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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参股。

到时候不管是自己留着用还是卖,都会是笔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如果操作得好,说不定他们能长期供应生铁,成为九边最重要的家族之一。

只要一想到有这个可能,金宵全身的血都沸腾起来。

金家被邵家压得太久,他也被家里的气氛压得太久。

他需要站起来,站得比父亲还高,看得比父亲还要远,让金城和金媛能躲在他的羽翼下不受伤害。

“宗权,你就让我跟着你一道进京吧?”他放低了姿态,“你也知道,我是门都摸不到的。我总不能在我妹妹刚刚嫁到安陆侯府还没有站稳脚根的时候就去求我妹夫吧?到时候我妹妹在夫家怎么好做人?再说了,邓成禄性子绵和,邓家早已不问朝政,让他帮我牵线搭桥,还不如我自己想办法呢!”

金宵说的也是实话。

但李谦还是有些犹豫。

金宵索性道:“宗权,我实话跟你说了吧!这一年、两年的军饷我们家还是拿得出来的,我爹让我去京城,最主要的是还是想结交几个能在关键时候帮得上我们家的官吏,也不要多大的官,消息灵通就成。至于要不要得到银子,反在其次。”

李谦不敢给他保证,道:“如果我去,就和你一起去!”

金宵大喜。

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随后他说起生铁的事来。

金城帮着李谦做事,李谦并没有瞒着金城,金宵知道这件事也不稀罕。

“现在还不好说。”李谦低调地道,“主要是看郭永固给不给面了。如果能谈下来,你也知道,我这边不缺银子,这批生铁弄回来我是要自己用的。如果你实在想入股,那就占一小股好了。”

他一家独大,鞑子打过来的时候,谁给他帮忙?

最好是几家的实力都强大起来。

金宵喜出望外,觉得这趟来得太值得了。

两人开始讨论哪家的铁打得好。

李家毕竟离开山西快十年了,不比金家是这里的地头蛇,金宵很快就向李谦推荐了两个打铁的师傅,并承诺到时候把这两人弄来给李家打制一批刀剑。

说起感兴趣的话题来,时间就过得特别快。

有小丫鬟奉了姜宪之命过来给李谦传话:“今天是表小姐的生辰,郡主说,她在舅太太那里吃了长寿面就过来!”

李谦就有些意外。

之前可没有听说今天是何瞳娘的生辰。

此时不是问话的好时机,李谦点了点头,要放那小丫鬟走。金宵却对李谦道:“表小姐?是何夫人娘家的侄女吗?”

李谦外祖早就没人了,金宵来之前就打听清楚了。

李谦“嗯”了一声,笑道:“嘉南还挺喜欢她的,常把她和冬至接到身边作伴。”

金宵听了笑道:“相请不如偶遇。我既然遇到了,少不得得做回哥哥。”说着,他喊了近身服侍的小厮进来,让他去银楼买对赤金的长命锁,“给妹妹庆生。”

李谦哈哈笑,道:“我妹妹今年才八岁,不过我这表妹却已及笄,你送长命锁不适合吧?”

金宵闹了个脸红,怪李谦道:“谁让你没有说清楚的。‘郡主常接到身边作伴’,任谁听了这话也会以为你那表妹今年不过八、九岁啊!”

李谦又是一阵笑。

金宵赧然地摸了摸鼻子,随后却是心中一动,吩咐小厮去银楼打副头面送给何瞳娘之后,要求李谦打发了屋里服侍的,正色地道:“宗权,你看我弟弟金城怎样?”

李谦一愣,道:“还不错!”

这是句实话。

金城虽然沉默寡言,却不是那心中无事之人。相反,他不仅心细如发,而且做事踏实稳沉,谨言慎行,处事说不上圆滑却机敏灵动,是典型的庶次子。金宵有他在身边扶佐,以后金家的庶务完全可以全权交给金城,不用操心了。

相比之下,李谦这边却缺了个这样的人。

李骥老实,却也太过木讷,做小事还成,大事却不堪用。

他还得想个办法找个能帮他打点庶务的人。

想到这里,李谦就有些头痛,神色间也平添了些许的无奈。

金宵见状不禁道:“宗权,我跟你说正经的事。金城跟着你做了段时间事,你比我还了解他,他这个人到底怎样?”

