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激越的长啸忽从半里外传来,这声长啸来得突兀,如一支锐利的箭直刺在场每个人的心里,令人不由呼吸一窒,眼中一花。再抬眼看时,铁湔与苏探晴已然分开,铁湔面上仍是那份波平如镜的神态,苏探晴却是毫发无伤,一脸迷惑。只有那声长啸声仍在每个人的耳中萦绕不绝,良久方散,再无异响。

  林纯与俞千山连忙上前几步扶住苏探晴,林纯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苏探晴却是不语。原来刚才铁湔掌击到苏探晴胸前时并未发力,只是中指虚按在膻中大穴上,将一股真气渡入他的胸中,此刻那股真气仍在体内游走不定。铁湔出手极快,当时又在两人身形交错之中,所以这一暗伏的手段只有两位当局者才知,在场几千人虽不无武功好手,却无人瞧出来。

  铁湔大笑道:“姑娘不必紧张,老夫出手岂会不知轻重,刚才仅是点到为止,并不曾伤到秦少侠。”

  苏探晴对铁湔淡然道:“多谢铁先生手下留情。”他细察体内似是并无受到伤害,那股真气已缓缓散入经脉中。他知道铁湔精通各种奇异武功,实不知他又暗藏着什么手段?众人见铁湔胜而不骄,苏探晴败而不馁,皆是心中佩服,鼓起了掌。

  明镜先生疑惑道:“刚才秦少侠似有机会出手,为何刹那间反被铁先生所制,老夫实是有些不明白,瞧不出其中玄机。”

  苏探晴苦笑一声,含混道:“铁先生神功盖世,晚辈力不从心。”他回想刚才铁湔的出招,虽是冒险,但确是看准了自己不敢泄露形藏的心理,尽管胜在取巧,但兵不厌诈,自己输得无话可说。此人不但武功超卓,更是在激斗中还可以保持这份冷静心态,这一点方令人思之生畏。

  欧阳双风朝着刚才发出长啸声的方向望去,只见半里外的一个山头上并无人影,欧阳双风提声叫道:“何方英雄,既然来到振武大会中,何不现身一见?”却无回应。

  苍雪长老面露惊异之色:“此人啸声凝而不散,犹如实质,定是高手无疑。”众人点头称是,苏探晴已想到发啸之人恐怕是陈问风,刚才见自己遇险,情急下方发声长啸震慑铁湔,不过陈问风既然不愿露面,定有他的道理,自己亦不必说出来。正思索着,忽觉铁湔探寻的目光正盯着自己,怕被他看出蹊跷,急忙别过头去。

  铁湔却对俞千山一拱手:“有秦少侠兄妹相助,何愁大事不成,老夫恭喜俞兄登上盟主之位。”苏探晴等人想不到铁湔刚才百般刁难,如今却公然说出这等话,更是猜不透他的心意。场下群雄却是炸了锅般大叫大嚷起来,一齐请俞千山接管盟主之位。当初苏探晴计划由俞千山出面争夺盟主,本是意在破坏振武大会,谁知阴差阳错下俞千山竟可顺理成章登上盟主之位,事情变化至此,皆觉得匪夷所思。不过去此次振武大会虽是来人众多声势浩大,但江南武林中的高手大多依附炎阳道,所以在场除了江南四老以外并没有武功可服众的好手,如今柳淡莲受伤,俞千山身为杜秀真的弟子,又击败勃哈台展示了一流高手的实力,此刻再得到台上几名主持的支持,亦可谓是众望所归。纵然还有人想上台挑战,但自咐难敌俞千山的神功,只得作罢。

  俞千山本就怀着一腔雄心来到中原,谦逊几句昂然应命,大步走至台中央扬声道:“小弟虽是才疏学浅,但既然得到各位前辈与诸位的支持,当上了振武盟的盟主,必会全力以赴扬我侠义之道,开创一番事业,才算不负重望。”

  铁湔问道:“却不知俞盟主上任后打算如何带领兄弟们开创一番事业?”他不但抢先以盟主相称,更是面上堆欢,言语中毫无生涩之意,看来竟像是心甘情愿支持俞千山。

  俞千山尚未回答,苍雪长老抢着提醒他道:“洪狂一死,炎阳道式微,摇陵堂野心昭然,所以我们振武盟首先应该要维护江湖势力的平衡,绝不容忍摇陵堂一统江湖,俞盟主意下如何?”

