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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澧急急忙忙去开门,大概是快递。

  推开门,门外站着个中年男人,手弯上搭着一件外套,站姿笔直。

  他见到卫澧,好像也是一惊。

  “爸……爸爸爸……”赵羲姮吓得声音都发抖了。

  她不是怕她爸,她是怕卫澧被她爸打死。

  赵星列眯起眼睛,在卫澧上上下下扫过,红肿的嘴唇很明显昭示着刚才他打断了什么。

  粉毛的小兔崽子?还有耳洞?脖子后面纹身?

  卫澧腿一软脸一白,险些跪下,好歹扶着门框才让自己站住。

  真男人,怎么能因为这一点小事而恐惧呢?本来就是该见家长的,就是他现在的形象实在……

  他慌不择言,“爸爸爸……爸中午好……”

  赵星列抬了抬下巴,“老子不太好。”

第155章 番外三

  骨头一寸寸被敲碎的滋味, 世上没多少人尝试过。

  赵星列看着自己的血肉从完整的,一寸一寸变成烂泥,他浑身战栗起来, 狠狠啐了一口, 牙关咬紧, 豆大的汗珠如雨滴一样簌簌滚出。

  黑暗中, 走马灯一般的剧情不断在眼前闪现,他像是看客, 被迫观看了一场戏,这玩意可比自己上辈子看电影刺激多了。

  他看自己死后,弟弟继承皇位,唯诺不前以至山河凋敝, 恨得想要把不成器的东西一脚踢死。

  又看到自己的女儿竟然还要去高句丽那小破地方和亲?

  呵tui!狗娘养的!他的心肝肉。

  “陛下!陛下!”

  他猛然睁开眼睛,瞳孔失神地缩成窄窄一条,恍若深渊跌落,地狱里走了一遭。

  等等,他后面的剧情还没看到, 别叫醒他……

  “陛下终于醒了。”

  “陛下方才梦魇了,出了好多的汗。”

  “陛下, 陛下……”

  赵星列只觉得疼, 浑身上下都疼, 真真正正像是骨头被碾碎了似的。

  他疼的爬不起来, 心又乱, 干脆躺平了。

  一圈人围上来, 抻着大头大脸,像是一群胖头鱼。

  他眨了眨眼睛,这些人, 竟然这样年轻?与梦里的,差了要将近六七岁。

  到底方才的是梦,还是现在的是梦?他一时间竟分不清晰。

  庄周梦蝶的事例,竟真实发生在他身上了……

  经历过一睁眼就穿越成一国太子的事情之后,赵星列内心很平静,甭管他是又重生了怎的,他都能接受,但他刚才看到的要真是上辈子的结果,他第一个就要劈了他那个狗犊子弟弟!

  所以首先,他要弄清楚,他到底是不是重生了。

  “今年是哪年?”

  “今年是您登基的第四年您忘了?”

  周围人叽叽喳喳,吵得他头都大了。

  他提取到有效信息后,烦躁地闭了闭眼睛。

  很意外,梦里点点滴滴的事情都像是灌在他脑子里一样,他随手一拎,一段记忆就清晰起来了。

  第四年,第四年……

  梦中第四年春他东征高句丽,当年秋立平州,腊月十二,妻子因突发心疾病逝。他无比希望梦中都是假的。

  赵星列刷的一下弹起来,身上的疼也顾不得了,披衣穿靴,扶着床跑出去,去翻书案上的信件,“如今几月份了?”

  “十月了,陛下,今日十月十五。”

  众人都是摸不着头脑,陛下一觉醒来,竟变得如此古怪。

  好像安静了许多……

  十月十五,赵星列回忆了一下,在梦里,这是宜宁最后一封家书传来的日子。

  若今日晚间当真有家书,那就说明,方才的一切都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他又重生了!

  戌时,只听得营地外一阵跑马声,接着驿使高呼,“宫中书信!”

  人将封了火漆的信件递进来。

  赵星列泄了一口气,竟不知道是如释重负还是心又吊起来了,五味陈杂。

  宜宁的心疾,多是劳累惊悸诱发。

  上天既然给了他一次机会,他自然要把握住。

  一辈子那么长,他有的是时间循序渐进,大周强盛非一日之功,莫如上世和个毛头小子一样执拗。

  但是,他上辈子眼睛是被屎糊住了?

  选了谢青郁那么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小兔崽子做女婿!但凡那小崽子争点儿气,反了他丫的,还能让他闺女去和亲?

  要是换他,他管什么天皇老子正不正统,干脆自立把人抢过来,瞻前顾后一点儿魄力都没有,tui!

