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将手伸向辛鹤,辛鹤一阵毛骨悚然,下意识后退两步,“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奴婢们只是想要伺候娘娘宽衣,梳妆打扮,带娘娘去见一个人。”

两个“宫女”将辛鹤不由分说地按在了铜镜前,辛鹤想要挣扎,却发现浑身还是乏软无力,而那两个“宫女”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却没想到力气奇大,内力绵长,竟是深藏不露,辛鹤根本没办法挣开她们一丝一毫。

长发披散下来,镜中人雪肤红唇,风华绝美,动人心魄,一袭华美的宫装换在了她身上,长裙逶迤,光芒四射,美得不像凡尘之物。

辛鹤像还在梦中一般,一切匪夷所思,她稀里糊涂地被人盛装打扮,变成了宫中娘娘的模样,那两个“宫女”还将她双眼蒙上了,不知要将她带到何处去。

“你们,你们快放开我,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一路身不由己,辛鹤双眼被蒙住,并不知道,自己要去的,曾经也是琅岐岛的“禁地”之一。

那是一座荒废的宫殿,许多年都没有人踏足过了,里面早就结满了蜘蛛网,凄凉得像一座“鬼庄”。

只是如今,却又焕然一新,重新拾回了昔年的熠熠光辉。

辛鹤被那两个婢女“架住”,浑身乏软下,毫无挣扎之力,只能一步一步地踏入了那间宫殿。

她眼前的黑纱被摘了下来,宫殿中灯火通明,富丽堂皇,她眼睛一下还无法适应这亮光,微微眯了眯,抬起头时,却是脸色大变,难以置信——

“小越……小越哥哥?!”

少年一袭黑金龙袍,坐在龙椅之上,长发束起,清贵俊秀,不可方物,早已与地下石室中,那个苍白瘦削的少年判若两人。

他看到满脸震惊的辛鹤,打量着她的一身华服,唇边露出了一丝笑意:“果然与我想象的一样……美。”

他向辛鹤招了招手,温柔道:“你终于来了,我的皇后。”

辛鹤乍然听到“皇后”这两个字时,浑身又是一颤,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龙椅上的少年却笑得更温柔了:“皇后你过来,你见过傀儡戏吗?我想同你一起瞧一瞧,给你看几个逼真的木偶,好不好?”

木箱子里阴冷逼仄,骆青遥在里面不住挣扎着,身子却乏软无力,手脚更是被铁链锁住,无法逃脱。

他也如同做了一场噩梦般,迷迷糊糊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置身于这样一个黑咕隆咚的木箱里,一切都荒唐至极,让他捉摸不透。

他心中却担心着辛鹤,只想赶紧逃出这木箱去找他,只是还没想到脱身之法时,木箱已被人抬了起来。

金碧辉煌的宫殿里,辛鹤被那两个婢女强硬地“按”下,坐在了少年身旁,少年望向辛鹤,似笑非笑:“皇后,你今日真美。”

“小越哥哥,你在说些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辛鹤心急如焚,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她觉得眼前这一切,甚至比她的梦魇还要可怕,一切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少年却对她的疑问置若罔闻,只是扬起了唇角,拍了拍手,笑道:“来人,抬上来!”

骆青遥被困在那木箱之中,身子撞得东倒西歪,耳边骤然听到这样一个声音,不知为何,心跳得越来越快,隐隐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慌乱。

“快把木箱打开,让皇后瞧一瞧,这具木偶是否做得精致逼真?”

黑压压的木箱子骤然被打开,里面的骆青遥无所遁形,光亮射来,他下意识地一眯眼,耳边却陡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十二万分的惊色——

“青瓜!”

骆青遥呼吸一窒,霍然瞪大眼望去,整个人却像被雷电击中般,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小……小鸟,是你吗?!”

辛鹤胸膛起伏着,身子剧烈发颤,立刻就想要站起身来,却被身旁的少年按住手,想要阻止她,她却一咬牙,还是奋力挣扎地站了起来,望向堂下被铁链锁住的骆青遥,心绪激荡间难以自持,泪水骤然模糊了视线。

“是我,是我!”

骆青遥呼吸愈来愈急,望着一袭华丽宫装、风华绝美的辛鹤,目光变幻不定,难以置信道:“小鸟,真的是你……你,你竟然是个女人?!”

