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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样的坦白直率,姜宪很喜欢,笑着递了个李子给她,道:“你既然能够说出来,可见是想通了。高小姐有她的好,可你也有你的好。切不可妄自菲薄。”

何瞳娘不好意思地笑,但笑容比之前开朗了很多:“所以我觉得我应该向冬至学。之前她听庄小姐说嫂嫂的坏话,能很勇敢地冲上去,我也听见了,却只敢傻傻地站在旁边听着…”

她的一席话让李冬至非常的不好意思,她羞红着脸道:“哪里有!你当时不也气愤得很吗?后来还陪着我一起回来。怕母亲责骂我,还安慰我说,说会让舅母帮我去求母亲,还说要是母亲罚我跪祠堂,你会陪着我一起跪祠堂的。”

“我那不是安慰你的吗?”何瞳娘难得地俏皮了一回,和李冬至开着玩笑,“你要是被罚跪祠堂,肯定是李家的祠堂。我姓何,怎么可能和你一起跪祠堂。”

李冬至一愣,随后就气恼地朝何瞳娘扑了过去,嚷着:“好啊!你骗我!亏我还感激得不了呢…”

何瞳娘咯咯地笑。

两个人闹成了一团。

姜宪微笑着望着她们,心里觉得安宁又幸福。

结果从那天起,两个人就常来姜宪这里窜门。

姜宪不由奇道:“你们俩怎么这么有空了?”

何瞳娘道:“姑母和我娘这些日子都在听那个叫空明的老尼姑讲经,哪里有空理睬我们!”

姜宪不由皱眉。

她看过很多僧尼乱家的案子。

和这些人过多的亲近,甚至偏听偏信,是件极危险的事。

她想了想,吩咐百结:“你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现在她们住在一起,要是那边乱了起来,她这边是不可能幸免的。

百结应声而去。

何瞳娘和李冬至忐忑地交换了一个目光。

姜宪感觉到了她们的不安,不想吓坏这两个小姑娘,笑道:“我就是有点好奇,让百结去看看。”

两人齐齐松了口气。

姜宪却把这件事写信告诉了李谦。

李谦让她别急,说他会派人去查的,并告诉她,他这边有点事缠住了,可能要再过几天再去看她。

姜宪收到了信心情有很是低落,她问送信进来的冰河:“将军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呢?”

如果这个人是李长青,冰河都有可能打个马虎眼就过去了,可问他这话的是姜宪的话,他不敢不说——李谦把姜宪的事看得比自己的事还重,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身边服侍的却清清楚楚,何况为了让云林他们在对上邵家的人时更有胜算,李谦想去四川悄悄地弄点铁矿回来,郡主为此不仅帮李谦打通了四川的路子,还拿了很多银子出来,谢元希已经对他们这些近身服侍的人说过了,就冲这一点,他们就得在姜宪面前毕恭毕敬的。

“这不眼看快要入秋了吗?”他低声道,“各地都要开始检查堤防。这庄大人不是管着山西的水利和抚名吗?可如今国库十有八、七都是空着,山西这边的水利又不像开封或是两淮,就是有银子也不到这里来,何况是没银子。可这水利也不能不修,万一出了事,那可是从上到下砍脑袋的事。那怎么办呢?以前就由布政司出面,向各卫所借兵修峻水利,不用工钱,只管两餐,还可以趁机向那些服徭役的人摊派银子,两头一省,能揣不少银子到怀里。

“可今年却不一样了。

“我们将军说了,借卫所的人去修峻河道能行,却必需接市面上的价格清算工钱,而且工钱要提前给,不然不去。

“那中饱私囊的事又不是庄大人一个人揣在了怀里。

“他的事交不了差,谁不怨声栽道?

