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晴养伤的那段日子,章怀太子时常过来照料陪伴她,他不仅去了她的花圃,还送给了她一张画像,画的就是面具夜宴那一夜,她在台上参与傩舞仪式,捧着银盘送花福的场景。

灵晴站在一堆妙花娘子中,身上散发着光芒一般,说不出的耀眼夺目。

画中人的那份美,让现实中的灵晴都看呆了:“我,我没有那么好看,比不上殿下画中那般……”

她脸红的一番话还没有说完,章怀太子已经笑着打断了她,“不,在我眼中,你比画像上……还要好看许多许多。”

洛水园的姐妹们听到章怀太子这样的回答时,心都怦怦直跳,忍不住想要尖叫,对灵晴羡慕不已,唯独左霜,冷冷站在一边,从不参与这些起哄与笑闹。

后来的灵晴,伤养好了,又能打理她那片花圃了,章怀太子也经常来洛水园,他们一起栽花种草,日子就像天上的浮云,悠悠怡然,平静而安宁。

“如果,一切都能停留在那个时候,或许对小晴儿来说,会是最美的一场梦……”

石倩姑姑泪光闪烁,神情中忽然多了许多无以名状的哀伤。

正如她所言,太美好的梦都不长久,一切总会有醒过来的一天。

后面章怀太子的母国遭受侵略,他被接回了童鹿,也就是他的母国,继任他父亲的皇位,带领剩下的战士与百姓,与敌国殊死一战。

也就在那个时候,灵晴失踪了,大家都猜测,她应当是随章怀太子一同去了童鹿。

“后来呢?”辛鹤听到这,呼吸急促,揪紧了一颗心,忍不住又问道,“战事如何?章怀太子和灵晴还有没有回来过?”

其实在琅岐岛上,小越哥哥已经告诉了她结局,她心底明明知道那个悲凉的答案,却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能从石倩姑姑口中听到不一样的回答。

然而,石倩姑姑只是更加……验证那个悲凉凄惨的结局。

“敌军攻破了童鹿,屠杀了童鹿一大半的子民,章怀太子的尸体也被悬挂在了城楼之上,听说浑身是血,惨不忍睹,他明明是那样洁净高雅,那样纤尘不染的人啊……”

消息传到了宫学,洛水园的一帮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私下还偷偷给章怀太子烧了不少纸钱。

时至今日,石倩姑姑回想起来,仍是不免泪盈于睫:“老天不开眼啊,章怀太子是那样好的人,却让他落得一个国破家亡,尸身受辱的下场……”

花神阁里,静了许久许久,辛鹤的眼眶不知不觉间也泛红一片。

不知为何,在听到章怀太子战败身死,童鹿亡国,大半子民被屠杀时,她忽然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好像那是自己的同胞,自己的家国一样。

骆青遥察觉到了辛鹤的情绪,不由暗暗握住了她的手,用眼神无声地抚慰着她。

辛鹤深吸口气,极力平复下心神,这才红着双眼问道:“那,那灵晴呢?她后来怎么样了?还有回来过吗?”

石倩姑姑摇了摇头,眼光更加闪烁了:“小晴儿再也没有回来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是死还是活,而两年之后,连左霜都离开了……”

“左霜?”

再度听到这个名字,骆青遥与辛鹤都微微一惊,在章怀太子的这段往事中,左霜似乎一直都没有过什么身影,不知为何石倩姑姑要在这时又提起她。

“是啊,在灵晴失踪的两年后,有一天,左霜忽然莫名其妙地跟我说,灵晴回不来了,她等不到了……”

那时的石倩姑姑又惊讶又意外,原来左霜还一直在等着灵晴回来,平日里看她默不作声,也没有任何情绪,当初章怀太子身死的消息传来时,她也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在大家偷偷给章怀太子烧纸钱,猜测灵晴的下落时,她也从没有参与过。

所有人都以为她置身事外,浑不在意,而两年的时光里,她也从未提起过灵晴,大家都以为她早已将她淡忘。

“所以当那一天,左霜忽然没头没脑,跟我说那么一句时,我真的愣住了,还觉得她神情很不对劲,就赶紧问她,难道你也要离开吗?

