田,共产出水稻七百六十石,鸭子三千余只,草鱼六万条。”

  沈都安继而敲打着算盘,越说眼睛越亮,“若是按照平州往年水稻亩产三石二斗来算,足足多产出了一百二十石,可多供三十五口人吃一年。”

  卫澧被他算得有点儿懵,但是甭管怎么说,增产了就好,“那就将这个法子在平州各地推行下去,沈都安有功赏银千两,今年的稻米收成我再填些,凑够一千石,等栀栀百日时候用来布施。”

  人家皇帝老儿得太子时候都得大赦天下,他家栀栀也不能差不是?

  阴历九月九是重阳节,赶在了阳历十月中旬,栀栀正好出生满了一个半月。

  陈若江赠了三支吴茱萸给卫澧,“重阳节了要佩茱萸,属下聊表心意送三支,给夫人小娘子戴着玩儿,还有几盆菊花,您看着玩儿。”

  他谄媚笑了笑。

  卫澧觉得他殷勤的不正常,但还是将茱萸用帕子包起来揣进怀里,“你要什么直说。”

  “没什么,就寻思,这不是您最近总在家忙着呢嘛,属下想您了,所以特意来瞧瞧,没事儿这就走了,不用留吃饭。”陈若江好像真是来送几支茱萸和几盆菊花的,忙不迭跑了。

  他在院子外放慢脚步,悄悄踱了一会儿,听见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连忙掏出帕子打开,露出里头的红茱萸。

  小桃捧着一坛菊花酒,见他不咸不淡打了声招呼,“陈副将好。”便要走开。

  陈若江横跨一步将茱萸递给她,“方才给主公了三支,剩下一支给小桃娘子。”

  “我不要,你家里还有个妹妹呢,给她吧。”小桃连想都没细想,后退一步,慌不择路连忙跑进院子了。

  陈若江有点儿失落,想了想,干脆把茱萸插在自己脑袋上。

  他妹妹有人送,他送个屁!

  栀栀还在睡觉,她一日十二个时辰,能醒两个时辰就都算是难得。

  白白嫩嫩跟个发面包子似的,除却眼珠子漆黑像卫澧,别处也看不出到底像谁。

  卫澧走过来,将栀栀抱起来,赵羲姮看得害怕,她还是不敢抱栀栀,只敢在她躺着的时候亲亲捏捏,卫澧胆子比她大多了。

  “你怎么敢抱的?”她慌慌张张站起来,护着栀栀的头问。

  卫澧嘴角的笑意都压不住了,略微骄傲地抬起脑袋,“这有什么难的?不是一看就会吗?”

  还好他机灵,提前学了,赵羲姮这种羡慕崇拜的眼神看得他可真舒服。

  赵羲姮朝天翻了个不大矜持的白眼。

  “我教你教你。”他一点一点将栀栀挪到她怀里,“都一个多月了,没有那么脆了。”

  赵羲姮僵硬着不敢动,她觉得自己力气就算再大,也比卫澧小的,卫澧都碰不坏,她肯定也不会把人碰坏。

  小栀栀真的很软,放在她身上就像是一坨软肉。

  “你动一动,别这么僵硬。”

  嬷嬷一进来就看见俩人跟摆弄布娃娃似的摆弄小孩儿,吓得心跳都快停了,连忙上前去纠正动作,“一定要托好颈椎。”

  几个人轮流抱来抱去让栀栀不太舒服,啊呜了一声像是要醒,赵羲姮连忙小心翼翼把她放回小床里。

  浑身陡然一松,才发现自己刚才紧张的出了一身汗,胳膊因为姿势僵硬也变得酸疼。

  卫澧从怀里掏出包着茱萸的帕子,打开,将里头最好的一朵选出来,插在赵羲姮鬓间,“这是刚才陈若江给的,重阳节要戴茱萸。”

  他低下头,将帕子摊开给她,“你也给我戴。”

  赵羲姮看了看,在剩下两朵里挑出最好的那个,左右看看,找了个地方,插在他束发带附近。

  鲜红色的茱萸簪在两他们头上,看起来喜庆又漂亮,添了几分艳丽颜色,两个人对着看了看,一并笑起来。

  最后帕子上的那枝茱萸被压了,掉了一簇,卫澧拾起来,抖搂抖搂,看了看。

  “这个不太好,我的给栀栀。”赵羲姮连忙要将自己鬓角的那支摘下来。

  卫澧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那个掉了一簇的茱萸压在栀栀的枕头下面,然后把赵羲姮摘下来的茱萸扶回她鬓上,悄悄说,“没事儿,给她那个,反正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他补充一句,“她没长头发,也戴不了。”

  凭啥赵羲姮以前都用最好的,现在栀栀出生了就要戴不好的茱萸?