“丁大人为这件事,还特意来找过大人。”

说到这里,他狡黠地笑了笑。

“可当时大人卧病在床,根本没有办法见客。

“丁大人没有办法,就找到了将军这里。

“可将军说了,他这段时间要处置庄家和李家的的事,总兵府的事,全由大人作主。

“丁大人明知这是推脱之词,也不好说什么。回去之后就叫了庄大人,让庄大人想办法私底下和我们家大人协商,结果我们家大人根本不见他,他来了两次,都吃了闭门羹。

“大人身边服侍小厮说,那庄大人第二次被拦在门外的时候,还嘴里骂了几句脏话,结果却被我们家大人听得一清二楚。

“我们家大人说了,这次修峻河道,山西总兵府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人的。他要是有本事,就让太原总兵府或是榆林总兵府出人,反正山西总兵府是不干的。山西总兵府的人要冬操。万一开春的时候没有吃的,那些鞑子打过来了怎么办?

“我们家大人这话一放出去,太原总兵府第一个不干了,不仅没有答应出兵帮他们修峻河道,而且还说了,布政司又不缺这几个钱,今年黄河大旱,多的是逃荒的人,不如出钱让这些流民修峻河道,既可以向朝廷交差,还可以救几条人命,一举两得,何必非要盯着他们这些将士不放。

“丁大人觉得有理。让庄大人用手上的抵销徭役的银子去雇人。

“这可抵销徭役的银子哪是那么好收的?

“庄大人在外面忙活了快半个月了,一个县的银子都没有收齐,如今正焦头烂额不知道怎么办好?”

冰河说着,大笑了三声,幸灾乐祸之意十分明显。

第365章 抽薪

姜宪失笑,突然间灵光一闪,试探着道:“代替徭役的银子收不上来,不会是你们做了手脚吧?”

“那是当然!”冰河有点小小骄傲地扬起了下颌,“不然那些人怎么有那么大的胆子,让庄大人一个县的银子都收不回来!”

事情到了这一步,丁留决不会视而不见的。

姜宪沉吟道:“那庄家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冰河摸了摸脑袋,道:“好像没有什么动静!”

这不正常。

庄大人能做到参政,就不可能是个笨蛋,事情如此的明显,他就算不去向丁留哭诉,也应该会和李家理论,什么也没有做…

姜宪问冰河:“庄家这段时间可有什么宴请或是来过什么比较特殊的客人?”

冰河想了想,道:“宴请…庄大人的岳母前两天过寿,庄家虽然没有亲自去给老安人祝寿,却安排管事送去了寿礼,据说那车轮把地都压了一道印了。大家还说,这次庄家可下了血本…”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姜宪心里已是“咯”地一声。

她打断了冰河的话,道:“这件事你们家将军是怎么说的?”

“拜寿的事吗?”冰河说着,眼底又流露出狡黠之色,“我们家将军说了,这些日子不太平,庄家大张旗鼓的,万一要是路上碰到个打劫的可就麻烦了!”

就知道这家伙会这么干!

姜宪有些哭笑不得。

更多的,却是为李谦担心。

丁留不帮庄大人出面,那庄大人现在能依靠的也就是他那个在京城身居高位的舅弟了。

趁着给老岳母拜寿的机会送上厚礼,向舅弟求助…李谦能阻止一次,能阻止第二次,却不次次都阻止。

如果想让这件事完全地划上句号,唯今之讲,只有釜底抽薪。

可让谁去做这件事好呢?

姜宪抚着茶盅上碧绿色的缠枝花想着,曹宣的模样突然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

前世,他可帮她帮了不少的事。

而且还能处处都办得妥妥贴贴的的,完全符合她的心意。

这一世事情虽然有了变化,可一个人具备的能力却不会变,而是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

赵翌亲政,曹宣以后没什么好日子过,还不如让曹宣提前出现在战场上,早点磨练,多几分保命的功夫。

姜宪就这样愉快地做了决定。

她给曹宣给了一封信,让冰河请个非常牢靠的送到京城去,并神色肃然地对冰河道:“这件事关系到李家的生死存亡,你一定要慎重。若是觉得自己没有把握,就跟谢元希说一声,让他帮着拿个主意。”

冰河想到姜宪给谢元希的那一叠银票,顿时心情激动,斗志昂扬,“啪”地一声站直了身子,严肃地说了一声“万死不辞,定不负夫人所托”。

这又不是让他去做死士!

