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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田医正说的。

姜宪就更高兴了,没敢让李谦喝茶,而是拉着他在屋里散步消食。

李谦有些累,但见姜宪兴趣勃勃的,知道她这是担心自己,也就任姜宪拉着自己在屋里走来走去。

等到丫鬟收拾了东西退下去,姜宪不免就问起他四川之行来。

“多亏你向左以明要了封名帖。”李谦颇有些感慨地道,“我们这次不仅从官矿里买了很多生铁,还从一些私矿里买了大量生铁回来,而且还和那些私矿的老板搭上了话,以后要是再需要这些东西,派卫属过去就行了。我怕被人发现,和谢元希他们兵分两路,东西是我亲自押解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晚才回来了。”

他说着,望得姜宪的目光带着几分歉意。

“自然是正事要紧!”姜宪自己是做过摄政太后的人,知道有些事忙起来是身不由己的——机会稍纵即逝,不趁机牢牢抓住,等再回头,已落后别人很远。就如那逆水行舟,竟争的人太多,不进则退。

她道:“这么说来,你已经回过太原了?”

李谦道:“我没有回太原,而是回了汾阳。等到金宵给我找的师傅过来,安顿好了,才来和你碰头的。”

姜宪忙道:“那金宵知道你的生铁都囤在汾阳吗?”

“我把那些生铁分成了几份。”李谦委婉地道,“大分部在汾阳,一部分让人运去太原,一部分送给了金宵,还有一部分囤在了大同,准备写信给伯父,看他那边要不要。”

姜宪抿了嘴笑。

觉得这样的安排很好。

于金宵来说,还了人情。于她大伯父来说,李家释放出了同盟的善意。

她就寻思着是不要表扬李谦几句。

谁知道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李谦已脸色一沉,道:“保宁,你还敢笑!你背着我私自回京城的事,我还没有找你算帐呢?”

他脸色很不好看,目光冽凛,颇有些前世临潼王的影子。

可前世她都没有怕过他,何况是今生?

姜宪扬着脸笑,十分娇纵任性的模样:“我公公都答应了,你凭什么不答应?”

“他能和我比吗?”李谦气苦,“你知不知道我听说了之后多担心。”想到当时的心情,李谦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让姜宪长长记性,“你又不是不知道…”

太皇太后有一千个理由把他的保宁留在宫里。

那他怎么办?

可这话,李谦说不出口。

他总不能说自己希望姜宪永远都呆在他身边,什么镇国公府、白愫的,都离得远远的,最好永远都别想起…他一个大男人,娘家的人也要争,也太没有品了。

可他就是这么想的。

他嘴上不说,心里却不愿意掩饰自己想法。

李谦索性把姜宪像小孩子似的抱在怀里打了两下她的屁股,佯装生气地无奈道:“你要再敢这样,下次就不是打屁股这么简单的事了!”

姜宪完全被他的行为给震惊了,她半晌才反应过来,红着脸就挣扎着要从他怀里起来:“李谦!你居然敢打我!我要告诉…告诉…”

第443章 被子

向谁告状好?

姜宪磕磕巴巴的,还真没有合适的人选!

李谦已呵呵笑着又拍了她两巴掌,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嫁到我们李家,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想告状,门都没有!”

姜宪脸羞得通红,心中一动,嚷着:“我告诉公公去!”

李谦愣住。

受了委屈,只有自己的父母才能够这样肆无忌惮嚷着让他们为自己出头,他的保宁,是把自己的爹当成了她父亲一样的人吧?

这不就是李谦平生所求!

幸福美满的家庭,受人敬重的事业…突然间,他觉得全都拥有了,人生几乎完美了。

“保宁!”他强忍着心中的悸动,眼角闪过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水光,把姜宪抱在怀里,把脸贴在她的脸上,沉声笑道,“你可真会找人…我爹那么喜欢你,你要是去他面前告我的状,他说不定真的会把我绑起来抽一顿的!”

