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司徒月波抬头一笑,“麻烦稍微快点。”

  “好的,二位稍等。”侍应的脸上很快恢复了职业化的笑容,收好菜单退了下去。

  “哈哈,你看他那个惊讶的样子。”司徒月波看着侍应的背影偷笑,“看来他很少遇到拿鲜奶配牛排的顾客。”

  “呵呵,为什么不要红酒。”钟旭笑笑,不解地问。

  8-5 21:29:00

  他无奈地摆摆手,凑上前小声说:“不饮已有三分醉,你喝了还了得?!还是牛奶比较保险。”

  “你……”钟旭一时语塞,头一低,避开了他投过来的明亮目光。

  以前她并不介意,甚至很是乐意被他洞穿心事,那时看来,叫做了解,叫作默契。但是今天,她惧怕这种“默契”的出现,因此尽了全力想装作无事之态,却始终火候不够,自己实在是一个相当糟糕的演员。

  “算了,我知道你没有彻底复员,我说精神上。”他往后一仰,靠在柔软的椅背上,手里把玩着从花瓶里抽出来的一枝红色玫瑰,认真地说:“等我忙过了这最后一项工作,你,我,一切一切,都会恢复正常,都会好起来的。”

  “去北欧休假?”她记得他的允诺。

  他的目光从带着水珠的花瓣上挪到了她的脸上,嘴角又扬起一道迷人的弧线:“是的,休假。呵呵,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说罢,他直起身子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柔和的灯光洒在他笑眯眯的脸上,惬意无比。

  可是,他的轻松与安详并没有感染到钟旭,她乱纷纷的心由始至终都无法平静下来。

  这时,香气四溢的午餐被另一个穿白色衬衫的侍应生送了上来。

  “两位请慢用。”手脚麻利地为他们摆好刀叉杯碟后,侍应生礼貌地退了下去。

  “动作真快。”司徒月波举起刀叉,对钟旭摆出一个大开“吃”戒的夸张POSE,“赶紧开动吧!你不是饿瘪了吗?”

  “嗯。”钟旭很勉强地拾起面前的刀叉,慢吞吞地伸向盘子里的食物。

  此刻就算摆在面前的是龙肉,恐怕也激不起她一点食欲。

  叉子在牛排上戳来戳去,刀子在上头左划右划,运动了好半天也没能割下一块。

  “怎么不吃呢?”他奇怪地看着她,送了一块牛排进自己嘴里,嚼得有滋有味。

  “其实我……”她抬起头,正想说她已经不饿了,却又突然住了口,神色瞬间大变——

  一阵她再熟悉不过的强大气流从背后冲来,几乎穿透了她的心脏。

  鬼气,好厉害的鬼气。

  似乎有很久都没有感应到拥有如此能量的鬼物了,现在是白天,而且是一天中阳气最鼎盛的正午,居然敢选在这时候露面?!

  钟旭握紧手中的餐具,慢慢回过了头去。

  身后的桌子,原本空无一人的桌子,多了一个女人。

  一身暗红色的衣衫,齐肩的短发,低着头,手里也握了一副刀叉,一下一下地划着面前的空盘子。

  吱……唧……

  尖锐到要刺破人耳膜的噪音盖过了一切声响,放肆地回荡在餐厅的每一个角落。

  吱……唧……

  女人继续制造着属于她的“音乐”,除了双手,身体其他部分纹丝不动。

  钟旭暂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回过头来,却看到司徒月波正看着她,叉子上插了一块牛排,乐呵呵地对她说着什么。

  可是,她现在什么都听不到,耳朵里,全是那要人命的恶劣噪音。

  “嘿嘿……蠢女人……”

  女人清晰的嗓音从后面传来,丝毫没有被那噪音影响。

  钟旭一个激灵,再次回过头去。

  身后的女人,保持着跟刚才相同的姿势,没有任何改变。从钟旭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女人挺翘的鼻子,丰润的嘴唇。

  “蠢女人……真是蠢女人……”

  两片艳红得让人炫目的嘴唇不停翕动着,微微上扬。

  毫无疑问,她在笑。

  “从一开始你就被骗了……嘿嘿……太蠢了……”

  “哈哈,没有比你更蠢的女人了……蠢啊……哈哈哈哈……”

  她的肩膀开始抖动,越笑越厉害,越笑越猖狂,口里的声音跟手上的噪音混在一起,足以让正常人崩溃。

  钟旭的双手握得更紧了,手里的刀柄几乎要嵌进了肉里。

  这个女人,不,这只女鬼,她在说些什么鬼话?!为何字字句句都让她胆寒心惊?

