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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能坐下说话吗?你现在转的我眼晕。”

  卫澧被她抱怨,忍不住皱眉,“我都这样儿了,你还嫌弃我转悠。”

  “不行就剪了吧。”赵羲姮实在想不出办法。

  卫澧沉默了,她连忙喊道,“你不会真的想剪吧?”

  “比起明天丢人,剪了就剪了吧……”卫澧看她一眼,去找剪刀。

  “诶,头发不能随便剪的。你明儿戴头盔遮住就行了。”高句丽王他们被卫澧剃了光头,现在卫澧又要剪自己的头发,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卫澧才不听,“明天能遮住不让人看,早晚它越洗越绿,还是会被陈若江他们看到的。”不如剪掉,一了百了。

  不说随便剪头发这种行为过于离经叛道,就说他这一头要在光下才能看清的蓝绿色,剪实在不好剪。

  赵羲姮对着灯,扒拉他的头发。

  卫澧嘴上没停,一直逼逼叨逼逼叨,“等我回来要把给我染头发的那个人扒皮了。”

  赵羲姮拍了他的脑袋,发出砰一声响,他龇牙咧嘴叫唤,“你干什么玩意?疼!”

  “闭嘴吧你,别乱动,人家提前都跟你说了,他没给人染过蓝的,不知道啥效果,是你自己非要染的,现在又怪人家。”

  栀栀睡到一半,翻了个身醒了,迷迷瞪瞪的看着俩人,揉揉眼睛问,“阿娘你是在给阿耶挑虱子吗?”

  卫澧气急败坏瞪她一眼,“小混蛋,什么挑虱子?我哪有虱子。”他可讲卫生了。

  栀栀点点头,带着睡意的语调黏黏糊糊,“反正你快走了,就算有虱子也不会传染给我。”

  “你有没有良心,你还知道你爹马上就走了?还这么挤兑我?”卫澧心哇凉的。

  栀栀躺下,把自己的被子拉高,“你肯定会回来的,我才不会担心你呢。”毕竟她爹真的超厉害。

  卫澧唇角勾了勾,小混蛋真是对他有莫名的自信。

  他抬眼,勾勾赵羲姮的小手指,“你看孩子都知道的事情,你就不知道。”

  赵羲姮才不会承认她不如孩子呢,一把把他的头摁下,别扭道,“闭嘴吧!我现在知道了。”

  将所有染过的头发剪掉后,天已经大亮了,离出城的时间还剩不到一个时辰。

  赵羲姮剪头发剪的腰酸背痛,卫澧脖子也僵硬了。

  本来是该好好告别,充满悲伤的一个晚上,硬生生以剪头发告终。

  期间卫澧还因为赵羲姮误给他剪了一根没染过的头发,两人嘁嘁喳喳吵了一会儿。

  栀栀被赵羲姮抱着,从城楼往下看出征的军队,她爹在最前头,真是好神气。

  她左右跟人说,“那是我阿耶诶!”

  说了一遍又一遍,声音脆脆的,水汪汪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跟人家比比划划,搞得周围好多人哭笑不得。

  栀栀向下摆了摆手,也不管卫澧能不能听见,“阿耶你回来给我带好玩的!”

  卫澧是肯定听不见的,但他下意识抬头往城墙上看,看见栀栀和他招手。

  时辰到了,角声齐齐吹响,队伍开始缓缓移动。

  直到连旌旗都看不见,赵羲姮掂了掂栀栀,“走吧,回去。”

  栀栀使劲儿抻头看了看,的确是再难见到影子,只好跟赵羲姮回去。

  山上的行宫住了八年,到处都是卫澧的影子。

  院子里的秋千是他亲手给赵羲姮搭的,栀栀坐的小木马也是他做的,柜子里还有他的衣裳,桌子上摊着他上次描了一半的字。

  赵羲姮见着难免触景生情,一时间又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栀栀牵着她的手,一回家,眼睛就湿了,她阿耶真的不在家了。