姜宪觉得脸烧得更厉害了。

李谦就亲着她的脸,低声道着:“我每天都在想你,你想我了没有?你还捉弄我,我送了你及笄的礼物,你也不说收到了没有,我原本就觉得对不起你,你到李家的第一个生辰我都没能陪在你身边,你都不知道我当时心里有多惶恐,怕你没有收到,怕你生气,怕你觉得我怠慢了你…”

说得姜宪一颗心像泡在热水里似的,暖暖的,热呼呼的。

她不由心虚地道:“那你还过家门而不入,先去汾阳,才来看我…”

姜宪就是想找点岔,让这个男子为她心疼,好生地哄她。

“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好不好?”李谦捧着她的脸,看她的眼眸如漫天的星子倒映其中,明亮而又璀璨,“我这不是想早点把事办完了,好早点回来看你吗?”

姜宪迟疑道:“那,那你还走吗?”

“不走了!”李谦笑着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笑道,“我这次和你一起去陕西,也和沿途的官员打打交道。谁知道什么时候用得上这些关系呢?”

这也是各地官员给路过的封疆大吏送贵重的土地仪的缘故——万一人家哪入了内阁,有了这份香火缘,也好求职、办事!

姜宪嘟着嘴,把蔡霜要到陕西行都司做同知的事告诉了李谦,并道:“我不喜欢蔡家的人,都势利,喜欢钻营,没什么人品可言。你去了想办法把他给踢走,我们用不着他去京城城里要军饷、要军需!”

“好!”李谦温温柔柔地望着她,满口答应。

这反倒让姜宪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把康祥云和郑缄的事告诉了李谦:“我准备让两位先生先暂时做西席,等过些日子,我们都安定下来了,再请个西席来,这个西席就负责讲课,康先生和郑先生也能腾出手来帮你做事了。特别是郑先生,人长得虽然普通,可行事却颇有章法,我觉和他是个胸怀天下之人,你不防试着用一用。”

李谦笑着点头。好像她说什么都是对的,颇有些昏君的架势。

可姜宪太了解他了,压根不相信自己说什么他就会听什么。她不禁捏了捏他的胳膊,娇嗔道:“我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听进去了,听进去了!”李谦忙道,“我在路上的时候,云林已经经飞鸽传书给我,把家里发生的这些事都跟我说了,我准备明天一大早去拜访康先生和郑先生的。至于你说把蔡霜给踢走的事,等我见了他,看看他是什么人之后再定夺也不迟,我们毕竟没有见过这个人,不了解他的性子,就算是想把人踢走,也得踢得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吧?”

算这小子没有随便敷衍她!

姜宪冷哼着,终于结束了这个话题。

李谦双手抱把她起来就上了床。

姜宪吓了一大跳,忙拍着他胳膊:“喂,喂,喂,你可答应我外祖母的?”

李谦笑道:“你以为我要干什么?时间不早了,你难道还不累啊?我可要睡觉了。明天一早还要早起赶路呢!”说完,他把姜宪放在了床上,转身去脱衣服。

姜宪觉得自己误会了李谦,赧然地低头,红着脸脱了外面披的褙子,钻进了塞着汤婆子的被子里。

不一会儿,李谦也只穿了件中衣就上了床。

他打着哈欠掀开姜宪的被子就躺了下去。

“喂!”姜宪差点就跳了起来。

从前他们都各睡各的被子。

“睡吧!”李谦却已经闭上了眼睛,翻身将姜宪抱在了怀里,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道,“我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乖,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好不好?我睁不开眼睛了…”

姜宪心中一软,却还是决定起身把李谦推起来。

可当她转头看见李谦年轻的面孔上深深的倦意时,她实在是不忍心把他给推醒了。

他应该是太累了,平时又是自己一个人睡惯了,所以才会见着被子就钻了进来吧?

而且他这么累了,倒头就睡,哪里还有精力做些别的?