  气死了!

  还有他那个弟弟。

  赵星列越想越生气,气得都快成一只河豚了。

  他妈的一个个都是一坨烂泥,他弟弟是烂泥地里最烂的那坨泥。

  你治国理政没脑子,看个孩子你还看不明白?

  孩子你惯着不就行了?我闺女要星星你别给她摘月亮,从我手里捡漏个皇位还不偷着乐对他闺女好点儿?

  他奶奶的!他爷爷的!

  赵星列觉得自己骂人的话都不够用了,他重活一遍,想骂的人实在太多。

  第二日天还没亮,赵星列便迫不及待班师回朝了。

  他二十登基,如今二十有四,正是最健盛的年纪。

  人人都知道惠武帝脾气不好,又烈又硬,生起气的时候不跟人家世家公子似的掉书袋骂人,而是直接骂爹骂娘骂人家祖宗。

  挺粗俗的,跟个军营里的大老粗似的。

  不过他但凡闭上嘴,模样俊俏的也是能在晋阳排前几号,不然当年也不能骗得到皇后娘娘了。

  他跨坐在马上,脊背挺直,宽肩窄腰,身姿修长,浑身透着一股生机勃勃的英气。

  尤其一双眼睛,流转间极为干净澄明,亮的让人心动,丝毫不像在宫廷里沉浮多年的人。

  卫澧只记得那是一个平平常常的一天,他平平常常吃完饭,平平常常和媳妇儿孩子逛园子,然后平平常常抱着媳妇儿睡觉,结果一睁眼就来到了这个乌漆嘛黑的地方。

  四肢上铁链哗啦啦作响,他伸伸胳膊伸伸腿,惊觉自己变成了小小的一个。

  铁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一个男人端着稀粥进来,扔在他面前,“吃吧。”然后飞快掩上门又走了。

  这桥段他熟啊,这人他也熟啊。

  这不就是他多年之前待的地方吗?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在九岁或者十岁的时候被关到山洞里去,跟野狗为伴。

  不行,太羞耻了,这辈子不能再等着媳妇儿来救了。

  他扯了扯链子,忽然想起来,他现如今六七岁的模样,那他老丈人和老丈母娘都没死呢!都还好好活着。

  老丈母娘病死的,他抓抓头发,这不知道怎么办,但过几年,他老丈人会在与鲜卑交战中不幸殉国,他不能再看着老丈人死了。

  赵羲姮那么委屈的童年,他可不想让她再过一次,俩人能保一个算一个。

  赵星列一回宫,他宝贝女儿还认得他。

  一见他便急吼吼迈着小短腿跑过来,赵星列把她托在脖子上,逗得她咯咯笑。

  赵羲姮脖子上挂着的长命锁叮当作响。

  沈宜宁脸色不大好,她原本就身体不济,赵星列常常出征,女儿年纪小要人多照看,前朝后宫皆是她一力维系,委实有些难以支撑。

  她对赵星列这个丈夫没有半点怨言,反而很支持他,无论他怎么问,回信都是自己安好,身体很好,旧疾也不曾复发。

  沈宜宁对大周,也充满了维护和期待,她看着这样一个平平的国家,在丈夫手中逐渐变得生气起来,也很想为百姓做些事情。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赵星列不在的时候,替他守护好国都,半点儿后腿都不想牵扯他。

  赵星列跟她生不起气,也没理由没资格生气。

  他一心都挂在开疆扩土上,连家都顾不得,每次宜宁说好,他就信,他是个合格的君主,却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

  “你这次怎么回来这么早?”沈宜宁勉力笑笑,尽量将虚弱掩饰起来。

  赵星列忽然手脚无措起来,在上辈子,他也已经好多年不曾见过宜宁了。

  最后的印象,便是她送自家出征,言笑晏晏,说等他回来。如今再见,所有的音容笑貌全都清晰起来。

  他二十九岁血洒疆场的时候,沈宜宁已经死了五年。

  赵星列那段黑暗里走马灯似的光景,见到了女儿十五岁的样子,长得和宜宁像,脾气和他像。

  他眼眶有些酸,上前,将她轻轻抱住,“想你了。”

  沈宜宁拍了一下他的后背,脸颊发红,“孩子还看着呢,你肉不肉麻,一辈子那么长,非得赶这点儿时间?”

