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眼底又现了红意,忽然站起身来......不过,坐在台上的皇后悄悄地向他摇了摇手,他便又坐下了。

她此番手势打得极为隐蔽,不是我早就仔细观察,旁人只以为她左手伸起,拂了拂鬓角的乱发而已。

皇帝不问宁王,反问太子:“太子,你看怎么样?”

太子淡淡地一拱手:“本王平日注重治国之术,武技并不比二弟好,且乌木齐王子自认本国为蛮夷之邦,没那么多规矩,那么,就按他所说......”

他的话一出,虽是冠冕堂皇,但为战而退,先失气势,堂上堂下一片寂静,又听见乌木齐嘿嘿地笑了两声,那两声声音虽小,可有谁听不出其中的轻视之意?

我不用往众官员脸上看,便知道有些忠诚之士心中已升起了失望。

宁王站起身来,却是淡淡地道:“那儿臣便下去准备!”又向乌木齐道,“乌木齐王子,为是为戏,可刀剑无眼,如若伤了王子,让贵国天神降怒,便由本王一力承担。”

他说话不紧不慢,却是置地有声,如此一对比,在群臣心目之中的高下立分。

坐在高台之上的皇帝脸上现了复杂神色:“商儿,你的伤寒可好了?”

他说的是夏侯商身上的伤,原本是祭祀斋戒之日,父子两人都去了商团,夏侯商后来遇刺,御医来府上诊治,加上江妃娘娘到访,只怕皇宫里有些人早就已经知道了,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却是不能承认的。

所以,皇帝只能称其为伤寒。

宁王拱手答道:“小病而已,儿臣无事。”

皇太后便叹了一口气道:“还好,哀家的孙儿尚有一位愿坐垂堂的!”又向旁边侍候的嬷嬷道,“给哀家备一碗冬瓜海带汤来,哀家忽然有些饿了。”

乌木齐不知这冬瓜海带汤是干什么的,但天朝之人人人都知道这冬瓜海带汤是降火的。

皇太后以前从未表现出对几位皇子的不同喜爱来,皇帝册封夏侯渊为太子的时候,她并未表现异议,对宁王,昌王皆是淡淡的,以彰显彻底还政于皇帝,今日在这种情况之下,她如此一说,却没有任何人感觉不妥,我悄悄望过去,连那几位出自于皇后母族的秦家重员都将脸朝案台上望去,研究桌上的菜肴。

太子何尝不知道自己如此做失心失德,说出此话之后,脸上虽是依旧带了笑意,却是假得如罩上了一个面具。

而我知道,这尚且不够。

他一向谨慎小心,罗织罪名使人入罪之时,皆要证据极为充分,让人无一丝可翻案的可能,方自下手;行作奸犯科之事时,皆要找到可推卸责任之人,方自行事,连去西疆巡边,身边也要随时有几十高手保护,方出帐篷,正如他自己所说,不坐危堂。

这样的人,怎么如此轻易地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所以,要使他不知不觉地入蛊,只能在让他感觉安全的地方。

就像如今的场所,堂上,是能保护他的亲人,堂下,是效忠他亲人的臣子,而乌木齐虽言语犀利,可这不是西疆战场,是天朝大殿!

乌木齐恭恭敬敬地向宁王行了一礼,道:“宁王殿下武功超绝,在西疆有战神之称,臣下恐怕是不能敌的......”

他如此一说,众臣便是吁声一片,此吁声很为解气,当然是他刚刚以言语将众人逼得太紧,个个怒火冲天。

他却不慌不忙,等吁声稍停,才道:“但如果臣下饶幸得胜,那臣下可否向皇帝提出一个小小要求?”

堂上堂下又是一片寂静,他所提的,自然不是小小要求。

皇帝回头往皇太后那里望,一看,她手里拿了个碗碟,居然真的喝起了冬瓜海带汤,不由苦笑:“母后,您看呢?”

皇太后淡淡地道:“皇帝自己决定吧,哀家老了。”

皇帝恐怕是也感觉到了皇太后心中的怒火,只得转了头来,道:“王子说说看......”

乌木齐又是浅浅一笑:“臣下向陛下提过,要请一位公主做我的大阏氏,承蒙皇太后与皇帝当臣下如子侄一般,让臣下知道了许多贵朝的贵女,可臣下是个专情的人,独对一人情有独钟,那便是宁家的嫡孙女儿,可臣下知道,她乃天朝第一贵女,只是要嫁入皇家的,臣下虽为友邦,提出如此要求,确实有些让人难作,可臣下实在是一个死心眼的,如娶不到她,臣下恐是终身不立大阏氏了,所以,如果臣下侥幸得胜,是否能获得陛下准许,得她为妻?象她这样的天之骄女,自是得嫁给英雄一般的人物的,如果臣下败了,臣下也希望她能嫁给英雄......”