第80章 折磨遥哥

宫殿灯火摇曳,骆青遥震惊地站在堂下,望着那道绝美的身影,无数从前注意或没注意过的细节,尽数涌上了他的脑海中——

他初次见她,伸手掐她的脸颊,她恼怒躲闪,让他不要动手动脚,他还笑话她是一个“小白脸”;

后面到了惊蛰楼里,他们睡在一张床上,只要他稍微往她那边挪动一下,稍稍碰一碰她,她都仿佛要立刻“弹”起来一般,反应大得叫他忍俊不禁;

每回想拉她一起去浴室,她都如临大敌似的,独来独往,从来不跟别人一起洗澡;

……

还有面具夜宴上,他与那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女,擦肩而过的时候,她一缕长发飘飞起来,拂过他的脸颊,烟花之下,一股熟悉的茶香萦绕而来,无尽缱绻温柔,害他回去做了一个不可言说的旖旎之梦。

兜兜转转间,原来是她,真的是她,他没有认错!

还有那湖仙娘娘,他与阿朔都扮得不伦不类,滑稽无比,唯独她,不仅没有一丝违和感,反而令每个人都大感惊艳,因为她本来就是一个姑娘啊,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更别说东鸣寺里,他明明都已经躲在窗下,听到了那赫连高僧对她说的话,为什么就是没想到她会是个姑娘,竟还以为,她同他一样,是个“断袖”?

一时间,骆青遥心中千头万绪,猛烈地翻腾不已,他又是哭笑不得,又是恍然大悟,后知后觉,极度的震惊之中……却还夹杂了几丝说不出的欣喜!

“小鸟,我真是,真是……世上最大的糊涂蛋,竟不知你其实是个姑娘家,我还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断袖,喜欢上了一个男人,我真是太糊涂了,与你同床共枕那么久都没有发现,还总笑话你是个‘娘娘腔’,拉你一起去洗澡,觉得你身上有一股好闻的香味,还曾,还曾情迷意乱地想过要吻你,原来,原来……”

骆青遥站在堂下,望着盛装绝美的辛鹤,语无伦次地说着,整个人都陷在一阵巨大的“意外惊喜”中,却没有发现,坐到龙椅上的那个少年,越听脸色变得越厉害,再难以按捺住心中妒火,伸手重重在案上一拍。

“够了,住嘴!”

少年胸膛起伏着,愠怒的声音响彻大殿,他死死盯着堂下的骆青遥,脑中不断回荡着“同床共枕”“一起洗澡”“身上好闻的香味”“情迷意乱”那些刺耳的字眼,他一点点握紧手心,一双眼眸迸射出骇人的精光。

妒火中烧间,他忽然伸出手,一把拉过了身旁的辛鹤,将她的腰肢紧紧一揽,辛鹤神色一惊,还来不及开口时,少年已经在她耳边勾起了唇角,冷冷笑道:“皇后你若再当着我的面,与别的男人眉来眼去,我可是要生气的。”

“你,你在胡说什么?”辛鹤又羞又恼,身子拼命挣扎着,想要推开少年揽住她腰肢的那只手,那只手却禁锢得更加紧了,辛鹤浑身乏软下,根本没有力气挣脱他,只能对着堂下的骆青遥不住摇头道:

“不,不是这样的,青瓜,我不是他的皇后,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一醒来就被抓到这来了……”

“皇后急什么,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只等不久后的中秋之夜,便举行立后仪式,你马上就是我名正言顺的皇后了,还是你急不可耐,想要将日子再提前一些?”

“不!不是的,我根本就没想过,没想过……”

这一切太匪夷所思,辛鹤急得脸都涨红了,少年的目光却倏然冷了下去,每个字都阴寒无比:“你没想过要嫁给我吗?”

骆青遥一激灵,在堂下厉声喊道:“你,你放开她,你这个疯子!”

他挣扎着想要上前,却被铁链所缚,两旁的侍卫也将他紧紧按住,他呼吸紊乱间,心急如焚:“小鸟,小鸟!”

那龙椅之上,少年揽住辛鹤的那只手却更加紧了,他看向堂下拼命挣扎的骆青遥,冷冷一笑:“放开谁?放开我的皇后吗?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还敢在这里痴人说梦?”

“来人,把针线拿上来!”少年唇边笑意愈深,宛如一条毒蛇般,一字一句在大殿中响起,“我要亲自做一具木偶给皇后看一看。”

他旁边的辛鹤身子一颤,脸色陡变:“不,不要!”