  赵星列摇摇头。

  他不希望沈宜宁的这辈子,也只有二十二年。

  原本赵星列回来,是件所有人都高兴的大好事。

  赵星列唯一的弟弟,宋王赵星阵原本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他没想到,他哥回来的第一天晚上,就拎着棍子进了他的王府,把他从被窝里薅出来,拎着脖领子打的他鬼哭狼嚎。

  赵星阵一边哭一边嚎,捂着自己的头,“哥,兄长,大哥我错了呜呜呜,我不该躲懒不处理政务,我不该把政务只留给皇嫂,哥你饶了我吧!”

  他能有什么坏心眼儿,不过是这辈子就想当个骄奢淫逸混吃等死的闲散王爷罢了。

  赵星列在外征战,朝中折子自然要分摊给辅政大臣。

  但臣子俱是外人,他干脆将朝政交由沈宜宁和赵星阵代理,但赵星阵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半点儿用的指不上。

  赵星列越想上辈子的事儿,就越气,下手更狠辣了几分。

  他那个不争气的弟弟,鼻血流了一地。

  惠武九年,赵羲姮正九岁。

  卫澧早已寻了机会逃离魔窟,十岁那年做童子兵入了伍从了军,今年十一二岁,他谎报年纪,说自己十三,有了去前线的机会。

  军中不乏年纪比他小的,大多都在伙房或给军医打下手。

  赵星列蹲在高高的土坡上,随手捡起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看着对面鲜卑广袤的土地。

  上辈子他就死在这儿。

  卫澧也看着河对岸,暗下决心,这就是上辈子他老丈人埋骨的地方,他不会让老丈人再死了!

第156章 番外三

  赵星列的名字, 令周围小国闻风丧胆,盖因他在今年灭了高句丽,将高句丽王的头砍了下来, 泄愤似的挂在城墙好些天, 又转而将矛头对准了鲜卑。

  刚是真的刚, 虎也是真的虎。

  卫澧觉得奇怪, 难道他重活一世,连事情发展的轨迹都变了?

  但甭管这些了, 距离他老丈人上辈子死去只有不到半个月,还是保他老丈人命要紧。

  但就他现在这个小体格子来说,不勤加操练,实在有点儿费劲。

  虽然赵星列笃定自己这辈子的结局不会像上辈子一样, 但日期逼近,他还是觉得烦躁不安。

  关键一想到女儿上辈子的结局,就心痛不已。

  可惜离得远,他恨得想把赵星阵打一顿都做不到,只能背着手, 绕着营地转圈来缓解心中烦躁。

  领导要散步,属下就算再困也得陪着。

  谢将军, 也就是谢青郁的父亲, 打着哈欠, 跟在赵星列身后, 头都快点到地上了。

  他是个儒将, 身体抗不抗造另说, 一般情况下,他作息是很规律的。

  靶场隐蔽的角落里,少年握着一张弓, 铮地一下,箭射出五丈远,正中红心。

  他穿着普通士卒的衣裳,如他们一样把头发挽起,虽年幼,却有十足的气魄。

  谢将军见皇帝对那个少年有意思,刚要上前把他叫过来,被赵星列抓了回来,示意他噤声。

  赵星列侧了侧身子,将自己隐匿起来,眯起眼睛看卫澧。

  卫澧从地上的箭篓又抽出一支箭,熟练地搭弓,又噌一声射出去。

  他皱了皱眉头,果然,身体变小了,力气就是不如成年时候。

  赵星列又站在角落看了一会儿,眼见着那个少年眉头皱的越来越深,眼神越发凶狠,好像不知疲倦一样射完一篓又去拔下来继续重复动作,他摸了摸下巴,不错不错。

  “小子叫什么?”他上前,一掌拍在了卫澧肩上,笑吟吟的一点架子没有。

  卫澧身体僵硬了,他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这么僵硬过。

  这种僵硬来自于一个女婿对老丈人的恐惧,是天生的。

  他默念,不能丢人不能丢人不能丢人,然后缓缓把身体转过来,单膝跪下,低头道,“陛下。”

  赵星列察觉到这个孩子的僵硬了,只当他是见到了皇帝的紧张。

  嘿呀,他有那么让人害怕吗?他明明很和善仁慈的。

  他故而柔和地用宽厚的手掌拍了拍卫澧的肩膀,“站起来吧。”

  瞧这孩子吓得,都不敢看他。

  赵星列继而双手照着卫澧的肩膀手臂,捏了捏他的骨架,像个亲切长辈似的夸赞,“不错,很结实,长得很好。”