第七十四章美女当嫁英雄,你是英雄吗?

他这话当真绝倒,说得委婉动听之极,如果他胜了,希望他能娶到宁启瑶,如果他败了,希望她能嫁给英雄.......那当然是能打败自己的宁王了。

无论他求不求得到,如果太子此次还不出手,他还有脸娶宁启瑶为妻吗?

以宁启瑶的性格,她会嫁给一个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暗讽为不是英雄的人吗?

他没脸,她不愿意嫁,就只得宁王又收了。

如此一来,却叫他情何以堪。

这一次,却是连皇后都没有做手势了,她没办法做手势,再作手势,国家的脸面由宁王收了回来,太子的脸面就让他自己丢尽了。

厅里的琉璃灯照在皇后的脸上,让她的脸煞白如雪。

想来他们都已明白,从一开始,他们就已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在堂上坐着的三位并没有答应乌木齐的要求,皇太后还在喝冬瓜海带汤,银制的小勺子敲在瓷碗边缘,叮当作响。

皇帝铁青着脸想着推辞之词,或许在想,这蛮夷之邦的蛮夷王子为什么忽然之间这么难说话了,他们不是以武开国吗?什么时候也讲起文来?

乌木齐却是脸上有了愧色,仿佛知道自己不应该,作为客人,主人给你吃什么便吃什么,桌上有什么便有什么,不应桌上上了只鸡,你却要吃鸭了,给主人无端端地增添麻烦,于是长叹一声拱手道:“陛下,是臣下妄求了,先前的话,就当臣下没说,天朝到底不比本国蛮夷之地,如此定亲倒是草率了,贵国讲求的是门当户对,是不是英雄倒是其次。”

我差点笑了出声,乌木齐这把火真是加得恰如其分。

太子离席而出,并不望乌木齐,也不望堂下诸人,只是跪下向堂上三位贵人行了大礼,然后道:“父皇,请准许儿臣代二弟与乌木齐王子戏之,王子说得好,两国既为友邦,儿臣既为太子,当值与乌木齐王子一战。”

皇帝尚未回答,乌木齐也跟着跪下了:“陛下,这可怎么得了,如若臣下一不小心,真伤了贵国太子,臣下岂不是如同立于垂堂?”

他不提垂堂才好,一提垂堂,可以想象众人的火有多大,太子不就是说错了一句话吗?也值得让你反反复复地拿出来刁难责难!

皇帝忍无可忍,便道:“乌木齐王子殿下,只是为戏,自是点到即止,太子身穿银铠,坚韧无比,自是能避开贵国勾刺箭之害。”

看来皇帝也急了,生怕这诡诈之极的王子又提出什么英雄当赤膊上阵的言论来,首先点出太子肯定要穿银铠的,堵了他的嘴再说。

这一次乌木齐王子倒只是笑了笑,很体量地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太子。

旁人瞧不清楚那一眼,我可是瞧得清清楚楚的,也多得我是宁王侍妾,能够随侍在他的身边,所以观察人的角度非常地好,他望那一眼的时候,眼波鳞鳞如秋水,笑纹如水波一般漾开,显得很是宽容,其中的含义却是:我又不是不让你穿银铠,银铠当然是得穿的,你不穿,我倒是有些担心,到底两国已成为友邦之国,咱们情同兄弟,岂可手足相残?别怕哦,我会留情的,弄伤了你,我也会心痛地。

这眼光堂下大部分人都看不清楚,可坐在堂上的那三人可都瞧得清清楚楚,坐得近的几位王爷也瞧得清楚,一时间个个都垂了眼打量桌上的菜肴,皇太后更是将手里的汤碗递到身边的嬷嬷那里:“再给哀家盛一碗!”

如此一来,皇帝便知道,自己急了,又说错了,穿银铠穿了便是,上了场,人家还会叫你除了吗?一时心急,居然自己巴巴地提了出来,岂不更落太子几分面子,让众人以为,其实在自己的心中,早就做了太子败阵的打算?

当真是尚未上场,先输阵势。

我瞧见太子置于地板上的手都已然白了。

终于,皇帝轻咳一声道:“既如此,广场之上也已准备好席位,朕同众卿家移步出去吧!”