姜宪呵呵地笑,送走了冰河。

然后给李谦写了一封信。

信里全是她这些日子吃了些什么喝了些什么又玩了些什么。让冰河送信的事,矢口未提。

可等曹宣接到这封信的时候,他不由在心底暗暗地骂了声“娘”。

姜宪真是被惯坏了!

她以为她是谁啊?

还把他当枪使起来!

她怎么不让她相公李谦来干这件事啊?

难道别人的丈夫就不是丈夫?!

曹宣把信丢到了一旁,去了宗人府。

赵翌大婚,仅修缮坤宁宫就花了白银八十多万两,个个都忙得不可开交。

他被简王拉去当壮丁,带着两个户部的官吏,负责这次赵翌成亲的帐目。

赵翌趁机提出要把乾清宫也重新修缮一番,理由是自先帝殡开之后,乾清宫就再也没有变过模样。

汪几道劝赵翌国库空虚,应勤俭节约,熊正佩却说皇上大婚只有一次,就算是再艰难,也应该让皇上得偿所愿。

两人在上书房不欢而散。

曹宣却心神凝重。

姜宪在信里跟他说,熊正佩就算以前只是单纯地想辅佐赵翌做个明君,可他入阁拜相进入朝堂之后,有些事就由不得他了——他可以清正廉洁,可那些跟随他的大臣门生呢?无欲无求,谁跟着他啊?他若是没有一群跟随者,赵翌凭什么重视他?凭什么让他入阁?

全让她说对了。

现原熊正佩,已经变了。

为了和汪几道争权夺利,他已不顾国家稷社,气节大义,凡是汪几道赞同的,他就会反对,凡是汪几道反对的,他就会赞同,只为让汪几道在赵翌面前没脸。

曹宣不禁朝慈宁宫的方向望去。

太皇太后,到底是怎么在抚养姜宪的?

她老人家知道自己养出了个小怪物来了吗?

赵翌,可曾真正地知道他到底失去了一个怎样的人吗?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姜宪做过什么,会后悔向曹太后妥协吗?

曹宣心里五味俱陈。抬头却看见熊正佩在几个翰林院学士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他想了想,一狠心,迎上前去。

谁让姜宪在信里说,不管找汪几道和熊正佩都可以,反正他们现在正在拉帮结派,肯定不会拒绝他的,可熊正佩当年好歹也教过他写字,攀得上关系。汪几道那个人,同进士都视同小妾,更不要说他这种外戚了,还是熊正佩好说话一点。

远在山西云龙山的姜宪自然不知道曹宣的纠结,她高高兴兴地对镜梳妆,把小丫鬟们拿在手里的衣裳试了又试,都觉得不满意。

因为李谦要来看她了。

她对情客道:“我们是不是得找个裁缝过来,要开始做冬衣了吧?”

按着季节,宫里这个时候的确是要做冬衣了。

情客笑道:“早几天就派人去打听过了,有三、四个人选,正想和您商量呢!”

“那就尽快把人请进来。”姜宪说着,挑了件鹅黄色的衣服,觉得这样可以把她的皮肤衬得更红润些。但当她开始穿衣裳的时候,又改变了主意,道,“还是过几天吧——等将军走了,我正好闲着无事,让那些裁缝到家里做衣裳。”说完,她又顿了顿,道,“有将军的尺码吗?也得给将军做几件,还有夫人、舅太太、冬至和表小姐那里,都别忘记了!”