“她那时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冷不丁开口,对我说了一句话,不,是念了一句诗,一句我到现在都还记得的诗。”

石倩姑姑说到这,骆青遥与辛鹤异口同声地问道:“什么诗?”

“花神怜多情,皎皎灵犀通。”石倩姑姑缓缓吟出这句诗,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当日,左霜那清冷之中又带了些哀伤的神情。

当天夜里,灵晴曾经打理的那片花圃就起火了,一大片鸢尾花熊熊燃烧起来,映亮了大半个夜空。

大火过后,左霜也离奇失踪了,她像是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上,遍寻无踪,再也没有人听说过她的消息,只有《花神册》上,还留着她那张冷冰冰的画像。

西风几时来,故人不再归。

章怀太子死了,灵晴与左霜也消失了,经年旧梦,一切掩于尘土,唯有记忆中,那漫天纷飞的花瓣还鲜艳如昨,永不褪色。

那些温柔的话语似乎都还回荡在耳畔:“美丽的东西都是有灵性的,不应该被占有,而应该被欣赏,自在存于天地间。”

然而永远温柔笑着的章怀太子,那时并不知道,世人有多么贪婪残酷,只会无情地将美丽掠夺,践踏在脚下,彻底摧毁,留下一地破碎的花瓣,满目疮痍。

第38章 灵犀山

“花神怜多情,皎皎灵犀通。”

从洛水园出来后,骆青遥还一直呢喃着这句诗,眉心微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辛鹤却仍是久久无法平静下来,石倩姑姑已将所有知道的东西都告诉了他们,剩下的线索要靠他们自己再接着找寻了。

阳光洒在辛鹤的眉眼上,她发丝飞扬,长长呼出了一口气,“青瓜,你说左霜还活在这个世上吗?她会知道更多的东西吗?”

骆青遥还在不断念着那句诗,对辛鹤的问话置若罔闻,忽然间,他长眉一挑,扬首望向辛鹤,掩不住的激动:“我或许知道左霜身在何处了!”

花神怜多情,皎皎灵犀通。

这句诗中,不仅暗含了“灵晴”的名字,还恰恰对应了城外的一处地方——

灵犀山,情人泉。

在皇城附近有一座山,叫作灵犀山,山上有一泓情人泉,自山涧之中,潺潺而流,清澈甘甜,据说有情人一同饮过那泉水后,便会携手白头,美满一世。

左霜或许从未真正离开过,一直还在等待着灵晴回来?

“灵犀山?情人泉?”辛鹤瞪大了双眼,又惊又喜,“就在城外吗?你怎么知道有这样的地方?”

“因为小时候我爹娘带我一同去过啊。”骆青遥兴冲冲地道,“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呢。”

那一年娘亲过生辰,他尚且年幼,爹娘带着他一起去那灵犀山,看朝阳升起,听山涧鸟鸣风动。

那时爹娘当着他的面,一起饮下了那传闻中能让人白头偕老的“情人泉”,他在一旁也囔着要喝,爹却把他脑袋扭了过去,低笑了一声。

“没你小子的份,以后长大了,自己也带个姑娘来,记住,只许带一个,就带你心尖上的那一个,听见了没?”

他那时年纪小,听得懵懵懂懂,只是不停扭着身子回过头,吵着仍想喝那泉水,却没想到一回头发现,爹竟然搂住了娘,闭上眼睛轻轻在吻她。

那时朝阳透过枝叶斑驳洒下,山风拂过他们的衣袂发梢,两道身影相贴间,兀自沉醉,仿佛天地万物皆不存在,只有他们彼此相依,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很久以后,骆青遥渐渐长大,才明白了爹的意思,山涧朝阳下的那一幕,也一直印刻在他心头。

只是后来那么多年,他身边有好友有兄弟,可就是没有让他动心过的姑娘。

爹说的那样一个“心尖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也不知道这辈子还会不会出现?所谓的“情”,又究竟是什么滋味呢?跟那山涧中的泉水一样清冽甘甜吗?