姜宪在心里默默地为李谦找着借口,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由着他抱着自己睡着了。

所以她没有看见李谦的嘴角微微地扬了起来。

半夜,姜宪却莫名地突然醒来,觉得腰间火热火热的,像贴在火炉子旁边烤似的,不仅呼吸有些不畅,而且要流汗了似的。

她半梦半醒地动了动,腰间却被箍得更紧了。

姜宪这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李谦的手从她的衣摆里伸了进来,直接搂在了她的腰上。

她全身像点着了火似的迅速烧了起来,挣扎着想离开,耳边却传来李谦含糊不清的嘀咕:“别动…你让我好好睡一觉…太累了…”

黑暗中,姜宪一下子僵直了。

和一个为了早日见到你而日夜兼程满身疲倦的人在他不清醒的时候计较这些做什么?

反正他也不可听得到,他也不可能认错。

姜宪想着,见李谦睡得实在沉,只好又闭着眼睛睡了。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李谦已经不在床上。

情客告诉她:“大人在后院打拳呢!说是郡主若是醒了,就让我们去叫他,他好和您一起用早膳。”

不能跑马了,就改打拳了吗?

姜宪“嗯”了一声,在被子里赖了一会儿才起床。

第444章 先生

李谦进来的时候,姜宪正在镜台前梳妆。

或许还睡得有些惺忪,她半睁着眼睛,满脸的懵然,白洁的面庞泛着桃花般的红色,红艳艳的嘴唇微微嘟着,像个讨糖吃的孩子。

他的心顿时软了一下来,笑意忍不住就从眼角溢了出来。

屋里服侍的矮了一半,齐齐屈膝行礼,恭敬地称着“大人”。

李谦点头。

姜宪一下子清醒过来,转过身去。

身穿玄色劲服的李谦身高腿长,宽肩窄腰,或许是刚刚打过拳,又好好地休息了一夜,眉宇间神采飞扬,精神奕奕,如那早晨的太阳,生机盎然,让人看着精神一振。

姜宪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了。

她问他:“用过早膳了没有?”

李谦咧了嘴笑,道:“不是说等你一起用早膳吗?”

姜宪面色一红。

情客等人已经忍不住抿了嘴笑,又怕恼了姜宪,忙低下了头。

李谦却极喜欢姜宪看自己的目光,有点迷糊,有点茫然,还有点痴呆…特别的孩子气,特别可爱。

他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摸了摸她的头。

姜宪脸红得更厉害了,心虚地道:“你快去更衣去!别把我的头发给弄乱了!”

那声音,婉转娇脆,如娇似嗔,不要说李谦了,就是姜宪自己,听着也吓了一大跳。

这是在撒娇吗?

李谦大笑,低头来亲了亲姜宪的额头,促狭道:“谨听夫人吩咐。”

姜宪脸烧得慌,忙朝四周睃了睃,发现情客几个都低着头,脸上这才觉得清凉了一些,轻轻地踢了李谦一脚。

李谦大笑去了盥洗室。

姜宪不由坐直了身子。

情客几个却依旧像木头桩子似地立在那里。

她只好咳了一声。

情客几个拿的拿靶镜,捧的捧妆盒,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忙了起来。

姜宪的嘴角则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直到坐在炕几上和李谦用早膳的时候也没能平下来。

李谦就问她:“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见康先生和郑先生?”

姜宪非常的意外。

这已经属于外院的事务了。

她迟疑道:“我去合适吗?”

姜宪知道自己的毛病,前世自大惯了,一时间很难改正,李谦在的时候,她特别的注意,不想因为自己的一些小毛病让李谦被人诟语。

“怎么就去不得了!”李谦道,“我们家没这规矩。”又怕姜宪不自在,道,“若是你不想去那又另当别论了。”可康祥云、郑缄这样的,是他以后的客卿,他很希望自己身边的人像尊敬自己一样地尊敬姜宪,不免劝她,“我听说熊正佩年轻的时候常常带着他的夫人参加诗会,他的夫人就打扮成他身边的随从,可别人一看就知道是女扮男装的,也都一个个装聋作哑当作不知道。江南名士、如今的帝师尚且如此,我们怎么不行?你要是觉得不自在,就穿个男装好了,反正也没有人会傻里傻气地去揭穿你。”

哪里有这样的事?