  赵羲姮怔怔的,他这话说得多损呢?人家就是头发不长而已,卫澧非说人家没头发。

  她把目光扫向卫澧发上的茱萸,意思很明显。

  那既然不让换我的茱萸,那就换你的?

  卫澧有点儿委屈,连忙捂住自己的茱萸,“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儿?这不是刚才你给我戴的吗?”

  但卫澧还是不甘不愿将自己的茱萸跟栀栀的换了。

  “你要是舍不得,就把我的给她嘛。”反正就是一朵茱萸,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戴什么样儿的都一样。

  “我哪里舍不得了?”卫澧反驳,努力理直气壮,反正赵羲姮的不能换。

  小栀栀躺在摇床里,对一切一无所知。

  卫澧一天都有点儿不高兴,因为赵羲姮亲自给他戴的茱萸,被换给栀栀了。

  他虽然没直说,但他嘴角一瞥,赵羲姮就知道他生气还是不生气,高兴还是不高兴。

  晚上洗漱完,卫澧往被窝里一滚,只露出一撮黑黑的头发。

  把他薅出来,“闭眼,有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他乖乖将眼睛闭起来。

  赵羲姮碰了碰他的耳边,“睁眼吧!”

  她拿着一只铜镜给他照。

  卫澧耳边簪着一支红艳艳的茱萸,是新的。

  “好看吗?”赵羲姮眼巴巴看他,这是她让人特意买的呢,“高兴一点儿。”别老跟女儿吃醋。

  卫澧对着镜子看了看,抿抿唇,脸有点儿红,“你镜子不清楚了,我明天给你磨磨镜子。”

第112章 飓风

  城破之日,原本高句丽王是要带着赵明心从密道中逃跑的。

  毕竟村里土财主都有个地窖防强盗。

  赵明心左右一合计,让高句丽王带着她跑,不如她自己卷了细软逃跑,这老东西肥头大耳,腿短腰粗,跑得太慢。

  她思索着,若是现在回了晋阳,她亲兄长是皇帝,她还是公主,稳赚不赔的买卖,总比做个亡国了的王后要好。

  她没走陆路,而是走了水路,先穿过鲸海到了东瀛,预备再通过东海,直抵会稽郡。

  东瀛语言不通,她光是请翻译就花了不少钱,总算在十月中旬的时候坐上了前往会稽郡的商船。

  十月二十日,平州东南部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雨,雨不大,但整日都没停过,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洗过的衣裳晾不干,只能烧了炉子烘干。

  二十三日子时,惊雷阵阵,紫色的闪电从天空直直劈下。

  “轰隆隆!!!”大地都为之一颤。

  栀栀啊呜了一声,就要哭起来,卫澧翻身起来,将她耳朵捂住,她呜呜啊啊地蹬着小腿儿。

  自两个人带孩子越发上手后,栀栀就不大用嬷嬷们带了,晚上睡觉也是睡在床边的摇篮里。

  赵羲姮被雷声吵起来,迷迷瞪瞪坐起来。

  “不用你管,去睡吧。”卫澧看她一眼,轻声道。

  赵羲姮揉揉眼睛,趿拉着鞋下床,正要说话,忽然守夜的侍女从外进来,“主公,陈副将来了。”

  “给我吧,这么晚了陈若江找你肯定有事。”雷声已经停了,只剩下外面哗啦啦的雨声,宛如天漏。

  卫澧给她披了件衣裳,这见了鬼的天气,一日比一日要冷,也不知道这样下去,十一月还能不能上山去打猎。

  陈若江穿过游廊进来,外头下大雨,他身上的斗笠蓑衣下小雨,淅淅沥沥淌了一路的水,雨太大了,撑伞根本无济于事。

  他将身上披的蓑衣摘下来,扔在地上。

  “主公,今年飓风来了。”

  几乎年年都有飓风,在海边掀起滔天的巨浪,大多是东南来的,更多祸及的是东瀛。

  卫澧皱眉想了想,他好像是少见飓风能对平州造成这么大影响的时候,大多是吹到东瀛了,借势刮点儿雨,“今年飓风越过东海了?”

  “属下正是来说此事的。”陈若江从怀里掏出尚且干爽的密信。

  卫澧拆开,对着烛火迅速浏览一遍。

  今年飓风到了东海声势不减,眼下正一路往黄海进发,沿路的会稽、无性、广陵、临海、东瀛南部都遭了灾,再往北走的话,就该是青州和南高句丽了。

  再往北挪一挪,就进了渤海,受灾的是平州的丹东、昌黎、北平。

  真是……鲜少有这么危急的时候。

  “若是明天晚上雨还这么大,你带人将山下居民往山上疏散。今晚就给丹东、昌黎、北平三地郡守传信,丹东的人口往集安方向疏散,昌黎北平的往幽州方向疏散。”赵羲姮逼他看书是有用的,虽不能做到一目十行,但这些文报看起来也不似之前凝滞了。

  陈若江带了卫澧的令牌去调派人手了,脚下生风,一会就只剩下一道朦胧背影,卫澧冲他遥遥一喊,“你带上杨泽笠。”

  雨夜冷风一吹,卫澧彻底清醒了。

  他披着衣裳回去,见赵羲姮还抱着半睡半醒的栀栀在怀里晃悠,满脸睡意朦胧。

  “给我吧,你去睡。”

  栀栀是个好哄的小姑娘,在谁怀里也不哭,这样被倒来换去的也没恼。

  “陈若江和你说什么了?”

