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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都被李谦当成笑话讲给了姜宪听。

可也不能否认,李谦一直盼着姜宪能早点及笄。

姜宪心里有点乱。

她既盘算着怎么跟李谦说这件事,又想着要带些什么东西回京城,太皇太后去世之前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有没有能避开的,能不能想办法让太皇太后多活些时日,还有白愫那里,她都不知道怎么安慰白愫好。前世,在子嗣上白愫吃了太多的苦,到了最后,每当白愫小产她去探望白愫的时候,两人都相对无语。有一次她甚至给白愫出主意,别自己生了,干脆给蔡霖纳七、八个妾室,生一大堆庶子庶女,从中挑一个好了。反正都不是自己肚子里落下来的,谁做世子都行。甚至立蔡霖弟弟的儿子做世子也行。

可惜两人也只是气愤的时候想一想,白愫觉得婚姻无望,就更想有自己的子嗣,有个全心全意依赖着她的人。

如今白愫喜欢着曹宣,孩子却没了,得多伤心啊!

想想姜宪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你去给大伯母写信吧!”她蔫蔫地道,“就说我做梦梦到太皇太后想见我,我也想念太皇太后了,想回京去探望太皇太后,让大伯母帮着打探一下宫里的事,若是有必要,还需请大伯母跟大伯父说一声,让礼部同意我进京。”

情客应声而去。除了照着姜宪的吩咐写了一封信给房夫人,还私底下另写了一封信,委婉说了说李长青和李谦对姜宪及笄礼的期盼。当然,给姜宪看的时候,她只拿出了第一封写给房夫人的信,别一封,则准备随这封信一并寄给房夫人。

姜宪并不太担心房夫人那边,那些就算是房夫人不愿意帮她,她也能找白愫帮忙,只是白愫正在月子里,她不想让白愫操心而已。关键还是在给礼部的折子上。她因此又给曹宣和王瓒各写了一封信,随着给礼部的折子一起走的。

之后她就开始收拾箱笼。

情客犹豫道:“要不要跟大人说一声。大人还说要请您去甘州住几天。”

“我写信给他吧!”姜宪道,却有点心不在焉。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等李谦回来,她和李谦道个别再去京城,可她只要一想到自己的生辰一日日临近,她心里就惴惴不安,没有一刻安宁的时候。

没两天,情客和百结这些近身服侍的都发现了姜宪的异样。

情客就有点后悔自己私下写了封信给房夫人。

回京城,郡主应该也很忐忑吧?

她没有帮姜宪排忧解难,反而去阻止她…她开始沉默地帮姜宪打理各种琐事。

甜水井李府的气氛开始变得沉闷起来。

可姜宪却不能不告而别。

眼看着没几天就是重阳节了,她还是硬着头皮给了封信写李谦,把家里的事务都交给郑太太帮看着,自己带着情客、七姑等,由刘冬月和云林等人护着,启程往京城去。

因要在九月二十二之前回京,他们急匆匆地赶着路,不过几天的功夫,就到了运城县。

姜宪满身疲惫,到了驿站只想睡觉。

运城县令白吉命人送上了白银两千两的土仪。

姜宪立刻想起这上人来。

她不由啼笑皆非。

只是这次她走得急,身边不仅没有什么合适的东西作为还礼,而且一路上都没有惊动地方官府,自然也就没有收土仪。

没想却被白吉发现了。

她无心应酬,口头表示了谢意,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亮就启程往保定府的方向去。

进京,走那条路比较快!

可没想到中午他们在一个小镇外的茶棚打尖的时候,卫属追了过来。

他呼啦啦带了二、三十人,骑着马,一下子把茶棚围了起来。

刚开始姜宪还以为遇到了劫匪,吓得脸色都白了,云林立刻带着人出了茶棚,刘冬月则从马靴里抽了把匕首出来横在胸口,挡在了她面前,她的心这才镇定下来。

结果没半盏功的功夫,云林就沉着脸色走了进来,告诉她是卫属奉了李谦之命,护送她回京。

姜宪松了口气。

云林却少见地抱怨道:“来就来,一点章程也没有,任谁看见这阵式都会以为是遇到了强盗…”

姜宪不由抿了嘴笑。

云林是看见她被吓着了吧?