情客笑着应“是”,帮姜宪把挑出来的珠花戴上,这才退了下去。

姜宪就半倚在临窗的大炕上一面看着词话一面等着李谦。

第366章 李雪

一直到月上柳梢,李谦才神色疲倦地赶了回来。

李谦不是没有疲惫的时候,只是他再疲惫,也会收拾好心情,神采奕奕地出现在姜宪的面前,像这样神色倦怠地出现在姜宪的面前,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

姜宪大吃一惊,几乎是扑到李谦的身上:“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没事,没事!”李谦抱住姜宪,感觉到她的身体都在发抖,忙安抚般地拍了她的后背,低声道,“我没事,就是想早点回来,赶得有些急。”

姜宪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见他的确只是有些疲倦,松了口气,拉着他的手就往内室去,吩咐百结去打水来服侍李谦更衣之后,又喊了香儿去厨房让灶上的婆子重新做一席菜过来。

李谦知道姜宪会担心她,所以才这么急着赶路的,可他没有想到姜宪会这么着急,见到他回来晚了,几乎都要哭了。

只有一心一意惦记着一人才会这样。

李谦心里软软的,又觉得对不起姜宪。

他不由拉着姜宪坐到了他身边,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头发,犹豫着喊了声“保宁”。

姜宪见他一副有话要说却又欲言又止的模样,猜着可能与他晚归有关系,遂心疼他的不容易,不愿意为难他,索性笑着先开了口:“你有话就直说!我又不是那母夜叉,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李谦笑了起来,望着灯光下肌白如雪的姜宪,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低声道:“你若是个母夜叉倒好了,了不起打一架,打赢了就行。你这个样子,我反而惹了你生气,动了怒,伤了身体…”

什么事能让她动怒?

难道是他从前的风流债?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让她动怒的!

姜宪呼吸一窒,深深地后悔自己刚才的说得太快…

李谦的情绪很不好的样子,所以也没有发现姜宪的异样,而是沉思了片刻,斟酌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从前跟你说过,我大伯父还没有去世之前,和我大伯母成亲几年都没有孩子,就捡了个孩子回来,叫李雪的…”

“记得啊!”李谦对她说的话,她都记得。

只是这个叫李雪的在她成亲的时候都没有出现,想来是出了什么事,她没好多问,后来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难道是她出了什么事吗?”姜宪问。

李谦迟疑道:“我们去福建的时候,她已经订亲,是我们同村一户人家。我爹不知道我们会去福建多久,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就让我大堂姐和姐夫成了亲。她们成亲之后还过得不错,还时不时地能接到我大堂姐托人带来的信,可等我们回到山西才知道,原来我那大堂姐夫三年前就病死了,我大堂姐生的一儿一女也没了…”

姜宪骇然,道:“难道你去那你大堂姐夫家理论去了?”

如今李家是官身,而李雪订亲在寒微,李雪的夫家照理不敢顶撞李家才是。

“是啊!”李谦疲乏地抚了抚额头,低声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们家要我大堂姐守贞,我大堂姐也愿意,这原也无可厚非,我们家也不好插手。可谁知道他们家知道我爹现在是山西总兵,我还娶了个郡主之后,就想让我大堂姐嫁给她族里一个快五十岁的鳏夫,我大堂姐不愿意…”

姜宪目瞪目呆,道:“大姑奶奶今年最少也是花信年华了吧?”

“嗯!”李谦苦笑着点头,“我大堂姐今年二十八了。”

姜宪再一次被这恶意伤害了,怒道:“他们可真想得出来!”

“所以…”李谦望着姜宪,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没有跟你商量,就把人给接了回来。不过,我没让她住进来,而是把她安置在镇里的一家客栈,等明天我回去的时候再把她带去太原…”

他想快点见到姜宪,先来了云龙山。

姜宪不解。

她成亲是喜事,孀居之人是要回避的。

可他们成亲不是快两个月了吗?

李谦道:“我们要回乡祭了祖,拜了祖先,记了族谱,才算是完成了婚礼。”

原来是为着这件事觉得对不起她啊!