那个女扮男装的分明就是翰林学士吴辅成的妻子,也就是她大堂兄姜律未来的岳母,怎么传来传去,却变成了熊正佩?

流言真是厉害!

姜宪见李谦说得一本正经,也不好当着丫鬟仆妇的面说他的不是,只能微微地笑。

李谦就拉着姜宪一起拜访康祥云。

拜姜宪治家有方之福,康祥云和郑缄并不知道李谦回来了。两家人正在一起用早膳,听到通报,两人还慌乱了片刻才整了整衣饰出去会客。

李谦和他们想像中一样的年轻英俊,气宇轩昂,不然也娶不到嘉南郡主了,却有着让他们没有想到谦逊有礼,热情阳光,康祥云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他觉得李谦比赵啸好相处。

而郑缄的心却绷得更紧了。

像赵啸那样的,一看就出身世家,性情清傲,是个颇为自贵自爱之人。可这个李谦,小小年纪,却已经让人看不透了。

你说他开朗热忱,这样的人能娶到当朝最尊贵的女子吗?

你说他心机深沉,可他却笑容明朗,举止谦和,哪里看到得半点阴霾。

郑缄的眼睛微眯。

李谦,应该是个枭雄吧?

戏文里常演,英雄才能得天下。

可实现上,得天下的都是枭雄。

他望了一眼和李谦并肩而立的姜宪。

突然想到了双剑合璧这个词。

也许,他应该更坚定一些!

郑缄心中微动,原本和煦的神色就多了一分慎重,对李谦请他帮着整理这段时间的文书这件事立刻就答应,并道:“我擅长历法,也就和钦天监里的那些人知道的差不多,我们总不能自己去印制一本历法吧?我还担心跟着去了陕西吃闲饭。如今可好了,正好帮大人处理一些政务,正好我在京城做了十几年的小吏,和那些阁老侍郎没有什么交情,可这六部给事中,三院长主薄却多有来往,给大人写个奏折之类的还是自认为拿得出手的。”

李谦自然很高兴。

李家是行伍出身,请个老翰林做西席都不容易,他来之前想了一肚子的话,准备说服康祥云和郑缄留下来给他帮忙的,如今他的话还没有说全乎,郑缄就真诚地答应了他的要求,他不由笑着对姜宪道:“看来今天我们应该摆桌酒席好好地喝两盅才行。”

姜宪立刻顺着李谦的话笑道:“那今天就在这里停留一天好了。反正西安离这里不过二、三百里,赶得上上任的日期。”

原来他们就准备在甘泉停留两天,等李谦一起去西安的。

李谦点头。

姜宪立刻就吩咐下去了。

大家就约了今天在华阴歇一天。

姜宪还和蔼地道:“华阴也算是个大县了,若是两位太太觉得无聊,不妨上街逛一逛,明天开始就又要赶路了。”

康祥云和郑缄笑着应了,李谦和姜宪起身告辞。

两人送了李氏夫妻出门。

可等李谦和姜宪一走远,康祥云就迫不及待地把郑缄拉进了客房,低声道:“你不是说我们先旁观的吗?怎么突然就答应了给李谦做幕僚?我们到底是两榜进士出身,会被人笑话的!”

郑缄也压低了嗓子,道:“我倒觉得这是个机会,李谦成不成,我们早点知道,也好做打算。”

康祥云向来服气郑缄,心中虽然有些别扭,还是点了点头。

第445章 到达

郑缄道:“我不是要给李谦做幕僚,我是以客卿的身份暂时帮帮他。虽说现在朝廷已经没有了什么规矩,可我们若是去给李谦做幕僚,肯定会被人弹劾的。最好就是给他出出主意。”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又道,“而且我觉得,郡主的那个主意不错。我们可以在陕西开个书院,我们在教书育人,等到时机成熟,你再去修渠治水,我再去给李谦做幕僚也不迟。在此之前,我们有什么好主意,可以给李谦进言。”