  俞千山对摇陵堂全无好感,欣然点头,群雄亦是哄然叫好。

  铁湔转头对苍雪长老轻声道:“苍雪长老尽可放心,俞盟主与赵擎风乃是不共戴天的死仇,绝不会让摇陵堂阴谋得逞。”他这话虽是随随便便地说出,听在俞千山耳中却似是晴天霹雳,难以置信地望向铁湔。

  铁湔正色道:“俞盟主不必怀疑,经老夫细细调查,当年害死你父亲的罪魁祸首正是赵擎风。俞兄做上盟主之位,老夫便以此消息做为贺礼吧。”

  俞千山追查多年亦无法打探到仇人的下落,却不料被铁湔轻轻松松地说了出来,看铁湔说话的神情不似假装,刹时愣在当场,胸口起伏不定,心境难平。林纯更是大吃一惊,她听了俞千山的惨遇,对那残杀无辜的仇人亦是恨之入骨,万万料不到竟然会是自己的义父擎风侯,脱口道:“你胡说。”

  铁湔举手立誓:“此事千真万确,若有半句不实,管教老夫武功尽废!”林纯听他发下这样的重誓,当知不假,脸色刹时雪白,颓然垂头不语。

  苏探晴怕林纯露出破绽,扶住她在她耳边低声道:“三妹不要莽撞,此事我们以后再慢慢打探。”他心中的震惊亦是难以用言语形容,倒不完全是因为得知擎风侯就是俞千山仇人的缘故,而是铁湔既然把这个消息告诉俞千山,难道他与擎风侯之间并无联合之事,与自己以前的推断全然不合。冷眼看到铁湔目光闪动似别有隐情,却实在猜不透他的心意。

  群雄纷纷上台向俞千山祝贺,场面混乱。俞千山强按心潮翻涌一一应答,他为人老成思虑缜密,加之本就有一番创事业的雄心壮志,言词中锋芒暗敛,诸人见他虽不过二十余岁的年纪,却已隐见大家风范,不由心折。

  铁湔道:“既然振武盟主已定,老夫多留无益,这便告辞。”

  明镜先生却还惦记着与铁湔的赌约,连忙道:“铁先生留步。”他面露愧色,咳了一声道:“老夫实是瞧不出秦少侠的武功门派,只好请铁先生去寒舍一观。不过那六十四经堂之事,还请铁先生从长计议才好。”

  铁湔哈哈大笑,打断明镜先生的话:“明镜先生不必内疚,老夫只是对秦少侠的武功好奇,方提出了刚才的赌约。老夫此次既然来到中原,早就打算将六十四经堂的秘籍还给中原武林。”说到此处微一沉吟:“不过既然老夫赢得赌约,想必有资格附加一个条件。”

  原来苍雪长老之所以请铁湔当主持,便是因为铁湔说好要将六十四经堂的秘籍交还中原武林。明镜先生知道那六十四卷秘籍失散多年,中原武林不惜一切代价亦要夺回,若是因为这个赌约而功败垂成,自己岂不成了武林中的罪人,所以才老着脸皮请铁湔再商议。此刻听到事有转机,喜道:“铁先生有何条件,但说不妨。”

  铁湔从容道:“老夫嗜武,久闻中原两大高手武功盖世,若能与他二人切磋一番,亦可一了老夫的心愿,这亦是老夫此次来中原的主要目的。剑圣曲临流虽远驻京师,解刀陈大侠却就在江南,想不到仍是铿缘一见,岂不叫老夫叹息?”

  明镜先生一惊,想不到铁湔仍是不忘此事,勉强笑道:“铁先生有此念头固然不错,可惜剑圣近年渐已退隐,而陈大侠游戏风尘行迹难定,想找到他亦要大费一番周折。”

  铁湔朗声道:“无妨,这里的几千名英雄都可替老夫传讯天下,陈大侠断无不知之理。老夫这就启程回塞外,一个月后带着那六十四卷秘籍恭侯陈大侠。只要陈大侠现身,那六十四卷秘籍便可交还给明镜先生。”众人心里都打了个突,铁湔此举无异于约战陈问风,不过见到铁湔刚才的诸般绝学后,再无人敢再嘲笑他不自量力。

  明镜先生听铁湔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无半分变通余地,那六十四卷秘籍实在太过重要,只好先答应下来:“却不知铁先生打算在何处约见陈大侠?”