骆青遥一时陷入了往事之中,神情有些恍惚,辛鹤却全然不知,只是振奋不已道:“事不宜迟,青瓜,我们立马动身吧!出城去一趟灵犀山,找寻左霜的踪迹!”

她一把牵起他的手,飞奔进了风中,骆青遥猝不及防,抬头只看见那一把束起的乌发飞起,阳光在发梢上染了圈金边,那股淡淡的茶香又扑面而来,拨动着他的心弦。

简直像老天爷戏弄般,他长这么大,第一回带人去那灵犀山,竟然不是跟一个姑娘,而是跟……小鸟!

霎那间,骆青遥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是:“不知那灵犀山上的情人泉,是只对男女有效,还是只要是一对有情人,都可以呢?”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抑制不住那些心猿意马的念头,却一激灵,猛地回过神来,简直又想抽自己一耳光了。

“骆青遥,你他娘的疯了么,成天打兄弟的注意,你还是不是人,趁早找块石头撞死吧!”

斜阳西沉,晚风微拂,付远之踏入仁安堂时,药堂的管家正在后院里遣散下人们。

仁安堂要暂且关闭一段日子了,理由说出来都没人相信,荒唐得跟个笑话似的。

只因为那卓老板新得了本乐谱,爱不释手间,又想找把好琴相配,索性关了医馆,天南地北地寻访名琴去了,还自比古人,说高山流水,自己也总能找到那位琴道知音。

他倒是潇洒恣意,任性而为,甩甩袖子抱琴走四方了,却苦了仁安堂上下,他们也不知自家老板何年何月才会归来,只能拿了遣散的工钱,另寻他处谋生。

只是一群人里,有一道瘦弱的身影格外显眼,她怔怔地站在长空下,眼神迷茫而空洞,似乎不知道自己拿了遣散费,该去往何处?

是的,那人正是乱发遮了半边脸的丑奴,她拿着最后的工钱茫然无措,仿佛还没回过神来。

她与这仁安堂的其他人都不同,她又瘸又哑,脸上还有一块丑陋的胎记,当初若不是卓老板好心收留她,恐怕她就要饿死街头了。

如今这仁安堂关闭了,其他人尚且好寻去处,但她却显然不那么容易找到落脚的地方,一时之间,她竟是无处可去的。

长廊上的付远之远远望着这一幕,心弦一动,不由走向了斜阳中的那道瘦弱身影。

他今日是来仁安堂替鲁行章取药的,卓老板人虽走了,却还算厚道,留下了好几瓶足量的药丸,还有一张药方,以后鲁行章就可以按照药方,自己去别的药房配药了。

晚风中,付远之徐徐走向那道瘦弱身影,开口问道:“小苏姑娘,你怎么了?”

他的声音唤回了她的心神般,少女长睫微颤,抬起头来,脸上登时写满了惊异之色,付远之却又是一笑:“你为何没有穿那身杏色的长裙了?”

夕阳下,这轻笑萦绕在苏萤耳畔,让她觉得恍如梦境,不敢相信他竟真的出现在她面前,她一时间愣愣地站在原地,仰望着身前那道清俊温雅的身影,连呼吸都在发颤。

那身杏黄色长裙自从上一次穿过后,她就再也没有碰过了,她将长裙叠得整整齐齐,压在了枕头底下,也压住了自己遥不可及的一个梦。

他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来过仁安堂,她也强迫自己将他的身影在脑海中擦去,默默以“丑奴”的身份潜伏在仁安堂里,接收琅岐岛上传来的指令,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今日,仁安堂即将关闭,她领着最后一份工钱,不知该往何处去时,他又出现了。

“小苏姑娘,仁安堂关闭后,你有去处吗?”付远之正好轻声问道。

苏萤抬眸望向他,付远之唇角微扬,声音更加轻柔了:“不如这样吧,你会种花吗?”