第512章 赶路

看见姜宪脸上淡淡的笑意,云林松了口气。

在他的印象里,姜宪不管遇到什么事也是镇定自若的,可这次陪姜宪进京,姜宪却显得焦虑而浮燥,仿佛京城有什么不好的事等着她似的,她想解决又无力解决,人恍恍惚惚,常常走神。

他不由仔细地询问刘冬月。

刘冬月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正准备请教他。

最让他不解的是从前不管遇到什么事,姜宪和李谦都是有商有量的,而这次姜宪却只是草率地写了一封信给李谦,就决定回京。

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事。

好在是李谦及时派了卫属过来。

这样路上他也可以轻松一些了。

不然带着几个半吊子的护卫,他可是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就怕出了什么纰漏,到时候他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云林问姜宪:“卫属就在外面,您要见他吗?”

“让他进来吧!”姜宪笑道,“他这是从甘州赶过来的吗?一路辛苦了。”

云林笑着应“是”,去请了卫属进来。

卫属眼观鼻,鼻观心,恭敬地给姜宪请了安,递了封李谦的书信,并道:“我来的有些急,只带了大人身边的精卫,大人让我们都听郡主吩咐。不过,我们在半路上遇到了蔡大人,他奉大人之命回京去兵部和户部要军饷,听说我们也要去京城,非要和我们一道不可。我没有办法,只好把来意告诉了蔡大人,蔡大人听说了也很着急…如今和我们一起等在外面呢!”

他说这件事的时候非常的紧张。

想必也觉得这件事处理的不太妥当。

“蔡大人?!”姜宪皱眉,“行都司佥事蔡霜?”

“是!”卫属道,声音绷得紧紧的。

姜宪虽然不欢迎这个不速之客,可她却能理解卫属的无奈。不管怎么说,蔡霜是李谦的下属,而李谦还没有和蔡霜翻脸,蔡霜要求和卫属同行,又愿意和卫属一样赶路,卫属恐怕想委婉地甩掉蔡霜都不太可能,加之卫属又急着寻她,肯定没有办法顾及太多。

“一路就一路好了!”姜宪不以为然地道,“你好好招待他就行了。”

李谦都不知道她为什么回京,更何况蔡霜。

卫属松了口气,恭声应诺,迟疑道:“蔡大人在外面候着,您看…”

“我不方便见外男!”姜宪淡淡地道,“你代我去向蔡大人道声谢就行了。”

姜宪突然得做个深宅女子也不错,她不想见人的时候,就可以冠冕堂皇地拿出来用。

卫属还太年轻,不太懂官场上的那些门道,想着蔡霜出身显赫,怕得罪了蔡霜给李谦惹来麻烦,又隐隐觉得姜宪应该不太喜欢有人知道她回京的事,一路上左右为难,此时一颗心才算落了地。

他躬身行礼退了下去,委婉地给蔡霜传了话。

蔡霜没有任何的怀疑,只是对姜宪突然进京心存很多困惑,几次向卫属打听,卫属只说是奉命行事,其他的半句口风也不透,弄得他很郁闷,又无计可寻。可他不死心,就这样一直跟着姜宪到了保定府。

情客不免有些担心。

她们还没有接到礼部的文书,就这样进了京,可就属于“私自进京”了,虽说郡主不比公主和藩王,可到底是有皇家诰命的,认真追究起来,一顶“藐视圣意”的帽子戴在头顶,也很让人头痛的。

姜宪却不慌不忙。

到了保定府,离京城也就五、六天的功夫,完全可以在她及笄之前赶到京城。

她问刘冬月:“还没碰到姜家的人吗?”

住进了保定府的驿站后,刘冬月已经出去转了一圈。

“还没有!”刘冬月心里也很忐忑,但他还是安慰姜宪,“怕是没想到我们会这么快,耽搁了几天。”

姜宪点头,道:“明天一早照原来的时辰启程,我们在路上耽搁不起。”

为什么耽搁不起?

刘冬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正要恭谨地应是,百结满面春风地跑了进来,急急地喊着“郡主”,道:“大公子来了!大公子亲自来接郡主了!”

姜律!

是姜律来迎接她!