  嘤,但是她不能哭,阿娘是叛徒,会告诉阿耶她哭了的,阿耶肯定会笑话她,她才不要被笑话。

  卫澧不在家,影响颇多。

  栀栀爬树下不来,吓得一个劲儿喊“阿耶”,卫澧却不能出现揪着她后脖领子给她薅下来了。

  还是赵羲姮上树把她抱下来的。

  栀栀搂着她的脖子,觉得越来越难过。

  “我们去青州住一段时间好不好?青州的别苑已经建好了,我们在那儿等你阿耶回来,一起看桂花。”赵羲姮跟栀栀商量。

  卫澧这次出门,时间一定很长,旧事旧物徒增伤心罢了。栀栀虽然不说想念,但有些下意识的行为是骗不了人的。

  就像一散学,她会下意识问赵羲姮,“阿耶今天怎么没来?”问出口才想起来,阿耶不在家了,没法儿来接她放学。

  正好青州的别苑已经修缮完了,带栀栀去那儿住一阵,就当散心了。

  栀栀想了想,“那阿耶回来会不会找不到我们?”

  “不会的,我给他写信了,他知道咱们在青州,他会去青州找咱们的……”

  栀栀听到赵羲姮解释,这才放心,用小手拍了拍胸口,“那好吧,毕竟阿耶又笨又爱哭,我怕他回来找不到我们会哭。”

  赵羲姮,“……”卫澧真的应该少哭点儿了。

  陈若江跟在卫澧身后,眉头紧锁,杨泽笠怼怼他,跟他交头接耳,“你哭丧着一张脸干什么?”

  “你看主公的头发。”陈若江扬扬下巴。

  “怎么了?”杨泽笠疑惑。

  陈若江觉得他粗心大意,用手比划了比划,“以前,主公的头发是这么多。”他又一比划,“现在,主公的头发少了这么多。”

  杨泽笠看看,好像真是诶,那么粗一扎,现在好像是少了不少。

  “我觉得啊,这次打鲜卑真是玄。”陈若江摇摇头,“主公都愁的掉了这么多头发。”他还指着这次得胜回去娶媳妇呢,小桃说这次他要能立功回来,就嫁给他。

  “那这么愁得慌,干嘛急吼吼出征?”杨泽笠疑惑,鲜卑早打晚打不都是打吗?他一直觉得鲜卑打起来不容易,还是应该继续向南拓展,不过主公指哪儿他就打哪儿!

  “啧,你这就不知道了,主公急着给他老丈人报仇呢,那夫人的爹就是主公亲爹,夫人的仇就是主公的仇。

  当年平州被青州幽州高句丽一齐围攻的时候,我顺嘴提了一句可以向鲜卑结盟求援,被主公骂了……”

  杨泽笠若有所思,“当真只是被骂了吗?”

  陈若江翻了个白眼,你心里知道就好,非得多余问一嘴。

  那卫澧那脾气,能就是骂他一句吗?都给他打出血了。

第136章 我有脱发方子你要吗?……

  谢青郁掩上门,悄悄踏进来,犹豫了一番,终究坐在齐嫣对面,同她开口道,“夫人,我……我有事情想同你商议……”

  齐嫣的目光从儿子身上拔开,笑容浅浅看向谢青郁,“夫君有话便说,妾身听着。”

  她多年如一日,温婉柔顺不改,无论谢青郁跟她说什么,提什么无礼的要求,她都是这样温柔静好,好像天生一副好脾气。

  谢青郁温软,她看起来比他更温软。

  谢青郁放在膝上的手微微缩紧,“此事非同小可……”