苏萤一愣,有些没听明白,付远之便接着解释道:“我是说,你会打理一些花花草草,做些简单的杂活吗?”

他语气里带着真诚的善意:“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将你安排进宫学里,那里有座洛水园,有专门的人在那里栽花种草,你愿意跟着她们,一同学习打理花圃,做些简单的活计吗?”

一番话说完后,苏萤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仰头怔怔地望着付远之。

付远之却又是笑了笑:“放心,我跟那里的鲁院首是好友,他应当会卖我这个面子的。”

不知此刻身在宫学里的鲁行章,得知自己被付大人骤然归为了“好友”一类,会有何感想?

付远之见苏萤仍没有反应,不由扬了扬手中的药方,勾唇笑道:“毕竟,我可替他求来了这药方,他怎么也该还我个人情吧?你说对不对,小苏姑娘?”

他有意用松快的语气,驱散了她心中的愁云,也不想让她有心理负担,每一句话都在为她考虑,苏萤如何听不出来?

她只是心潮起伏间,脑中霎时闪过许多东西。

似乎每一次,在她陷入“困境”之时,他都会如天神般降临,向她伸出援手,将她拉向光明之中。

只是,这份光明,她真的该接受吗?

她领着工钱在院中茫然无措,不是因为一个天生残疾的“丑奴”不知该去哪里谋生,而是因为琅岐岛上的一个探子,不知下一步该潜伏到哪里去?

而他的忽然到来,令她“因祸得福”,不仅有了新的去处,还是一个“近水楼台”的去处,接下来的一切行动就该更加便利了,她该赶紧答应下来,然后向琅岐岛上发一封密信回去,报告最新的情况。

可是,她犹豫了,她对着夕阳中那双含笑的眼眸,竟然犹豫了。

她真的该接受这份好意吗?无形之中,她卑鄙地利用了他的善心,日后若是他知道真相,一定会后悔莫及吧?

苏萤站在风中,心中艰难地挣扎着,耳边却陡然响起一个老者的声音,“这条路还很长呢,想想主子吃的苦头,我们做的这些还不算什么,不管怎样艰难,都要咬牙走下去,总有一日,一定能夺回属于我们的那些东西,知道吗?”

深吸口气,苏萤握紧了双手,不再犹豫,终是对着眼前那道清俊身影,点了点头。

就让她卑鄙无耻,永坠黑暗,万劫不复吧,从来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何必假意惺惺?

夕阳笼罩着山岚,天地间飞鸟相还,浮云流金,风过四野,一片祥和静谧。

骆青遥与辛鹤快马加鞭,出城直奔灵犀山,赶到时已至黄昏,暮色四合。

他们一路上水都没喝一口,又累又渴,骆青遥心念一动,拉着辛鹤直往那处“情人泉”奔去。

泉水潺潺流动在山涧之中,清澈无比,骆青遥蹲在山石旁,伸手掬起泉水往唇边送去,一饮而尽,畅快至极。

“小鸟,你也快来喝一喝吧,这山上的泉水可甜了!”

嘴上这么说,骆青遥却有些莫名心虚,那关于“情人泉”的古老传说又回荡在他耳畔,只要一对有情人共同饮过这泉水后,便会携手白头,美满一世。

他心里莫名涌起些鬼使神差的绮念,偷眼望向辛鹤,他却毫无异样,也学着他的模样,正喝得畅快呢。

金色的夕阳洒在那俊秀的眉眼上,发丝飞扬间,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如梦如幻,一时间令骆青遥都有些看呆了。

辛鹤却冷不丁挑起水花,往他的脸上溅去,“青瓜,你怎么最近老走神?”