却根本阻止不了“疯魔”的少年了,他看着宫人端着针线踏入大殿,笑得快意无比。

那些放置在银盘上的针线,却不是普通的大小,看起来更像是为了骆青遥而特制的“刑具”般,又粗又尖的长针,烫红了针头,上面还冒着丝丝热气,一眼望去便令人不寒而栗,惊骇万分。

“不,不要!求求你,不要碰他……”辛鹤失声哀求着,剧烈挣扎起来。

她却毫无脱身之力,被那两个“宫女”死死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笑容残忍的少年,一步步踏下台阶,缓缓走近骆青遥。

“不要!”

辛鹤煞白了一张脸,声嘶力竭地喊道,她却怎么会知道,她越是这样在乎骆青遥,越是为他求情,那个阴冷而笑,形如鬼魅的少年,便越是妒火中烧,心中只恨得咬牙切齿,不将骆青遥折磨得生不如死,誓不罢休!

骆青遥看着一步步向他走近的少年,瞳孔骤缩,他手脚都被铁链束缚住,一身内力又叫琅岐岛上的迷香“封”住了,一丁点也施展不出来,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去,却还被两旁的侍卫紧紧按住了肩头,动弹不得。

“疯子,你这个疯子!”

“做个疯子,也好过做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你说是吗?”

面容苍白,阴冷而笑的少年,拿起了那托盘上烫红的“长针”,眼睛眨也不眨,毫不犹豫地刺向了骆青遥的胳膊。

“不!”辛鹤的泪水夺眶而出。

那烫红的长针重重扎进了骆青遥的血肉之躯,他仰起头来,一记惨叫响彻大殿,身子剧烈颤抖间,疼得一张俊秀的面容都痛苦扭曲了,额头上瞬间冷汗涔涔,双腿都快站不住了。

“青瓜!”辛鹤凄厉喊着,心痛如绞。

鲜血溅到了钟离越的脸上,他却毫无感觉,苍白的面容如同鬼魅般,带着快意的笑容,长长的睫毛上血珠坠落,手里还抓着那根烫红的长针,在骆青遥的血肉中“穿针走线”,当真将他当作一个木偶般,残忍地“缝制”起来。

骆青遥痛苦的惨叫声在宫殿里不断响起,辛鹤快要疯掉了,拼命挣扎着:“不!不要!求求你,不要再折磨他了!”

“到底是谁在折磨谁?”神似癫狂的少年忽然转过身,望向灯下泪如泉涌的辛鹤,一声怒喝道,“不就是这个人,叫你背叛了我吗?如果不是我派人将你们抓回琅岐岛,你是再也不打算回来见我了吗?”

“不,我只是想找出真相!”辛鹤泪流满面,奋力挣开那两个“宫女”,踉跄地摔倒在地,却顾不得爬起,只是手脚并用地爬下那台阶,泣不成声地哀求道,“小越哥哥,我求你,我求求你放过他,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你想做什么都冲着我来,不要伤害他……”

她浑身剧烈颤抖着,从没有这么害怕过,像是铺天盖地的梦魇将她团团围住,快要将她吞噬掉了,她此刻只想快点醒过来,带着骆青遥逃脱这个噩梦!

“求你了,小越哥哥,你放了他,我求求你……”

“小鸟,不要求他!你快起来,不要求他!”骆青遥身上鲜血淋漓,疼得脸色惨白,却还是血红着一双眼,冲辛鹤不断喊道。

那面容苍白似鬼魅的少年站在灯下,手里握着那血淋淋的长针,目光几个变幻,望着摔倒在台阶上,狼狈不堪的辛鹤,呼吸越来越急促,忽然在大殿中一声厉喝道:“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皇后扶起!”

那两个“宫女”一哆嗦,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扶起地上的辛鹤,再不顾她的挣扎,牢牢地将她肩头按住。

辛鹤满脸泪痕,还在摇头苦求着:“放了他,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你要做什么都冲我来……”

“跟他没有关系?”钟离越眸中寒光迸射,忽然一声怒吼道,“那你告诉我,你对他,动情了吗?”

少年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眶也因激动泛红了一片,他握紧那长针,攫住辛鹤的一双泪眼,在殿中咬牙一字一句道:“你还是那个会在中秋夜,偷偷来给我送月饼,说要每一年中秋,都陪在我身边不离不弃的小姑娘吗?”

