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萧兄信任。”苏探晴淡然一笑,话中暗含深意:“若是小弟无法找到出路,又有何资格来见郭护法。”

  萧弄月望着苏探晴,面露激赏之色,轻声叹道:“实不相瞒,其实小弟本与郭大哥打个赌,赌苏兄纵能脱困亦是三日之后,如今虽是输了赌注,但见到两位风采,却是极感欣慰。”说罢哈哈大笑。

  林纯道:“其实我们……”她本还想说两人早就发现通路,还在那石室中呆了半日,话说到一半忽想到苏探晴与自己不乏缠绵亲热之举,俏脸飞红,连忙住口不语。苏探晴知林纯心意,望着她微微一笑,两人心中都泛起一丝甜意。

  萧弄月不知内情,也不追问,拍拍苏探晴的肩膀:“苏兄且随我来。”当先带路朝前行去。

  两人随着萧弄月走出花园,皆是一愣。原来那偌大的花园只不过是弄月庄的一角,除了四散落着数十间房舍外,中间竟是一潭阔达半里的水塘。塘中有一黑色小楼,楼边停靠着数只小船,岸边却无行船,只在水中钉着近百根木桩权做通道,不知楼里面住着什么人。

  苏探晴心中暗赞:弄月庄虽在炎阳道五大势力中仅仅排名第四,但只凭这围塘建庄的惊人气势,便已可知身为天下第一大帮的炎阳道是何等手笔。

  塘边立着几人,形貌各异,或是彪悍壮汉,或是儒雅秀士,见到萧弄月与苏探晴、林纯走近,纷纷上前施礼,萧弄月给苏探晴一一介绍,皆是弄月庄的几名香主。

  当萧弄月介绍到香主东方天翔时,苏探晴蓦然想起许沸天曾告诉过自己这东方天翔乃是段虚寸收买炎阳道重要人物之一,不由暗中留意。但见此人约摸四十余岁,身形矮胖,两手却粗壮如树干,太阳穴高高鼓起,显是内功精深,一双眼睛隐露光芒。

  双方见礼已毕,几位庄中弟子抬上食盒,在塘边摆下酒席。萧弄月举杯道:“苍促之下,难以备齐酒菜,苏兄与林姑娘莫怪小弟失礼。”当下先干了一杯以示敬意。

  林纯见萧弄月的态度恭谨,竟似真的将苏探晴与自己当做远来宾客一般全无防范之心,忍不住道:“萧庄主莫非设下的是鸿门之宴?”

  萧弄月笑道:“林姑娘何出此言?你与苏兄既是替摇陵堂出使,小弟自当尽地主之谊。何况两位在振武大会上大展雄威,力克神禽门、生擒逃亡多年的‘三笑探花郎’钱楚秀之事早已传遍江湖,这一杯酒乃是小弟慕名而敬,又怎么会是鸿门宴?”

  林纯冷然道:“淡莲谷在酒中下毒,却不知萧庄主这杯酒中有什么玄虚?”

  苏探晴却是哈哈一笑,举杯一饮而尽:“只听萧庄主箫声坦荡,又岂会是暗中下毒的小人。”毫无顾忌地举箸大吃起来。林纯见他如此,不好再说,肚中亦觉得饥饿,索性先吃个饱。

  两人吃了一阵,苏探晴酒足饭饱,忽掷筷不食,眼望萧弄月:“萧兄打算何时带我去见郭护法?”

  萧弄月道:“苏兄莫急,郭大哥早已等候多时,明日便请苏兄前去宜秋楼。”

  苏探晴眼中渐露敌意:“萧兄且认真回答我一句,炎阳道是否有和谈的诚意?”

  萧弄月道:“苏兄何出此言?”

  苏探晴冷笑道:“既然明知小弟身挟擎风侯密令出使炎阳道讲和,淡莲谷为何要暗下毒手,而郭护法又迟不现身?”林纯料不到一向稳重的苏探晴竟会如此急躁,大异平日,心头略生迷惑。

  萧弄月大笑道:“苏兄不要误会。一来郭大哥并不知苏兄与林姑娘今日便能从潜龙道中脱身,二来还要请苏兄先去那里见一个人。”

  苏探晴沉吟道:“萧兄想让我见谁?”