“真心不错!”李谦肃然道,“你我朋友一场,金城又是你弟弟,以后你的左膀右臂,我怎么会敷衍你?”

“那就好!”金宵笑着道,问李谦,“你那表妹定亲了没有?”

“应该没有吧?”李谦不敢肯定,在姜宪之前,他压根就没有注意过何瞳娘。

金宵听着呵呵地笑,对李谦道:“宗权,不如你我两家结门亲事吧?”

“你什么意思?”李谦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可话一出口,他立刻明白过来,明白过来之后不免目瞪口呆,道,“你是说,金城和何表妹?”

“是啊!是啊!”金宵欢快地道,“你看,你也觉得我们家金城不错,而何小姐正当年,如果能结为秦晋之好,这不是两全齐美,锦上添花的事吗”

李谦忙道:“这件事你得金总兵商量商量吧?”

“我爹肯定愿意。”金宵胸有成竹地道,“不说别的,就说你和郡主帮我妹妹找了这么好的一门亲事,我爹也肯定愿意!”

金城虽好,却是庶子。何家的姑娘门户低了点,却是嫡出。

加之何姑娘颇得嘉南的喜欢,又能和李家成为姻亲,何乐而不为?

金宵觉得就算是他爹不答应,他也能说服他爹答应。

“我这边你就别管了,你只管让人去问问何家愿不愿意?”他道,“你要觉得不好意思问,可以请郡主代劳啊!她应该和何夫人、何太太的私交很好才是?”

第370章 加强

金宵这么一说,李谦已经明白金宵打什么主意了。

不过,如果能和金家联姻,特别是和能力出众的金宵关系更牢固,和金宵结亲的确是个很不错选择。

他故作拿不定主意的样子沉思了片刻,道:“这件事还真得请嘉南出面。这位何表妹的情况我还真不知道。”

何夫人是继母,何瞳娘又是何夫人那边的亲戚,李谦知道何瞳娘的事,那才不正常。

金宵不以为然,反复叮嘱李谦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到时候我肯定给郡主包个大大的红包。”

李谦笑着应了,两人又说了会儿闲话,李谦陪金宵用过晚膳,商量好了明天的行程,这才回屋。

姜宪已经回来了,卸了环钗,梳洗过后正坐在镜台前由印彩帮她梳头。

听到动静她转过头来,眉眼就笑了起来,满心的欢喜掩也掩饰不住地扑面而来。

“你回来了!”她道,“我让厨房给你做了醒酒汤,你喝了之后再去盥洗。”

李谦“嗯”了一声,忍不住上前摸了摸姜宪的头,依她之言喝了醒酒汤,跟着服侍的丫鬟进了洗漱间。

等他出来的时候,姜宪已经绾了个纂儿,换了白绫中衣,靠在床头看着词话。

李谦就凑过去看了一眼,见封面上还是小姐带着个丫鬟在庙里拜观世音菩萨,庙门外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男子在窥视,不由笑道:“这本书很好看吗?我看你昨天也是看得这本!”