  回过头,司徒月波又在跟她说话了,边说还边兴高采烈地指着外面。

  但是她还是只看到他张嘴,却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这只恶鬼,果然有些本事,竟能乱了她的听觉。

  8-5 21:30:00

  但是她还是只看到他张嘴,却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这只恶鬼,果然有些本事,竟能乱了她的听觉。

  莫非连鬼物也觉察到自己状态奇差,于是挑中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窜出来戏弄她?

  真是可恨之极!

  一口怒气涌上,钟旭正要发作,却突然意识到现下正身处公共场所,即便四周人数不多,却也万万不能当着他们的面收拾这些不知死活的异类。

  且想个办法,把那女鬼引到无人之处再做打算。

  刚刚想到这里,钟旭就见刚才端菜上来的侍应托着两杯咖啡走到他们身边,挂着谦卑的笑脸,弯下腰,嘴里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将咖啡分别摆到他们面前,浓郁的香味立时顺着袅袅热气从咖啡杯里爬了出来。

  看着侍应麻利的动作,却仍旧听不见任何声音,钟旭心下火烧火燎,表面却要装作一派镇静,额头上已经憋出了一层不易察觉的薄薄冷汗。

  再看那侍应,正把另一杯咖啡端到司徒月波面前,不料,手上一滑,那一整杯黑色的液体被尽数倾在了他的身上,雪白的前襟顿时变得黑黄一片。

  “唉呀!先生对不起,对不起,我,我……”

  不知所措的慌忙声音从大惊失色的侍应口中连连蹦出,瞎子也看得出被这杯咖啡喂饱的衣裳绝不是廉价的货色。

  “啊,没事的。”司徒月波站起身,抽过餐巾简单地擦拭着。

  咦?!

  能听到了?!

  钟旭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确认自己的听力确已恢复了正常。

  “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您看这……”侍应哭丧着脸,显然仍为自己的过失万分担忧。

  司徒月波宽和地对侍应笑了笑,打断了他的话:“我说了没关系的,谁都会有不小心的时候。你忙你的去吧。”

  “谢谢谢谢!”侍应千恩万谢感激涕零地退了下去。

  “哈,难得遇到免费赠送的餐后咖啡,却没这个口福。”司徒月波自嘲般地撇撇嘴,转而对钟旭说:“我去卫生间清理一下,啧啧,粘哒哒的真不舒服。”

  “哦,好。”钟旭点点头,看着他一脸难受地扯着衣裳朝餐厅的另一头走去。

  奇怪,怎么突然又能听见了呢?!

  难道是那只女鬼……

  一想到女鬼,钟旭心里骤然一惊——

  那股浓烈异常的鬼气,好像……凭空消失了?

  什么时候的事?

  好像就在刚刚,司徒月波离开的时候。

  钟旭唰一下转过身去,发现一直在她背后作乱的女鬼已经踪影全无。

  鬼跑了,鬼气自然也没有了。

  意料之中的事。

  但是,钟旭却猛地站了起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他离开了,那只女鬼也同时消失,这……

  不好,难道那东西跟上了他,妄图对他不利?

  她百分之一千断定那是一只存心不良的厉鬼,若司徒月波被她缠上,天知道会发生什么糟糕下文。

  钟旭把手上的刀叉一扔,扭头便朝司徒月波的去处追去。

  跑到男洗手间门口,她却吃了个闭门羹,男女洗手间的大门上都挂着暂停使用的大牌子。

  转回头问过餐厅里的人,她才知道今天餐厅的洗手间因为水管出了问题暂不能使用,客人们只能从餐厅后门出去,到二楼的公用卫生间解决问题,刚才司徒月波也是朝那边去了。

  知道他的去向后,钟旭心里更是紧张,不祥的感觉直线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