  铁湔微微一笑,负手仰望天穹,傲然道:“洛阳名城,千年古都,下个月的今日,老夫便在那里等陈大侠吧。”苏探晴听铁湔将约战地点定在洛阳,心中隐隐一动,似想到了什么关键。

  铁湔一言说毕,刚才那长啸声忽又响起。这啸声似远似近飘忽难定,虽然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却不能感应到是从什么具体方位传来。有人疑惑惊叫:“莫非是陈大侠现身了?”众人心中虽大多有此疑问,却无人能做一个肯定的回答。

  铁湔眼中精光一现,大袖一挥,蓦然毫无预兆地跃身而起,展开绝顶轻功往东南方迎去,边走亦是放声长啸。两种啸声此起彼伏,各擅胜场,一清越宛如横箫在唇,空谷回响,一激昂犹如巨臂击鼓,铁指敲钟,直惊得群峰中林鸟惊飞,千叶动颤,令人闻之恨不能击节咏歌,以壮襟魄。

  直到此刻,众人才知道铁湔的内力高到何等地步,皆咋舌不语。

  林纯本是神色迷茫,目光呆呆停留在不知何方。听到铁湔啸声蓦然惊醒般低叫一声,忽身形一动亦随着铁湔奔去。苏探晴不知林纯为何要追铁湔,恐她有失,看到俞千山被一大群人围住脱身不得,只好匆匆给他打个眼色,对江南四老等人一抱拳,急急朝林纯追去。

  

第二十四章 愁情凝怨重围陷

  铁湔身法极快,又是起步在前,等苏探晴追上林纯时,只看到铁湔的身影远远没入一片山麓中。林纯却仍不停步地奔出,苏探晴见她气息紊乱神色大异往常,连忙拉住看似发狂的林纯,叹道:“铁湔武功高强,你追上他又有何用?”

  他们已来到一片山林边,却再也难寻铁湔的踪迹。林纯站在林边发愣,其实她倒不是为了追上铁湔察问,只是乍然听到擎风侯当年的恶行后心绪难平,茫然奔出,却无目的。此刻回想前因后果,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苏探晴不知她的心情,微笑道:“大哥已成了振武盟的盟主,你为何还不开心,难道怕他没空陪你玩了么?放心吧,有我陪你,哈哈。”

  林纯抬起头来,泪光粼粼,满面凄楚。苏探晴虽曾见过她流泪,却从未见过她如此忧伤的神情,不禁吃了一惊。林纯犹豫道:“我,我不能陪你去金陵了,我想先回洛阳。”

  苏探晴不知林纯为何如此,问道:“任务未完成,你为何要先回洛阳?”

  林纯轻声道:“我想找义……找他把当年的事情问个明白。”

  苏探晴苦笑道:“你这又是何必?难道擎风侯会对你承认当年的错误么?何况铁湔诡计多端,他的话亦难分真假,我们日后可以慢慢查证……””

  林纯一脸麻木,摇摇头:“不,我并不怀疑铁湔的话。”她长叹一声:“我在摇陵堂中一年多,虽不管堂中事务,但许多事情都看在眼里,知道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有几次好言相劝,却被他驳了回来,时间一久也就不提了,心想他与敛眉夫人对我那么好,当我是亲生女儿一般,我绝不会做出对不起他们的事情……”

  苏探晴心想她本性善良,亦分得清楚正邪善恶,只不过从小沾染其中,想改变却是力不从心,又注意到她再不肯以义父称呼擎风侯,知道她心中怨意极深,俞千山是她的结拜兄长,擎风侯是她的义父,这两人之间的恩怨极深难以化解,所以她这般失措,心中必是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取舍……想到这里,柔声劝道:“你不是打算找机会离开摇陵堂么,不如就跟着我与大哥闯荡江湖吧。擎风侯虽做了不少错事,毕竟对你有养育之恩,你亦不必与他为敌,从此再也不回摇陵堂就是。”

  林纯哽咽道:“这件事我若不问个清楚,实在是心中难安。可是……”说到这里,饱含许久的两滴眼泪终于从她眼角慢慢泌出,林纯再也忍不住心中伤痛,扑到苏探晴的怀里:“可是,我又很怕知道事情的真相……”

  苏探晴蓦然软玉温香抱个满怀,又是心激又是惶恐,一时颇有些手足无措,也不知她为何会如此激动,只能轻抚她的肩头安慰道:“傻孩子,你怕什么?那时你不过刚刚生下来,纵然是擎风侯当年做下天下的错事,亦与你无关。”

  林纯凄声道:“俞大哥不是说我很像他那个青梅竹马的敏儿么,说不定我就是敏儿的妹妹。”她的眼泪如断线珍珠般掉了下来:“如果他真是杀了我的亲生父母,纵然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也与他恩绝义断,不共戴天!”