“一点也不好看!”姜宪说着,有些生气地把书扔在了床上,道,“写这本书的人叫百晓生。他肯定是个落第的秀才,也只能是写出这种酸溜溜的东西了——这书里的书生家徒四壁,就借居在一个庙里读书。有一天,一位富家千金到庙里上香,他一见倾心,就想娶了这富家小姐为妻。那富家小姐的父亲瞧不上书生贫寒,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他就发奋读书,考上了状元…”

“这不很好吗?”李谦笑着,把她丢在床上的书捡了起来,一面随手翻着,一面道,“那书生功成名就了,就可以去富家千家的家里求亲了,双喜临门,花好月圆,正好成就一段佳话。”

“什么啊!”姜宪越说越生气,道,“那个书生考上了状元,就想着要去羞辱那富家千金的父母一顿,正巧他的恩师有个小女儿,要招婿,看上了他,他欲拒还迎地做了恩师的女婿,成亲之后还带着新婚的妻子特意从富家千金的门前走过。那富家千金的父母后悔不己,求上门去请书生原谅他们有眼无珠,最后还要把女儿嫁给她。富家千金竟然同意了,他恩师的女儿还要和那富家千金效仿娥皇女英…”

李谦大笑,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到底是生气那书生心胸狭窄,还是生气那富家千金父亲受辱还愿意嫁给那书生?”

他暖暖的气息扑打在姜宪的耳背上,姜宪的耳朵顿时红成了一片,心里更是慌慌的不知所措。

“都,都让人生气!”她说着,朝后挪了挪,想避开李谦太过亲昵的姿态,“那个书生气量狭小,富家千金宁愿给人做小,不知羞耻,恩师的女儿更是莫名其妙,宁愿让别的女人插足他们夫妻之间,她恐怕根本就不喜欢她的丈夫,她只是想要个虚名罢了…”

姜宪喋喋不休地,更显心虚。

李谦微微地笑,轻轻地含住了她的耳朵。

仿佛有道电光窜她的身子,姜宪“哎呀”一声,逃到了床角,杏目圆瞪地横了李谦一眼,道:“你要是再这样,你就去外间睡去。”

李谦的厚皮脸,一点也不以为意,笑着赔着不是,认错认得极其认真。

姜宪没有办法,只好重新掀着被子把自己裹成了茧,羞烦道着:“吹灯,睡觉。”

李谦吹了灯。

在黑暗中微微叹气。

他的保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姜宪也有点不高兴。

早知道这样,他们就不应该这么早成亲的。

她也不想做坏人。

可她出阁的时候大伯母曾经反复交待过她,说年纪太小生育子女,不仅生育的时候会很危险,而且生出来的孩子也不会很健康,甚至以后子嗣也会很困难。

她前世也曾听到过这样的说法。

说女孩二十岁以后生出来的孩子比较聪明,容易养活。

她离二十岁还有六年,也不知道李谦等不等得到那个时候。

姜宪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她被百结唤醒的时候,李谦已经收拾好了,坐在内室临窗的炕上用早膳,马上就要启程去太原了。

姜宪的心情顿时变得低落起来,想起身送送李谦,却被李谦按到了被子里,还哄了她半天,说了些“我很快就会过来看你了”的话,让她的心情好不容易才变得好起来,金宵派了人过来催李谦启程。

李谦这才想起昨天答应金宵的话。

他只好草草地交待了姜宪几句,亲了亲姜宪的额头,带着随从离开了李家位于云龙山的别院。

姜宪怏怏地到了中午才起来。

因为李谦走了,没有需要避嫌的人,李冬至和何瞳娘练了字就过来找姜宪玩。

姜宪看着绵软的像小白兔似的何瞳娘,顿时来了兴致。

她梳洗打扮了一番和李冬至、何瞳娘去了何夫人那里。

何夫人今天难得没有在念经。

姜宪避开李冬至和何瞳娘,说起了金城。

何夫人一听,立刻就愿意了,只怕金家不答应,拉着姜宪的手就进了内室,低声地问她:“这件事可靠吗?可别我们这边答应了,金家却根本没这意思!”

