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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青枫已经乖巧地奉上了解酒茶,萧正峰接过来一边喝着,一边道:

“路上碰到了岳父大人,他恰好带了几个朝中官员去岳阳楼喝酒,我便随着一起去了。”

其实是有人敬酒,他没办法,自然得帮老岳父挡着,如此一来二去,顾齐修没沾到多少酒味,他倒是灌了半肚子的黄汤。

阿烟听着这话,哪里能不知道呢,便下了炕,趿拉着软底绣花鞋上前,帮他解开那发冠,软声宽慰道:

“这几日太子和燕王都要大婚,他们筹备此事怕是也忙得紧,今日好不容易得空去喝个酒难免胡闹起来,你在里面资历浅,又最年轻,不灌你灌谁。”

萧正峰想想也是,那些人平日里未必敢拿着酒去灌他那岳父大人,如今不过是看着这架势,故意引他来喝罢了。不过他倒是也并不在意,在塞北男人喝酒都不是用杯子,而是用驼皮酒碗或牛角杯,不知道比燕京城的酒杯大上多少,如今喝得这点酒自然醉不倒他。

阿烟一边帮着萧正峰重新束了发,一边问起他朝中的事来。萧正峰想起燕王和太子成亲的事儿,倒是顿了下,黑眸特意瞥了她一眼,笑道:

“燕王殿下也要成亲了。”

阿烟看着他那笑,忽觉得有点不怀好意,便拿手指头在他肩头拧了一把,咬着唇道:“提那作什么,又不关我的事儿!”

萧正峰忍不住笑出声来:

“到底是自小认识的邻居哥哥,给你提一声而已。”

夫妻二人当下也都笑了,从此便不再提这个燕王。

其实燕王心里惦记着阿烟呢,萧正峰知道,阿烟也知道萧正峰心里清楚。不过他这个大男人,到底是宽宏大量的,既然自己已经抱得美娇娘,便也不去想过去的是是非非了。

此时青枫奉上了红枣粳米羹来,夫妻二人每人一盏在那里吃着。其实萧正峰往日自然不会吃这妇人家爱吃的,不过见阿烟喜欢,他偶尔也陪着用些罢了。

一边吃着羹,一边说起最近听说的京中趣事来。萧正峰浓眉轻挑,忽想起一件事来:

“齐王新纳的那个小妾,和你往日是同窗好友?”

阿烟蕴满笑意的眸子轻轻瞥了这男人一眼,淡道:“同窗几年倒是真的,好友倒未必谈得上了。”

其实虽说都在书院里读书,可也分个三六九等的。这人哪无论到了哪里都是这样,会自觉地分出身份高下来。身为左相嫡女的阿烟自然是书院里顶尖的贵女,而那个李明悦则是怎么被重视的小角色罢了,彼此间交友圈子自然有所不同。

说着间,她挑眉轻轻睨着这男人,软声笑道:“好好的怎么提起这人来了?她在齐王府里过得可好?”

萧正峰嗤笑一声:“好不好的我哪里知道,只是偶尔听齐王提起,说是妾室有了喜,盼着能得个男丁。他这几年哪里有什么妾室,想来就是这一位了。”

阿烟听着这消息,心中微诧,眉眼间越发笑起来。其实人生真是犹如一场戏,这场戏里唱罢了,再唱那一出。前世那场戏里,李明悦还是萧正峰陪伴多年的发妻,如今呢,竟从他口中不经意地道出,前世发妻已经怀下挚友的胎儿。

一时也不免感叹,想着李明悦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她费尽心思进入齐王府当个妾室,说白了还不是盼着能够肚子争气为齐王生下长子,从此后有机会让儿子问鼎储位么。

萧正峰原本就觉得自己这娘子看着自己的眸光有点别样的笑意,如今见她在那里抿着唇儿笑,越发不解,上前盯着她道:

“你定是瞒了我什么事?”

阿烟看他浓眉上因为狐疑而皱成了一条毛毛虫,越发的想笑,捂着嘴儿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萧正峰见此,更加疑惑了,上前一把定住阿烟杨柳一般颤着的腰肢,不满地道:

“不许瞒着我什么,不然今晚定不饶你。”

阿烟听此,眼波流转,眸尾妩媚,斜睨着他,软软地怨道:“我便是事事从你,你哪日饶过我?”