  苏探晴愣住了,他倒未曾想到这点。算起来那一年林纯才刚刚出生,擎风侯并无子嗣,或许见到她起了收养之意。而擎风侯心狠手辣,当年因一些积怨便派师父杯承丈行刺顾相明,事后又欲对杯承丈灭口,以此推断他的行事,杀林纯全家以绝后患亦是大有可能……沉吟道:“大明官军律法极严,此事虽已过去近二十年,可一旦被揭穿,擎风侯的王位都难以坐稳,他必会不顾一切隐瞒。你万万不可心急,一切须得从长计议,若是凭一时冲动找他查问真相,虽说虎毒不食子,但事关他的身家性命,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万一被他所害岂不更无法报你父母的大仇?”

  林纯知道苏探晴所言不假,六神无主,泪水滚滚而下,将苏探晴的衣襟淋湿一大片。

  林间风大,林纯单薄的身体苏探晴怀中微微颤抖着,苏探晴心生怜意,想要解下外衣给她披上,又怕唐突了她,只好端立不动。林纯哭了一会,才醒悟到被苏探晴抱在怀里,心头又慌又窘忐忑不安,若任他这样抱着虽是不妥,但马上推开他似乎又太着痕迹……正慌乱间,一股男子气息直冲上来,林纯不由有些意乱情迷,一下子时间似乎也变得极为缓慢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渐感蜷在他宽大的怀抱中十分舒意,只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正在这微妙时刻,两人身旁忽传来“嗖”得一声响动。林纯吓了一跳,只道是有人走近,连忙一把推开苏探晴,苏探晴不曾防备,被她推个趔趄,抬眼看到林纯俏脸生晕,满面通红,狠狠瞪他一眼,眉眼间却是半嗔半喜略含春意,心中猛然一震,垂下头去不敢再看她。

  低下头却看见几步远处一只小动物正在瞪着两只圆圆的眼睛望着自己,正是陈问风的那只驭风麟。苏探晴暗叫惭愧,刚才与林纯忘情相拥,竟然魂不守舍,连有人接近身旁都未能察觉。他知道小风既然出现,陈问风必在附近,匆匆整理一下衣衫,提声高叫道:“前辈请现身吧。”

  一阵大笑从林间传来,陈问风从一颗大树上跃下,故意左右张望一下,叹道:“奇怪,刚才这里明明没有人,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你们两个小娃娃就冒了出来?定是老夫这几日太忙了,以致于劳累过度眼睛花了,真是老了啊!”他还只道两人情意绵绵的相拥林中,担心林纯脸嫩,所以方如此说。

  林纯想不到陈问风一大把年纪竟然也如此装腔作势,泪痕未干的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来。转念又想到刚才的情形必是被陈问风看得一清二楚,又不好解释,心中正急迫,恰好又听到驭风麟低低嘶叫了一声,见它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神态极其可爱,似是研究自己脸上的泪痕,又羞又怒,作势虚踢一脚驭风麟:“你这神出鬼没的小家伙,刚才可吓死我了。”

  陈问风笑眯眯地盯着林纯:“小风又没有惹你,为何要踢老夫的宝贝?”

  林纯哼一声:“你不是说要把小风送给我么,我踢它又与你有何干?”

  陈问风哈哈大笑:“当初的一句戏言亏你这女娃娃记得这么清楚,老夫可舍不得将小风送人。”又指着苏探晴道:“你这小子,如何惹得人家小姑娘不开心?还不快快赔罪,免得找老夫的小宝贝出气。”他刚刚赶来不久,并不知晓林纯伤心的缘故,还只道是她与苏探晴间发生矛盾。

  林纯听陈问风的口气,分明是把自己与苏探晴认成了一对情侣,本想立刻否认,但陈问风又未明说,自己若非要解释一番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只得狠狠地瞪了苏探晴一眼,骂声:“呆瓜,你去给陈大叔好好解释清楚,要是敢胡说八道本姑娘绝不轻饶。”跺足跑开。