康祥云没有说话。

他们心里都清楚,能用进士的,只有皇上。

当郑缄名正言顺地给李谦做所谓的幕僚之时,定是李谦反了的时候。

“你真的准备一直跟着李谦吗?”康祥云忍不住问。

郑缄此时还没定下心来。

“到时候再看吧!”他道,“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太早,但我们也不可敷衍以待,我觉得李谦不是我们可以敷衍以待的人。”

康祥云点了点头。

两人结束了这个话题。

中午,康祥云、郑缄和和李谦、李骥一起用的午膳。

大家说说笑笑,气氛友好而又温煦,大家对彼上都很满意。

用过午膳,康祥云和郑缄事自回房,李谦却把李骥叫到了自己的房间,沉着脸问他:“到底怎么一回事?你不呆在太原,跟着你嫂嫂跑到陕西来干什么?”

李骥从小就有点怕李谦,何况李谦此时板着脸。

他嘴角翕翕,半晌才道:“先前不知道大哥这么早就过来了,大嫂回京城是我护送的,大嫂就让我继续送她过来,爹爹也同意了…”

李谦还是李家二房名正言顺的长子长孙,是李长青公认的继承人,何况李家还有他留下来的人,这些日子李家发生了什么事,他一清二楚。特别是李麟在他不在的时候代替他督促李家军冬操都干了些干什么。

他肃然地问李骥:“你这是准备和我呆在陕西吗?”

李骥连忙点头,道:“大哥,是大嫂同意了的。她说只要你同意了,我就可以留在西安。”

他的话说得地颠三倒四的,李谦听明白了。

李谦隐隐知道李麟心结,如今证实了,他并没有觉得意外。他自己也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很理解李麟的作法,只是他没有想到李骥会站在他这边。

是因为李骥的生母是自己生母的贴身婢女吗?

还是因为李麟是他们的堂兄,李骥没办法接受他继承家业?

李谦没有多想。

他觉得既然姜宪同意,李骥毕竟是自己的弟弟,跟着他讨口饭吃也未尝不可,未尝不是件好事。

“那你就留下来吧!爹那里,我会去说的。”李谦淡淡地道,“记得等会去跟你大嫂说一声。”

好像李骥能留下,全是姜宪在李谦面前帮他说项的缘故。

李骥很感激姜宪,连声应“是”,从李谦屋里出来去了姜宪那里,高兴地把李谦的决定告诉了姜宪,向姜宪道谢。

姜宪还以为李骥不敢和李谦说这些,笑盈盈地接受了,吩咐情客拿了一百两银票给李骥。

李骥不要。

姜宪执意要他收下,并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钱。你以后跟着你大哥在外面行走,谁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总不能让你大哥自己去付钱吧?你把这些钱拿着,慢慢用。”

李骥不再推迟,接下了钱,郑重地道了谢。

李谦也写了信回去,告诉李长青想把李骥留在身边调教。

李长青只要几个孩子守规矩,他还是个很大方的父亲。

很快就回了信过来,让李谦照顾李骥。

从那以后,李骥就一直跟着李谦了。

第二天,他们启程往华县去。

华县的县令是康祥云的同科,但两人当年都在考庶吉士的时候落了榜,再相见,一个是辞官的小吏,一个是七品的芝麻官,倒是有很多的话说,见过李骥之后,他又约了郑缄,三个人在外面喝了个酩酊大醉才回来。

李谦求之不得。

他让姜宪穿上小厮衣服,拉着姜宪去逛街。

华县很小,到了晚上铺子全都关了门,寒风瑟瑟,吹得街上的招牌哐当哐当直响。

李谦把姜宪裹得严严实实的,嘴里直抱怨:“怎么连夜市的小摊子也没有?”

话音刚落,遇到了华县巡街的捕快,要不是刘冬月远远地跟着他们,拿了刚刚华县县令留下来的拜贴,李谦和姜宪差点被抓进了府衙。

李谦脸黑如锅!

这样的经历真是太有趣了!