辛鹤长睫一颤,在少年的逼视下,煞白着脸没有开口,于是那道鬼魅般的身影更加“疯狂”了,骤然血红了双目,嘶吼道:“你还是吗?”

他仿佛入了魔障般,一遍遍地追问着辛鹤,模样骇人不已,血红的眸中,却也有泪光闪烁起来,像是个被抛弃的孩童,要苦苦抓住一些什么。

“告诉我啊!你如今心里到底装着这个小子,还是,还是……仍然是那年给我送月饼的小姑娘呢?”

辛鹤一颗心纷乱狂跳着,看着殿中越发疯魔的少年,又看着被折磨得一身血淋淋的骆青遥,喉头像被什么扼住一般,艰难得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她知道怎样说才能够平息小越的怒火,救下骆青遥,可她说不出口,她没办法欺骗自己,更没办法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让骆青遥再承受一次心灵的重创!

“你说啊,你还是当年给我送月饼的小姑娘吗!”形如鬼魅般的少年在大殿中嘶吼道。

辛鹤终于咬牙含泪,一字一句响彻大殿:“我不是你的,从来都不是你的!你根本就没有对我用过真心,一直以来都只是在利用我罢了,你现在还有什么脸来问我,是不是当年那个给你送月饼的小姑娘!”

第81章 小越的“大礼”

山风掠过四野,斜阳笼罩着柳明山庄,树影摇曳,庄中楼阁亭台,花苑水榭,尽然染着一层金色的柔光,粲然如画,美不胜收。

阁楼里,喻庄主穿梭在书架之间,几番找寻后,终于欣喜道:“找到了!”

裴云朔、喻剪夏、姬宛禾、陶泠西几人跟在他身后,闻言心头一跳,也赶紧凑上前去,激动莫名:“是这个吗?就是这一本有关童鹿的记载?”

他们一行人在云梦泽那里,便与骆秋迟、闻人隽、阮小眉他们分开两路了,骆秋迟他们随鹿行云去了那破军楼,而几个少年少女却马不停蹄地赶来了柳明山庄,想要借助庄中势力帮忙查找线索。

这些年来,因为想要得到传闻中的童鹿秘宝,柳明山庄也一直在搜寻各种有关童鹿的信息,将其整合成了一本书册,收在了庄中。

因喻庄主放下了执念,贞贞的病也好了起来,他对“童鹿秘宝”不再狂热痴求,所以这本书册也无多大用处了,被放在柳明山庄的阁楼里,都快积满了灰尘。

若不是这一回,裴云朔与喻剪夏他们又回到了山庄,寻求帮助,恐怕喻庄主根本还想不起有这样一本册子。

这册子是庄中密探多年来搜集到的信息,涵盖了童鹿的风俗人情、山川地貌、皇室记载等许多方面的内容,但由于童鹿早已亡国,这个国家又极其神秘,所以搜集到的信息都不太完整,也比较浅层,但裴云朔与喻剪夏他们还是抱着满满的希望,渴盼这上面能有只言片语的线索,帮助他们找到骆青遥与辛鹤的下落。

阁楼之上,喻庄主与那几个少年少女围在一起,一行字一行字地仔细看下去,唯恐错过什么重要的地方。

“你们快看!”忽然间,姬宛禾发现了什么,指向那书册上的一行小字。

“原来童鹿的最后一个君主是桓帝,也就是那章怀太子,钟离羡,他在城破战死后,尸身悬于城楼之上,其余皇室中人也都纷纷惨死,可唯独没有找到皇后的下落。”

那是章怀太子登位后,同时册立的皇后,身份也是十分神秘,没有太多记载,不过关于童鹿亡国时,那位失踪皇后的下落,柳明山庄的人搜集到的说法却有许多种。

一种是,皇后被敌军围住,烧死在了皇宫中,一种是皇后悲痛欲绝,爬上城楼自尽殉国,追寻桓帝而去,但其中还有一种“耐人寻味”的说法,却是——

皇后被一群死士拼死救出,逃出了战火硝烟中,从此不知所踪。

“你们说,为什么死士要拼命救出那皇后,护她逃出生天呢?难道在那个时候,皇后的性命比皇帝的还重要吗?”姬宛禾提出的这个问题,角度有些“刁钻”,阁楼上,裴云朔几人,连同那喻庄主都愣住了,一下子无从回答。

姬宛禾也微微蹙起了眉心,冥思苦想起来,却是忽然间,她脑中灵光一闪,双眸一亮,兴奋道:“我知道了,或许有一种可能,皇后才会比皇帝更重要,那就是——皇后怀有身孕了!”