广场之上倒是早就备好平台案席,原是准备宴后与众臣观看烟火的,用来观看比武,却也不错。

广场本来就极为宽阔,皇帝挑选近身侍卫之时也常常在此进行比武大会,因而两边有武器架,更有极宽阔的跑马场。

众人坐定之后,乌木齐王子便上前行礼,请示皇帝:“陛下,臣下不知,要如何与太子相戏为好?还请陛下明示。”

皇帝早就已经明白了,这乌木齐看似个忠厚老实的草原牧马青年模样,其实是经常挖些陷阱给人跳的,所以,他便笑吟吟地反问过去:“依王子所见,该当如何?”

乌木齐便很有些有些忡忡地道:“臣下这勾刺箭,从大到小分为五种,轻便的,可马上射箭,重箭,也可在地上远射,臣下的马术一般般,加上今日宴请高兴,为免伤和气,贵国太子殿下虽有银铠护着,但到底只是护住身体十之八九,如果动作太大的话,臣下害怕那勾刺箭不长眼,射中了那十分之一二,那臣下就万死不辞了,所以,依臣下所见,不如咱们来个文比,太子站于百米之外,臣下立于此处,只用轻箭射射,贵国太子殿下避避也就算了,避不过呢,也有贵国铠甲相护,比得过呢,证明太子殿下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实让臣下佩服......”说这句话,他停了停,又嘿嘿两声笑(不用解说,大家自然都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了!),没等皇帝说同意没同意,他再加上一句,“臣下视力可好了,能射天上飞鹰,绝不会失了准头!”

意思是你站在那儿,我绝不往那银铠挡不住的地方射,你放心!

皇帝恐怕原来是想叫他们文比的,可又被乌木齐抢先一步说了出来,他沉吟了半响,想起身后还有位皇太后呢,回头对皇太后道:“母后,您看呢?”

第七十五章为了不当狗熊,他只好出场了

皇太后手里的汤碗当然是早就放下了的,不过却坐在台上微阖上了眼,表示自己没眼看,听见皇帝问话,只道:“哀家老了,今日勉强出来,也不过为凑个热闹,皇儿自己看个办吧。”

看来,皇太后决定袖手旁观到底。

我暗自松了口气,如果皇太后插言的话,倒是要多费一翻口舌。

皇帝没有办法,身边虽有个皇后,却只当她是摆设,回头刚想顺水推舟,刚想开口,太子一步迈了出来:“陛下,乌木齐王子远来是客,自当使其尽兴,儿臣虽然不才,却也愿陪同王子尽情而戏,天朝之马虽无西夷骏伟,却也能出去如电,儿臣也想见识一下那勾刺箭,看看它是否能射穿儿臣的身上锦文蟠龙!”

此话一出,广场上便传来一阵喝彩之声:“太子,说得好!”

“让他见识一下我天朝威风!”

看来是大家先前被憋屈得很了,太子好不容易有了句硬话,当然齐声喝彩,以壮声威。

更何况他说的非常地好,身上铠甲自是要穿的,因其上有龙纹在身,代表皇家尊严,就看你能不能射穿龙纹!

如此一来,众望所归,皇帝还能持反对意见吗?

只得点头同意。

于是,乌木齐和太子殿下下去准备,更有宫人跑去妈宛牵马。

当铜锣敲响,太子殿下身着银铠,手持长戈从广场那头缓缓而出的时候,又获得众臣一声齐声喝彩。

广场周围有几十根高柱立起,上挂长串的牛皮灯笼,将整个广场照得有如白昼,微风拂来,灯火摇动,银白色的铠甲映出火般的烈焰,太子殿下的面孔虽藏在面帘之后,众人瞧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却感觉到了他如岳般的气势。

面帘随微风掀起,露出太子如石雕般的下巴:“乌木齐王子,可有准备停当,需不需要本王再候片刻?”

一个小小的揄揶,又换来一阵喝彩。

看来,众臣的确是被乌木齐气得狠了。

乌木齐却是换下了身上参加宴席的紫色正袍,换了一身轻便装束出来,与全身包得如同一个银色铁通的太子殿下不同,他上身的青黑色布袍之下,只着轻便的犀牛皮皮甲护胸,膝上缠了护腿,脚上是黑色蟒牛皮的靴子,总之,他全身上下不露出肌肤的地方,全是黑色的,和太子一身银白形成鲜明对比,看在旁人眼里:这人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当然,堂下众人早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如果他不故意这么干,反惹得人怀疑,心想这人是不是想着暗地里使坏?