  萧弄月不答反问道:“炎阳道与摇陵堂对峙多年,虽有些小磨擦,却也总算相安无事。但刘渡微暗刺洪盟主叛出炎阳道投奔摇陵堂后,双方已成水火之势。苏兄可知炎阳道为何没有举兵进发洛阳,替洪盟主报仇么?”

  苏探晴漠然道:“双方大动干戈,必是两败俱伤。权衡利害,炎阳道才按兵不动。”

  “苏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萧弄月肃容道:“炎阳道上下数万弟子最敬重洪盟主,纵是为他断头流血亦在所不惜。但郭大哥宅心仁厚,深知双方反目苦得却是天下百姓,为了天下苍生所以才强令手下隐忍不发。更何况摇陵堂与炎阳道一旦正面冲突,中原必是大乱,只恐……”说到这里,他加重语气缓缓吐出几个字:“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林纯插口道:“萧庄主说得可是铁湔?”

  萧弄月点点头道:“正是如此。铁湔来历复杂,这其中不但涉及到昔日中原武林的一件秘密,更还牵连到蒙古人入侵中原的阴谋,所以才要请苏兄先见那个人。”

  苏探晴灵机一动:“张宗权!”

  萧弄月大笑:“苏兄反应敏捷,与你打交道真是痛快。”

  苏探晴恍然大悟,炎阳道耳目极广,必是早就察觉了铁湔与张宗权的阴谋,所以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张宗权擒来。振武大会上铁湔虽然并未得逞,但此人城府极深,必还留有后着,更于一月后约战陈问风,能从张宗权口中知道一些隐情最好不过。低声道:“张宗权现在何处?”

  萧弄月手指塘中那座黑色小楼:“不瞒苏兄,张宗权被擒至庄中后,竟被人暗中下毒灭口,所幸发现得早才算保得性命,所以小弟将他秘藏于这座观渚楼中。”

  苏探晴微微一惊。弄月庄身为炎阳道重镇,外松内紧,只有内奸方有机会给张宗权下毒,而且此人的身份亦不会低。眼角余光瞅到东方天翔木然的神情,心想如果真是东方天翔下毒灭口,应该是得到擎风侯的密令,那么铁湔与擎风侯之间定有不可告人的联系。他并不说出心中怀疑,拱手道:“便请萧兄带路。”

  萧弄月眼光闪动:“久闻苏兄在关中出没,行踪不定,小弟亦是一时技痒,想和苏兄比试一下。”

  苏探晴不料萧弄月忽出奇兵,沉声道:“萧兄意欲如何?”

  “兵刃相见,大伤和气,不若文斗。”萧弄月指着塘中近百根木桩道:“这些木桩名为‘飘萍桩’,乃是通往观渚楼的唯一道路,小弟便与苏兄比比谁可先到达楼中如何?”

  苏探晴见那些木桩细小不及碗口粗细,仅可让一人立足,更是间隔近丈远,若是踏错一步必是落于塘中,果不愧这“漂萍桩”之名。萧弄月如此提议必有所恃,但以自己“碧海青天“的身法亦未必会输给萧弄月,点头应允。

  萧弄月微笑道:“既然由小弟提出建议,便请苏兄先行一步。”又眨眨眼睛:“若是不小心掉入水中,亦作负论。”

  苏探晴听萧弄月如此说,猜想他必是另有用意,心中暗生警惕。深吸一口气,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射出,稳稳落在第一个木桩上。萧弄月喝一声彩,亦不迟疑,脚下发力猛然弹身而起。他的轻功别出心裁,并不以快疾见长,而是在空中划一道弧线,越过二丈余的距离,如一只大鸟缓缓般朝塘中落去。

  苏探晴毕竟起步在前,虽只是毫厘之差,但每一个木桩仅容一人立足,只要占住身位,便可令对方难以借力。瞬息间连踩过五根木桩,刚刚纵身在空中朝第六根木桩落下,忽见银光一闪,一物没入水中,第六根木桩顿时齐根而断。

  原来萧弄月人在半空中已抖手射出一柄短剑,那短剑以银链系在他的手上,从水底一兜而过,却已将细细的木桩斩断,他出手时机绝好,正是苏探晴脚尖即将踏在木桩的一刹那间。苏探晴不料萧弄月使出如此招法,脚下蓦然一空,但此刻身处半空全无借力之处,欲想改变方向亦已不及,竟然朝着水面直落下去……