姜宪长吁了口气,心里顿时像搬走了一块大石头,人都畅快起来:“带过来了就带过来了呗!可也不能就这样把人丢在客栈里。我看这样好了,明天我让百结过去一下,不,还是让七姑和百结一起去。百结一个小丫头片子,未必能和大姑奶奶说到一块去,七姑比百结合适,我让她们两个一起过去,看看大姑奶奶那边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我们这边也可以照应照应。至于回到太原,这件事我看你得和公公商量商量,看公公是什么意思。如果能接回来最好,家里也不少她这一日三餐,四季的衣裳。”

她从小就和那些孀居的妇人长大,最知道这些人的愁苦,后来她也成了孀居之人,感觉更深,对这样的妇人最是怜惜。

“多谢!”李谦不禁握了她的手,低声地向她道谢。

孀居之人不吉利,不是家家都愿意接这样的女儿大归的,特别是做嫂嫂弟媳的,生怕影响了儿女的婚事,多半都不愿意的。

“胡说些什么?”姜宪笑着打开了他的手,道,“这难道是大姑奶奶愿意的吗?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大姑爷和孩子是怎么去的,你可去查了?”

“查了!”李谦叹道,“姐夫是冬天上山砍柴掉进山沟里摔死的,两个孩子都是病死的。”

那李雪还真是命运多舛。

“那李麟知道这件事吗?”姜宪问。

“我回来的时候告诉了他。”李谦道,“他已经去了镇上。”

姜宪点头。

两人睡觉的时候还为李雪感慨了半天。

翌日姜宪去给何夫人问安的时候说起这件事。

何夫人嫁进来的时候李雪已经大了,她带着李麟独居一院,平日里除了来给何夫人问安并不怎么说话。加之李雪是由李谦的生母教养大的,何夫人对她有些忌惮,因而也不怎么亲近李雪。后来李家去了福建,李雪出嫁,那就更谈不上亲近了。如今听到李雪的遭遇,也不过同情地叹息了几句,托七姑给李雪带去了二百两银子。

何大舅太太在李家众人面前向来是要做面子,也很豪爽地让七姑带去了五十两银子,还要去探望李雪,却被何夫人拦住了,道:“这件事还是看大人怎样安排再说。”

第367章 喜事

李家的事由李长青做主,要不要接这个侄女大归,李长青说了才能算数。 何大舅太太明白,就更同情李雪了。

等到济安寺的那位空明尼姑来探望何夫人的时候,何大舅太太就给李雪求了个符,还悄悄地问空明李雪能不能回来。

空明笑道:“郡主是有大造化的人,有郡主在,万邪不浸,大姑奶奶自然也就不足为惧了。”

何大舅太太不禁为李雪松了口气。

空明就问起姜宪来:“怎么不见郡主?难道是去见大姑奶奶去了?”

何大舅太太听着笑意就忍不住地从眼角眉梢溢了出来,道:“将军过来了,带着郡主去后山钓鱼去了!”

空明眼睛珠子一转,道:“就将军和郡主去了吗?大小姐和表小姐没有跟着一块儿去?”

“她们俩个去做什么?”何大舅太太笑道,“将军和郡主一早就去了,我们知道的时候两人已经在后山的小溪摆了小马札,还说要请我们吃鱼来着,可眼看就要到中午了,鱼还没有个影子。”

空明和何夫人、高妙容都呵呵地笑了起来。

姜宪被李谦抱住坐在膝头,脱了袜子的脚白生生的,不断拨弄着清可见底的溪水,看着一圈小鱼惊慌失措四处游窜,不由咯咯地笑。

李谦就亲了亲她的耳朵,低声笑着说了她一句“顽皮”,拿了帕子要给她擦脚。

姜宪不愿意。

“水太凉了,小心受寒。”李谦一直记得田医正的话,说姜宪体寒,生冷的东西一律不能吃,要一直温补,“等会儿我陪你去山那边采鲜花。”

云龙山的气温比不远处的镇子都要低,山间的溪水就更凉了。

姜宪望了望系在溪水里的竹篓,里面有七八条鱼的样子,有两条是李谦把她围在怀里,手把手教她钓的。她没有想到自己那么能坐得住的一个人,居然怎么都沉不下心来钓鱼,觉得钓鱼一点意思都没有,鱼还腥腥的不好闻。亏得李谦厉害,不然吴夫人她们哪有鱼吃?