姜宪大喜,情不自禁地站起来就往外走。

姜律风尘仆仆,手里还握着马鞭,大步流星地进了院子。

“大堂兄!”姜宪欢喜地迎上前去。

姜律却是哭笑不得,道:“你怎么嫁了人还这么顽皮,想回来就回来…你可知道为了你的事,爹的头发都要急白了!”

姜宪赧然,只好像小时候犯了错般拉了拉姜律的衣袖,道:“我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姜律看着她佯装出来的一副委屈模样,无奈地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份公文来:“给!礼部的文书!”

姜宪喜上眉梢。

虽然没有这份公文她也是要回京的,可有了这份公文,她回京就可以减少很多的麻烦。

“谢谢哥哥!谢谢伯父!”她甜甜地笑。

姜律不由被晃了下神。

姜宪从小就像个小大人似的,什么时候流露出如此孩子般的笑容?

这才是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笑容!

姜律心中微酸,却忍着异样的情绪笑道:“你回京干什么?真的只是想太皇太后了?不会是李谦给了你气受,你决定回京城吧?”

“你就不能说几句好话!”姜宪不由嗔怪,“我成亲才几天,你就一副盼着我大归的样子…”

姜律嘿嘿地笑,道:“我这不是盼着你搬回京城吗?”说到这里,他神色微正,压低了嗓子道,“我听爹说,今年是个寒冬,你跟李谦说一声,让他长个心眼。万一那边要是打起仗来,怎么也要挣几个军功,爹好在朝廷上帮他谋划,就算不能封爵也有借口把他调到京城来,到时候你就可以跟着他一起回来了。”

姜宪讶然。

她没有想到她大伯父也知道今年是个寒冬。

姜律挑着眉笑道:“我们家到底也是开国公爵,这点手段都没有,怎么能立于不败之地。爹的手段还多着呢,你以后就知道了。”

姜宪抿了嘴笑,陪着姜律进了堂屋,吩咐情客给姜律准备客房之后,兄妹俩坐下来喝茶。

姜律问姜宪:“李谦在那边怎样?爹说夏哲的折子上对他推祟备至,怕夏哲玩‘捧杀’,来的时候还跟我说,让提醒你。”

第513章 结伴

姜宪从来不担心李谦在公事上会犯错误,而且就算是会犯错误,李谦还年轻,有时候也是一种历练。她不希望今生对李谦过多的庇护让李谦像被剪了指甲的野兽,没有了自保的能力。

“我会提醒他的。”她淡淡地道,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是问起了宫里的事,“韩同心入主坤宁宫也快半年了,她还适应吧?”

“应该还适应吧!”姜律有些不确定地道,“反正没听到什么不好传言,简王约束着东阳郡主,韩家倒也老老实实,没出来搅和什么事。不过以后就难说了,晋安侯蔡定忠这段时间和和韩忠走得比较近…”

姜宪想到蔡霜,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正寻思着要不要跟姜律说说,刘冬月就满脸笑容,快步走了进来:“大公子,郡主,世子爷过来了。”

能被刘冬月这样亲切地称作“世子爷”的,除了王瓒,没有第二个。

姜律和姜宪齐齐站了起来,姜律更是“哎呀”了一声,笑道:“这家伙怎么还是赶了过来?不是说这些日子要准备皇上秋狩的事吗?他怎么又请得动假了?”

几句话间,王瓒已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进来。

“嘉南!”他笑着和姜宪打招呼。

姜宪听着这称呼不由得眉头微皱。

从前王瓒都是称她的乳名。

前世,是她嫁了赵翌之后,他才开始和她生分,称她为皇后。

这一世,他则称了她的封号。

虽然知道礼应如此,姜宪还是觉得这样比较生分,不太喜欢这样的生疏。

“快到屋里坐!”远来的是客,姜宪招待王瓒,“用过午膳了没有?”她这时才想起自己见到姜律只顾着高兴了,也没有问问姜律用过午膳了没有。她朝姜律望去,姜律已毫不客气地道,“我就吃了点干粮,你这边要是有能做菜的厨子,就给我整桌饭,来点酒,下午在保定府的驿站休息半天,明天我们一早启程回京城。”然后又对王瓒道,“你也和我一起吃点,下午休整一下。保宁既然回了京城,怎么也要住上几个月。有什么话也不急在这一时。”

王瓒比他出发晚,却和他前后脚到,可见这一路是怎样的辛苦。

“好!”王瓒没推迟,由刘冬月陪着下去梳洗去了。

姜宪望着王瓒的背影,暗暗地叹了口气。

王瓒瘦了很多,官服穿在身上晃晃当当的,这不是关键,关键是王瓒的精神也不好,像突然间萎靡了下去一般,非常的憔悴。

她不由问姜律:“阿瓒表哥在禁卫军里混得不好吗?”