  “嗯,我相信夫君做事都是有决断的,妾身都听夫君的。”齐嫣点点头,眉眼弯弯,将话又推回了谢青郁身上。

  谢青郁一时间觉得十分无力,他分明都说了,这件事非同小可,她竟还是这样浑不在意,万事都听他做主的样子。

  “卫澧往鲜卑发兵了,我想助他一臂之力。”谢青郁纤长的睫毛微颤,下意识打量齐嫣的神色。

  她笑容依旧,好像他刚才说的不是要动用雍州的军队,而是跟她商量明天晚上吃什么那么简单。

  “嗯。”齐嫣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临了贴心地嘱咐一句,“那夫君千万小心。”

  谢青郁俊美无俦的脸上意外露出一道裂缝,手指缩紧又松开,松开又缩紧,他深吸一口气,又重复一遍,“我说是襄助卫澧,不一定会在此事中得什么好处。”

  她怎么能是这种反应呢?

  齐嫣不明白为什么他又要重复一遍,难道是她刚才的回答不够善解人意?她仔细想了想,没有呀,她的回答堪称贤妻良母典范,既做足了百依百顺,又彰显了自己对他的关切,他还有什么不满意?

  她只好又补充了几句,“夫君打算几时出发?我好提前为你收拾行李,家里你放心便是,我会照顾好玉麟的。”

  谢青郁忽然从心底涌上一股无力感。

  齐嫣这样温婉贤惠好吗?扪心自问,是好的,再好不过的。

  这些年她外擅交际,内主中馈,无一不是游刃有余,任谁都挑不出错来。上顺公婆,下育子嗣,对他更是百依百顺善解人意,甚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针线女红她样样都会,天底下再也没有比她更完美的媳妇儿了。

  但他总是没由来的觉得不对。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齐嫣都是一副模样。她看他的眼睛都在发光,无时无刻都充满了倾慕,任谁看了都觉得是爱他崇拜他,就连谢青郁自己一开始也是这么觉得。

  但时间久了,她好像一直维持着那个距离,谢青郁有时候想同她再进一步,她却用这种一成不变的态度在两个人之间筑起了高墙,任凭谢青郁怎么交流相处,她都是这样,让人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

  爱和不爱,他还是能感受清楚的,齐嫣好像只是在扮演一个爱他的角色。

  真正的爱绝对不是像她这样不吵不闹,无条件退让包容。

  “夫君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齐嫣察觉谢青郁脸色并不好,可能还是她刚才的话没说到他心坎儿里去?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夫君做事自然有你的考量。”齐嫣用最烂熟于心的话回复。

  她借了谢青郁的势,报复了她的生父一家;谢青郁正需要一个不吵不闹什么都会的妻子,她正好能做到,也算报答。

  谢青郁扯了扯嘴角,心里跟坠了一块儿大石头似的。

  他在跟齐嫣说这件事之前,甚至都自作多情地设想了许多她此事的反应。

  诸如震惊错愕、诸如不舍流泪,但是都没有……

  他甚至还担心因为她小心眼儿,吃醋以为他是因为赵羲姮的原因才帮助卫澧的。

  谢青郁这一瞬间是想夺门而出的,但总觉得有些想说的话不说,他心里憋得慌,“我襄助卫澧,没有别的意思,惠武皇帝与父亲有结拜之谊,我既作为世侄,帮他报仇是应该的,当年之事,我很对不起陛下临终嘱托,并非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齐嫣静静听完,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谢青郁既是不甘心又是难过,但他已经提示到这种地步,她依旧无动于衷,齐嫣的心难道真是石头做的吗?这么多年了他都捂不热。

  “齐嫣……”这么多年,谢青郁还是第一次唤齐嫣的全名。

  齐嫣心中忍不住一激灵。

  谢青郁深邃而忧郁的目光中,充斥着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齐嫣,等我回来,咱们好好谈谈吧。”谢青郁拂拂袖子,凝眉离去。

  齐嫣忍不住眉头深锁,谢青郁最近是越来越难懂了,他到底有什么想说的想要的,或者要她怎么表现,就不能透个口风吗?她也好照着做。

  “阿娘!你看我好不好看?”四岁的谢玉麟突然喊道。

  齐嫣心里发毛,刚才她跟谢青郁说话的时候,好像太安静了,谢玉麟一安静下来,指定没什么好事儿。

  她匆匆沿着声音传出的地方走去,只见谢玉麟笨拙地学着平日里她梳妆的样子,在头上别了花,腮上擦了酡红的胭脂,然后问她,“阿娘,你看我好不好看?”