突然间她就不想把这几条鱼送到厨房去了。

她任由李谦把她抱放在了旁边的大青石上,用帕子给她擦了脚,帮她穿着袜子,和他商量鱼的事:“要不把它们养在水榭那边吧?我们让人去买几条鱼回来,就说是我们钓的好了?”

李谦不理解姜宪的想法,笑道:“这些不过是些普通的野鱼,水榭那边可养的全是锦鲤,给你们平时没事的时候逗着玩的。这几条鱼丢进去连个影都找不到,你养了认都认不出来。”

姜宪喃喃地道:“我不想把它们吃了!”

是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钓的鱼吗?

李谦眉眼间都柔和了几分,他轻地应“好”,咬了咬她已经穿好袜子的脚指头。

姜宪脸上火辣辣的,看了一眼远处眼观鼻,鼻观心的丫鬟们,横了李谦一眼,低喝道:“你要干什么?”

李谦只是笑,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脚,帮她穿了鞋子,高声地喊了冰河过来,吩咐他去外面买几条鱼来,又吩咐七姑找个时候不动声色地把这几条鱼放到水榭旁荷塘去。

七姑笑着应“是”,将竹篓的里的鱼倒进了桶里,提着桶走了。

李谦也拍了拍姜宪的肩膀,笑着道:“我们也走了!”

姜宪迟疑道:“我们不等冰河了吗?”

“不等了!”李谦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就往何夫人那里去。

之前何夫人差了人来问他们的时候,大家约好一起到何夫人那里用午膳的。

到了何夫人那里,空明和高妙容都不在,说是俩人一起去高妙容那里喝茶。

何夫人见到他们就问钓了几条鱼?

“七、八条吧!”李谦笑道,“已经送去厨房了,等会儿大家尝尝这鱼与平时有什么不同?”

姜宪抿了嘴笑。

这家伙,说谎都不带结巴的。

李麟去了镇上还没有回来,其他的人女一桌、男一桌隔着道屏风用午膳。

何大舅太太还夸这鱼新鲜。

姜宪好容易才没有被鱼刺给卡住。

等用完了饭,众人正准备移步到花厅里喝茶,有小厮跑了进来,说金宵求见。

赶到这里来了?

姜宪讶然。

李谦看了姜宪一眼,道:“我去看看!”

姜宪点头。

李谦辞何夫人,去外院。

高妙容和空明过来了。

之前因为空明茹素,加之李谦在场,何夫人就让人整了一桌子素菜,请了高妙容陪客,两人在高妙容那里用的午膳。

空明立马上前给姜宪行礼。

姜宪向来不喜欢这些僧道之流的,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

空明却很是热情,邀了姜济安寺吃斋菜:“…我们寺里的素鹅做得最好了,郡主去尝尝就知道了。”

姜宪看她一身出家人的打脸,却有一副市井妇人的精明,更是不喜,笑道:“天气太热,到时候再说吧!”

空明立刻就接了话来,一面夸着姜宪长得漂亮端庄,气质雍容,一面说着济安寺的供的观世音菩萨送子如何的灵验…一看就知道空明想干什么?

姜宪懒得应酬她,就打了个哈欠。

偏生空明无知无觉,还在那里讲,情客只上前道:“夫人,郡主累了,我陪我们家郡主先回去吧!”

何夫人忙道:“那就快回去!”

情客笑着上前扶了姜宪。

姜宪用帕子掩着又打了一个哈欠,看在何夫人和何大舅太太的面上客气地和空明寒暄了几句就起身出了上房。

迎面碰到了来找她们的冰河。

他满脸兴奋地道:“郡主,将军请您过去。说是金家大小姐要嫁给京城的安陆侯世子爷了,金大人过来谢媒,说是无论如何也要敬你一杯茶呢!”

没想到这件事还真成了!