萧正峰看在眼里,只觉得这女子颜如美玉,一笑间眸底波水溶溶,清绝潋滟,袅袅嫣然分外撩人,丝丝缕缕都是情动,偏此时他心间醉意袭来,朦胧望去,恍惚间眼前女子犹如天上落下的仙子,又如林中妖娆的灵物,就在那里微微噘着唇儿勾着他的魂儿。

他伸手将她揽在怀里,低头俯视着她那清丽的小脸儿,抬起手来轻轻捏住那触手软腻的精致小下巴,眸中颜色渐渐变深,哑声在她耳边道:

“你既知道,今日为夫若是不好好弄一番,倒是让娘子失望了。”

说着间,他骤然低头,狠狠地吻上她的双唇,双唇柔软温热,花瓣一般娇嫩,他心间泛起不舍,不过那不舍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隐藏在体内被唤起的男人血性。

这个女人,他只看一眼,便知道那是自己身体丢失的一部分,便明白全身每一处都在叫嚣着对她的渴望。若真有前世,那他一定追寻了这个女人千百世而不得,才积下今生犹如洪水猛兽一般的渴望。

他今天实在是没了怜惜,唇齿无情地挤压着那娇嫩花瓣儿,半响之后,才放开她,却觉得怀中的女人已经身子酥麻地依靠在自己胸膛上,随着轻轻喘息而打着颤儿。

她也实在是敏感得紧,才这么几下子,便受不住了。

萧正峰抱起怀中的女人走向床边,咬牙道:“你简直是能要了我的命!”

第 104 章

瑞雪犹如白糖一般洒在燕京城上空,各家各户的院子里传来阵阵鞭炮声响,这是燕京城过年的时候了。这是阿烟嫁入萧家后第一次过年,以前在家里,便是过年也很简单,无非是家中一起吃个团圆饭,紧接着便有父亲的门生故吏前来拜年祝贺。当然了,身处闺房的阿烟自然不必操心这个,都是李氏前去招待送迎。

如今嫁了人,再不是以前无忧无虑的姑娘家了。虽说外面的人情往来自有萧家大夫人前去张罗,还犯不着阿烟这等新进门的娘子操心。不过萧家家大业大人口多,过年的时候祭拜祠堂,给长辈拜年,这些繁琐俗事自然是少不了的。

阿烟一早起来便把自己和萧正峰收拾妥当了。萧正峰今日穿得是藏青色团花暗纹的长袍,做工精致,布料上乘,把他七尺昂藏之躯越发衬得气度不凡。而阿烟自己呢,将长发挽起了堕马髻,用一个钉螺金插针定住,再戴上了金镶紫瑛坠,配了羊脂缠花玉玦,纤细柔媚的手腕上是祖母绿圆珠手串,身上着一袭酡红底子撒花镶边的簇状印花交领长裙,蔻色攒花宫绦将杨柳腰束起来。

如此打扮停当后,一旁的云封歪头看了阿烟半响后,终于笑道:“夫人这么一打扮,真是好看。也只有夫人这腰才敢这么穿。”

如今是大冬日的,任凭谁穿了这袄儿裙的不显得有几分臃肿呢,唯有她家夫人,在这冬日里依旧能穿出婀娜纤细的味道。

萧正峰从旁看着,并不言语,只是唇边带了笑。其实哪里用这小丫鬟说呢,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她那腰肢间的滑腻纤媚了,晚间弄得时候须得双手掐着捧住,要不然都怕被自己撞断了的。

青枫掀起帘子进来,看看时候不早,便提醒道:“也该过去了。”

阿烟点点头,笑望着萧正峰,当下两个人各自披上大髦,踩着雪前去老祖宗院子里。

今天是大年三十,今日该是祭祀祖宗的日子,到了老祖宗那边,却发现萧家各房媳妇子孙已经来了大半。萧家长房的大伯因在外面任上,并不曾回来,是以今日便由长房长孙来带领着大家祭祀。至于女眷这边,自然唯老祖宗马首是瞻。

一群人按照辈分都站好了,浩浩荡荡地在老祖宗的带领下前去祠堂了,此时祠堂两旁的桃符和对联早已经换了一新,案上的族谱也是新誊过的,供桌上摆满了各样贡品,一对官窑双耳三足炉里冒着缕缕青烟。

阿烟上辈子熬夜太多,眼睛已经不行了,如今重活一世,十五六岁的年纪,她能看清楚那族谱上面的字迹。在那密密麻麻的小楷中寻到了龙飞凤舞的萧正峰三个字,却见萧正峰的旁边又写着一行小字,却是妻顾氏顾烟。