  齐嫣忍不住扶额叹息,蹲下来冲他招手,将他脸上的胭脂擦掉,绢花摘下,嗔道,“以后不许乱动这些东西了。”

  她面对谢青郁时沉静的宛如一潭死水,现在这潭死水,面对着孩子的时候,才变得鲜活起来。

  平心而论,谢玉麟真是个生得漂亮的孩子,净是挑着父母优点长的,兴许是年纪小的缘故,有些男生女相,很娇气的模样,稍稍打扮跟个精致的女娃娃似的。

  谢青郁像是生了齐嫣的气,走得悄无声息,连让她送都没送。

  在他走后的第三天,齐嫣收到了谢青郁留给她的信。

  原本这些话是想等他回来,再和齐嫣好好谈谈的,但谢青郁不知道他回来后,面对着齐嫣那张表情不变的脸,他会不会被打击的说不出来,干脆就用信的方式写给她。

  正好两个人离得远了,也有了足够的空间和思考时间。

  齐嫣打开信。

  这大概是谢青郁这辈子写过最直白露骨的东西。

  齐嫣看完了,脸上的五官都皱起来了。

  谢青郁要跟她谈感情?

  这可难办了,她什么都会,就是不会爱。

  她最近是演技退化了吗?被谢青郁看出来并不爱他了?不应该啊,她自觉看谢青郁的眼神是经过精密测量的,一看就很深情。

  卫澧对鲜卑出兵,此事算得上十年里最大的事件。

  鲜卑称霸北部多年,赵星列在的时候,尚且能与其抗衡一瞬,但终究棋差一招,落得个粉身碎骨。

  所有人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他们并不想掺和其中。

  若是卫澧能将鲜卑拿下,那不止北方,便是在天下都奠定了说一不二的地位。

  于他们最好的结果,是平州与鲜卑两败俱伤,他们才能有喘息的机会。

  鲜卑王旧疾难愈,这些年却始终不肯放权给儿子,以致如今病体沉疴,还将鲜卑的军政大权尽数收在手里。

  鲜卑丞相愈发老态,他忍不住怨道,“早劝阻大王,卫澧不除,必成心头大患。”

  “为今之计,只有派王子们迎战了,好让他们知道,我们能杀死赵星列,也能杀死赵星列的女婿。”

  鲜卑王绿眸污浊,生机寥寥,他当年自负,觉得赵星列又不是卫澧的亲父亲,必定不会为赵星列开罪于他的,时至今日,竟是养虎为患。

  任谁也想不到,当真会有人敢碰他们这块儿硬骨头。

  卫澧早在八九年前,战法十分凶猛残忍,几乎是不要命的打法。

  他不在乎别人的命,也不在乎自己的命,这些年却逐渐趋于平稳,甚至有些时候显得保守。

  人有牵挂的时候,就格外惜命。

  卫澧是二月走的,正赶上青黄不接的时候,两方俱是草黄马不肥,对峙几乎陷入僵持。

  谢青郁于三月赶到驰援,才将这微妙的平衡打破。

  “呦,这不是兄长嘛,好多年不见了,听说你儿子都四岁了?”晚饭时候炊烟袅袅,卫澧趴在栅栏上,朝对面阵营吹了个口哨,折了枝狗尾巴草咬着,吊儿郎当调笑对面的谢青郁。

  谢青郁成家后,他们两方也就逢年过节有节礼上的往来了吗,毕竟关系有点儿特殊,得避嫌。

  谢青郁一身白色战袍都已经灰扑扑了,他用刷马的刷子拎着衣裳扫着灰,冷不丁抬眼瞥卫澧一眼,都二十六七的人了,还是一点儿都不稳重。

  他扫了一眼,又扫了一眼,终究没忍住,开口问,“你头发是掉的很厉害吗?我有管脱发的方子,侧柏叶三十克、桑叶三十克、生姜少许,人参叶少许煮开洗头……”