他手里拿了一张齐身高的强弓,背上背有箭袋,箭袋里的箭居然真是长短不一的,从冒出来的箭头看,上边配制的翎羽也不同,有的青如鹰翅之羽,有的却是白如残雪,有的灿若彩虹,箭尖处更是不同一般,有的生有倒刺,有的却是尖如利爪,有的竟分开两个叉来。

有宫人签了马过来给他,看见那浑身披了黑色锦缎一般的马,他先扬声叫了一声好,大声道:“贵国的马,当真神骏无比,赶得上草原飞骑了。”

没人答他的话,估计人人皆在心底想,临到头了,再拍马屁有什么用,难道拍了,便指望着太子殿下不狠狠地对付你吗?

也有人用担忧的目光望了望乌木齐,又望了望太子,皇家子侄文治武功样样皆不能落下,这是人人皆知的,但太子向来以文治为主,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他的武功会如何如何了不起,更何况与之对阵的,却是身经百战的乌木齐。

永乐帝心里看来不是没有这层想法的,但现今已骑虎难下了,不是不急的,只是看了看他身上的银铠,思摸着:应该能抵挡得住吧?不会太过受伤吧?还是叫了御医随时准备的好。于是,永乐帝轻声对身旁太监说了两句,那太监手持拂尘,领命而去。

场上静了下来,乐鼓之声止歇,微风拂过广场上的龙纹旌旗,呼呼作响,除此之外,若大的广场,却连些微的咳嗽之声都听不见,只听得铜锣一声闷响,一黑一白骑在马上的两个身影疾驰而行。

乌木齐手持强弓,顺手拔出箭筒里插的青羽箭,并不御马,挺直了身子,张弓便射,两人对面行来,不过数十丈的距离,太子却是不闪不避,直等那箭来到近前,这才举戈一击,却没有想到那箭力后劲极足,众人皆看得清楚,太子全力之下,那箭却只是偏离了少许,擦着太子的脸颊而过。

自太子挥戈击箭,便有人叫了一声好,可那箭斜斜地飞了数十丈距离才停了下来,这一声好,便后继无人,极单薄地停了下来。

我悄悄打量台上,皇太后嘴里说着不关心,可此时眼睛却睁开了眼,望于台下,眼里也有了忧色。

皇后更是脸色惨白,目光顺着自己皇儿的身影滚来逛去。

两人骑马围着广场打着圈儿,乌木齐稳坐于马身之上,将那强弓如拿筷子般地拿起,左手轻弹弓旋,大声地道:“太子殿下,小心了。”

他从箭袋取出两支中箭,夹于两指之间,双箭搭上弓弦,只听得铮地一声响,那箭却是分上下两路向太子飞驰而去。

不约而同地,席上低低地发出一声惊呼,双箭连珠!

太子策马而行,只顾将身子趴伏在马背之上,仿佛已经不知道如何躲避了,眼看那箭已到达身前,连那马儿,都已感觉到了危险,加快了飞驰的脚步。

只听到铮地一声,那两支箭一支从马腹之下穿过,另一支却是刮着太子身上的银铠,发出如铁铲刮过铁锅的声音,良久才跌落于地。

幸好他身上尚有银铠相护。

人人心底松了一口气之余,却更是担心了:听闻乌木齐有五箭连珠的本领,这才只看到两箭呢!

果然,乌木齐又是一声长笑:“太子,小心了,三箭......”

这三箭其中有两箭射在了太子身上,一为手臂,一为背部,大家可以想象得出,为何是这两个地方,因为,太子紧贴马背实在是贴得太紧了。

第七十六章原来的弱的,却是个强的

太子虽没受伤,可众人皆瞧得出,他被打得毫无还有之力,左手上的长矛甚至是没有刺出一下。

如果真是这样,他倒是能避过一劫。

但太子,又岂会是这样一个人?

乌木齐拿出的箭越来越短,可箭翎却是越来越鲜艳,箭尖越是古怪,射出的破风之声,却是越来越强,直至第五箭,那破风之声竟如撕破布帛,夹着如毒蛇吐信般的丝丝之声。

场内之人皆鸦雀无声,永乐帝虽是面无表情,目光却转向了身边太监,那太监很是知眼色,悄悄地转身而去,想是去叫廊下等着的御医。

虽知道这时,一直趴伏于马身之上的太子忽地长身而起,哈哈一笑,刚手里长矛丢下,带那五支短箭来到身前,两手忽地如穿花一般地交叉挥起,眨眼之间,那五支短箭便全数收入他的掌中,再看过去,却见他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已戴上了一幅银色的手套,那五支短箭便如五尾被捏了七寸的毒蛇,静静地躺在他的手里。

可他却并不停驻马,一转马头,向乌木齐冲了过去,两人离得原本不远,虽说太子调转马头需要时间,但那马神骏,也不过倏忽之间,眼看两马相近,太子大声地道:“礼尚往来,乌木齐太子,你的东西,本王全赏回给你!”