她抿唇轻笑了下,想着以后自己和萧正峰若有子女,又该在他们下面继续填写有子有女若干了。

这么想着间,不觉悄悄看向后面,可是后面都是密密麻麻的侄媳妇,天又黑,根本看不到外面的男丁们,只好作罢。

此时祭祀仪式已经开始了,先是上香,读祝文,接着奉上饭羹,酒茶馔盒胙肉等,最后再读了嘏辞,焚烧祝文,并辞神叩拜等。这一切仪式结束了,阿烟也跟着不知道磕了多少头,膝盖那里都发麻呢。也怪不得有人说,当姑娘的时候最喜欢过年,做姑娘的不必参与祭祀,倒是少磕了多少头。

祭祀结束之后,外面鞭炮便开始响起来了,老祖宗笑呵呵地在儿媳妇的搀扶下走出去,却见外面院子里早已经把雪扫干净了,几个儿孙辈的在那里拿了竹竿挑着鞭炮放呢,噼里啪啦的,正是鞭炮一响辞旧岁,瑞雪丰收又一年。

因萧家儿孙多,有些已经退到院子外面空地上,阿烟打眼看过去,却见萧正峰身后跟着七八个孙辈的男娃,正在那里拿着竹竿比划着什么,逗得几个孩子笑得前俯后仰的。

阿烟正看着呢,萧正峰仿佛感觉到什么,也恰好抬头看过去,却见花红柳绿的媳妇中,唯有他的那一个,是别样纤细柔媚,站在人群中用那双仿佛雨过之后的天空般清澈的眸子,含情带羞地望向自己这边呢。

他手中原本捏着一个鞭炮正要点燃的,此时不免身形微顿,想着这女人也是痴心的,如同自己一般时不时惦记着对方呢。一时咬了下厚实的唇,喉咙里溢出轻笑来,黑眸中也尽是缠绵的温柔。

待祭祀结束后,萧家子嗣媳妇们全都一起吃了团圆饭,还在外面搭了戏台子,请了唱曲儿的过来。听说因是年节时分,戏班子应接不暇在,这还是萧家哪个孙子特意提前半年才定下的呢,就为了过年这一日老祖宗看着喜欢。

吃过团圆饭后,一家人又热闹地在一起打扮玩耍,一直闹腾到月上柳梢头,这才散了。萧正峰常年不在家的人,好不容易这次过年在家,那些堂兄弟以及堂侄们自然是不能放过他,拉着他要他一起喝酒,还戏说不能娶了新娘子就不要兄弟侄子们。萧正峰也是无法,只好在那里陪着一起喝酒。

阿烟这边倒是早早地回来了,青枫在那里忙着将小银锭子包到一个个早已经绣好的荷包里,想着明日分给前来拜年的萧家儿孙们。阿烟呢,则是一个人坐在窗前,望着外面茫茫然依旧在下的大雪,听着那烟火十足的鞭炮味。

想着上辈子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凄清,唯一相伴的一个沈越最终到底是离了心。如今呢,重活一世,嫁入了这么一个人丁兴旺的大家族中,虽说难免磕磕碰碰,可妯娌间到底还是好的多,长辈也是疼爱自己。人活这辈子,又有什么可奢求的,她生来有绝世姿容,但是却终究会为自己招来祸端。如今能够嫁入这么一个世俗间平凡却又热闹的家族中,成为那高高悬挂的族谱上小小的一个名字,她心间竟都是满足和喜欢。

这一晚,萧正峰回来的晚,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暖阁里一点不冷的,她却已经不太适应了。嫁过来这么些时日,每晚都有那男人抱着睡,她已经不能没有他了。

就这么干躺着也不知道多久,终究是困了累了乏了,迷糊着睡去了。谁知刚合上眼,便听得外面一阵震天巨响,噼里啪啦震得人耳根都发疼,当下忙用手掩了耳朵。

青枫也匆忙进来了,抹黑过来笑着道:“姑娘,是子时了,新的一年这才刚开始,是外面迎新炮放起来了。”

阿烟心中明白,想着萧正峰怕是要在外面陪着伯父兄弟侄子们一起放了这迎新炮才回来的。青枫此时掌了灯,又倒了一杯水:“姑娘,喝点润润口吧。”