  

第二十八章 惊灭青灯宜秋楼

  变生不测下,眼见苏探晴将要跌入水塘中。但他早有准备,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苏探晴在空中强提一口内气,腰腹用力翻个跟斗,变得头下脚上倒落而下。右手食指探出,正点那尚未沉入水中的断木桩上,这一下用力极大,木桩立时断为数截,凭此一点之力顿住下落之势,手掌一翻亮出玉笛,挑起几截断木散在水面上,脚尖连点,借着断木的一丝浮力重新弹起身,落足在第七根木桩上。这一式不但身法曼妙无比,就连水珠亦未沾上一滴。正是苏探晴将濯泉指法的用劲巧妙、碧海青天身法的灵动无比合而为一的武功巅峰之作。

  “苏兄好俊的身手!”萧弄月人在半空赞了一声,又歉然道:“苏兄想必不会怪我使些手段吧。”其实萧弄月只言明两人先到小楼中为胜,诸人皆知这一场比试绝非考较轻功那么简单,萧弄月以剑断桩虽事起突然,但武学之道虚实相间,原亦无可厚非,他如此说显是平时光明磊落,不愿占丝毫便宜。

  苏探晴微笑道:“所谓兵不厌诈。萧兄亦要小心脚下才是。”觑准萧弄月下落之势,抢先踏上第八根木桩,足下却使个千斤坠,身法不停一掠而过,木桩却已应声而断。

  林纯心系苏探晴安危,见萧弄月以剑断桩正要出言指责,谁知刹那间主客易势,苏探晴不但已从容脱身,反是令萧弄月陷入足下悬空的尴尬境地。

  “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如此方显浪子杀手的本事……”萧弄月口中大笑手中不停,短剑先将苏探晴脚下的木桩斩断,短剑飞回时使出一股粘力,将半截木桩勾回,亦如苏探晴一般抛木渡水。

  两人各展平生绝学,相隔五步远近,在水面上兔起鹘落,并肩前行,更以短剑与玉笛激起水浪以阻对方前进。岸边诸人只见到激浪滔天,隐隐可从浪峰间看到两人的身影各运轻功在水面上疾奔,而口中说话声却一如平常,不见丝毫惶急,一齐鼓掌喝彩。

  不多时,两人已接近小楼。经过这一场比试,心内皆生出惺惺相惜之情,求胜之念大减,两人心意相通,在空中挽手齐声长啸,同时落在小楼前。

  萧弄月放声大笑:“百闻不如一见,浪子杀手果是名不虚传。”

  苏探晴回望塘中近百根木桩或被自己以足力震断,或被萧弄月以剑斩断,几无完好。微笑道:“看来麻烦萧兄重新布置一番了。”

  萧弄月对苏探晴眨眨眼睛,一指小楼:“苏兄请。”又回身朝对岸提声叫道:“林姑娘请稍等片刻,我与苏兄隔一会便会乘船返回。”

  苏探晴心有所悟,萧弄月故意提议比试,借机毁坏木桩,不露声色地防止了其余人跟来,只怕其中大有深意。

  两人进入黑色小楼中。小楼并不大,全以坚实的红木所建造,分为上下二层,共有七八间小屋,里面空荡荡的并无他人。

  萧弄月将苏探晴带到底层的一间小屋中,尚未进屋,已闻到一股淡淡的薰香味道,打开房门,却是一间书房,布置得极为雅致。

  萧弄月面色凝重,并无言语。苏探晴刚才故意流露出急躁心态,实是想找机会避开耳目与萧弄月详谈。谁知如今两人单独相对,萧弄月却似乎并无此意,不由微觉奇怪。

  萧弄月来到一张书桌前,手按砚台轻轻旋转,只听身后书架发出隆隆声响,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地道来。

  苏探晴心想自己毕竟是摇陵堂派来的使者,萧弄月开启机关时却并不避开自己的视线,这份坦荡胸襟实是令人起敬,不由面露感激之色。萧弄月看在眼里,知其心意,低声道:“我知苏兄心中必有许多疑问,可容小弟先卖个关子。”微微一笑,走入地道中。

  苏探晴按下满腹疑问,随萧弄月走下地道。地道十分宽敞,可容四五人并行,壁上设有几十盏长明灯,将里面照得如同白昼。

  走了半柱香时分,来到地道的尽头,却是一道石门。萧弄月按住门环,轻扣三下。苏探晴心想张宗权身为炎阳道阶下之囚,萧弄月又何必如此恭敬?看萧弄月神秘的模样,莫非要见的人并非张宗权?灵机一动,已猜出原委,在石门外立住身形深鞠一躬:“晚辈苏探晴拜见郭护法!”