“怎么可能?”或者是天天在一起的缘故,王瓒的变化,姜律没有姜宪感觉的深,他笑道,“你别看阿瓒在我们面前什么都不说,在外人面前可不是这样的。他稳沉着呢?禁卫军的统领高岭非常的喜欢他,还想把侄女嫁给他,后来可能是考虑到太皇太后和皇上的关系,最终没有开这个口…”

前世,王瓒娶的是两湖总兵陈巍的长女。

好像是这个时候定的亲。

后来过得还不错。

若是有机会,就在太皇太后面前提一提好了。

还有吴兆,若是能早点娶回来,就早点娶回来好了。当年大伯母为了大堂兄的婚事,可没有少操心。

三个人吃了一顿既不是午膳也不是晚膳的饭,姜宪就催着两人快点去歇息:“明天又要开始赶路,得养养精神才是。”

王瓒这时才和她说话:“你也好生歇息,我看你脸色有些疲倦。”

任谁日夜兼程赶了十几天路脸色也不会好啊!

“回去养养就好了。”姜宪笑道,刘冬月走了进来,低声道:“大公子,郡主,世子爷,陕西行都司的佥事蔡霜求见。”说完,怕姜律不知道蔡霜的身份,解释道,“他是晋安侯蔡定忠的侄儿。”

姜律并不是那种目中无人之士,相反,他模样儿虽然文雅可性子却非常豪爽,这让他笑起来带着几分雅痞之气,非常的吸引人,成为京中数得着的美男子。

“那就带过来见见!”他不以为意地道。

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从他懂事起,每天想认识他的人无数。若他事事计较,早就不活了。何况这个蔡霜是李谦的同僚,他怎么也要给李谦几分面子。

姜宪不想见这个蔡霜。

她回避了。

蔡霜见到姜律,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的巴结奉承,就像个他乡遇旧识的人,客气又不失风趣,不卑不亢地和姜律应酬了一番就告辞了。以至于第二天在路上无聊的时候姜律和姜宪聊天的时候说起蔡霜,对他的印象还不错,并劝姜宪:“两家虽然立场不同,可不攸关生死的时候,也犯不着像个刺猥似的,看见别人就把刺竖了起来。”

姜宪想到前世蔡家像墙头草般的一直两边倒,就实在是忍受不了蔡家。

她想到昨天晚上李谦那封殷殷嘱咐她的信,索性转移了话题:“宗权说,卫属几个是精卫,让我只带几个人进京,其他的想办法放在京郊。我想让他们住到我在小汤山的别院去。大堂兄找人帮他们带带路。”

“这么麻烦干什么?”姜律道,“不就是怕别人知道他养私兵吗?你让人住到我们家在西郊的马场就是了。小汤山离京城太远,有事也不方便。”

姜宪却有自己的想法。

她是姜家的女儿不错,大伯父和大伯母从来没有和她见外也不错,可她不能总是依附这些人,她想和李谦有自己的生活,并且能在某一天帮助这些曾经爱护和庇护过她的人。

“还是让他们去小汤山吧!”姜宪道,“那是我的产业,他们趁机熟悉熟悉。”

在姜律看来,姜宪进了京,她的安危就由姜家负责了,李谦的那些精卫对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让他们护着姜宪,怎如姜家的精卫方便?

“行啊!”他没有和姜宪争论这些,不以为意地道,“那就让他们去小汤山好了。你打小身子骨就弱,别这样硬撑着,有我和阿瓒给你当护卫,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快睡一会儿,今天晚上我们不打尖,连夜赶路,争取早点回到京城。”

而且他们回到京城之后,赵翌也去京郊秋狩,韩同心刚刚被策封为皇后,赵翌肯定会带了韩同心一块儿去。姜宪正好可以避开这两个人。

第514章 亲自

听了姜律的话,姜宪有些意外。

她问道:“皇上要去秋狩?什么时候?”