“那边的事自有将军,我们只管我们这边的事。”姜宪没有这样的经验,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何夫人,就拉了李谦出来做挡箭牌,“你先探探舅太太意思,到时候我们也好见机行事。”

何夫人大手一挥,道:“不用问她,我觉得阿瞳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亲事了。这件事我替她做主了。你只管去探了金家的意思。”

姜宪应诺下来,派了人去太原。

没几日,金家就派了人来说媒。

何大舅太太喜得,嘴都合不扰了。金家说什么都答应,恨不得立刻就把女儿嫁过去,生米做成熟饭,金家没办法反悔才好,就是何夫人,也觉得何大舅太太过于殷勤了,可劝了几次都没有用,只好什么也不说了。

第371章 含酸

消息传到高妙容耳朵里,她惊讶的半晌都没合拢嘴,不禁向香芷证实:“你说的都是真的吗?谦大爷保媒,把表小姐话柄给了金家的二爷?”

“是真的!”香芷不无羡慕地道,“您可是没瞧见舅太太那张脸,都快笑成一朵花了。还说了,他们家五千两银子嫁女儿呢!大家都说金何两家联姻,算得上是金玉良缘了。”说到这里,她不由担心地望了高妙容一眼,低声道,“小姐,您也要为自己打算打算才是!”

高家既拿不出丰富的陪嫁,也没有显赫的声望。

李家麟大爷是多好的人啊!

对他们小姐上心不说,还是李家的长孙,以后可以自立门户单独搬出去住,还没有公婆管着,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想嫁给麟大爷,要不是李大人挑三捡四的,麟大爷早就成了亲,哪里还有他们家小姐什么事!

偏偏他们家小姐不珍惜。

也不知道小姐到底怎么想的?

高妙容的脸色就有点难看。

她知道香芷是怎么想的。

可让她就这样嫁了李麟,一辈子依付李家过日子,她不甘心。

她曾经发过誓,她要嫁个好人家,绝不再过那种寄人篱下、漂泊不定的日子了。

想到这些,她换了件衣服,去了何大舅太太住的地方。

何大舅太太少了何夫人在耳边叨念,兴致更高兴了,恨不得把家底都搬空了给何瞳娘准备嫁妆。

高妙容去的时候,何大舅太太正在和贴身的嬷嬷清点这些年来何大舅太太为女儿准备的嫁妆。

她看着,心里止不地发酸,脸上还不能显露半分,笑盈盈地和何大舅太太开着玩笑:“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看你说的。”何大舅太太人逢喜事精神爽,此时看谁都多了几分亲切。她忙将高妙容迎了进来,随手将茶几上紫檀木装着的一支金丹凰步摇拿给高妙容看:“怎么样?不掉底子吧!足足有九两,这眼睛上的两颗红宝石啊,当初可花了我六十两银子,虽说不大,成色却顶好。比得上一架拔步床了。”说到这里,她又想起什么似的,喊了贴身的嬷嬷,吩咐她,“你记得跟老爷说啊!拔步订得打四张,加上之前我给阿瞳准备的两张,正好六张。可别心疼银子,金家可是大户人家,新姑爷仅兄弟就有六个,以后阿瞳能不能站得住脚啊,这陪嫁可是第一关啊…”她说着,想到高妙容还在这里,忙朝着高妙容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

高妙容示意她不介意。

何大舅太太也就真当她不介意,继续吩咐起那嬷嬷来:“还有陪嫁的布匹,全去江南采买,那边的布比京城款式多,好看,还便宜,特别是那些香油、梳子什么的,也要写在清单上,记得从那边买回来…”

高妙容不由在心里暗暗撇嘴。

真不愧是商贾之家。

嫁个女儿还要贪图便宜。

她没能忍住,笑道:“表妹这么大的事,您不回太原吗?”

太原肯定比云龙山行事方便。

何大舅太太却不以为然地笑道:“先订亲。一时半会还不会成亲——金家的大爷的婚事还没有定下来呢!不然我哪有功夫慢慢地给何瞳置办嫁妆啊!”然后又感慨,“我没有想到阿瞳会嫁得这么好,原来的嫁妆就有些不够用,这临时抱佛脚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纰漏”她说完,深思了片刻,道,“不行,阿瞳的嫁妆,我得让郡主帮着看看。她有经验!”