  萧弄月哈哈大笑,翘起大姆指以示赞许:“苏兄心思敏捷,小弟佩服。”石门缓缓打开,里面是一间五尺见方的石室,其中并无任何摆设,只有石室中间放着一张蒲团,一位白发苍然的老人双目紧闭,盘膝而坐。此人当然不会是张宗权,而正是炎阳道中仅次于盟主洪狂的二号人物——“白发青灯”郭宜秋!

  纵是苏探晴从洛阳出发后有诸多猜想,亦绝未料到竟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郭宜秋!只见他身材枯瘦,长长的白发垂于腰际,脸上皱纹丛生,面相端严,瞧起来只不过是一位平凡无奇的老人。

  萧弄月与苏探晴走入石室,郭宜秋蓦然睁开双眼,面上隐含笑意望定苏探晴,刹那间他双目中似乎流动着一份奇异的光彩,那份光彩并没有任何威胁感,犹如宝石明珠般天然柔和。苏探晴平生所见之人中不乏眼神凌厉的高手,但被这淡定的目光一照,却令他生出自惭形秽之感,面前仿佛是一位拥有无上智慧的老人,自己内心的一切思想都在他的凝视中暴露无遗、无所遁形。

  萧弄月对郭宜秋态度极为恭谨:“我按大哥的吩咐,以探看张宗权的名义将苏少侠领来,并故意断去‘漂萍桩’令其余人无法跟来,应该不会让人生疑。”转头对苏探晴笑道:“刚才在塘外小弟故意提议比拼轻功,目的就是要让苏兄单独来见郭大哥,其中失礼处尚请谅解。”

  苏探晴微微一笑:“萧兄光明磊落,如此做法必有深意。”

  郭宜秋对苏探晴含笑颌首,并无言语。他虽是如老僧入定般纹丝不动,但那瘦小的身体里却似乎蕴藏着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令人心生敬重。纵是以萧弄月风流自赏、苏探晴的洒脱心性,面对郭宜秋皆是垂手肃立,不见半分狂态。

  苏探晴知道六年前“侠刀”洪狂、“白发青灯”郭宜秋与“剑底弄月”萧弄月三人共创炎阳道,其中郭宜秋年纪最长,洪狂次之,萧弄月最幼,因此萧弄月才对郭宜秋以大哥相称。据说洪狂本欲让郭宜秋做盟主,但郭宜秋心性淡泊执意不允,所以才做了炎阳道第一护法。算来郭宜秋如今已达七十高龄,但只观那刻字于石的惊人指力,可知其一身内力修为实已臻化境。

  萧弄月道:“我知苏兄心中必有许多疑问,不妨直言相询,小弟必将坦诚相告。”

  苏探晴既知这一切都是郭宜秋早就安排好,隐隐感觉其中隐藏着一个惊人的秘密,心中千头万绪却不知从何问起。正犹豫时,郭宜秋开口道:“苏少侠面相清爽,隐露正气,看来凌云并没有选错人!”他的声音并不响亮,却犹如实质般传入耳中,令人心生暖意。

  仅此一句话已令苏探晴心中掀起狂澜,他面上努力保持着镇静,轻声道:“晚辈与顾凌云是生死之交,如今却身陷洛阳。为救他脱困才替摇陵堂出使炎阳道,但听前辈如此说,莫非早就料到晚辈的到来么?”

  郭宜秋面容如古井不波,眼神中却泛起一种洞悉天机的笑意:“老夫不但早知道你要来金陵,更知道你此行的目的是要取老夫的项上人头!”

  苏探晴大惊,不由退开半步。萧弄月大笑:“苏兄不必紧张,大哥早知你不会为虎作伥,不然又岂会让我特意带你来此?”

