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丐”与“疯丐”二人闯出窗外时,已领教了对方的掌力,只觉对方掌力大得出奇,各自接了一掌,只觉气翻血涌,身形落地调息了一阵子,仍感五脏生痛,好在仗着大援在后,并未气馁。“疯丐”仰天打了个哈哈,道:“朋友既是专为我们穷人而来,可否报上个万儿来?也让我们穷人长长见识?”

  虬须绕颊的高大老者,以极为卑视的眼光瞥了“疯丐”一眼道:“连我们老哥儿四个都不认识,可见你们这些穷要饭的都是井底之蛙。”

  “酒丐”接口道:“井底之蛙也罢,海底之蛙也罢,好歹报出个名来,这般吞吞吐吐莫非是名字见不得人?”

  瘦长阴鸷的老者,双目陡睁,两道碧绿的目光暴射如电,嘿嘿阴笑道:“我老人家的名,不入活人耳朵,听到我老人家的名之时,便是你等丧命之日。”

  “疯丐”、“酒丐”同时一哂,道:“夜风大,别闪了舌头……”

  瘦长阴鸷老者,突然打断了疯、酒二丐的话,从牙缝里崩出来四个字:“葱岭之鹰。”

  高大威猛,虬须绕颊的老者,接口道:“阴山之狼!”

  面目黝黑的枯干小老头,道:“太仓之鼠。”

  蒙人装束的老者也接口道:“沙漠之狐。”

  “疯丐”仰天大笑道:“大话吹得山响,说了半天,不过是些狐鼠之辈……”

  “疯丐”话未说完,自称为“太仓之鼠”的干枯小老头,双耳一耸,突然厉叱道:“臭要饭的找死。”

  “死”字出口,双手一翻,掌背朝外,正反两掌,猛向“疯丐”双颊劈来。

  “疯丐”陡喝一声:“来得好。”

  一式“叫化四方”双掌向来势迎去。

  “啪!啪!”两声暴响,“疯丐”当场被震退五步。

  众人齐吃一惊,以“疯丐”的功力来说,身列“穷家帮”三大长老之一,堪称为武功一流高手,没想到被这个称为“太仓之鼠”的瘦干枯老头,随手一挥,便震退五步。

  事实上,这突然现身的四个形貌怪异的老头一报出名字,年轻的一辈还不知道厉害,但老一辈的人物,心中俱自一震。

  因为这四个名字,虽在江湖上已有二三十年没听人提过,但在三十年前却是震惊武林的四个邪道高手。

  听其话中之意,显然四个魔头已与“南海门”合了伙。

  这一来,“南海门”无形中又增加了实力,而且依照四个魔头当年所作所为看来,毒辣阴狠比“南海门”有过之而无不及。中原武林人士的命运,更是不堪设想。

  所以,无不紧蹙双眉,暗暗担忧……

  就在群雄心思电转之际,眼睁睁见“太仓之鼠”二掌把“疯丐”震退,不管疯丐在一边鼓着眼睛发愣,他上前一步,双掌在胸前一立,跨马蹲裆,向众人扬声叫道:“方才是哪个小子,用绿豆招呼老夫?还不出来受死。”

  原来他脑门上那一个大包,是被展白“以指弹酒”打伤的,他却以为人家用的是绿豆,而且至今还不知是被谁打的,故而出面喝问。

  展白微微一笑,从人群中缓缓走了出来,道:“区区展白,但那不是绿豆,而是隔窗向老前辈敬的一滴水酒。”

  “太仓之鼠”听出展白语含调侃,蓦然暴怒,把运至巅峰的掌力,翻手一甩,仍然用“反背掌”,掌背向外,猛向展白迎面劈来。

  这种舍掌心不用,而以掌背攻敌,与一般武林名家的掌法大相径庭。但他掌力劈出,锐啸牛鸣,力道竟是大得惊人。

  显见他是积怒而发,比刚才震退“疯丐”的一掌,更加了几成方道,想一掌把展白立毙掌下。

  展白看出他掌力奇大,不在“海外三煞”之下,但展白有心煞煞对方的锐气,“天佛降魔掌”运了七成功力,轻描淡写迎着对方掌力拍去。

  “砰!”