阿烟接过来一边喝着一边道:“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如今过着年,必然少不得喝酒。”

青枫从旁笑叹道:

“过年嘛,总是这样,兄弟侄子的都在旁边看着呢,姑爷又是今年立了大功受了封赏的,你不喝别人都看不过去。再说我看姑爷也是有分寸,从未喝醉过呢。”

阿烟想想也是,只是终究想着,想着两个人成亲了,自己其实是盼着要个孩子的。如果他天天喝酒,对孩子也有妨碍,倒是不敢轻易要了,只能暂且放下。

一时阿烟用了点水,青枫又熄了灯去外间躺下,阿烟躺在那里重新合上眼打算睡去。

这边刚躺下没多久,便听到外面有脚步声,紧接着暖阁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健壮高大的男人身影立在榻前,开始脱下外袍和靴子。

阿烟嗅着空气中那点酒气,静静地睁开眸子,看着这男人。

萧正峰将外袍挂在一旁,径自上了榻,钻进了锦被中,一把将阿烟娇软的身子搂过来。

阿烟嘤咛了声:“你喝了好多酒?”

萧正峰低哑地道:“嗯,兄弟高兴,只能陪着一起喝喝。”

阿烟身子骨在他健壮的躯体上轻轻磨蹭着。

萧正峰呼吸开始重起来,不过还是问道:

“刚才炮仗那是今年小二十六亲自给家里造的七十二响的震天响,没惊到你吧?”

阿烟半眯着眸子笑道:

“我又不是小娃儿,哪里能轻易吓到呢。”

萧正峰这才笑了,带着些许硝烟味的粗粝大手在那娇软鲜嫩的身子上摩挲着,哑声道:

“一直守到子时,我帮着一起放了炮,才能回来陪你呢。”

阿烟听着他这话,倒像是自己盼着她早些回来陪着一般,虽说事实如此,可终究是面皮薄,抿唇轻笑了,扭过脸去故意道:

“你若是不回来,我早睡着了呢!你这一回来,我倒是被惊醒了。”

话虽如此说,可是那声音娇软得能出水儿来,甜甜的分明是在撒娇,萧正峰小腹的火蹭的一下便窜起来了,火亮的眸子里深处蓝光乍现,哑声笑道:

“给我生个娃儿吧。”

阿烟被他的动作弄得喘不过气儿,张大嘴儿拼命地呼着气儿,断断续续地道:“生娃也不是我想生就能生的……”

上面的萧正峰不免低哑地笑出声:“嫌我不够卖力?”

他这话一出,后面的动作可就开始让阿烟都吃不消起来了。

可是阿烟没办法,只能十根手指头紧抓着大红喜庆的褥子,硬生生受着,柔韧的身子几乎弓成了一个桥。

第 105 章

这夫妻二人到底是新婚燕尔的,大过年的依旧折腾了半宿。第二日是大年初一,天没亮呢就得爬起来了。各房里的媳妇都要去老祖宗那边拜年的,大家三五成群的过去,各房都自成派系的。阿烟这边原本就没歇息好,如今一爬起来,真个是腿脚酸软,几乎使不上力的。萧正峰父亲早已逝去,他又没什么亲兄弟,四房独独他一根苗儿,是以阿烟也并没有什么亲妯娌陪着。倒是大房里的几个堂嫂并侄子媳妇过来,平日说话也合得来的,叫了阿烟一起过去老祖宗跟前拜年。

刚走出院门,便见二房里的长媳妇也领着几个妯娌过来了,见了阿烟身边这一群,也是笑了:“原说是你孤家寡人的,正要叫了你一起去,不曾想竟然有伴了呢!”

这二房长媳妇已经年过四旬,为人和善,素来和妯娌们说笑没什么忌讳的,又因她的孙子如今也跟着阿烟请教学问,是以对阿烟格外感激。

当下一伙人见了,不免笑了一番:“既凑在一起,那就一同去吧。”

于是大房二房数个媳妇并阿烟这个独苗儿的四房,浩浩荡荡地前去老祖宗所住的慈心院主屋。

此时外面的雪化了大半,还没有大亮的院子里清冷得很,空气中时而弥漫着昨夜鞭炮之后的淡淡硝烟味儿。阿烟裹着白衣的大皮裘,跟随着众位媳妇来到老祖宗院子中拜见,一进院子,却见这里早已经准备好了。