骆青遥一激灵,连忙道:“哪有?”

他心虚不已,也赶紧撩起泉水,往辛鹤身上泼去,水花四溅间,阳光下波光粼粼,落在身上沁凉无比,两人在山涧间笑闹着,如孩童一般。

却就在这时,远处走来一行人,骆青遥与辛鹤顿时停住了动作,笑意一敛,同时望去。

那行人装束十分古怪,明明已是炎炎夏日,他们却将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眼睛,走起路来也一点声音都没有,明显个个内力深厚,不是寻常人。

骆青遥下意识地拉过了辛鹤,有些警惕道:“小鸟,喝够了吧,我们走吧。”

辛鹤点点头,在起身的一瞬间,凑在骆青遥耳边道:“青瓜,你有没有闻到他们身上,传来一阵花香?”

第39章 情迷意乱

装束古怪的一行人也蹲在了泉边饮水,周身隐隐散发着花香。

那是一股十分奇特的花香,走出很远仍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风中,骆青遥与辛鹤只觉那群人古怪异常,却也无暇深究,毕竟来灵犀山最重要的目的,是为了找寻当年那位消失的故人,左霜。

他们在山中蜿蜒而上,找了几圈却仍无线索,骆青遥站在半山腰,看着渐渐落下的红日,霞光映在他的眉目上,他一张俊逸的脸庞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伸手一把勾过了辛鹤的脖颈,促狭笑道:“小鸟,若是还找不到左霜的住处,咱们可就得在山上凑合一夜了,你说这山上有豺狼虎豹吗,你怕不怕?”

辛鹤将他的手拍开,一心拨开树丛,继续找寻,“吃人的蝙蝠都对付过,还怕几头狼不成?”

她埋头继续沿着山道向上寻找,却是忽然间惊声道:“青瓜,你快过来看,这地上的花瓣是不是洛水园里,灵晴种的那种鸢尾花?”

淡紫色的花瓣落在山道间,形如鸢鸟尾巴,在夕阳中熠熠发光,美丽极了。

“难道这鸢尾花瓣是随风飘过来的吗?”辛鹤扭头望向四野,语气明显兴奋起来,“附近一定种了一片鸢尾花,说不定就是左霜种下的,用来思念灵晴,你说有没有可能?”

“有可能,这花瓣像是从那边飘来的,咱们过去看看。”骆青遥点头赞同,两人当下毫不迟疑,一路顺着花瓣,直往山涧深处寻去。

越往前方走去,花香越来越浓,夕阳笼罩着天地间,山道越来越窄,几乎只容一人通过,当拨开层层树枝后,一切豁然开朗,终于得见“真容”——

骆青遥与辛鹤站在风中,一时看呆了,眼前是一片盛大的花海,栽满了各色各样的瑰丽奇株,在夕阳中五光十色,璀璨夺目,如梦如幻,宛若仙境。

几座木屋伫立在花海之间,古朴而简单,也透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辛鹤怔怔地走上前,叹为观止:“青瓜,我觉得,我们找对了地方,这里一定住着左霜,否则哪来这片瑰丽的花海……”

她走向其中一片花圃,望着那随风摇曳的紫色鸢尾花,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正想轻轻抚摸上去时,脚边却无意间触碰到了一根细细的长线。

霎那间,如湖水荡起涟漪,木屋周围绕了一圈的铃铛骤然响起,辛鹤脸色一变。

“小鸟,当心!”

无数森寒的银针从四面八方射来,杀气凛冽。

骆青遥眼疾手快,一个飞身掠了上去,一把卷过辛鹤,拂袖如风,身形闪动间将那些银针尽数打落。

两人堪堪落在一旁,额上已是冷汗涔涔,对视间,惊魂未定,骆青遥扫视着四周道:“这里居然遍布机关,这左霜实在是‘深藏不露’,咱们必须处处小心,一步都走错不得……”

他话还未说完时,辛鹤已陡然瞪大双眼,望着骆青遥身后袭来的一道黑影,乍然失色道:“青瓜,快闪开!”