  苏探晴先低声将俞千山与擎风侯之间的仇怨对陈问风说明,又把林纯对擎风侯的疑虑细细陈说。陈问风这才知道事情的原委,呆了一下叹息道:“想不到这个小姑娘竟有这般凄惨的身世,外表虽是活泼可爱,内心却有着说不出的愁闷,实是令人心中生怜……”

  正说着,林纯重新走回来,面上经过细细擦洗,脸上泪痕已拭干,笑道:“陈大叔你为何不参加振武大会,俞大哥大展神威把那个勃哈台打得满地找牙,还做上了振武盟主之位,气得铁湔老儿吹胡子瞪眼,真是太快人心。”苏探晴与陈问风见她转眼间如若浑若无事,知她不过是强颜欢笑,想不到她外表柔弱,骨子里却有一份不输男儿的坚强。

  陈问风呵呵一笑:“老夫虽未出场,却在远处看得一清二楚,想不到你俞大哥不但有真材实学,竟然还是当年名动江南武林的小魔女杜秀真的嫡传弟子,这个振武大会的盟主亦算是得其所哉!”

  林纯又指着苏探晴道:“只可惜二哥本有机会让铁湔跌个大跟斗,最后却反被他着实风光了一把。不过说来奇怪,我本以为铁湔定会趁机打伤二哥,却不料他竟然会手下留情。”

  苏探晴尚打不定主意是否应该说出铁湔与擎风侯暗中联合之事,苦笑叹道:“他未必是手下留情,只是在那种情况下贸然伤人必会引起天下英雄的反感,所以才在表面上故示大度放我一马,借以收买人心。其实他已借机虚点了我一指,虽是无关痛痒,却不知是否有什么后患……”

  林纯与陈问风一齐变色,陈问风虽见到了苏探晴与铁湔动手的情景,但距离太远也未看出铁湔伺机暗中下手,连忙拉过苏探晴的手,闭目细察脉象,良久才缓缓道:“苏少侠经脉虽是运行如常,并无损伤。不过观铁湔武功百变,或有什么秘藏的手段,据我所知,域外有些奇妙武功击中人时看似并无大碍,却可在体内隐伏数日后方才发作,倒不可不提防。”

  苏探晴听陈问风的话心中一动,林纯那晚睡梦中暴起伤人恐怕就与此类诡秘武功有关,有机会倒要好好请教一下陈问风。

  林纯见苏探晴沉思不语,急道:“那可要想什么法子解救才好,保不准日后铁湔以此要胁,岂不是要听他的命令?”

  苏探晴哂然一笑:“或许铁湔正是想让我疑神疑鬼一番,反正生死由天,多想反而无益,倒不如将之抛于脑后,如此才可不受他的威胁。”

  陈问风由衷赞道:“苏少侠果有英雄本色。”

  林纯却噘起嘴小声嘟囔道:“自己的性命不放在心上,却让别人替他着急,真是个呆瓜。”

  苏探晴将当时与铁湔过招的情形一一说明,最后叹道:“此人武功极高,更是智计百出,先不动声色唆使柳淡莲杀了钱楚秀,更能在刹那间利用我们不敢泄露身份的心理定下疑兵之计,才令我猝不及防下中了他的道儿。他既敢约前辈下个月在洛阳比武,定有所持,届时前辈可一定要小心。”

  林纯对陈问风倒是信心十足:“陈大叔的武功岂是你这个浪子杀手可比?下个月在洛阳定叫铁湔吃不了兜着走。”

  陈问风沉声道:“女娃娃休得轻敌,铁湔武功超卓,计谋百出,老夫未必可稳胜得了他。”眯成一线的眼神蓦然一闪:“不过老夫久不动武,倒真想早些与他大战一场,也好松活一下筋骨。”

  林纯不解道:“刚才铁湔当众叫阵,大叔为何不出面教训他?也好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休得那么狂妄。”

  陈问风叹道:“老夫昨夜曾见过苍雪长老,得知他将铁湔请来做主持之事后亦是大吃一惊,听了他的一番解释连我也分不清铁湔到底是敌是友,所以才推说自己另有要事不参加振武大会,其实是想在暗中观察其言行。”

  林纯问道:“为何铁湔明明是蒙古高手,竟能出席振武大会,还甚得苍雪长老的推崇?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苏探晴插口道:“想必是因为六十四经堂的缘故了。”

  林纯并不知晓六十四经堂之事,疑惑道:“我在台上听铁湔与明镜先生说到这个名字时就觉得好生奇怪,我为何从未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