丫鬟们都一个个精神抖擞地立在那里,穿着整齐划一的粉色新裙袄,脸上带着笑,嘴里说着吉祥话儿,手里捧着一个竹珉儿做的篦子,篦子里有花花绿绿的糕点坚果,也有用小荷包裹起来的银锭子。

各家媳妇们一个个带着儿孙们上去,都纷纷去向前拜见老祖宗。老祖宗呢,此时戴着抹金丝的昭君罩,戴着珊瑚蝙蝠簪,身上是酱红色五蝠捧寿团花缎子大袄,手里拿着一串佛珠,身旁陪着两个粉团一般的喜庆娃儿,正坐在榻上笑呵呵地受着众人的拜见。

萧家五世同堂的大家了,儿孙开枝散叶不知道多少,如今一波一波地来,又是花枝招展的媳妇,又是顶天立地的儿孙,只看得老祖宗那没牙的嘴笑得合不拢,时不时有玄孙辈的小娃儿也乖巧地跟着母亲前来拜年,她就叫过来摩挲那小垂髫,说说话儿,叮嘱几句,又吩咐丫鬟们赏几个状元及第的银锭子。

这边拜完了老祖宗,阿烟跟着萧正峰回到自家院子里,刚落定了呢,后面陆陆续续地便有侄子并侄子媳妇,还有侄孙辈的一群小子过来,口里称着给九叔叔九婶婶拜年,给九爷爷九奶奶拜年。

因萧正峰辈分大,阿烟除了再给几个伯母拜拜,倒也不必出门去了,当下就留在屋内,擎受着这一波波前来拜年的,时不时送些银锭子小荷包的。

如此折腾着到了晌午,这才算停歇下来。云封到底年纪小,在那里歪着头笑道:

“幸亏姑爷的辈分大,若是姑娘嫁给玄孙辈的,岂不是到时候咱们要跟着姑娘走断腿。”

这话一出,屋里的几个丫鬟也都笑起来:“可不是么,过年这会子,你若是年轻辈分小,那就是走断脚儿,磕破腿儿!”

午膳的时候是萧正峰陪着阿烟一起在屋子里吃的,阿烟见这菜色还算丰盛,有四喜丸子,酒蒸鸡,莲房鱼包,蜜炙鹌子,生豆腐百宜羹等,便道:

“往日家里人口单薄,这些丫鬟们也都是随我一起长大的。过年了,也赏她们些菜去吃吧?”

萧正峰平日又不用奴仆的,自然不曾想到这一层,如今见阿烟提起这个,便点头道:“好,听你的便是。”

于是阿烟便命赏了几个菜给丫鬟仆妇,除了几个亲近的在跟前伺候着,其他人等都可以回房用膳了,众人听了,自然是颇为这九少奶奶之体贴而感动。

用过午膳,萧正峰自被侄子们叫出去了,阿烟原本起身打算去妯娌那里说话,可还没出门的,便有几个同辈妯娌来找。初一这个时节都是自家人互相拜年,到了初二那就开始招待京中世交亲戚,初三的时候就是各媳妇回娘家的日子,是以这大年初一是府里媳妇们互相问候的时候。

几个媳妇当下坐在暖阁里,磕着瓜子儿吃着果子说笑,正说着间,却有年轻媳妇说出一个事儿来:

“今日晌午,三房那边又出了一档子事儿,可把人笑死了。”

她这话只说了一半,却引得大家支起耳朵听,如月一边喝着茶,一边扑哧笑道:“这又是怎么了,大过节的,怎么就不让人安生?”

那媳妇便细细道来,却原来是今日她去大伯母房中,却听到三房的一个侄媳妇在那里哭呢。她当时也没敢细问,偷偷打听了丫鬟,这才知道,过年时节每房媳妇都有两套新裙袄的,谁知道偏偏她那一套,针脚上有些瑕疵,看着竟像是被什么猫啊撕扯过后又补上去的。

其实这本来是小事,不值一提的,可这媳妇心中却是不满,凭什么别人的都好好的,唯独她的不行?她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便跑去大夫人那边说了几句,却被大夫人训了,为此竟然哭了起来。

如月听着,不由一唾:“我当是什么事儿呢,不就两套衣裙,值得大过年的哭鼻子吗?”

其他人也都是笑了:“可不是么,这初一哭了,可是要哭一年的呢!”