她能有什么经验?

请个客都得身边的丫鬟帮着订菜单…

讥讽的话差一点就说出了口。

高妙容不由咬了咬唇。可最终她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笑道:“舅太太辛苦了!新姑爷是次子,家里只怕准备的没那么充裕,舅太太多担当点也是应该的。”

暗中讽刺何瞳娘嫁了庶女,何大舅太太嫁女儿还得倒贴。

何大舅太太倒平时挺精明的,此时高兴过了头,不仅没有出高妙容的讽刺,反而诚心地道:“新姑爷的出身门第我向来是不挑的,我高兴是因为新姑爷和将军共过事,将军瞧上了眼,这才能我们家阿瞳做的媒。这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只有新姑爷人品好,其他的倒是其次。你要是不信,看看何家,祖上不知道出了多少能人,可到了我们老爷这一辈,却最终还是败落了。虽和平常的人家相比不冻着饿着,可和老太爷在时,十里八乡的人都要讨何家一口饭吃的盛景可就差多了。可见这家业兴不兴旺,家里出生好的能帮衬的地方多,能少走些转弯,可也不全靠家势好,还得看个人有没有这本事。不然金山也能吃空的。”

高妙容微笑着点头,心里想着李麟。

可不正是应了何大舅太太的说话。

她要是嫁了李麟,这辈子别想出人头地了,永远都会被李谦压一头。

高妙容有些坐不下去了。

她和何大舅太太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告辞了。

何大舅太太这里正忙着,也没有留她,让贴身的丫鬟送了她出门,自己转身去了姜宪那里。

姜宪正伏案写着什么。

何大舅太太的脚步一滞,悄声对百结道:“那我等会再来!”

她只识得几个简单的字,对读过书的人颇为敬畏。

百结笑道:“没事,没事。我们家郡主就是闲了写几个字罢了。”

姜宪听着暗中咧了咧嘴,放下了手中的笔,请了何大舅太太进来,喊了丫鬟倒了水拿了香胰子给她净手,并问何大舅太太:“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何大舅太太嘿嘿笑着说明了来意:“…帮我看看阿瞳的嫁妆单子!”

“这些我也不懂。”李家以后多的是男娶女嫁,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她才不想去学这些东西,索性把这些事都推给了情客,反正她是要把情客留在身边做管事嬷嬷的,“你给她看看。她懂得比我多。她差点就成了宫里的女官,太皇太后看她做事认真仔细,点头名把她拔到了我屋里服侍,不比通常的宫女丫鬟。”

“那是,那是!”何大舅太太再看情客,眼神就高了不止一点,颇带几分敬重地去找情客了。

姜宪推脱了何大舅太太,喝了杯茶歇了一会,又开始伏案疾书。

印采不禁悄声问百结:“郡主这是怎么了?”

第372章 忘记

百结抿了嘴笑,小声道:“郡主说要写一本词话,把那个鄙得一无是处。”

印采瞠目结舌。

百结拉了拉了印采的,笑道:“走了!别在这里耽搁了郡主。”

“哦!”印采迷迷糊糊地走了。

姜宪这才发现要写一本词话不容易,先是那些场景后是那些对话,徐徐道来,写得委婉好看,她却干巴巴的,像吵架。而且等那阵兴头过了,她的气也消了很多,加之何大舅太太照着一日三餐地往她这里跑,她的注意力渐渐被何瞳娘出嫁的事吸引过去,写本词话的事也就暂时放下了。

倒是李谦,来看她的时候发现了几页她写的东西,哈哈大笑起来。

晚上两人说体己话的时候他问姜宪:“你准备怎么写?让那个书生中了状元之后,还是娶了恩师的女儿,结果回乡显摆的时候又想享那齐人之福,娶了富家千金,最后被恩师的女儿发现,要和书生和离,吵闹间又被富家千金发现,也要和离…”