她猛地将他一把推开,飞脚踹起一地石子,挡住那道袭来的黑影,险险避过一刀。

残阳如血,那忽然冒出,从背后偷袭之人,是一个黑纱罩面的女子,手持两把短刀,目光凶狠,杀机毕露。

她几乎不给辛鹤与骆青遥喘息的机会,又是几招猛烈逼来,辛鹤与骆青遥猝不及防,手头又没有武器,一时间竟是步步后退,难以招架。

“是左霜前辈吗?”骆青遥急声喊道。

那黑纱罩面的女子目光更加一凛,短刀携劲风袭来,直攻骆青遥与辛鹤的命门。

辛鹤呼吸急促,在晚风中急声解释道:“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没有恶意,左霜前辈,我们是从……”

她话还未说完时,那道黑影已从袖中飞出了一片粉末,她与骆青遥不及闪避,迎面吸入,头脑登时一阵发晕迷糊,身子瘫软下去。

居然中招了!

简直始料未及,一番寻人会变成这样的结果,骆青遥在辛鹤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小鸟,豺狼虎豹没遇上,倒着了人的道……”

晚霞之中,微风拂过花海,那黑纱罩面的女子站在长空下,眼见两人被她迷晕倒地后,这才警惕地收起了短刀。

她缓步上前,鼻尖轻嗅,双眉蹙起,是的,是这股味道。

即使有这片花海的遮掩,她也仍然能分辨出这两人身上,那股奇特诡异的花香,他们是柳明山庄的人。

那股梦魇之中的花香还是追来了,这么多年了,隐居避世,藏身深山,却还是……被他们找到了。

月悬如钩,夜色萧瑟,四野静寂,夜幕中的灵犀山似一只蛰伏的巨兽。

昏暗的木屋中,骆青遥与辛鹤迷迷糊糊醒来时,浑身还有些乏软无力,撑起身子望向四周,才发现竟被关了起来。

屋外不知种了些什么花,那丝丝缕缕的香味直往人心里钻,好似有小虫子在爬一样,让人燥热难安,骆青遥脸颊绯红,伸手不由自主去解衣裳。

辛鹤见了吓一跳:“青瓜,你干吗?”

“热,好热啊,小鸟,你不热吗?”骆青遥口干舌燥,呼吸灼热,俊逸的一张脸又红又烫,几滴汗珠滑落下来,头发都有些被打湿了。

辛鹤明显觉察到不对,上前伸出手,探向骆青遥的额头,“我不热啊,青瓜,你眼睛好红啊,你到底怎么了?”

那只伸来的手冰冰凉凉,说不出的舒服,骆青遥陡然一把抓住那只手,贴向自己的唇边,喘息不已。

辛鹤吓得脸色都变了,还来不及说话时,少年已猛地压了上来,将她扑倒在地,双目通红,浑身燥热,空气中都弥漫着情欲的味道。

“青瓜,你疯了吗?你在干什么?”辛鹤瞳孔骤缩,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骆青遥粗重地喘息着,摇着脑袋,双目越发迷离,“我不知道,我好难受,小鸟,我好难受……”

事实上,他们怎么会知,这木屋周围种了许多奇花,对女子影响不大,对男子而言,却相当于一味“催情剂”,就如牛鞭有壮阳之效,这些花香也会令男子情迷意乱,难以把持。

骆青遥这段时日本就心猿意马,对辛鹤生出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如今被这奇异的花香一包围,整个人更是欲火焚身,血脉贲张,再也难以克制住那些灼热的情欲。

他压在辛鹤身上,双眼血红,月光透过窗棂洒入屋内,他灼灼望着身下的“他”,只觉又与梦里那道俏丽灵秀的身影重叠了起来,那样美好动人,将他的心魂都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