  郭宜秋缓缓道:“老夫刚才以独门的心法相试苏少侠,确实感应不到有丝毫杀意。”

  苏探晴恍然大悟,郭宜秋之所以有“白发青灯”的外号,“白发”是形容他相貌苍老,白发满头;“青灯”则是指他名为“青灯照佛”的武功。这门武功在江湖上传得神乎其技,据说缘于少林达摩祖师所传,以无上佛法普渡众生,不但可在无形中化去敌人的杀气,更可感应到敌人内心精神的波动,从而提前判断对方出手方位早做预防。“青灯照佛”与许沸天的“破魂大法”类似,但破魂大法仍只属于慑魂之术,比起“青灯照佛”不战屈人的威力自不可同日而语。

  苏探晴暗呼侥幸,他从洛阳出发后一直拿不定主意是否应该从擎风侯之命刺杀郭宜秋,直到在隆中城被“解刀”陈问风一语点醒后,才决意放弃这个念头。万万想不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在炎阳道的掌握之中,若仍是心存刺杀之意,只怕如今面对早有提防的炎阳道两大高手,绝无幸理。心中又浮起更多的疑问,擎风侯派他刺杀之事极其机密,只有摇陵堂最高层的数人知道,郭宜秋却是从何得知?难道他的“青灯照佛”竟可以窥视自己内心的隐密,实是匪夷所思。

  萧弄月看出苏探晴的疑惑,却并不作解答,而是反问道:“自太祖一统江山,我大明朝经过五十余年治理,天下已定,根基渐厚,但却仍有两个隐患难以根除,苏兄可知是什么?”

  苏探晴略一思索:“依小弟所看,萧兄所说两个隐患一个是蒙古人囤兵塞外,对我中原虎视眈眈,时刻不忘进兵中原;第二个莫非就是摇陵堂?”

  萧弄月抚掌笑道:“正是如此!所谓攘外必先安内,蒙古人被太祖驱逐出塞外后元气已伤,虽仍时刻不忘逐鹿中原,但若无内应难成气候,倒是势力渐大的摇陵堂已成了我大明的最大祸根。”他负手望天,朗声道:“经过四年‘靖难之役’,大明国力巨损,更导致权臣势重,祸乱朝纲。其中尤以洛阳王擎风侯为甚。赵擎风野心极大,这些年来招兵买马,势力渐长,洛阳城拥兵自立,摇陵堂威霸江湖,假以时日再勾结蒙古人,只怕又将是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之局……”

  原来当年元朝的蒙古铁骑虽被明太祖朱元璋逐出中原,却仍在塞外漠北一带活动,时刻不忘重新进驻中原,蒙古诸部亦常常骚扰大明北疆。所以明太祖沿长城内外,择其险要地区分封了九王,分别是:北平的燕王、大宁的宁王、广宁的辽王、宣府的谷王、大同的代王、太原的晋王、宁夏的庆王、长安的秦王、甘州的肃王。九王各自守险控塞,垒帐相望,在长城沿线形成一道严密的军事边墙,有效地防御了蒙古大军的南下。但随着九王势力大涨,反而成了大明朝廷的一大威胁,明惠帝朱允炆即位后,与重臣齐泰、黄子澄等商议削藩以根除祸患,终逼得九王中年龄最长、权势最大、军功最高的燕王朱棣于建文元年正式起兵,上书天子指斥齐泰、黄子澄为奸臣,打着“清君侧”的旗帜,号称“靖难”之师,开始了长达四年的夺位之战。最终建文四年,朱棣在金陵府奉天殿即位,改翌年为永乐元年,便是如今的大明天子明成祖。而这四年的叔侄夺权之战亦被称为“靖难之役”。

  明成祖登基后立刻大开杀戒,对不肯投顺的建文遗臣进行了残酷的屠杀,又大肆启用新人,草莽出身的赵擎风先借着“靖难之役”的军功挤身朝堂,又因表妹赵可儿得宠于明成祖,被封为御赐亲王,成为朝中重臣。明成祖初登帝位,因天下方定,对江湖帮派多有倚重之处,炎阳道亦因此而立,并一跃而成为天下第一大帮。等到明成祖皇位渐稳,对江湖势力便生出戒心,加之北方旧元势力未平,以“控四夷、制天下”为由于永乐十八年迁都北平,在此情况下任命擎风侯在洛阳成立摇陵堂以对抗炎阳道。