姜宪咯咯地笑个不停。

李谦恨恨地在姜宪的脸上“啪”地亲了两口,道:“你再笑,小心我一直亲你。”

“哈哈哈!”姜宪笑得更厉害了,抓着披风就朝驿站跑去。

李谦吓了一大跳,忙道:“快停下来,小心冷风灌进了嘴里,受了凉。”

姜宪压根就不听。

李谦只追了上去。

姜宪嘻嘻哈哈地,两个人在无人的街道上你追我赶了几步,就抱在了一起笑了起来。

被冷风吹得直流鼻涕的刘冬月摇着头,不知道这有什么可笑的。

他不明所以地嘀咕着,心里很是不安。

姜宪越活越小了,大人不仅不管,还纵容着郡主胡来。

再这样下去,他们这边身这服侍的以后只怕要更费心了。

过了华县,就到了渭南。

渭南是大县,渭南的县公更是出手大方,除了渭南的特产,还送了三只纯金打造寸高小羊,说是三羊开泰,祝李谦前程似锦。

郑缄私下打听,才知道这位县令和庄大人是同科。

难怪送了这样贵重的礼物。

姜宪让情客登记在册,道:“以后应酬的拿出来送人。”

情客笑着应了,却忍不住叹道:“难怪别人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我原还以为是夸大,可见真有此事了。”

姜宪没有作声。

过了渭南就是临潼了。

前世,姜宪曾封李谦临潼王。

当时礼问提出了很多的封号,可她觉得“临潼”两个字比较好听,加之临潼历史悠久,她才定了这个封号的,实际上她不仅没有来过,甚至不知道它到底离西安有多远。所以当李谦告诉她,华清池、骊山就在这里的时候,她非常的惊讶。

李谦就道:“要不我们明天就在这里歇几天,去爬爬骊山,泡泡华清池?”

第446章 安家

“华清池现在还在吗?”姜宪大为惊讶。

李谦有些不确定地笑道:“应该还在吧?”

两人嘀嘀咕咕了良久,最后决定派刘冬月去打听打听。

大家这些日子旅途疲劳,听说李谦他们要去泡温泉,那他们这些随身服侍的也能休息一天了,都挺高兴的,结果刘冬月还没有出门,就有号称是“原陕西行都司都指挥使南司师爷”送了帖子来,说他们家老爷去了兵部武选司,十二月中旬要到任,一直等着李谦到了好交接。

李谦和姜宪面面相觑。

姜宪还真不懂这些事,她叫了郑缄过来,道:“一定要交接的吗?”

郑缄笑道:“若是巡抚、总督,节制一方,无顶头上司,那是一定要交接的,可像南大人这样,若是到任时间定得急了,大可和巡抚交接,等到新官上任,再和巡抚交接也是一样。

姜宪道:“那他等我们做什么?”

郑缄看了李谦一眼,见李谦只是笑盈盈地望着姜宪,并不说话,只好笑道:“怕是觉和李大人少年有为,想在离开西安之前见上李大人一面,也好结个香火缘分。”

真是麻烦!

骊山和华清池是去不成了!

李谦安慰她:“我们以后再单独过来。”

姜宪听着这才重新高兴起来。

大家只好改变计划,准备接待南司。

晚上,李谦就和姜宪窝在临窗的大炕上说着闲话:“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我们家是什么样子?”

当然想过!

姜宪支肘道:“要有很多人,有个大花园,种着很多的树,养一只猫,几只鸟。”

一群孩子在花园里闹腾,乳母、丫鬟紧张地跟在他们的身后。

这句话,她有点不好意思跟李谦说。

李谦听了就宠溺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道:“那好,我让云林去把甜水井的那个宅子买下来。那宅子四进两路,内宅有个很大的花园,仿着江南的建造的,小桥流水,还有个暖房,和你喜欢的差不多。等我们住进去了,再慢慢的修缮。”