姜律点头,道:“这是皇上亲政后遇到的第一个秋季,他肯定要去秋狩,彰显一下自己的武力。据说定在了九月十二启程,我们最快也要十五才能赶到京城,正好错开了。”

秋狩通常是一个月,有时候也会延长到两个月。前世,因为九月二十二她的及笄礼,所以秋狩改在了九月初十,陪太皇太后过了重阳节才走的。又赶在了九月二十回的宫。

今生没有她的缘故,赵翌应该会在京郊呆到十月中旬吧?

那个时候,说不定太皇太后已经殡天了。

她留在京城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姜宪想着,心情就有些低落,接下来的几天人都焉焉的,情客和百结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非常的担心。姜律只在第一天陪着姜宪坐了半天的马车,之后就改了骑马,和王瓒以及蔡霜同行。因三个人都是在京城长大,交流起来不仅没有困难,而且还能找到彼此生活过的痕迹,自然是越说越投机,而姜律见卫属马术了得,十分感兴趣,索性考校起卫属的骑射功夫来,一路上倒也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因而在知道了姜宪情绪不佳的时候,他专程来问姜宪:“是不是走得太快,你不舒服?要不我们就歇两天,反正也不争着这一时半会儿!”

姜宪既然进了京,他爹和他娘自然会留了姜宪过年。

如今才九月份,这样算下来姜宪的时间的确还有很多。

姜宪却在心里叹气,道:“不用,我只是近乡情怯!”

可姜律却觉得自己压根就没有在姜宪的脸上看到什么“情怯”,想来是小姑娘家心思多,不愿意让他知道吧?

这么一想,姜律也就把这件事丢到了脑后。

他们很快就到了房山县。

姜家的管事早已在房山县驿站等着他们。

姜宪下了马车,房夫人由余嬷嬷陪着从驿站的厢房里走了出来。

她大吃一惊。

“大伯母!”人却忍不住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过去。

“保宁!”房夫人笑盈盈地把姜宪抱在怀里,“你这孩子,回来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急急忙忙的,让我担心。”

“是我不对!”姜宪迭声道歉,“我就是想回来了,特别想…”一刻钟也不想等,生怕留下前世的遗憾!

房夫人爱怜地拍了拍她。

小姑娘家,远远地嫁到山西,怎么会不想家呢?

还好李家没有说什么。

不过,就算是李家说什么,姜宪想回来还是要回来的。

房夫人想着姜镇元的话,笑着拉了姜宪的手上下地打量着她。

比出嫁的那个时候还高了一点,人也看着胖了一点,感觉更有精神了,可见在李家过得不错。应该不是和李谦吵架了,就算是吵架,也估计是口角,不是什么大事。

房夫人紧绷着的心弦这才松懈下来。

等彼此身边的人见过了礼,房夫人就揽着姜宪的肩膀进了客栈:“今天先将就着在这儿歇一晚,明天我们就回京城。我来之前已经跟慈宁宫递了贴子,在家歇一天,大后天我们就进宫去拜访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

姜宪一点歇息的心情都没有。但她已经出嫁了,慈宁宫不像从前,她想进就进,这是规矩,她等不得也得等。但她不想就这样干等着。

“掌珠怎样了?”她问房夫人,“那我后天去看看掌珠吧!她如今是住在承国公府还是住别院?”

前世,白愫小产之后住在晋安侯府在京郊的别院里养了大半年的身体才回京。

当然是住承恩公府。”房夫人奇道,“你怎么想到她会去别院居住?她还要主持承恩公府的中馈呢?”

姜宪不悦道:“曹宣没有照顾她吗?她都小产了,还主持什么中馈啊?”

“你这孩子!”房夫人哭笑不得地道,“曹大人怎么就不照顾掌珠了?那不是曹家没有长辈吗?掌珠若是避去山庄别院,府里的事交给谁?”说到这里,房夫人语气微顿,这才低声道,“曹大人看上去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不曾想人品还不错。掌珠小产,曹太后送了两个近身服侍的给掌珠,都让曹大人送了人。掌珠怎么好避去山庄别院修养?”

难道这不是应该的吗?