姜宪觉得以邓成禄的性子,以后一定是个好丈夫,金大小姐能嫁他也不错。

她中途折道去外院的书房。

踏上书房的台阶就听到了金宵的声音:“…我爹高兴坏了,明天会正式来谢郡主和李世伯。我是心里高兴,正好又有事问你,就直接跑过来了。”

姜宪站在门外重重地咳了一声。

李谦听出是她的声音,忙上前开了门。

快两个月没见,姜宪觉得金宵好像又英俊了几分,她笑着问金宵:“这门亲事你可问过你妹妹是否答应?”

金宵见过姜宪选婿、嫁人,突然间对一直固守的一些观念有了转变,觉得真正有权有势了,有些规则就可以不遵守了,他对金媛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拘谨,甚至觉得,如果和邓家的亲事不成,不如让妹妹就在京城暂住一些日子,选个如意夫婿再回来。

第368章 嫌弃

“她当然同意!”因而金宵听到姜宪问他,笑道“虽然我爹一心一意想和京城中的权贵联姻,可若是我妹妹不同意,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出嫁的。”

李谦听了笑着点头,好像很赞同他的观点似的。

姜宪却撇了撇嘴。

今生要不是金宵走了李谦的路子,让李谦求了她大伯母,金媛指不定会嫁给谁?

不过,金媛能嫁到邓家去还是值得庆贺的,毕竟邓成禄的人品摆在那里。

李谦就问金媛的婚期来:“可定了期?”

“定了!”金宵道,“找钦天监的人看了日子,定在了十一月初十。”

这么急?

姜宪和李谦都有些惊讶,不过转念想到邓家大小姐许配给了晋安侯世子蔡霖,邓成禄是做兄长的,没有定下亲事还好说,如今看中了金媛,自然是要赶在邓家大小姐出阁之前成亲最好。

李谦问金宵要不要帮忙,并道:“你妹妹要出阁了,想必金城也很惦记,我看不就放金城几天假,让他送了你妹妹出阁再回来。”

“那倒不用。”金宵道,“你这边不正忙着吗?我继母还在京城呢!我爹对这门亲事满意极了,拨了二万两银子给我妹妹置办嫁妆,我继母又不是那种眼皮子浅,不顾大局的人,她的婚事她肯定会办得妥妥贴贴的,就是我去了,恐怕也只是在那里等着背我妹妹上轿。”

“不管怎么说,总归是自家的妹妹出嫁。”李谦笑道,“就是再忙,难道就没个人能临时顶上的,这件事你也别和我多说了,我这就吩咐下去,让金城准备准备,到时候和你一道上京。”

金宵没再推辞。

李谦留金宵用了午膳。

金宵却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和李谦抱怨了自己的亲事:“我妹妹和邵家的亲事黄了,我祖母好几天都没有和我爹说话,就是我妹妹的亲事传来,她老人家也板着个脸说着风凉话,说什么门不当户不对的,我妹妹又是个火爆的脾气,嫁到邓家去了还能有个好。邵家的老太太那就更不用说了,派了身边的一个体己的嬷嬷过来传话,说的那话,能把人气死。我爹就寻思着让我娶邵家的三小姐。我迟早是要和邵家翻脸色的,娶个邵家的姑娘不是害人害吗?可惜你们家没有适龄的姑娘,不然我娶个你们李家的姑娘该有多好啊!”

“去你的。”李谦打趣了金宵几句,安置金宵在客房歇下,自己去了内室。

姜宪正要睡午觉。

红扑扑的脸蛋像苹果,李谦恨不得啃一口,心里又有点得意,到底是把姜宪养胖了点。

这可是嫁给他之后养胖的。

他遂洗衣漱更衣,抱着姜宪决定小憩片刻。

谁知道这一睡就睡到了夕阳西下。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姜宪端了个绣墩正坐在他床边看着词话。

李谦顿时心中一软,问她:“你一直陪关着我!”

“没有!”姜宪到底脸皮子薄,“不过是坐在这里看了会书!”

李谦捏着她的手,舍不得放开。

姜宪挣脱不开,只好由他,喊了丫鬟进来服侍他梳洗。

李谦这才回过神来,一个挺身就坐了起,道:“什么时辰了?”