乌木齐箭袋之中却是已无箭翎手里握着那张强弓,脸上终是有了些惊慌之色,想是明白这太子原来是扮猪吃老虎,等着自己上当呢!

只见太子却并不用弓箭,两手齐挥,那五支箭便如暗器一般向乌木齐挥了过去,两匹马距离本就离得极近,如此一来,乌木齐只来得及一个蹬里藏身,避过了飞向身自己身子的三支艳羽短箭,可另两只短箭却是呼啸着接近,原是朝向乌木齐的大腿的,却被他一避,射中了马身,那马嘶鸣了两声,不过迈了两步,便一声长鸣,轰然倒地了,另一支箭却是极为刁钻地顺着马腹射入,仿佛料到他要蹬里藏身一般,居然射中了他露在马腹之外的前肘。

随着那马轰然倒地,乌木齐早已脱身而出,在地上打了两个滚站起身来,先不管左手手肘鲜血直流,反而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极速迅地倒了一颗药丸吞下,可见这箭上蝎毒有多么的厉害。

这些艳羽短箭的箭尖,很明显是用西疆蝎子的足部制成的了。

这个时候,才听见轰天动地的叫好之声从场上传了过来。

太子却是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身形有如闪电般向乌木齐逼近:“乌木齐王子,你既失了奔马,本王便也不用马,如此,是否公平?”

今日自始至终,他始终被乌木齐冷嘲热讽,将他踩得一文不值,如果他不趁此良机痛打落水狗,那就不是太子了。

场上形势一片大好,先前被乌木齐欺压得很了,自然也没人提皇帝:都见了血了,不是点到即止吗?还不快点叫他们停手?

没人提醒,堂上三位贵人便也装聋作哑,俗话说得好,又便宜不占,那是傻子.......所以,他们津津有味地看着太子身形如鹤,将乌木齐逼得步步后退。

乌木齐虽吃了药,但那蝎毒实在厉害,不一会儿,他的嘴唇转为青紫之色,步伐更是艰难无比,有好几次被太子重拳击中了他的胸口。

场上喝彩之声自是连绵不绝:“太子殿下,多多少少教训他一顿便算了,打个十拳八拳也就罢了......”

“对极,我乃天朝,哪像那蛮夷之辈睚眦必报?”

“乌木齐王子,您请放心,陛下准备了御医了,死不了你的......”

太子更是得意万分,一改平日里文质彬彬的模样,身形更是快如闪电,向乌木齐攻了过去,乌木齐擅长的是骑马打仗的行伍功夫,可太子却是深藏不露的江湖武技,加上乌木齐受了一箭,箭上原来就有毒,毒性未改, 他虽然左闪右避地躲着太子的进攻,可人人都瞧得清楚,他出拳绵软,脚步飘忽,太子则是步步紧逼,有好几拳击中了乌木齐的胸口上。

乌木齐终于抵挡不住,一步步地踉跄后退,脚一软,便跌坐于地,嘴里更是喷出一口鲜血。

事已至此,如果是旁人,就应该罢手不战,可乌木齐在开始在言语之中将太子侮辱过甚,所以,场中各人无人提醒两人应该停手了。

太子自是不会罢休,忽地飞身而起,两脚如剪,朝乌木齐的胸口飞落。

如此一击,乌木齐不死,只怕也是重伤!

堂上三位贵人原本是想着让太子好好地教训乌木齐一顿便算了,却想不到他下手如此的狠,恐怕是想到此举产生的后果,皇太后终于忍不住,扬声道:“太子,算罢了......”

可却已经迟了,太子的身影已然暴起,没有办法停下来。

正值此时,却见乌木齐将身体卷成一团,脸上有了慌色,未受伤的右手却不知何时已将那根左手手肘上的短箭拔了下来,箭尖斜斜地刺出。

与此同时,太子自上而下地落下,躺在地下的乌木齐左脚往地下一蹬,便自下而上便与之相撞,箭尖落处,却是一个任银铠如何厉害,都护不了的角落:大腿根部。

两人一接便分,众人没有听到乌木齐肋骨断裂的声音,也没有听到太子冷冷的讥讽,却只瞧见场上两人相对而立,两隔不到三米,乌木齐嘴角挂了鲜血,嘴唇却是由乌青转为惨白。

而太子,站在他的对面,一只手按着银铠的下半截,过了良久,才有鲜血从铠甲缝隙里流了出来。

刚刚还热烈之极的喝彩之声,到了此时,终是鸦雀无声。

皇太后苍老的声音终略带了些慌意:“快快,快叫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