姜宪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房夫人呵呵笑着摇头。

就是来前,房夫人还和姜镇元感慨,要是早知道曹宣是个管得住自己的,当初让姜宪嫁给曹宣也是不错的。

不过,赵翌也就不能亲政了…

姜宪和房夫人亲亲热热地说了大半宿的话,这才各自歇了。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就起来赶路了,总算是赶在了城门落锁的时候进了城。

永安公主的公主府一直没有被宗人府收回去,姜宪嫁人的时候还因为太皇太后的争取改成了郡主府,可到底是多少年都没有住过了。姜宪这次回来,房夫人奉姜镇元之命将镇国公府后花园一处小院子拨给了姜宪做为了暂时落脚之处。

七姑前前后后的走了几趟,见这小院子自成一体,又装饰精美,角门可直接通镇国公府的夹巷,巷尽头就是镇国公府的腰门,出了腰门就是大街,而腰门处还有个闲置的轿厅。房夫人为了让姜宪进出方便,还临时调了两顶轿子、几个健妇给姜宪使唤。

可这到底不是自己的地方。

七姑让香儿和坠儿领家中带来的几个健妇负责小院的巡逻,自己则带了礼物去拜访了余嬷嬷那里,以求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能让姜宪随心所欲,过得舒服。

姜宪在姜家是什么身份,七姑就是不送礼她也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七姑送礼给她,那也是锦上添花,让她感叹一声姜宪嫁了人之后更会做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姑爷教得好…至于姜宪,压根都不会管这些事,她洗了个澡,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因为神清气爽了,心情也格外的舒畅。

她问情客:“把我的拜帖送去了承恩公府了吗?”

“送去了。”情客笑着一面答着她的话,一面沏了杯茶放了她的手边,“清蕙乡君知道您回了京城,高兴得眼泪都差点落下来,起身趿了鞋就要过来,还是清蕙乡君的乳娘和清蕙乡君的大丫鬟柳眉把清蕙乡君给拦住了,说清蕙乡君还没有出月子,不能出门…”

第515章 伤心

那倒也是。

姜宪眼睛不由得一涩,道:“她可还好?”

情客犹豫了片刻,这才委婉地道:“精神不太好。人倒是胖了一圈。听乳娘说,这些日子宫里的,北定侯府的,万寿山那边的补品一直就没有断过,承恩公的应酬全都推了,下了衙就在家里陪着乡君…”说到这里的时候,她也有些唏嘘。

“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去看她。”姜宪心情凝重,道,“给我找件素点的衣裳出来。”

情客低声应诺,退了下去。

姜宪却是辗转反侧几乎一夜都没有合眼,天亮后去了房夫人那里,陪着房夫人和姜镇元用了早膳就去了承恩公府。

曹宣封爵的时候,正是曹太后摄政的时候,承恩公府不仅离皇宫近,而且占据着京城里最好的位置,原来是孝宗皇帝胞弟安惠王的府邸,安惠王早逝,没留下子嗣,后来这座府邸被宗人府收回,曹太后改赐给了曹家,府第的风光山水、亭台楼阁就不用说了,在京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姜宪前世曾经来过这儿两次。

一次早上,一次晚上。早上那次是和李谦在朝堂上有了争议,把她气了半天,她实在是忍不住了,正巧曹宣身体微恙在家休息,她借口探病来找曹宣吐苦水,把李谦大骂了了一顿。晚上那次是李谦知道她常召了戏班进宫唱戏,说她玩物丧志,一声不响地把她喜欢的戏子给杀了,她知道李谦借宿在承恩公府,来找李谦算帐。

两次都匆匆忙忙,承恩公府的小桥流水般的江南布置却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可像前世一样,她无心欣赏,跟着白愫的乳娘,绕过一片翠山叠峦,直接去了承恩公府上院。

白愫还是没有听乳娘的话,戴着个白貂毛的卧兔儿,披着青莲色斗篷,脸色苍白地由柳眉扶着站在门口等她。

如今还没立冬,她已是一副寒冬腊月的打扮。

姜宪看着眼泪就簌簌地落了下来。

“掌珠!”她伸出手去,紧紧地握住了白愫的手。

白愫的手冰冷冰冷。

姜宪泪如雨下。

“别哭!别哭!”白愫慌慌忙忙地给她擦着眼泪,“你这样,我心里难受!”