他想着这些情况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姜宪被他笑着面色绯红,气吭吭地不理他。

他就搂了姜宪做小伏低地哄着她:“别气,我不是笑你要写词话本,是觉得你和别人想得不一样,特别有趣…两个都不要那书生了,那书生岂不是一个人,没有了着落,你也太狠了一点吧…”

山间的夜风徐徐地吹进来,凉爽宜人,半点也没有夏季的燥热,李谦也只是老老实实把她抱坐在他的膝头,她却全身像炙热,酥酥麻麻地没有力气,让她倍觉不安。

她不由从李谦的怀里翻身下来,靠坐在了旁边的大迎枕上。

这个距离让她觉得安全,可心里又像被挖空了似的,若有所失。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好絮絮叨叨地和李谦说话:“哼,这还算狠吗?我还打算让恩师的女儿和富家千金联手,把这个书生靠到大理寺去,告他二娶…”

李谦觉得她这模样儿特别的有趣,就靠了过去,低声笑着对她道:“大理寺若是受了这案子,恐怕只会判一家和离吧?两家都和离,那是不可能的!”

姜宪呆了呆,道:“那我就写个皇太后,由皇太后做主,把那书生永不录用。”

李谦再次哈哈大笑,摸了摸她像新剥的鸡蛋般脸,低声在她耳边道:“你该不会是在想,要是李谦敢这么对我,我就把他给弄得人才两空,永不录用吧!”

“谁,谁说的?”姜宪心虚地反驳,不愿意承认。

前世,她就想就李谦永不录用。

只是她这么想的时候已经没有能力这么做了。

李谦低声地笑。

他的笑声在胸膛里振动,低沉的仿佛远古的声音,带着让人无法表达的诱惑,让姜宪不仅面红耳赤,而且心跳如擂鼓,不知所措。

“傻儿!”李谦再次把她抱在自己的膝头坐下,有一下没一下,亲昵地啄着她的已经通红的耳朵,“我说你怎么写起词话来,原来是在告诫我啊!”

他这才发现,姜宪的耳珠白嫩圆润,粉粉嫩嫩,像个小团子。

老辈人说,长着这的耳珠,是有福之人。

李谦混混沌沌地想着,把那耳珠含在了嘴里。

又来了。

姜宪全身无力,使劲的挣扎着。

李谦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就放开她,而是把她的耳朵咬得她直喊痛的时候才松开。

姜宪摸着红彤彤的耳朵,狠狠地瞪着李谦。

一又妙目,像白水银里含着黑水丸,清丽致极。

怎么有人会长得这样的漂亮!

李谦想着,情不自禁地凑过去,在她的眼皮上吻了吻。

“你,你,你…”姜宪都气得说不出话来。

李谦却是一笑,道:“不许再顽皮了,快睡觉。”然后帮用薄被裹了她,老老实实地躺在了她身边。

到底是谁招得谁?

姜宪腮梆子鼓鼓的,像个张牙舞瓜的猫儿,却被束缚了手脚。

李谦呵呵地笑,用手挡住了她的眼睛,低声道:“不能这样看我!你再这样看我,小心我又想亲你。”

被他像蚕茧似的裹在被子里,注意她不是李谦的对手。

姜宪忙闭上了眼睛。

又惹得李谦的一阵笑。

他把她抱在怀里,摆了个她平时很喜欢的姿态,在她耳边悄声地说着“睡吧”:“我抱着你呢!”

谁要你抱着!

这么大的热的天,又不是火炉子,冬天还以取暖。

姜宪在心里嘀咕着,却莫名期妙地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李谦已不在床上。

服侍她梳洗的百结告诉她:“将军去骑马了!”