  卫澧的头发,比四五年前见的时候明显少了。

  谢青郁眉头紧蹙,忍不住忧心,这年纪轻轻的就秃头,不知道会不会遗传给栀栀。

  卫澧脸色一青,呸了一声,把口里的狗尾巴草吐掉,骂骂咧咧,“你才要秃了,你全家都要秃了。”

第137章 总要给你带点儿东西……

  春天万物复苏,连孩子都长得飞快。

  老人道,二十三,窜一窜,赵羲姮觉得自己好像蹿了一寸那么高,虽然离她想要的极高挑身高差了一些,但也很满足了。

  栀栀在新家的桂树上用匕首画了一道一道的,用来记录自己的身高,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今天的自己有没有比昨天的高。

  赵羲姮暗暗笑话她,怎么能用活树来记录身高呢?但她坏心眼儿的没有拆穿。

  昨夜一场春雨,桂树的枝丫一夜之间茂盛起来,像是骤然披上了翠绿的新装。

  栀栀连头也顾不得梳,颠颠跑出去,站在树下比量自己的身高。

  她拿手一量,小包子脸就皱起来了,觉得自己可能是比量错了,又动手量了量。

  没错,她现在碰不到昨天刻的那道线了。

  “阿娘!我变矮了!”她赶紧大声叫嚷起来。

  她还从未听说过,有人长高之后还会变矮的!

  赵涂林每天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等着长高高,好在卫澧回来后吓他一跳。赵羲姮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天,她听着栀栀着急的喊声差点笑出声,但还是与她一道,做出一副吃惊的表情,“什么?怎么会变矮呢?”

  栀栀见着她,好像见到了倚靠,满脸焦急地把赵羲姮拽过来,“就是矮了,昨天我的划痕在这儿,今天往上挪了一点点。”

  赵羲姮蹲下身子,刮刮她的鼻尖,有些懊丧,“那可怎么办呦?我们栀栀没长个儿反倒变矮了,你阿耶回来肯定会笑话你的。”

  才不要阿耶笑话。

  栀栀头一次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那怎么办呀?”

  “可是我们栀栀长个儿,树也会长个儿的。”赵羲姮跟她解释,“树在春天会长得格外快,栀栀当然追不上它了。而且把树划得一道一道的多不好看,以后我们站在墙边量身高好不好?”

  栀栀皱了皱鼻子,“阿娘你是不是一直等着看我笑话? ”

  ……

  赵羲姮连忙摆手,“我不是我我没有,你别瞎说,我怎么会看你的笑话。”

  栀栀才不信呢,原来她最喜欢的阿娘,其实和她阿耶一个德行,她谁都不要喜欢了。

  赵羲姮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转移栀栀的注意力,“那我们收拾收拾,去海边儿玩儿好不好?”

  青州不比平州,五月已经很热了,要穿着单薄的纱衣才略感凉爽。

  这时候去海边吹吹风再舒服不过了,趁着低潮的时候能捡到好多贝壳海货,还有些漂亮的小石头。

  “好呀!”栀栀拍手跳起来,她年纪小,果然被吸引了注意。

  她打小儿就生活在不咸,不咸不靠海,天气又冷,哪里能捡贝壳吹海风?