总有一天,能修缮成你满意的样子。

李谦在心里道。

非常喜欢姜宪这样和他说话。

只要她喜欢的,他都会想办法帮她实现。

但首先要她愿意敞开心扉告诉他她都喜欢些什么。

以姜宪的性子,能对他说这些,说明在姜宪的心里,他很重要。

李谦想着,又忍不住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姜宪觉得这样挺好。

她不想住官署。

前世,李谦一直在西安。

甚至以西安为据点,辖制了甘肃和四川的一部分地区。

西安这么重要,她觉得今生李谦也不会轻易地挪地方。

既然她会在西安住很长的一段时间,把自己和李谦的小家布置得暖暖和和,舒舒服服的也是很有必要的。

她笑盈盈地点头。

李谦就去喊了刘冬月进来,让他给云林传话,去把甜水井的那个宅子买下来,并道:“谢元希已经到了西安,提前帮我们看了好几个宅子,这个宅子就是他推荐的,正好让他去把这件事办了。等明天见过南司,恐怕后天就要进城和他交接,正式出任陕西行都司的都指挥使了。你后天跟着我进城也有个落脚的地方。等把你安顿好了,我再去甘州行都司上任。”

“你说什么?”姜宪像被踢了尾巴的小猫似的,一下子跳了起来,“你,你要去甘州?陕西行都司在甘州?不是在西安吗?”

李谦也睁大了眼睛,道:“你不知道陕西行都司在甘州吗?”

那她还给他谋了个陕西行都司的差事!

“我,我不知道!”姜宪心慌得厉害。

前世,她怕李谦被人挟制,让她任了陕西行都司兼陕西都司的都指挥使,甚至为了让他不被人制肘,把原陕西巡抚夏哲调到了兵部任侍郎之后,就再也没有设陕西巡抚。

那个时候,李谦一直行署在西安。

她一直以为陕西行都司和都司都在西安。

李谦也看出来了。

赶情她的保宁什么也不懂,以为陕西行都司和都司是一样的,看见都是正二品大员,就随便为他求了个都指挥使…

他有些哭笑不得。

可更多的,是感动。

“没事,没事。”他忍不住把姜宪抱在了怀里,“陕西行都司隶属陕西,那些公文啊、上谕啊,都要落在西安,所以不管是行都司还是都司,家眷都安置在西安。我虽然在甘州,但也会常常回西安的。一回西安,我就陪着你,等两三年,我就想办法转到都司这边来,就能天天陪着你了…我们不伤心,好不好?”

他说着,捧着姜宪的脸连连亲了好几口。

姜宪却沮丧极了。

她一直以为陕西行都司和都司都在西安…

“那我随你去甘州吧?”她不想和李谦分开,闷闷地道,“我一个人在西安不好玩。我听说甘州的风景也不错!”

实际上,她连甘州在哪里都不知道。

前世,西北这片全都由李谦辖制,她根本不想管。后来,两人闹翻了,她听见西北的事就头痛,不愿意管…现在好了,报应来了。

李谦当然是求之不得。

可他却舍不得让姜宪随他去吃苦。

那里离陕西骑马要十几天。

姜宪在他心里就是朵娇滴滴的花,让她跟着他去山西,来西安已经很委屈她了,他怎么还能让她跟着她去甘州?

他骗她:“可那里是军营,女眷通常都不住在那里的。”

也就是说,那边只有卫所,没有家眷。

姜宪当然不能让李谦去破这个例。

她只好道:“那离甘州最近的城镇是哪里?我住在那里行不行?”

西北最好的城镇就是西安了,李谦压根就没有准备让姜宪继续往西。

他笑道:“陕西行都司虽然在甘州,但在西安也有个官署,不过是在北大街,陕西行司旁边。陕西巡抚衙门和西安府衙则设在南大街,对峙而立。陕西巡抚夏哲、西安知府林玉、陕西都司都指挥使王成等人的家眷都住在衙门里。你住在西安,正好和她们走动走动。”

言下之意,是让她和这些官眷接交。

人都是走动的越勤越亲近!

何况现在李谦要去甘州任上,平日根本就不在西安,头上还顶着夏哲。

姜宪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会和她们好好相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