姜宪“哦”了一声,神色有些萎靡地由着百结给她梳头净面,心里有些郁闷。

她每次和李谦见面,都会说一大堆废话,做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事,而且她还乐在其中,把应该做的事全都忘了。

实际上就有三天前,她接到了曹宣的信,说她拜托他做的事,他已经做了,这两天朝廷的邸报上应该会有消息出来。

她很想把这件事告诉李谦,让他别管那个什么庄大人了,他要玩,让他一个玩去好了,还是去四川的事更要紧。

再就是刘冬月,她觉得没有谁比刘冬月让更她顺手的了,如果李谦那边不忙,她想让刘冬月还在她身边服侍,照着李谦这动静,她还得卖些产业才行。

可这些她看见李谦就忘了。

姜宪怏怏地坐在庑廊的竹椅子上等着李谦回来。

清晨的露珠滚落玉兰花皎洁的花瓣上,让这个早上都变得美好起来。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

李谦穿着身宝蓝色的劲装微笑穿过院子里里的甬道朝她走了过来。

晨光中,他的面孔比玉兰花的花瓣还要白皙,眼睛比天边的星子还要明亮璀璨子,望着她的目光却温煦而又暄和。

姜宪想,谁说金宵是第一美男子,明明李谦比他更英俊…

她不由含笑地站了起来。

李谦却地先摸了摸她的手,感觉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这才笑道:“山里的早上风凉,出来的时候要披件衣衫才是。”

姜宪笑盈盈地点头,任李谦牵着她的手,领着她进了厅堂。

李谦由丫鬟服侍着更衣。

她就歪在旁边的罗汉床上看着。

李谦被她看得忍不住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跟我说!”

姜宪心中一滞。

是啊!

她怎么又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第373章 心意

姜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问李谦:“庄家还和你们纠缠不休吗?”

李谦身边的事并没有要瞒着姜宪的意思,冰河、谢元希都喜欢亲近姜宪,姜宪知道他这日子在干什么事并不稀奇。他就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淡淡地道:“庄家是文官,我们家是武官,他还没那个能力把我们怎样!”

颇有些绝不罢休的味道。

姜宪这次没能躲过李谦的举动,皱了皱鼻子,道:“可有个苍蝇总在你耳朵边嗡嗡,也挺烦人的!”

李谦笑道:“没事,这苍蝇我迟早要拍死的。”

姜宪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李谦在姜宪的事上非常的敏感,见状迟疑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

不是有什么主意,而是早就做了。

姜宪嘿嘿了两声,道:“原本不想管的,可丁留一直沉默不语,我就有点烦他。那庄家不是一直仗着小舅子温鹏是大理寺少卿吗?他一直想去都察院弄个佥都御史做做,从都察院转内阁。我就写了封信给曹宣,让他去找汪几道或是熊正佩,想办法给那个温鹏挪个地方。”

姜宪神色微冷,继续道:“前几天曹宣给我来信,说云南布政使死在了任上,云南布政使的位置空了出来。我觉得,既然这个温鹏这么能干,在大理少卿的位置上都这么空闲,不如举荐温鹏外任云南布政使好了。”

让那个温鹏也在那云南布政使的任上磋磨几年。

李谦讶然。

已知道姜宪要说什么了。

姜宪看了李谦一眼,有片刻的犹豫。

她这样,李谦会不会觉和她很冷酷无情。

可这念头也只在她的脑子里盘旋了片刻,她就有了决定。

她既然要和李谦白头偕老,有些事就不能避着李谦,不然她岂不是时不时地要在李谦的面前做戏。

这不是她要的生活。

李谦若是讨厌她的这些性子,不如从现在起就讨厌。

总比情深时再讨厌,甚至是因此而分道扬镳要好的多。

想到有一天她会和李谦分手,她心里就刺刺的痛。

但这并不能阻止她失去理智,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去讨李谦的欢心。

这种欢心是虚情假意。

她不要!