姜宪摇着头,想劝慰她几句,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白愫的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

乳娘在旁边急得快要跳起来:“可不能哭,可不能哭,这还没有出月子呢!小心哭坏了眼睛!”

姜宪这才惊觉得自己的不对,她忙接过白愫手中的帕子,狠狠地擦了擦眼睛,强忍着心中的苦楚,道:“掌珠,我们屋里说话。”

那边白愫的乳娘已拿了热帕子帮白愫敷了敷眼睛,白愫也止了眼泪,挽着姜宪胳膊进了厅堂。

乳娘把两人往宴息室里领。

姜宪却道:“去内室吧!让掌珠躺着说话,免得累着了。”

两人小的时候还一个被窝里睡觉,这个时候曹宣又不在,白愫也没有和姜宪客气,穿过宴息室,去了白愫的内室。

姜宪让白愫上床去,她们在床上说话。

白愫却摇了摇头,道:“我这些日子都没有下床,难得你来,我们坐在临窗的大炕上说会儿话。”

姜宪自然是都依着白愫。

柳眉几个上了茶点就退了下去,留下姜宪和白愫说着体己话。

孩子没了,她伤心欲绝,却知道日子总是要过,不能因为这个就看见谁都哭诉,而姜宪两世为人,也没有做过母亲,虽然心疼,却总是隔着一层纱,加之实在是不擅长这样的家长里短,生怕自己说错了话,惹得白愫更伤心,一时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还是白愫先开口,道:“你怎么突然回了京城?可是和李大人绊嘴了?”

姜宪摇了摇头,道:“李谦对我挺好的,你不用担心,而且我也不是那种吃了亏不吭声的人,什么时候都不会吃亏的。倒是你…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不然成了习惯,子嗣艰难不说,你太受罪了。”

“我知道。”白愫轻轻地道,嘴角虽然带着笑,可眉宇间却依旧萦绕着些许的轻愁,“太皇太后亲自下旨,让田医正来给我把过脉,田医正也是像你这么说的。让我好好养个两、三年再说。所以太后才会送人来。我只是没有想到,国公爷会拒绝…他可是曹家唯一的血脉。”

那是因为曹宣想得明白。

嫡庶不分更麻烦。

他前世甚至没有成亲,没有要孩子。

“不愧是你看中的人。”姜宪安慰她,“你还记不得记你出阁之前我们在东三所说的悄悄话?承恩公成亲之前总喜欢在红粉堆里凑,太皇太妃还说,承恩公要是得桃花病了,今天一个,明天一个的往家里领,谁要是做他的正妻被这样的打脸,不要说家风了,不被他气死也要被他烦死,谁也没有料到他居然能在家里呆得住。”

白愫抿了嘴笑,面颊终于有了几分红润。

姜宪不禁松了口气,继续道:“那你就是为了承恩公,也要保重才是。”

白愫重重地点了点头。

姜宪就把自己的来意告诉了她:“…做梦梦到太皇太后病了,我就觉得这肯定是菩萨托梦给我。可我写信回来,太皇太后却从来不曾说过自己不好。西安离这里这么远,万一真有什么我就是插翅也难飞到。就索性回来探望太皇太后,趁着自己没什么事的时候回趟京城。也来看看你。”

白愫高兴地拍了拍姜宪的手,温声道:“回来一趟不容易,过了年再回去吧!我们可以去香山赏叶,还可以去什刹海嬉冰,你在小汤山的宅院也可以派得上用场了…我们现在都出了嫁,可不是养深闺的千金小姐,可以随意走动了!”

姜宪呵呵地笑。

万一太皇太后…她会守孝一年,根本就不可能和白愫去这些地方游玩…

只是这话既不能说,说出来也不吉利,她笑着揭了过去。

两人又说了金媛的事,知道她怀孕后安陆侯夫人就差没有把她供起来了,而安家大小姐嫁到晋安侯府之后却一直没有动静,晋安侯夫人对此很是不满。白愫还提起韩同心:“坤宁宫的女官说,皇上根本没有和她圆房。安昌伯家丢不起这个脸,拿了很多银子打点敬事房里的人…”

韩同心被立为皇后之后,她的父亲韩忠被封为安昌伯。

第516章 乱麻

姜宪神色微妙。

难道赵翌只能临幸年纪大的妇人?!