  赵羲姮用米粒大的珍珠串给栀栀绑了两个简单的小揪揪,两个人戴上防晒的斗笠便出门了。

  栀栀牵着赵羲姮的手,在软软的沙滩上踩出一串又一串小脚印。

  她蹲在沙滩上,挑了一堆漂亮的石头,从里面挑出来最漂亮的三个,指给赵羲姮看。

  “最大的这个是阿耶,第二大的是阿娘,最小的就是栀栀啦!到时候把它们放进一个匣子里,它们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栀栀最后一句话说得羞答答,扭扭捏捏小脸通红。

  齐嫣原本还担心谢青郁回来要跟她谈谈,她自觉没什么好谈的,巴望着他在外面久一点。

  谢青郁很争气,如齐嫣所愿,同卫澧一去就是两年,两人期间连信都没传过多少次。

  使者来信,战事大捷,不日便可班师回城。

  齐嫣焦急起来,期盼谢青郁早就忘了当年临行前写的信。

  但随着得胜消息的传来,与之协同的是个噩耗。

  与鲜卑最后一战中,谢青郁身负重伤,俨然气息奄奄,他硬要魂归故土,如今吊着一口气,被送回了雍州。

  齐嫣初闻这消息,手脚发凉,吓得连杯子都掉在地上了。

  她是很不想谢青郁死的,两个人搭伙过日子过得好好的,他也是个很好的父亲。

  若谢青郁现在死了,玉麟年幼难当重任,难保他们母子不会受人欺辱。

  谢青郁送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一股血腥味儿,面如金纸,若非还有喘气还有心跳,齐嫣都要以为他死了。

  她这人向来没心没肺,见此景状,都不免掉了两滴眼泪。

  随之回来的军医悄悄乜她一眼,沉痛道,“主公命悬一线,尔等尽力了,现在若是悉心调养,能不能捡回一条命就看天意了。”

  “是还能活的意思?”齐嫣擦擦眼泪,惊愕问道。

  “只有很小的几率。”军医低着头,显得更加沉重。

  齐嫣定了定心神,不是死定了就好,努努力,说不定就救回来了呢。

  她重金悬赏,召集天下所有名医来为谢青郁医治。

  齐嫣一走,躺在床上的谢青郁咳嗽了两声,喷出一口血,虽是虚弱,却不像个随时要死了的人,他倚在床边,捂着心口,凝眉惨笑,“这法子好使吗?”

  军医赶紧把他摁下去,“那可不好使砸的?”他竖起个大拇指,“我们主公追媳妇儿那可是最有一套了,听他的准没错。”

  “而且大舅子你怕啥,本来实打实就是受伤了,顶多我们就是夸大了一丢丢。快躺下。”

  谢青郁伤势虽不到命悬一线的地步,也的确颇重,需要休息,于是乖乖躺下,脑海中回想起最后一战的场景。

  他替卫澧挡了一箭,箭上带着倒刺,他自幼还没受过这等创伤疼痛,觉得自己大概是要死了,于是死死抓住床前卫澧的手,几乎是托孤了,“还请你照顾好我的妻子和孩子……”他真是遗憾啊,说好了要回去后跟齐嫣好好谈谈,结果就不争气地命丧于此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临了前有什么遗憾都想说道说道,省的憋在心里带下去难受,“我好像喜欢齐嫣,但我还没跟她说,她并不喜欢我的样子……”

  谢青郁说完这些话,静默了一会儿感觉自己竟然还有力气还没死,又道,“我说的生发方子,你记得要继续用,我看成效还是很显著的……”

  卫澧眼神中有惊诧和一点点感动,听他说完这些,连忙招手,“快,趁着伤口还没愈合,赶紧把他送回雍州去!”