  一声暴响,余力四射,尘沙飞扬。

  这回却是“太仓之鼠”被震退了五步。

  展白犹如玉树临风,站在那里纹丝未动。

  只因“太仓之鼠”野心勃勃,完全没有多想,只知吃了展白的亏,便要报复。一掌被展白震退,不由更形激怒,稍为愣了一下,立刻运起更为歹毒的一种武功,名为“魔功”。真力贯注之卞,只听他周身骨骼“叭!叭!”一阵暴响,身形顿然矮下去了半截。

  他身量本就不高,这往下一缩,身高已不及三尺,但两条手臂却突然暴长了一尺,这一来,他的手臂也有三尺长了,而且整条手臂却变成了黑色,身矮三尺,加上他那副尊容,面目黝黑,双耳过顶,这倒不像鼠,而像一个大马猴了。

  他马步一挫,特长的手臂半屈半伸,双手似握似拢,因真力运至巅峰的关系,两只小圆眼精光如炬,面目阴森地缓缓向展白欺近,形状骇人已极。

  群人莫不吃惊,展白见到这般光景,心中也不由暗暗打鼓,据所知:内家高手,真力贯注均是手脚涨大,却从未见过身形反见缩小的,既不知这干枯小老头运的是什么功?更不知其厉害如何?一边心中暗凛,一边立把“天佛降魔掌”掌力运至十成,马步扎稳,全神戒备……

  广大庭院里一二百人,且均是武林知名之士,此时鸦雀无声,双眼均望定展白与那“太仓之鼠”,瞪目看这石破天惊的一搏。

  星月在天,夜静如水,只有微风穿过树梢的轻响。有谁知在这夜静更深的广大庭院里,将有一场恶战要发生呢……

  “且住。”

  就在这紧张得如弓引满弦之际,突然那高大威猛,虬须绕颊的“阴山之狼”横手拦住了“太仓之鼠”的前进之势,并向“太仓之鼠”做了个眼色,然后面对群雄道:“我们老哥儿四个,嘿嘿!‘域外四凶’想诸位也许有个耳闻,今夜代表‘南海门’,与诸位接头,若是诸位肯赏面子,加盟‘南海门’,那么,咱们是一条线上朋友,万事太平。假如,诸位认为我们老哥儿四个面子不够大,不肯赏光,咱们另作别谈。诸位之中,谁是龙头?出面答个话儿吧。”

  这话表面上说得客气,骨子里却是硬得很,无异是向群雄下了招降书。

  此时“端方公子”身为“穷家帮”掌门,又自承是召集此次集会的主持人,虽然看出四人来意不善,而且声势迫人,但事情已经挤到头顶上,不说也不行,只有硬着头皮排众而出,心里直撞钟,表面上却力持镇静,昂然道:“在下‘端方公子’,‘穷家帮’现任掌门,贵客有什么见教?在下静聆听高见。”

  “阴山之狼”见出面答话的仅是一个俊秀少年,嗤地一笑,用手轮指群雄,向“端方公子”道:“你能代表所有在场之人吗?”

  话中之意,显然有点卑视的味道。

  “端方公子”脸一红,迅速回头向群雄瞥了一眼。他自忖没有把握能代表得了在场之人,尤其雷大叔与展白等人,适逢其会,并不是接到他“穷家帮”武林帖才来的。

  始终站在一边搭拉着眼皮,形如僵尸的“葱岭之鹰”此时突然答了话,只听他阴森森地道:“郎兄,不要小瞧人家娃儿年轻,人家娃儿可是中原武林鼎鼎大名的,‘四大公子’之一,说出话来照样鸡毛可以当作令箭。”

  此言一出,“域外四凶”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端方公子”俊脸羞红得如大红布一般,可就是张口结舌地答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