一个怀有“龙裔”的皇后,是这个即将覆灭的国度,最后的希望,就如同一簇拼死保存下来的火种般,只等有朝一日,狂风暴雨过去,便在合适的时机熊熊燃起,光复童鹿!

童鹿是亡于大渝的铁骑之下,那是一个草原上的民族,几岁大的孩童都会骑马射箭,极其骁勇善战,与喜好“风花雪月”的童鹿人不同,他们好斗凶悍,一生都在掠夺当中度过。

当时他们踏破童鹿的皇城,来势不可抵挡,为了日后复国的希望,死士们得到章怀太子,也就是桓帝的命令,拼死护送皇后逃离铁骑之下,这种猜测是很可能成立的。

“我觉得阿宛或许猜对了,那群人护送着皇后,能够逃往哪里呢?”

阁楼上,几个少年少女目光交汇,心意相通间,同时默契地说出了那三个字:“琅岐岛。”

旁边喻庄主翻着那书册,忽然看到有一处记载,目光一动,道:“你们也许没说错,他们真带着皇后,逃到那海外的岛上去了!”

那一行小字记载的乃是,童鹿自古以来的风土人情,他们不同于其他国家的最大特点是,童鹿是一个巫蛊之术极其盛行的国度,信奉月亮神,国中还有个专门的官职,叫作大巫师。

童鹿人对月亮有着极其特殊的感情,在他们的神话传说里,月亮神是住在海外的仙岛之上,神力无限,不可侵犯。

当年的那群亡国遗民,在家园被残忍践踏后,走投无路下,一定会带着皇后,想往海上逃去,找到那处能够庇佑他们的“仙岛”。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一切似乎豁然开朗,顺理成章了,可是——

即便他们的猜测全是对的,那处海外的琅岐岛,又在哪里呢?

阁楼上瞬时又沉默了下来,书册上已经没有更多的记载了,喻庄主望着满脸忧色的少年少女们,安抚道:“你们放心,我已经派人去调查这琅岐岛了,即便倾柳明山庄上下之力,我也一定会帮你们找到他们的下落!”?

同样一片金色的夕阳下,海水翻涌不息,浪花拍打着礁石,琅岐岛上,那座翻新的宫殿,在黄昏里闪烁着熠熠光辉。

大殿中,似乎还久久回响着辛鹤那句嘶喊决绝的话:“你根本就没有对我用过真心,一直以来都只是在利用我罢了!”

“真心?”钟离越握着那根鲜血淋漓的长针,望着辛鹤的双眸,她眸中映出他凄然长笑的模样,他一只手拍向自己的胸膛,陡然血红了眼眶,嘶哑道,“你不如问问我,在这么多年人不人,鬼不鬼,暗不见天日的囚禁中,我这具孱弱不堪的身体里面,可还装着一颗心?!

“而这一切,全拜你们辛家所赐!”

钟离越凄厉的声音响彻大殿,辛鹤呼吸一颤,望向那个神似癫狂的少年,不可置信道:“你,你在说什么?”

“皇后不是想看看我的真心吗?”钟离越却没有回答她,只是勾起唇角,诡魅一笑,“我可为皇后准备了几份大礼呢。”

“你,你想干什么?”辛鹤一颗心忽然剧烈跳动起来,隐隐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皇后别着急,我送的大礼你一定喜欢,一样一样慢慢来看吧,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那鲜血淋漓的长针“啪”的一声,被少年随手扔在了那银盘中,他从怀中取出一方雪白的手巾,一边擦拭着手上还有脸上的血珠,一边冷冷笑道:“来人,把其余的几具木偶都抬上来!”

辛鹤脸色霍然一变,心中的恐慌无限扩大,那个噩梦瞬间又浮现在她眼前,她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双唇都发白了:“不,不要……”

三个木箱子被人抬进大殿中,领头的两道身影熟悉无比,正是十长老会中的两位“中坚力量”——

白清砚与吕启德。

他们暗中替钟离越谋划多年,岛上的腥风血雨,正是由他们推波助澜,一力掀起!

那几个木箱重重地落在了宫殿之中,钟离越望着面色惨白的辛鹤,好整以暇地笑道:“皇后你说说,你想先开哪一个?”