姜宪的神色就更冷了几分:“曹宣觉得我这主意不错。想着熊正佩和他有些交情,就去找了熊正佩。熊正佩正和汪几道斗得欢,不想得罪我们节外生枝,就做了个顺水人情,举荐了温鹏。我算着日子,过几天吏部应该就有消息了。你就别理庄家了。没了温鹏,他们不过地过是落水的狗,你犯不着和他们计较。而且我也和曹宣说了,让他给熊正佩传个话,说庄大人在这里做得好好的,山西的事琐碎又复杂,若是山西的布政使换人,还少不了庄大人,应该让他在这里多留几年才好。”

也就是说,打了庄家的脸之后,还不能让庄家跑了,得让庄家在那些知情人眼皮子底下呆着,日日夜夜为这件事忿怒怨仇。

李谦笑着摇头,忍不住上前用手捂了姜宪冷冰冰紧绷着的小脸,在她的头顶亲了一下,低声道:“傻儿!干得好!”

姜宪愕然地抬头,望着李谦。

李谦的乌黑眼眸如星晨大海,温柔而又深邃地包裹着她。

她心头一颤。

他不觉得她没有人性吗?

李谦仿佛知道她在顾忌什么似的,笑着又亲了亲她的鼻尖,温声道:“我虽然是我们这一房的长子长孙,要支应门户,照顾弟妹,可有个小小的人却时时把我放在心上,舍不得我有一点点的委屈,我也会觉得温暖可心的。”

姜宪顿时面色通红,好像所有的爱恋都摊在了李谦的眼前,她心虚地磕巴道:“谁,谁舍不得你受一点点的委屈了,是庄家冒犯了我,我要是放过了他们,别人还以为我是个软柿子,好捏呢!”

李谦是个有事说事的人,可这样扭扭捏捏的姜宪在他的眼里却可爱无比!

“真的吗?”他捧了她的脸,和她额头抵着额头,声音低沉醇厚,却又带着几分轻快的笑意,“那庄夫人打进来的时候,你怎么没有想到去揭她的底?庄夫人上下折腾的时候你怎么没有去动温鹏?偏偏在我和庄大人对上的时候坐不住了?”

姜宪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

“保宁,我的好姑娘!”李谦的声音又低了几分,犹如在她的耳边轻叹,“你要一直这么护着我才行!要不管什么时候,出了什么事,都这么护着我才行!”说完,李谦紧紧地把她抱在了怀里。

姜宪耳朵里只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咚咚咚的,好像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似的,让她心底发慌,又让她欢喜。

她紧紧地箍住了李谦的腰,把自己埋在了他的怀里。

温鹏调任的消息比姜宪想的还要早几天传到庄家人的耳朵里。

庄大人当时就跳了起来:“什么?任云南布政使?那还能回京城吗?”

给他报信的是庄家的大管事,帮庄家去给温鹏送中秋节礼挪位。

他闻言脸皱成了一团,低声道:“我听温家的人说,好像是有人在整温大舅老爷。而且温家老安人还说了,要在温大舅老爷去任上之前,和王翰林家把婚事定下来。”

庄大人心中一沉。

温家一直想和王家结亲,可王家大小姐年纪尚幼,温家怕王家的大小姐活不过十二岁,这件事就一直拖着。如今却顾不得这些要和王家先把亲事定下来,可见温鹏知道自己去了云南之后就难回来了。

那他怎么办?

特别是这段时间李家咄咄逼人,他要是再不反击,别人恐怕会以为他无以为力怕了李家…

这念头在庄大人的脑子里闪过,却让他的表情猝然一僵。

难道这是李家做得怪!

庄大人想着,自嘲地着摇了摇头。

他这也算是草木皆兵了!

李家是什么家底?他要是有这样的能力,早就留在京城掌握三大营了,还会被人踢到山西来任个鸡胁般的总兵?

可到底是谁摆了温鹏一道呢?

庄大人想到了温鹏的政敌,想到朝廷的派系碾辄,怎么也想不出是谁。

他索性把这些都抛在了脑后,写了封信去问温鹏以后有什么打算,有没有什么事他帮得上忙的。

实际上是在探温鹏的底,他以后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