还好她嫁的时候年纪还小,太皇太后曾经反复地叮嘱赵翌,她没有受此羞辱…

她不禁有些同情韩同心。

韩家就算是知道了赵翌的毛病,估计也不会允许韩同心和赵翌和离吧?

当然,这世上她还没有听说过有哪位皇后和皇帝和离了的。

宫里恐怕从此会多了一位熬日子的女子了。

姜宪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

白愫闻声道:“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听太皇太妃说,皇上如今宠幸的是一位珍宝阁的姓陈的女官,今年都花信年华了,长得一副狐媚相,两人在皇上大婚之前就在一起了,如今还圣眷不减。可叹的是韩同心却一无所知的样子。我看,照这样下去,等到明年,皇上肯定会册封那个陈女官的。若是让那位陈女官生出庶次子来,宫里可就热闹了。”

皇家有时候也和普通的大户人家一样,给正妻体面,成亲一年之内是不会纳妾的。

赵翌是给韩家或是简王体面还是像前世一样,就喜欢偷情,姜宪一时间还真答不上来。

不过,这样一来那位“奉圣夫人”恐怕就没有什么价值了。

曹太后应该会出手吧?

不过话又说过来了,她真想知道方氏知道了赵翌和陈姓女官搅和到了一起了之后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方氏不会以为赵翌会一直惦记着她吧?

姜宪就寻思着,自己是不是没事找点事做…

白愫却觉得这都是些不光彩的糟心事,说给姜宪听都是污了姜宪的耳朵,亏她之前还觉得姜宪若是愿意嫁给赵翌也是不错的,可见这人都不可估量的。谁都觉得曹宣重女色,谁知道曹宣成亲之后却是规规矩矩的,谁都觉得赵翌是雄才大略之人,结果他却优柔寡断,刚愎自用…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有些头痛。

保宁难得回来一回,她还是别和她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题了。

她道:“告诉你这些,也是让你知道京里的形势,免得一脚踏了进去。不过,你有太皇太后护着,又已远嫁陕西,想必她们也不会来烦你。倒是你给我说说你在李家的事,我看你比从前又长高了不说,精神也好了很多,想必李谦待你不错。”

她不告回京,也不知道那家伙会不会早就气得炸了!

前世,她的事总是很容易就激怒他。

但他也就只是发发脾气,找她糊言乱语地气她一通,让她也跟着理智全无地和他争执起来。

姜宪想着,心里突然涌动一股陌生的情绪,好像有点心疼,又好像有点惚然,又好像有点兴奋…心情莫名的觉得激动。

他们那个时候不管怎么吵,她心里却不曾真正的害怕过。

她那个时候总是固执地想,自己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大不了让李谦再堵在慈宁宫一回,因而从无所惧。

可她如今已两世为人,在茶棚里被人一围,以为是强盗的时候还吓得心怦怦乱跳呢?

她是不怕死,还是怕杀死自己的不是李谦…或者,在慈宁宫之后,他没有杀她,她心里已经笃定,他不会杀她,没有了生死攸关,她的心早已先于她理智知道,他不会杀她,之后才会那么不管不顾地和他闹腾呢?

姜宪闭上了眼睛,心里一团乱麻。

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行事了。

有些事,她得仔细想想…或者,从李谦的角度去想想。

那么好一个机会,杀了她就能挟天子以号诸侯,他却放弃了。

前世,她觉得那是因为他还没有掌控天下,令内阁支持他的缘故。

可他若真是要造反,要内阁的支持干什么?

她当年不就把内阁换了个遍吗?

姜宪心如擂鼓,跳得厉害。

她不停地告诫自己,要冷静,要仔细地想想,不要被前世的那些恩怨蒙蔽了眼睛…白愫却没有给她思考的机会。她调侃姜宪道:“你不会是害羞吧?那我就不问你那些详细了,你只告诉我李家有没有人为难你就是了!”

姜宪瞬间收敛了思绪,撇着嘴道:“李家有谁敢为难我?而且自从我把那个庄家的小舅子给弄下来了之后,就是那些官场上的官员也不大敢惹我了。可见这君子怕小人,横得怕愣得。”

一番话说得白愫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