  “他说今年飓风来了,兴许要波及到平州。”

  赵羲姮听这话,陡然清醒了,她没经历过飓风,但也知道飓风的危害,年年都有不少人因此而丧生。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江河的洪啸,他们尚且能建造堤坝进行拦截,但海洋是一个神秘未知而可怖的地方,只能尽力将人往安全的地方转移。

  卫澧见她眉头紧锁,替她捋顺捋顺,“平州多半不会有事的。”

  “但愿。”

  第二日暴雨依旧未停,山下的雨水已经漫过人脚背了,到了下午,快要及人小腿肚。

  陈若江和杨泽笠去丹东、昌黎等地了,宋将军带着手下士卒,将山下百姓逐渐往长白山腰上的林场棚户和鹿场、貂场迁移。鹿场因高句丽去年杀了小鹿的原因,空了一大半,正好的能安置人。

  并给每家每户按人头分发了馕饼咸菜和干净的饮用水。

  鹿场、貂场与林场的棚户都远离树木,防止雷电击毁树木引起火灾。

  有了安置的地方,百姓凄凄惶惶的心才算落下一半。

  他们对卫澧的印象这一年里在一点一点扭转,从原先的憎恶恨毒,到现在觉得他还行。

  百姓的愿望很简单,能让他们吃饱能穿暖,生命安全得到保障,不用流离失所,那就是好的君主。

  连不咸都这般严重就,不必说更靠海的地方了。

  诸如青州,好在其地方大,即便沿海遭灾了,还能往内陆里跑。

  但青州王之遥的几个儿子还在为王位打的不可开交,又兼之经验不足,并未能妥善安置流民,一时间民怨四起,鸡鸣狗盗之事不绝。

  但比起青州,南高句丽就更不好过了,他们的地方小,三面环海,飓风又一直在黄海盘旋,使得百姓苦不堪言。

  即便高句丽世子已经竭尽所能防灾,但终究抵不过天灾,北高句丽是很少遭这样灾祸的,即便他不眠不休三天三夜,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街上的水线一涨再涨。

  粮食蔬菜价格暴涨,连干净能饮用的水源都变得稀缺,不少百姓哀嚎着纷纷往北逃窜,一并都聚集在与平州的交界平壤处,他们试图冲过防线,去平州找寻活路。

  “世子,将人都抓回来吧。”心腹劝世子高习。

  高习只跪在地上,面对着各路神仙拜了又拜。

  上头供奉的不仅有佛祖、三清祖师,还有靺鞨族的萨满,以及各族的图腾。

  “抓他们回来干什么?饿死他们吗?”高习睁开眼睛,只见眼中猩红一片,他已经许久未合眼了,尽己所能勉力维持。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未将父王换回来,现在又遭到了飓风,他只能祈祷神仙保佑,保佑这场飓风早些过去。

  天不遂人愿,飓风依旧在黄海盘旋逗留,虽越来越小,但依旧不容小觑。

  粮食蔬菜越来越贵,几乎是升斗难求,更多人往平州边界去。

  虽是敌国,但百姓无辜,看着他们哭嚎遍野,不少人也觉得心里不好受。

  高句丽国和平州,原本是一脉同源,涵纳的民族几乎是重合的,他们面庞相似,不过因君主不同,文化风气渐渐分化了而已。

  卫澧终于赶到了平壤,他顶着雨,身后是一车一车的物资粮食,平壤对面的人看到几乎要疯魔了,愈发用力的要穿过门往里钻。

  卫澧扔了一袋子馕饼下去,引得他们哄抢。

  人那么多,只有一袋饼子哪够吃?不过是更加激发了他们对食物的渴求罢了。

  卫澧冲他们用扶余话喊道,“我非铁石心肠,靺鞨、濊貊、扶余,汉人本就在这片土地上共同生存,平州也不会不容纳你们,天降灾祸,生灵涂炭,我本欲援助,奈何你们并非平州子民,我不愿养虎为患……”

  他话里的“非铁石心肠”“本欲援助”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就不得而知了。

  下面人躁动一片,其中有人盯着他,定定问,“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是平州人,你就会管我们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