他缴请了姜宪去后花园摘花的。

姜宪笑道:“酉时过两刻了。”

李谦急忙起身,要陪着姜宪去后花园摘花。

“改天再去!”姜宪想到他昨天风尘仆仆的样子,庆幸他还好补了这一觉,不然明天一早就要赶回去,肯定很倦疲,“今天太晚了,金宵还在这里呢!”

李谦满心怨气。

他一共就抽出两天来,昨天在李雪那里就滞留了大半天,如今金宵又在这里不走,要和他明天一道回京城,他根本没能好好地陪陪姜宪。

姜宪知道他的心思,笑着安抚他:“来日方长。你下次来的时候,我们再去后山摘花。”

“今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李谦不赞同姜宪的说话,“下次难道我们就没有其他的事要做?”

姜宪抿了嘴笑。

李谦到底还是去了金宵那里。

金宵早就起来,已经围着李家在云龙山的山庄走了一圈,见到李谦他不由赞叹:“这里真是个好地方。明年我也来小住几天吧?”

“到时候再说。”李谦心想,如果明年他还和姜宪过来,肯定得把这些不请自来的家伙全都挡在外面。

金宵问起姜宪来:“她在太原生活的还习惯吗?”

太原当然比不上京城,李家也比不上紫禁城。

李谦能给姜宪的,只有关心和体谅。

想到这些,他心里还是挺愧疚的。

可他不是那种事事都挂在嘴边的人,面上不显,淡淡地说了几句:“还行。和家里人处理的挺好的!”

金宵觉得当初自己也是罪魁祸首,如今听说姜宪过得还不错,他大松了口气,转移了话题,和李谦说起军饷的事来:“皇上明年三月才大婚,明年六月以前,军饷是想都不要想了。可要是明年还像今年似的,春上一场倒春寒,我们肯定是要和鞑子再打一仗的。没有军饷,吃都吃不饱,谁给你拼命啊!我爹的意思,今年过年的时候怎么也要去趟京城,到户部、兵部去走一趟,不管能弄多少银子,大小也是块肉,到时候各总兵府再想办法筹一点,欠一点,先把今年凑和过去了再说。”

李谦笑道:“原来你的坑在这里填着呢!你来给我报喜是假,怂恿着我进京是真吧?”

像他们这种一年四季镇关边关的将士,去了京城连六部衙门的大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更别说是和那些眼睛向来长在头顶户部、兵部官吏说得上话。他还找李谦,也不过是想借着李谦这个镇国公的女婿和嘉南郡主的夫婿做脸,想让镇国公府出面帮着引荐兵部或是户部的官员认识。

金宵嘿嘿笑,道:“给来我妹妹报信是主,怂恿你去京城是辅。”

李谦笑道:“今年才过了一半,现在说这些都早了点。”

他的确想今年过年的时候进京一趟。一来是今年是他和姜宪成亲的第一年,他敬重姜宪,就应该亲自去给姜国公镇送年节礼,给姜镇元和房夫人拜年才是。二来姜宪一直惦记着太皇太后的身体,常让常大夫写信去问田医正太皇太后的平安脉,他如果能进宫给太皇太后磕个头,安安老人家的心,想必姜宪也会高兴。三来曹太后那里,他成亲曹宣虽然来了,他和父亲分别几次写折子谢过恩了,可到底闻名不如对面,有些话,有些事最好还是和曹太后碰个面。

第369章 临时

金宵却是铁了心要和李谦一道——他和李谦合作的“生意”,不过两个月,已经赚得盆满钵满。

这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到现在邵家还被耍得团团转,不知道到底是谁吃了他们家的黑。

李谦的手段可想而知。

而且他还知道,李谦年前会去趟四川,准备弄一批生铁回来。

他们这些行伍出生的人家,军功就是资本,就是荣耀,就是性命。谁手里的武器精良,谁就占了一半的优势。

从前这些全都由朝廷严管着,如今局势不比从前,只要找到得路子,花得起大价钱,就能想办法瞒天过海悄悄地弄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