  卫澧头皮发麻,头发都快炸开了。

  因为做贼,所以心虚。

  他要知道自己是他上辈子的女婿,这手就该不是这么个劲儿了,估摸着得恨不得掐死自己。

  “谢……谢陛下夸奖……”卫澧结结巴巴道。

  赵星列又亲切地揽着他的肩膀,问他姓甚名谁,年龄几何,家住何处。

  这小子,他真是莫名的亲切喜欢。

  但是赵星列这个人记性不太好,问了也记不住,干脆也不记了,一直小子小子的叫他。

  反倒显得很亲昵,众人因此对卫澧另眼相看。

  英雄不问出处,说不定这就得了陛下青眼,将来尚了公主成为驸马呢。

  不过还得观察观察。

  之前谢家的小郎君谢青郁颇得圣心,但如今失宠了,陛下都不愿意召见,也不知这小子能风光几时。

  卫澧跟随着他老丈人,紧张之余,倒是方便他行事,杜绝了一切危害他老丈人生命健康安全的可能。

  他老丈人也教了他不少东西。

  及至与鲜卑一战结束,赵星列凭借着上辈子的记忆,俘虏了鲜卑王,置换了城池牛羊。

  赵星列没想到卫澧年纪小小,胆子倒是很大。死了那么多人,流了那么多血,他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硬生生闯过重围,来到他身边,隐隐带着一种保卫的姿态。

  他越发觉得这个孩子像他了,跟他小时候一样有魄力。

  这要是他儿子就好了,赵星列忍不住感叹。

  听说这孩子没爹没娘,赵星列觉得这孩子可不就是上天给他安排好的嘛。

  宜宁的身体并不适合再生孩子了,阿妉连一刻板凳都坐不住,这孩子偏巧合适的年纪合适的时间出现,正对他脾气。

  若好好培养,指不定能接他衣钵。

  “你愿不愿意改个姓啊?”赵星列旁敲侧击问他。

  反正这孩子没爹没娘,姓氏也是随口取的,改了没什么影响,也没对不起他家老祖宗。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连诸位亲信都愣了许久,陛下这意思是要将孩子收为义子?

  那身份可就了不得了,虽不能承袭大统,将来却也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过一个孤儿,走了什么狗屎运?

  卫澧吓坏了,他自然听出赵星列话中的意思。

  他哪能给赵星列当义子?

  那他不就成赵羲姮哥哥了?

  关系乱了!

  他摇摇头,匆忙跪下,“属下不求显贵于人前,只求能报答陛下知遇之恩。”

  这是不想改的意思了,赵星列也觉得没什么,皇位能者居之,他就算传给一个外人,也比传给赵明晨和赵明瑾兄弟两个要好。

  上辈子赵星阵做的狗屁事儿他还历历在目,能把皇位传给他的儿子?

  想屁吃!

  赵星列把卫澧从四书五经论语从头教起,真跟教儿子似的。

  卫澧是万万没想到,上辈子赵羲姮逼着他读书,这辈子赵羲姮她爹亲自逼着他读书。

  反正走哪儿都得被他们赵家人逼着读书就是了。

  读书使人进步,读书也使人消瘦。

  卫澧把四书五经背完一遍,整个人瘦了一圈儿,回程的军队也已经到了晋阳。

  他跟随在赵星列等人身后进城,沿路百姓街道欢迎,可谓万人空巷。

  这种场景他上辈子经历的多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激动的,神色平平。

  赵星列忍不住回头打量卫澧,啧了一声。

  你看他眼光就是不错,这孩子稳当啊,喜怒不形于色。

  “爹娘!我将来也要跟着陛下打仗,成为战无不胜的将军!”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牵着父母的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如队伍前器宇轩昂的陛下。

  “好啊,我们青龙最厉害了!”他的母亲温柔鼓励道。

  “这么多年了,青龙最崇拜的还是陛下。”

  赵星列等人还未进城,他带着一个男孩回来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宫闱。

  宫女们虽明面上规规矩矩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悄悄思量,这孩子莫不是陛下在外的私生子?

  娘娘如今没有皇子,未来肯定会有,这突然冒出来的孩子,到底……

  赵羲姮趴在树上,听到了两个小宫女的悄悄话。

  她秀致的眉头皱起,眼睛转了转,手脚麻利地跳下树来,吓得两个宫女魂飞魄散。

  “你们两个妄议主上,自己去领罚。”赵羲姮扬了扬下巴,然后高傲地离开了。

  不行,她一定要去找她阿耶问清楚,难不成那个孩子真是他跟别的女人生的?