大家也都没当回事,便继续说笑起来。阿烟难免觉得想笑,想着那为了一套裙子而哭鼻子的年轻媳妇,估计心里是委屈得很吧,可真是哭哭闹闹笑笑,一年年就那么过去。这似水的光阴无痕地滑过,待得多少年后,她若儿孙满堂,在大年初一受着儿孙们磕下的响头,想起昔年这点子事儿,怕是自己都要笑话自己呢。

第二天是初二,京中世交亲戚俱都上门拜访,萧家正房里进进出出的都是人,厨房里的婆子忙得连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流水的席面不住地往正房院子里送着。鞭炮声依旧是响着,这家停了那家响,四邻八舍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萧正峰是一早就出去了的,到了晌午不见人影,阿烟陪着老祖宗在那里待客,难免成了大家眼中的新鲜人物,一个个都夸着阿烟的姿容和贤惠,更有听说这相府千金家才气的,都啧啧赞叹不停。老祖宗听着别人夸阿烟,她也开心。

说白了对于这么一个老太太来说,她自然会觉得我孙子有本事,才娶得这么一个千娇万贵的媳妇放在屋里,偏生这媳妇又最最乖巧贤惠识大体的,老人家心里乐得简直是开花,满满的欢喜从老眸里溢出来。

又因她是新娶进门的媳妇,各家长辈自然都送了红包的,大家都知道这是相府千金,怕被看轻了去,出手也都大方。一个个的荷包沉甸甸地收到了青峰手里。

傍晚时分回到房中,萧正峰也回来了,却是问起阿烟要哪一日回顾府。

阿烟微诧,笑道:“不都是初三吗?”

萧正峰温声道:“明日太子大婚的日子,怕是岳父大人忙得紧。”

他知道阿烟和父亲感情甚好,难得回一次娘家,自然是想看到父亲的,若是顾齐修因大婚一事而不能归家,阿烟自然看不到了。

阿烟听着这个,微愣,想想也是,便道:“那便派个小厮回去问问吧,看看父亲要我哪一日回去,你到时候再和老祖宗那边说说。”

萧正峰点头:“我原是这么想的,祖母那里你不必担心,我看她也是宠着你的,自然会体恤的。”

正说着间,却有丫鬟过来通报说外面有顾府派来的家人,忙请进来了,却是蓝庭,蓝庭所提的正是明日太子大婚,相爷是没办法在家了,便说让阿烟初五再回去。

这下子倒是省了事的,唯萧正峰过去和老祖宗说声就是了。

接下来初三太子大婚,初四燕王迎娶王妃,这两位燕京城里多少姑娘心目中的乘龙好婿,就这么一下子有了主儿。因是过年,又赶上皇后病着,太子和燕王的婚事都一切从简,几乎算是开国以来最为匆忙的皇家婚礼了。

初五萧正峰陪着阿烟回娘家,顾齐修看着比以前越发清瘦了,阿烟见了心疼。顾齐修这几日忙得脚不落地,如今见着女儿,想起她之前病了得消息,心中颇为不悦,便吩咐萧正峰道:

“阿烟在家里是娇生惯养的,凡事我也从来不曾让她操心,你看着才嫁过去几日,我看着眼底下都泛青。知道你们萧家子孙繁茂,过年琐事不少,可她到底是刚过门的,又诸事不懂,你凡事总是要为她挡一挡。”

这话听得阿烟心里都羞,其实她何尝不明白自己眼底下泛青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夜里被男人捣腾得。这一整夜里,倒有半宿被他弄得不安生。是以听到这个,她低垂着秀美的颈子,脸上泛着红润,娇嗔地瞪了萧正峰一眼。

萧正峰何尝不明白这些,只是到了夜里总有些舍不下那娇软身子骨而已,此时当着岳丈大人的面,自然不敢说什么,只是点头称是。

这一日不但阿烟回了娘家,顾云那边也回了的。顾云的女婿陈京翰是,父亲又是三品的文官。要知道在这大昭朝,重文轻武风气是极重的,两个官员即便都是正四品,若是一文一武,那个武将都是要恭敬称呼那个文官一声大人的。

如今这陈京翰见了四品武卫将军萧正峰,虽自己是个白身,可也并不看在眼里。顾齐修自然看在眼里,当下不动声色,暗暗观察,却见萧正峰面对陈京翰的蔑视,看起来倒也坦然自若,并无任何不自在。

顾齐修暗暗点头,心想着自己素来知道这女婿将来必成大事,如今看来,果然不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