“不,不要……”辛鹤声音颤抖得厉害,如坠梦魇。

“怎么,皇后不想选吗?”钟离越扭过头,煞有介事地看向那三个木箱,“那我便替你来选吧,先开中间这个怎么样?”

中间的木箱应声打开,辛鹤心头狂跳间,泪水夺眶而出:“爹!”

那中间箱子中装着的“木偶”,正是辛鹤的父亲,曾经琅岐岛上的岛主,辛启啸。

只是如今他不仅沦为了阶下囚,情况还凄惨无比,一头散乱的发丝几乎一夜尽白,肩头的琵琶骨被两条铁链残忍穿过,血肉模糊,听到辛鹤的声音后,他一激灵,猛然抬起头,急切道:“鹤儿,鹤儿是你吗?”

这一抬头,辛鹤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凝固了。

那张熟悉的脸上,竟赫然显现着两个骇人的“大窟窿”,从前装满了辛鹤的身影,看着辛鹤长大的那一对眼珠子早就不见了!

辛鹤身子摇摇欲坠,手脚冰冷入骨,险些晕厥过去。

而大殿中的辛启啸还在扭动着脑袋,顶着那两个“血窟窿”,拼命寻找着:“鹤儿,我的鹤儿,你回来了吗?你在哪里呀?”

旁边的钟离越啧啧摇头,故作一叹:“听听,多么感人的父女情啊,我都要被打动了呢。”

他攫住辛鹤的眼眸,望着她面无人色的样子,唇边挑起一抹快意的笑容:“你爹日思夜想,就盼望再看到你一眼,只可惜,他一对眼珠子都被我抠了出来,此生此世都再也看不到你的样子了,你说说,这是不是很有趣呢?”

辛鹤眼前发黑,都快要站不稳了,殿中的钟离越却又接着看向那几个木箱,悠悠地笑道:“接下来开哪个箱子,看哪一个木偶呢?我想想,不如……就看这一个吧!”

最左边的那个也被霍然打开,辛鹤浑身颤抖着,泪如雨下:“姑姑!”

还好辛如月虽然琵琶骨也被穿透,血肉模糊,但脸上却“完好无缺”,没有那两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

但她却急切地看着辛鹤,身子拼命挣扎着,眼里噙满了泪水,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辛鹤几乎在一刹那明白过来,遍体生寒。

钟离越的笑声又在大殿里响起:“还有你姑姑,很久没听到她再唤你的小名了吧?你瞧瞧,她多想叫你一声啊,不过可真遗憾,她那讨人厌的舌头被我连根拔掉了,以后再也发不出一丁点声音了呢。”

钟离越将那染满骆青遥鲜血的手巾,往辛启啸与辛如月中间一扔,愉悦地扬起了唇角:“一个看不见,一个喊不出,两个木偶凑在一块,倒也齐全了,什么都不缺了,真是太有意思了,皇后你觉得呢?”

辛鹤望着父亲与姑姑的惨状,如坠梦魇中,脸色煞白,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手心里,身子就快撑不住倒下去了。

这是噩梦吧,都是噩梦吧,这一切全都是噩梦吧!快点醒过来啊,求求老天爷,快让她醒过来啊!

“皇后怎么了?开心得说不出话了吗?”钟离越笑意愈深,眼里迸射出兴奋的光芒,“别急,还有一具你没看到呢。”

他走到最后一个木箱间,迫不及待道:“来,好好欣赏一下吧,他可对你们辛家忠心耿耿,更对你情深一片呢!”

辛鹤一激灵,那打开的木箱中滚出了一道血肉模糊的身影,竟是几乎被折磨得没有人形的杜聿寒!

他的情形比辛启啸与辛如月还要惨上百倍,虽然眼耳口鼻俱在,但是一双腿,自膝盖处就被残忍斩断,倒在大殿中的只有半截身子!

他肩上的琵琶骨也同样被铁链穿过,浑身血肉模糊,哪还看得出是从前那个美如冠玉,气度不凡的“杜家儿郎”。

辛鹤看到这里,终于再也忍不住,一弯腰,剧烈地呕吐起来,连肚中最后一点苦水都要吐出来一般。

旁边的骆青遥血红着双眸,泣不成声道:“小鸟,小鸟别看了,你别看了!”

相比钟离越施加在其他人身上的凶残手段,他对骆青遥的那点折磨,倒还算是最“仁慈”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