  谢青郁原本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闻他丧良心的话,一下子坐起来瞪大了眼睛。

  卫澧凑过去,对他小声耳语,“你就这样这样这样……那样那样那样……”他拍拍谢青郁的肩膀,“回头被发现了,你就把事儿全推我身上,反正你当时晕倒了什么都不知道,这都是我的主意。”

  就当是报答了。

  谢青郁似懂非懂,就这么一路被人抬回来了。

  卫澧这次亲自将战场打扫干净,没有给如往常一样给鲜卑王剃光头,而是将他的头砍下来,装在匣子里,快马送去青州给赵羲姮。

  剃光头真是便宜他了。

  他将这两年里,所有的家书都收拢出来,竟然有满满一箱子,然后命人小心押送,又把鲜卑四分之一的土地割给了雍州。

  毕竟他也不是个畜生,谢青郁跟他耗了两年,什么都不求,他实在没什么脸半点儿好处都不给这个大舅子。

  时值寒冬腊月,北境大雪漫天,风卷冰刃,两步之内都难以视物,天地皆融为一片苍茫白色,凶煞凌厉,催人心碎。

  冰天雪地,各行各业都停工整顿了。

  自平州开办女学,各个郡县的女学也纷纷开花结果,遍布各处,青州自然也有。

  栀栀八岁已经是女学的正经学生了,每天早卯时上学,未时下学。

  这些天雪太大,已经波及到青州,自然学是上不成了。

  她这两年里抽条的很快,像是鲜嫩的柳枝,遇风便长,可见长大了必定很高挑。

  性格又霸道不听人教训,周围集结了一帮子或大或小的学生,活脱脱个山大王模样,赵羲姮自己小时候就不怎么乖,当然也不会用淑女的那一套来要求栀栀。

  况且栀栀长得和卫澧越发相似,她一闹一动,就好像是上天刻意要她肆意幸福,来圆满卫澧缺失的童年。又好像是重活一遍的卫澧,只是性别不同了,一点点快乐地长大。

  卫澧缺失的幸福,由这个孩子来完成。

  赵羲姮抱着她,窝在琉璃窗边看外面落雪纷纷,手里捧着热糖水。

  栀栀爱喝甜水,不爱喝茶。

  桂树上层层叠叠压着雪,还有一条一条的冰凌。

  咯吱咯吱的沉闷声响从院子里传来,一道黑色的影子从树后逐渐清晰起来,只是风雪料峭,依旧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栀栀直起身子,突然爬了起来,指着窗外,“啊!”了一声。

  卫澧临走前,她是没想到他会走那么久的,不然肯定会跟他好好说说话,告别什么的。

  赵羲姮心鼓噪地飞快,越紧张越激动,面色却意外地平静,只是手有些不听使唤,又软又颤,耳边嗡嗡作响。

  她穿上鞋,将大衣的扣子一个一个系上,最后一个,却总是手抖系不上。

  她推门出去,那个黑影更加接近了。

  男人手里握着一束梅花,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几欲摧折,“回来总要带点儿东西给你。”

第138章

  他一张口,呛了一嘴的寒风,肺腑都窜冷,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梅枝上仅存的几朵花,颤颤巍巍被风吹跑了,卫澧抱着光秃秃的梅枝,尴尬朝赵羲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都没了。”

  两年不见,他没第一时间回来见她们。

  他想让赵羲姮高兴,却不知道送什么给她好,于是去青州下折了几枝梅花,但风雪太大,等他到的时候,就已经被吹没了七七八八。

  赵羲姮见到最后一朵红梅,被风抛起,那一片红杂在白中,不知道飘到何处去。

  “都没了也很漂亮。”赵羲姮半张脸都埋在领子里,闷声闷气扑上去抱住他。

  他回来就好。

  这么久不在一起,她有时候总梦到卫澧出事,她掐了一把他的腰,还是硬邦邦的,问,“疼吗?”

  卫澧呲了呲牙,“你掐我干什么?怎么不疼的?”

  “我怕是梦啊,掐你一把看看疼不疼。”赵羲姮依旧把脸埋在他胸口。

  卫澧抬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你就不能掐你自己?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也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