  反正她是不信。

  赵星列带着卫澧进内宫的时候,打老远就看见一片红云飞了过来,他咧开嘴笑了笑,指着那片逐渐靠近的红云给卫澧看,“你看,你妹妹来了。”

  卫澧的表情像极了便秘,谁要当赵羲姮的哥哥?他想反驳又不知道怎么反驳,怎么反驳又好像不对,最后只能干干巴巴挤出一句话,“属下不敢当。”

  赵羲姮提着裙子,跟个小牛犊子似的冲过来,小脸跑得粉扑扑。

  赵星列蹲下,把她一把接住,抱着抛起来,“诶呦,我们阿妉又长个儿了。”

  他用下巴上刚长出来的胡茬亲昵扎了扎赵羲姮的脸颊。

  赵羲姮的宫女嬷嬷许久才追上来,喘的上气不接下气,跪下请安,呼呼啦啦一大片。

  卫澧眉毛忽然皱起来,嗯,他好像对赵羲姮还是不够好,她这么小就这么多人供她使唤。

  赵羲姮趴在赵星列怀里,指着卫澧问,“阿耶,他是谁?”

  赵星列笑呵呵转过身,跟她说,“这是你哥哥。”

  赵羲姮不高兴起来,嘟起嘴,“我没有哥哥,阿娘没给我生哥哥,这是谁家的小孩儿?”

  她骄纵任性惯了,也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说话只顾着自己高兴。偏偏谁都溺爱,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对她说。要不是本性不坏,这么娇惯下去杀人放火都不远了。

  就像现在她这样没礼貌,赵星列也不说她,只是问,“阿妉不喜欢这个哥哥吗?”

  他是怕赵羲姮不喜欢卫澧的,两个孩子没法和睦相处,等他百年之后,阿妉连个说话的亲人都没有,多孤单。

  就算阿妉将来有了驸马,他也想给她留个哥哥,将来她挨欺负了有人替她出头。

  虽然照着她性子,挨欺负的可能几乎为零。

  “不喜欢。”所有人都在议论他可能是阿耶的孩子,赵羲姮不喜欢。

  卫澧见到了赵羲姮九岁的样子,觉得有点儿神奇。她小时候怪好看的,和记忆里一样。

  赵羲姮这个小骗子撒谎了,栀栀的性格明明和她一模一样,骄纵的要命。

  不过她说不喜欢他,这让他有点儿伤心。

第157章 番外三

  宫里空着的宫殿多的是, 卫澧住哪儿都成。

  赵羲姮自己也有一间极大的宫殿,但她还是愿意腻在父母身边住,自己的宫殿倒是时常空着。

  她被赵星列抱回去, 又扑倒母亲的怀里, 然后转过头, 得意洋洋地看了卫澧一眼, 表情和赵石榴一模一样。

  卫澧好笑地摸了摸自己的鼻梁,这小丫头人不大, 醋劲儿还不小。

  谁稀罕跟她抢?

  赵星列推了推卫澧,把他介绍给沈宜宁。

  他其实还有点儿心虚,临要把人带回来了,才跟沈宜宁说。

  沈宜宁倒是不介意, 家里有钱,多养个孩子还是养得起的,关键赵星列喜欢。

  他很难得碰到投缘的孩子。

  谢青郁他一开始倒是很喜欢,这些年却觉得优柔寡断不像是个男孩子该有的样子,对他也淡淡的了。

  她招呼卫澧上前来, 给她看看,摸了摸卫澧的头发, 笑道, “是个整齐孩子。”

  卫澧很少被外人这么触碰, 身体略有些僵硬。

  但是他丈母娘, 他也就暂且忍下了。

  他没见过自己的母亲, 沈宜宁的手软软的又很温暖, 摸在他额头上像云朵一样。

  卫澧觉得,大概天下的母亲,都有一双这样温暖又柔软的手吧。

  沈宜宁将提前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他, 一把纯银的小弯刀挂饰和一套文房四宝,“你和青郁一人一套。”

  赵羲姮撇了撇嘴,她原本就因为父母对这个野孩子温柔而生气,“阿娘你干嘛对他那么好?青郁哥哥有就算了,为什么他也有?”

  沈宜宁轻轻拍了她一下,嗔怪,“你卫澧哥哥和青郁哥哥是一样的,不许厚此薄彼,将来还要一起上学呢,卫澧哥哥刚来,你要好好照顾他。”

  谢家主在晋阳述职,有一所自己的官邸,谢青郁与其母亲也在晋阳居住,和世家子弟与王公贵族的子女一并在宫中书房学习。

  上辈子谢青郁与赵羲姮断了联系,还是在赵星列死后赵星阵清肃朝堂,谢家主被赶回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